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筑鳞次栉比,路上车水马龙,行人熙熙攘攘。
街上的喧闹与公园的静谧形成强烈对比。
江景遇从方才的闲适中抽离,提议道:“那边好像有个美妆店。按照常理,它附近应该有理发店。”
“去看看。”陆暖冬说道。
那家美妆店在马路对面,他们得等红绿灯。
绿灯亮起,他们从横行道穿行而过。
还未到美妆店,陆暖冬就瞅见上边贴了“剪发、烫发”等字样。
她惊喜地说:“就在这家店吧,省得再走了。”
进到店里,江景遇自觉地找了个空座坐下。
陆暖冬找店长说明来意,便将手机递给江景遇。
“你玩会儿手机吧,不然光等我也无聊。”
江景遇点头,“我上一下我的号,看看他们有没有跟我说什么。”
他没去看陆暖冬的消息,飞速地将她的号退出,登上自己的号。
果然有一排红点列得整整齐齐。
有一个群的红点数字一直在加,99+后还一直闪动。
群里的消息他没耐心去看,他直接点开王嘉荣的消息框。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真狗,居然在汇英主教学楼弹钢琴,他们不得被你气死]
[!!居然让学妹帮你比,你可真牛]
[学妹威武!杀得片甲不留]
[化竞队的抱怨到我这来了,你还嫌不够张扬???]
[当着教练跟这么多同学的面拐走学妹,还想再吃个全校通报批评???]
过了会儿,他才发最后的三条消息。
[小道消息,化竞国初22号出成绩]
[诶对了,十一月参加化竞决赛,你十二月还能赶回来练习吗?顺利的话,我们一月还得出国]
[十一月跟十二月连轴转,吃不消早点开口,我有个心理准备]
翻了下页面,江景遇就将这些消息看完。他
的目光落在最后三条消息上。
他肯定不会放弃乐团这边的练习。
他还要跟陆暖冬一起去比赛,这可能是他们中学时期最后一次能够一起参加的演奏比赛,他才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可化竞决赛……
江景遇想到父母的殷殷嘱托,叹口气,决赛也得好好准备。
他给王嘉荣也发了几条消息。
[。]
[下次是全校通报表扬]
[再说吧,暂时不打算放弃任何一边]
也有其他同学来关心他竞赛的事情,他都很礼貌地发了个“谢谢关心”,关系近的还会多发个表情,语气平淡地说一句“没问题”。
江景遇又转到另外的群里看了看大家讨论的东西。
乐团群里大多在讨论期中考后的校庆。
离校庆不到一个月,各班都要开始准备节目,乐团也得报上一个节目。
学校的化竞群里倒是一溜在谴责他溜走的行为。
还有些喜欢对答案的在吆喝去网上查答案,一起估分。
这些他懒得讨论,看过就算。
明天去学校再说。
他抬头看了看陆暖冬那边。
理发师已经做好准备工作,正用夹子夹住她的头发,打算分区域剪。
陆暖冬披散的头发已经过肩,再长两个月估计得到腰。
这次的头发长度相较于她以往的来说确实很长。
理发师一剪刀下去,她的头发簌簌地落。
陆暖冬在镜中盯着,怕理发师给她剪太短。
看着看着,她忽然在镜中与江景遇相视。
江景遇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像有些出神。
她移开目光。
理发师开始剪两侧的头发。
她听到“咔擦”几声,黑色的头发便短了一大截。
青丝轻飘飘落在遮布上,又轻飘飘落在地上。
短短几分钟,头发落满椅子四周。
镜中的陆暖冬已经变成短发。
理发师又给她修了修,才跟她说:“好了。”
陆暖冬拿开遮布,从椅子上站起来,“多少钱?”
理发师报了个数。
江景遇说:“扫码。”
他正准备付款,才想起自己手里的手机是陆暖冬的。
他回头看她,听到她说:“那你来吧。”
出了理发店,江景遇还有些不习惯。
毕竟有一年多没看到她这种发型。
她现在的头发长度堪堪到肩,看着利落很多。
江景遇将手机还给她,“查了导航,只能坐公交回去。”
“公交?”陆暖冬指向路旁,“是那个车站吗?”
他们很幸运,刚站过去,要坐的那趟公交就来了。
公交比较空,兴许这个点没什么人出门。
陆暖冬先上车,她刷了学生卡便径直走到靠窗的倒数第三排。
江景遇晚了一步,坐在她外侧。
到站还得半小时,陆暖冬从裤子口袋拿出耳机。
她理好耳机线,递给江景遇一只。
播放的歌单是乐团的练习曲,全是纯音乐。
陆暖冬心情很好,跟着歌曲旋律轻声哼调。
两个人用一对耳机听同一首歌,心情惬意。
公交车疾驰,路旁的国槐往后倒退。
绿意盎然,时光静好。
临近下车,陆暖冬收起耳机线,发现江景遇趴在前座靠背上,已经睡着了。
可能是怕压到耳机,他脑袋略微偏向她这边。
她准备等报站再叫醒江景遇,她先小心地凑过去,轻轻地将耳机从江景遇耳朵里拿出来。
但江景遇塞得太紧,她一动,他也被弄醒了。
他眨了眨眼,微微卷曲的睫毛也上下挥动。
“要到了吗?”
陆暖冬看见他眼下一片乌黑。
他这段时间忙着练习竞赛题,早出晚归,肯定很累。
“快了,咱们去车门那吧。”
车内刚好响起到站播报。
下车后,陆暖冬说:“居然两点半了,你回去好好休息会儿吧。”
“还有件事。”江景遇想起群里提到的消息,“校庆要来了,每班都得出节目。你是你们班的文艺委员,肯定要准备一个。”
“我们班主任跟我说了。能跨班合作表演吗?”
“当然可以。”江景遇笑着邀请她,“那这次校庆要不要跟我一起演奏一首?”
陆暖冬拉长声音,“正有此意。”
“不过我还没想好弹什么。”她补充道,“感觉都差不多。”
“再看看吧,不急。我们合作过这么多年,随便选。”
“好。”陆暖冬想到个点子,“保底的方案就是演奏校歌。”
她点头赞同自己,“我们上回被校长批评,一起同台绝对不能演奏情歌。如果是校歌,校长说不定还觉得我们认真反思。”
“不愧是你。”江景遇笑了几声,“军训被点到名唱军歌,校庆上台演奏弹校歌。”
“人生嘛,总得有点不一样。”
回去时,刚好陆时北带着滑板要出门。
他见陆暖冬剪了头发,震惊地说:“姐,你怎么忽然剪头发了?暑假都没剪。”
“想剪就剪了嘛。”
陆时北有点儿纠结,他小声说:“我听别人说,女生决定剪头发都是发生了大事。姐,你要是有什么不方便跟我爸妈说的,一定要跟我和景遇哥说。”
“你这都是哪听来的洗脑包?”陆暖冬无奈地指向江景遇,“一开始是景遇提起,后来我也觉得长头发麻烦,这才去剪的。”
陆时北转而问道:“那景遇哥,你又为什么让我姐剪头发啊?”
江景遇毫无准备。
这个问题问到他内心深处。
尽管知晓他们姐弟俩看不出自己的真实想法,他还是不可避免地紧张起来。
他避开陆时北的视线,答道:“因为长头发不好打理。”
“这样吗?”陆时北没再纠结,转而问道,“景遇哥,你都参加竞赛了,给我个建议呗。”
“什么建议?”
陆暖冬也好奇,她第一次听陆时北提起竞赛。
小北这是准备去学?
“信竞跟数竞物竞比有特别突出的劣势吗?”
“信竞啊。”江景遇想到班上从小学开始学习信竞的同学,说道,“信竞如果不拿奖,还得下功夫学高中内容。”
陆时北若有所思,“听起来还行,那我再找个编程老师深入补习。”
“学信竞可以考虑再搞一科竞赛,拿双省一。”江景遇提议道。
“双省一……听起来很不错,但景遇哥你先拿回来给我当榜样吧。”
江景遇耸耸肩,“我还要学小提琴,无法兼顾。”
“好吧。”陆时北调整背好的滑板,“我先出去玩啦。”
陆暖冬叮嘱道:“滑滑板要小心,别去车多的地方。”
陆时北已经跑出老远,他在远处回应:“好。”
“小北真有活力。”江景遇瞥了一眼,“我好久没出去运动了。”
陆暖冬听出他的言外之意,赶忙说道:“我昨天刚跟小北出门打羽毛球,运动过了。今天很累,就不参与了。”
江景遇没再劝说,“行吧,那我等我爸回来,跟他去健身房。”
“你先午睡吧,江叔叔这个点还没下班。”
・
周一,江景遇终于不用再早早赶去学校。
他恢复了跟陆暖冬一块儿上下学的日子。
化竞队老师很干脆地给他们放了一周假,等初赛成绩出来,再重新给他们规划时间。
陆暖冬跟他在学校门口分开,一前一后地往教学楼走去。
她到教室后,听到大家都在讨论校庆。
“诶,暖冬。”黄雨凑过来问她,“班主任有说让咱班表演什么吗?”
“上周跟我提了下,说是自愿报名。”
每班报保底出一个节目,可以多报。
但正式表演前一周,需要由学校乐团与舞团共同筛选上台的节目。
得到答案后,黄雨又与其他人说起表演的事。
她还时不时问陆暖冬,让她也参与进来。
陆暖冬明白她的好意,但她并不在意。
按理来说,她这样从小学琴、到处参加比赛的女孩子会外向一些。
可陆暖冬不是,她非必要不说话。
小学、初中的同学都觉得她很高冷,对她敬而远之。
她在同学眼里是九天之外高悬的明月。
明月好端端地挂在天上,没人能把她拽下来。
从小到大,她唯一的、无话不说的好朋友是江景遇。
结束校庆的讨论后,黄雨悄悄问: “你怎么忽然剪头发去了?你刚进门时,我还不太敢认你。”
“我觉得长头发太麻烦了,所以昨天就剪了。”
“昨天……”黄雨憋着,终于忍不住跟她说,“昨天你去汇英弹钢琴的视频被化竞队的人录下来了。咱们学校表白墙还挂着。”
这是小事,陆暖冬比较关注另一件事,“还有其他的吗?”
“其他的?没有吧。不过你真的不去表白墙看看吗,很多人在夸你诶。”
陆暖冬摇摇头,“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上午第三节 政治课结束后,班主任在班上正式宣布校庆的事情。
“咱们班保底的节目由文艺委员陆暖冬同学准备,如果其他同学还想要报名,就去陆暖冬那儿填表。”
说着,她扬扬手里的表,让陆暖冬上台去拿。
陆暖冬拿到手后,注意到班主任已经替她填了一行。
“班长也上来领个表,咱班还要统计一下订购校服的情况。咱们的校服春夏秋款都有,在学校必须穿校服。你们这几周还没有发,过完国庆开始,所有人必须换上校服。班长,这两张表放学前交到我办公室。”
班主任都要走了,忽然撤回来,说道:“下周要月考,大家好好复习。还有,下个月期中考,考完要开家长会的。”
班里顿时嚎啕一片。
“考了月考又要考期中考,还得开家长会?什么魔鬼安排!”
“就是啊,没一点儿盼头。”
班长站出来,说道:“同学们,交费的记得在我这登记一下!”
陆暖冬也趁机说:“想要报名节目的同学也记得跟我说。”
不一会儿,带够了钱的同学直接去找班长。
黄雨和另外几个女同学也找陆暖冬报了个舞蹈节目。
下午最后一节课前,班长找到陆暖冬。
“校服的表填好了,你那呢?”
“我再问问他们。”她说,“待会儿我送到老师办公室就好。”
班长说道:“行,那我就先出去了。”
陆暖冬拿上校服登记表以及节目登记表,走到讲台上。
“节目的这张表我要交到老师那去了,还有人想要报名吗?”
台下没有人回答,她便拿着表前往老师办公室。
她看了看报名的节目,他们班除了她,还报了两个节目。
一个是黄雨他们的舞蹈,一个是军训时唱过歌的男生的独唱。
她下意识地将表放到下面,瞥了眼校服的表。
表格是按年龄排序的,大家基本是98年9月之后的生日,除了最顶上的黄雨。
班主任没在办公室,听其他老师说,似乎去厕所了。
陆暖冬便将两张表格放在她桌上,怕被风吹走,还用笔筒压住。
她回教室时,恰好听到与黄雨一块儿报名表演节目的女生们在讨论。
“黄雨不也是初中部直升的吗?但我怎么好像从来没见过她。”
“是啊,我问过她以前是哪个班,但她说得含含糊糊的。”
“她总不至于骗我们吧?”
陆暖冬一开始并没将那些话放在心上,可她忽然联想到黄雨的年龄。
她觉得自己可能发现了黄雨的“秘密”。
她眼皮跳了跳。
不过这件事与她无关,黄雨应该也有自己的顾虑。
陆暖冬不会因此去刨根问底,也不会因此去疏远她。
但她没有想到,这件事经过发酵,周三全班都得知了真相。
陆暖冬是从班长那听来的前因后果。
与黄雨组队表演舞蹈的几个女生都是直升的,但她们对黄雨毫无印象。
她们便询问了一些以前认识的别班的同学。
这一问,就问出来一件隐秘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