男人的魅力,可以来源于很多方面。而他是那种默不作声,却十分可靠的男人。他擅长解决问题。
除了善良,这是他身上最吸引她的特质。
虽然有时候,他的礼貌温吞也会让她很窝火,但就像Elena说的,谁没有些小毛病,十全十美的人是不存在的。
爱一个人,就要接受他的全部。
杰古沙龙冰河湖是瓦特纳冰川消融所形成,因为全球变暖,越来越多的浮冰搁浅在岸滩上,从而形成了这个独一无二的钻石沙滩。
遍野黑砂火山石托载着冷蓝色的冰砖,棱柱状的风琴岩峭壁上残有积雪……世界仿佛只剩黑白冷色。冰岛最大的魅力,就是这种强烈的原始美感。
乔予洁第一次知道这座冰河湖,还是因为Bon Iver的那首《Holocene》,MV中的小男孩独自在旷野奔跑,最终抵达了钻石海滩。
她喜欢Bon Iver歌曲里的避世和孤独,以及脱离现代城市的空旷。而亲眼看到这座冰湖时,她才明白歌中渲染的那种孤独感的源头,并不是人内心所发出的,而是来自大自然的赋予。
乔予洁弯腰捡了一块形状独特的冰块,放在手心里,对着冰湖拍了一张照片。
许楷文提醒她:“小心别被割伤。”
冻结了千百年的冰棱,比一切刀具还要锋利。
趁现在天还很亮,光线也很好,许楷文指着前边一块巨大且平坦的冰砖说:“你可以坐在那块冰上,我给你拍照。”
“那太游客了。”
其实这个景,怎么拍都很有艺术感,乔予洁现场非专业的指导了他一下,“这样,我一会儿站在那块冰上面,你就拍我转头的瞬间,用人像模式,对焦,别站的太远。”
这个要求有点难度,许楷文说:“我有必要提前告诉你,我的拍照技术并不好。”
“先试试。”
乔予洁找好位置站上去,然后拉下帽子,在风中理了理头发。
风声太响,帽子盖住了耳朵,她喊了一句“拍好了吗”,但他没有听到。
乔予洁只有从冰块上跳下来,跑回来问:“拍的怎么样?”
许楷文抱歉道:“太冷了。手机自动关机了。”
她把自己的手机掏出来递给他,“用我的拍。”
乔予洁用重新站回去,摆好姿势,五秒后,问:“好了吗?”
“OK. ”
许楷文把手机还给她,乔予洁气喘吁吁地点开相册,里面只有一张他和她的背影拍的合照。
乔予洁正准备生气,许楷文帮她把羽绒服的帽子拉上,扣好,“其实我刚刚已经拍好了,在我的手机里。”
“拍的好不好看?”
“连拍了二十张,总有一张好看的。”
乔予洁挽上他的手臂,悄咪咪说:“你想和我一起拍,可以说呀。”
“我们好像还没有一张合照。”
“还不是因为你不喜欢拍照。”
七年前他们不是没有拍过。但用手机自拍时,他每次都笑不出来,表情一点儿也不自然,没一张照得好的。后来乔予洁干脆买了一只拍立得相机,他们为数不多的几张合照,都是用那只相机拍的。只是现在那些照片已经下落不明了。
许楷文说:“所以我很后悔。”
而他后悔的事情远远不止这一件。
七年前,他错过了向她表白的机会。
Elena在澳大利亚训练的时候,发生了帆船事故。
事故就发生在七年前,他们分别的那个夏天。是一个意外。在海上,什么意外都可能发生。尤其运动员进行高强度训练的时候,受伤是很经常的事情。
手术后,Elena在病床上流泪恳求他留下,而他没办法在那种情况下拒绝她。
康复治疗的那三个月,他一直在陪在床边照顾Elena,是责任还是爱情,他分不清楚。那段时间,Elena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订婚礼上,她需要这份契约关系来支撑她的生活。那时候,他们的家人朋友都为他们的爱情而感动。
他不想伤害任何人。但当他意识到,这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决定时,他最终没办法迈出那一步。
不是因为她的背叛,也不是因为怜悯,他只是做不到违背自己的心。是他错误的给了Elena希望。
取消订婚后,他回到了科灵,在祖母家里呆了一段时间。
当时他问了祖母一个问题。
“你会不会和自己不爱的人结婚?”
“会,也不会。”
祖母告诉他:“不会,是因为我对爱情永远忠贞。会,是在我知道自己永远无法和爱的人在一起时。生老病死,人生很多事情可能发生。如果那个圆满的可能性归零,我会放弃自我折磨,继续生活下去。”
换句话,叫做永失吾爱。
天空很快就暗了下来,岸上的冰砖不再晶莹透亮,黑色的火山石与黑夜渐渐融为一体。他们需要打着手电筒离开沙滩。
没了日照,气温骤降至零下,乔予洁把脸都缩在围巾里,躲在他身后避风。
“要是今晚还看不到极光怎么办?”
今天是他们留在这里的最后一晚。
许楷文放慢步子,背着一只手在身后拉住她,让她能踩得稳一些,“那就下一次再来。”
并不是人人都有他那么好运,错过了也还能有重来的机会。
所以他很感激,每一天,每一个和她在一起的瞬间,都充满了感激。
她的出现,对他而言就如同极光的降临。
第52章
回程的飞机上, 乔予洁还是很遗憾, “或许再多等一天,就能看到极光了呢?”
“如果再多等一天, 还是看不到, 你会更失望。”
许楷文把枕头垫在她脖子后面,又问:“要不要脱鞋?”
乔予洁觉得他比七年前更会献殷勤了,放下靠背仰头躺好, “你这么喜欢照顾人?”
“我只是想你睡得舒服一点。”
机舱里熄了灯,乔予洁戴上眼罩准备睡觉,许楷文拉过她的手,十指相扣,“别回酒店了, 搬过来和我一起住。那里的安保很好, 不会有狗仔进来。”
飞机降落,打车回家。回他家。
为了安全起见, 在车里他们坐得很开, 各自望窗外,谁都没有说话。
一下了车,进到电梯里, 两人就吻得难舍难分。踉踉跄跄进了门,行李扔在玄关处,许楷文拖住她的腰,边吻边脱外套。
亲吻的间隙中,乔予洁用余光看见了留在玄关柜上的便签条。
上面写着一句她非常熟悉的话。
——Don’t be sad it is over, be glad that it happened.
是女人的字体,贴在了进门处,目的不言而喻。
乔予洁避开他凑上来的吻,语调骤降,“你和每个女人分手都说同一句话?”
许楷文顺着她的目光看见了那张便签条。
他不在家的这段时间里,何琳过来取走了她的东西。她给他发了条短信,而他也对她说了圣诞快乐。这是他们分手后唯一一次联络。
许楷文解释,“这只是一句很出名的quote……”
这句话在分手中的常用程度类似于好聚好散。
乔予洁依旧很气愤。她气愤的点在于,分手半年他居然一直不换密码,前女友还能自由进出。
想想,她就不该脑子一热跟他回家。
乔予洁拿上行李就要走。
“Hey. Hey——”
许楷文一头雾水的拦在她面前,“What's going on?”
乔予洁踢了他一脚,让他让路,走到电梯口时,她气得又停了下来,“你怎么不来拦着我?”
他站在门边犹豫,“……你踢了我,所以我觉得你应该是真的生气了。”
乔予洁气得肝疼,他们明明说的是一种语言,却好像在鸡同鸭讲。难道要她明说,她想他哄她?
她摁下电梯,懒得再废话。许楷文追出来说:“你真的要走?现在很晚了,我送你吧。”
男人的反应到底可以有多迟钝?
“假的!假的!假的!”
她连吼了三声,直接把他给喊懵了。
她每天都在给他出难题。
许楷文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抱着她往回走,“有时候我真的不知道,你是在生气,还是在和我开玩笑。”
关上门,许楷文态度诚恳道:“对不起,我中文不好。下次能不能说的直接一点?”
“你是脑子不好,不是中文不好。”
“是,我很差劲。但我追到了这世上最聪明漂亮的女孩。”
“我傻了蠢了被你骗两次。”
许楷文低下头,很轻很温柔地吻了她一下,“刚才还没结束,现在继续。”
乔予洁又踢了他一脚。
她的花拳绣腿,落到他身上根本不疼,但许楷文还是很不知死活地说了一句,“J,我怀疑你有暴力倾向。”
这是什么危险发言。乔予洁盯着他,“你再说一句试试。”
许楷文早有戒备,用手臂困住她,“你打不过我的,放弃吧。”
打不过,还可以用牙。乔予洁冲着他的手臂咬了一口,许楷文松了手,好像也恼了,蹲身抱起她扛进卧室,压制在床上。
“呼——你的精力太旺盛了,我觉得如果不做点什么,我们真的会打起来。”
他动手去脱她的衣服。
乔予洁不喜欢认栽的感觉,咬牙切齿道:“我讨厌你,你出去。”
许楷文反问:“这是我家,你要我去哪里?”
“那我走。”
“No way.”
他叹气,“我今晚想睡在床上,而不是沙发。”
“行啊。你一个人睡床,我睡沙发。”
“你不能总这样考验我,嗯?”
许楷文用额头抵着她,“适当的给点奖励,这不过分。”
“你先说清楚纸条的事情,再来讨要奖励。”
“我发誓,我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同样的话。”
乔予洁哼道:“有这么巧的事?”
他不知道该怎样解释,“我真的不知道。你现在问我,我想不出原因。可能……碰巧在网上看到了?”
这句话的流行程度非常烂大街,还有各种衍生版本,讽刺版本,比如Don’t cry because it over, s-mile because it happened and he didn’t get you pregnant...
卧室里黑漆漆的,乔予洁眯起眼睛,“我不知道你家的密码。”
“是我的生日。”
乔予洁把话说得很清楚,“你想我搬过来可以。但我不想突然有女人进到家里来。”
许楷文明白了,“我换密码。”
“什么时候换?”
他蹭了下她的鼻尖,跟着吻就落下来,“等我得到了我的奖励……”
爱情有时会让人嫉妒、猜疑……它存在着一些细小负面的情绪。可这些都抵不过对方的一个吻,一句晚安,一通想念的电话,一次温柔的凝视。
爱情这种东西,讲不了什么道理。当你遇到了就会明白。
早上还是一样,闹钟响了,许楷文先起床,然后去准备早餐。
乔予洁在床上赖了一会儿,等着他准备好早餐端进来。在冰岛,他们就是这么度过早晨的。
许楷文将餐盘放在床头,简单的美式咖啡,豆奶冲泡的水果麦片,还有机器烤出来的吐司。所有不生火就能完成的食物,他都做得很好。
他知道她醒了,挠了下她的颈窝,问:“在床上吃?”
乔予洁坐起来,头发乱糟糟,“我没刷牙。”
许楷文进去浴室,拿着挤好牙膏的牙刷出来。
乔予洁看了牙刷一眼,还是老款式,嘟囔道:“你怎么都不换牙刷?”
“对不起,我是个老派的人。”
许楷文托着她的下巴,说:“张嘴。”
人力刷牙,比电动牙刷还省力。
“去漱口。”
乔予洁掀开被子起来。昨晚他们连行李都没拆,她是穿他的T恤睡的,腿上光溜溜的,一览无余。
许楷文也进到浴室去冲牙刷。乔予洁漱完口,用毛巾擦了下嘴,他在身后拦住她,“Good morning kiss.”
为免擦枪走火,他们只有一个清爽,点到为止的吻。
许楷文靠着洗手台,握着她的腰说:“密码我换好了。”
昨晚太累,他们抱着就睡着了。今早起床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换密码。
“20120803。”
这是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日子。
乔予洁推了他一下,“咖啡要冷了。”
许楷文松手。
两人坐在飘窗上吃早餐,乔予洁问:“你今天做什么?”
“我一会儿要去公司。你呢?”
“我也是。”她要去一趟经纪公司,开会。
“我送你?”
乔予洁拒绝了,“我叫了经纪人来接我。”
这一周,余珊知道她正在享受爱情和假期,所以没有打扰她。现在她回来了,就意味着要回归到原有的生活,继续面对原有的问题。
上车后,余珊就告诉她,“做好心理准备,你的新片戏份可能会被全部剪掉。”
不必问,乔予洁也知道幕后黑手是谁。
“可这个工作是我自己接的,和DIVA没有任何关系。”
余珊也没有办法,“他就是有这个能力,砍掉你所有的路。”
他可以给她镀上金,也可以再剥掉,将她打回贫民窟。而这仅仅是警告。
余珊将那只被留在酒店的专属手机递给她,“打个电话,说不定问题就解决了。”
乔予洁盯着那只手机,心里有莫大的讽刺。
毫无尊严地摇尾乞怜?换作从前,为了讨生活,她会那样做。但现在,是他让她看见了自己的可能,也看清了离开他的生活可以有多美好。
没有人想一辈子都跪着挣钱。
乔予洁说:“我要和DIVA解约。”
在余珊看来,这只是冲动之言,并不可行。
“解约会给你的事业带来很大的阻力,你想清楚。”
“他要毁掉我,太容易了。如果我什么都不做,那才是对他的纵容。”
乔予洁很清楚,退让并不会换来他的尊重。她没有任何动摇,“他妈妈没有教他的事情,我来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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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电梯,许楷文发现公司的氛围和平时很不一样。
Chris还在休假中,今天是调休后的周末,没人忙着盯盘。许楷文走进财富管理部门的办公室,看见几位同事抱着咖啡在窃窃私语。
他照旧和大家打招呼,“早上好。”
以往爱讲笑话活跃气氛的同事,今天一副风卷残云,刚经历完爆仓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