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怀思礼一只手轻轻抚在她细嫩的脖颈,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此刻更是显得静谧。
“乖乖,要是厉将军没有拦下,你当作何?”
“……?”叶青梧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一时之间不能回答出。
“你会从了他吗?”怀思礼接着道。
“不会。”叶青梧不假思索。
听到小姑娘回答的这么干脆,怀思礼不由得抬了抬眼,捏着小姑娘的肩膀,轻轻用力一扯,将她重新面对着自己,与那双清澈的眸对视上。
“为何?”
叶青梧本不想说自己的过往,但怀思礼要问,她也自当没什么好遮掩的,只能是实话实说,“他于我有灭族之仇,我若是从了他,愧对列祖列宗,相比之下,我宁肯死。”
她无法接受这种折辱,她无法做到,和自己的仇人欢爱,现在叶家只剩下了她和弟弟,她虽不能手刃仇人,却也不能屈服沈行舟。
“宁死不屈?”
“嗯……宁死不屈。”
怀思礼笑了笑,捏着小姑娘的小脸,揉了一番,觉得小姑娘这般又害怕又坚定的模样实在是可爱,一下子撞进他心里。
他俯下身,将小姑娘揽紧了些,在她额头轻轻落下一吻。
叶青梧:“……”
叶青梧又红了脸,她永远不知道,怀思礼到底是在想些什么,怎么会有他这样喜怒无常的人。
叶青梧只听头顶传来这样的声音,“这都多少回了,还害羞,是得再多几回,多习惯习惯。”
她一阵头皮发麻,现在她还疼着呢,要是再来,恐怕自己真的要死。
“……能不能改日……”叶青梧声音又小又轻。
怀思礼嘴上勾起笑,溺爱摸了摸叶青梧的头,“好,改日。”
“如若乖乖怀上宝宝,咱家便立刻去取了那废物的狗命,来助兴。”
叶青梧感觉,这句话就像是激起她心底浪的一块石头,要是真的能杀了沈行舟,也是给家族报仇。
她仰起脸,眼睛亮闪闪看着怀思礼,正欲说话,可眼中忽然间涌上一层暗淡,“我……很疼,想休息会……”
她实在是力不从心,无法抵御像虎狼一般的怀思礼。
平日里看着文绉绉,语气也温和,可为什么有点儿像是忽然变了一个人一样?
怀思礼瞧着怀中的小姑娘,愈发喜爱的紧,“好,乖乖多休息会,下次咱家轻些。”
“……”这话怎么听着似曾相识。
他哪次轻些了?
叶青梧闭上眼,在他怀中沉沉睡去。
昨夜下了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清晨到处都弥漫着一股泥土的芳香,闻着空气都干净了不少。
颇有一种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之景。
怀思礼起身时,叶青梧还睡着,他让人动静小些,莫要惊扰到她。
今日无甚大事,他依旧是一身白衣,如同下凡谪仙,整个人也不似那日红衣那般有锋芒。
喝过一碗小米粥后,怀思礼坐在司礼监的办事房中,随意翻看着那些无关轻重的折子。
“秋年,宴会之后,还发生了何事?”怀思礼说话时,犹如清冽的泉水,轻飘飘的,但却又透露着一股冰冷的压力。
“回掌印,当日走后,皇上就对着皇后娘娘下手,在大庭广众之下,另皇后娘娘难堪,是后来厉将军出手阻止了的。”
怀思礼脸上表情凝固,指腹揣摩着大拇指上带着的羊脂玉,缓缓开口,“是怎么个难堪法?”
“……”秋年一怔,只能是把那日的详细情况都细细说了,还有沈行舟说的一些话,他也告诉了怀思礼。
“啪。”的一声,怀思礼扔下手上的折子,重重摔在桌面上,起身出门去。
第41章 他去轩辕殿干什么
秋年一路小跑着跟上去,他知道,看来这次沈帝没有什么好下场了。
轩辕殿内,沈行舟还在惬意的搬了一张椅子出来,坐在屋檐下面享受着泥土的芳香。
今年可是很少下雨,昨夜就算只是些毛毛雨,也是来之不易,自然是要好好欣赏。
瞧见那一抹白色的身影进来,沈行舟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还是脸上堆着笑,“掌印,您来了?”
他作为一个皇帝,还特意用了“您”这个字,以示恭敬。
不过怀思礼可不会领他这句情,冷眼扫过周围的宫人,旁人当然是很得体的退了下去。
“听说你瞧见了不该瞧的?”怀思礼眉尾一挑,散发出要杀人的压力。
“我……”沈行舟被瞧的说不出话,内心笼上一层恐惧,腿动了动,一个趔趄,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误会误会……朕什么也没瞧见,朕没瞧见。”
“没瞧见?”怀思礼声音飘然,却如同一根银针一般,扎入人的耳朵里。
“啊……是是是,没瞧见,什么都没瞧见。”沈行舟慌忙解释。
“只有哑巴和死人才不会说出去,皇上想当哪一种?”怀思礼目光淡淡落在沈行舟身上,一直盯着他。
沈行舟被盯得不寒而栗,连滚带爬从椅子上起来,直接跪在地上,一点儿皇帝的样子都没有,“掌印饶命!我真的什么都没看到,你不要杀我,别杀我……放我一条上路吧,我要是说出去,我任你宰割,直接下油锅,千刀万剐都受的!”
沈行舟也是被死亡冲昏了头,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显然,听到这番话之后,怀思礼也是有所缓和。
“你动了皇后?”怀思礼挑眉。
“……”沈行舟一愣。
这事他说谎可没用,那么多双眼睛都看到了。
他只能是做出一番楚楚可怜的模样来,“掌印,我就是冲昏了头脑,被美色所惑,你放心,她既然是您的人,我一定不会动她的!”
怀思礼眼眸淡淡,往前走了两步,坐在那椅子上坐下,慢悠悠开口,“咱家记得,上回可跟你说了,不要动皇后,你还想割一只耳朵?”
沈行舟吓得发抖,跪在地上就差磕头了。
“不……不想……不是的,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上次怀思礼的确是跟他说过这回事,主要是看到怀思礼那么在意贵妃,他还以为皇后被遗弃了,所以才敢动皇后的。
“你哪只手碰的她?”怀思礼又问。
“……”沈行舟浑身都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他很清楚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他不想变成残废。
“没有……我没有碰她。”沈行舟心虚。
“没有,那就是两只手都碰了。”
怀思礼冰冷而又若无其事的目光落在沈行舟手上,他吓得立刻收回自己的手,大叫饶命,“掌印饶命!饶命啊!”
“又没有要你命,不过两只手而已。”
怀思礼说着,那只修长而又骨节分明,带着病态白的手朝着沈行舟伸过去。
“这只!这只手碰了!”沈行舟吓得面色发白,立刻伸出自己的左手。
他今日若不交出去一只手,恐怕两只手都要废了。
“那只手没碰?”怀思礼幽幽问。
“没有!”沈行舟一脸坚决,“绝对没碰!”
“那好。”声音之中带着一丝懒散,紧接着伸出手,捏着沈行舟的手腕。
只听“咔嚓”一声,沈行舟一只手当场就断了。
天上的阳光忽然变得炽热起来,院子里那棵挂满黄叶的树,也落了许多叶子下来。
手腕上的痛苦让沈行舟发出杀猪一样的叫声,痛的鼻涕眼泪一抓一大把。
“管不住下身的东西,留着也没什么用,一道割了吧。”
怀思礼起身,留着这么一句就要往前走。
沈行舟一听自己的快乐要没了,忍着手上的剧痛,直接抓住怀思礼的衣摆,跪地求饶,“掌印不要啊!”
“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会了!我一定好好管住!我再怎么着也是一国之君,不能没有啊!”
怀思礼回过身,嫌弃看着自己衣摆上的那只手,冷淡开口,“一国之君,你不是已经吃过断子绝孙的药了吗?有没有对你来说不重要。”
沈行舟直接傻住,怀思礼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他一直都是隐藏的极好,不可能被人发现的。
“掌印……我……”
沈行舟还想解释,但怀思礼直接拿出匕首,割断自己的衣袍走了。
紧接着便是怀思礼手下的太监,用一块布堵上沈行舟的嘴,头上套了一个黑色的袋子,直接给人抬到司礼监的净室。
沈行舟净身之后,整个人就直接昏厥过去,又被送到了轩辕殿,扔在床上不知死活地躺着。
毕竟这宫里面可是怀思礼说了算,至于一个皇帝的死活,众人都知道,并不重要。
雨后的沁香味逐渐散去,日头高高照气,叶青梧醒了过来,要摸索着下床时,却被腿根的剧痛惊得又躺了回去。
“啊――”口中也不自觉发出一声惊呼。
“皇后娘娘,您怎么了?”门外之人却不是绿柳,而是秋年候在外面。
叶青梧才想起,这里不是摘星楼,而是司礼监怀思礼的寝屋。
嗓子里传来一阵干渴,她的头也昏昏沉沉,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
“能帮本宫倒杯水来吗?”
“是。”
秋年进来,弓着腰身,规规矩矩倒了一杯水进来,在到叶青梧身边用手托着。
叶青梧费力地端起那杯水,浅浅喝了几口,用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撑着头,才问道:“掌印去哪了?”
“皇后娘娘,掌印一大早就去轩辕殿了。”
“……?”他去轩辕殿干什么?
叶青梧抬眸看了一眼秋年。
秋年便顺着继续往下说,“掌印把沈帝一只手给断了,还带去净室净了身。”
“……!”
叶青梧只觉得不可思议。
净室净身?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可沈行舟好歹也是个皇帝,怀思礼真的下手这么狠的吗?
秋年抬眼看看一眼叶青梧,垂下眼眸继续道:“奴才跟在掌印身边,都看在眼里,掌印对皇后娘娘,与常人不同。因为沈帝折辱了娘娘,所以掌印才对沈帝下手,为的就是不让娘娘受委屈。”
秋年把藏在心里面的话都说了出来,每次看到娘娘伤心时,掌印也会莫名其妙心情不好,他这个做奴才的,也不好过。虽掌印嘴上不说,可心里都敞亮着。
第42章 把骨灰挖出来,全部扬了
“皇后娘娘,贵妃娘娘那边的气,你也该消一消了,其实掌印对贵妃,并没有多好,只不过是保着她一条命,让她活着。”
叶青梧却有些不明白,秋年说这话究竟是何意?
“那日掌印令人抬走贵妃,奴才打外面听见,掌印说贵妃要是下次再动你,他就不会手下留情了。实际上,掌印心里面时偏袒你的,掌印对贵妃,那可是一点点情意都没有,若不是念着当年的救命之恩,贵妃那种人,怕是早就被……”
秋年意识到自己话多了,于是连忙噤声。
那毕竟是掌印的救命恩人,这种话可说不得。
叶青梧知道秋年想说什么,只是她却不理解,事实当真如同秋年所说的这样?
可是,为什么叶青梧瞧在眼里,全都是怀思礼对贵妃超乎常人的好,在贵妃面前,她似乎什么也不是。
“秋年,你说的这些,可当真?”叶青梧声音柔嫩脆弱。
“千真万确呀娘娘,奴才哪里有胆子骗您,这都是奴才的肺腑之言。”
叶青梧嘴脸浮起一丝浅笑,心里面舒服不少,又躺回床上。
她今日总觉得疲惫又困乏,仿佛总是休息不够似的。
秋年见状,也忙退了下去,“皇后娘娘,奴才就在外面候着,有事您叫一声救成。”
叶青梧翻了个身,又重新睡了过去。
这一闭上眼,便是一阵梦魇,逃脱不开,晕晕乎乎的感觉,很想醒来但却又醒不过来,只能是皱着眉头在睡梦之中苦苦挣扎。
“乖乖。”
她本在火海之中逃脱,身边人清冷的叫声让她驻足长看,试图找到这声音的来源。
周围全都是循循烈火,还有燃烧着的宫殿,火舌朝她蔓延而来,像是要同时她。
她看不清,什么也看不清。
怀思礼抚平她紧蹙的眉头,轻声唤道,“乖乖,怎么了?”
叶青梧又听到了那声音,她四处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人,急的出了眼泪。
怀思礼眉头微微一皱,冰凉的手迅速伸进被子,握住她纤细冰凉的手腕,将手指放在她跳动的脉搏上。
“乖乖。”
怀思礼这一次声音大的点,用手在她的香肩轻拍,摇了摇她的头,这才把人唤醒。
叶青梧睁开眼睛,那双潋滟的水眸,噙着眼泪还带着红血丝,如同受过巨大惊吓一般,看着怀思礼。
“我……还以为自己要醒不过来了。”
声音微哑,每一个音节都在怀思礼心尖上跳动,心中掠过一种麻麻酥酥的感觉。
他心疼揽过她的腰,将娇软的可人儿抱在怀中,一只手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下颌放在她的肩头。
“乖乖不会醒不过来的,只不过是梦魇了,叫太医来看便是。”
“嗯……”叶青梧浑身无力,软在他怀中浅浅应了一句。
不多时,太医便提着小药箱来了。
进门看到软在掌印怀中的皇后娘娘,心中是大惊失色,表面上却依旧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早就听说这宫里面的女人罔顾纲常,但一直都没有亲眼见过,今日一见的确是让他措手不及。
他做梦都不敢想,这个冰冷到了骨子里的掌印太监,怎么会和皇后娘娘搞到一起?!
他心中是又惧又怕,但只能是硬着头皮,给皇后娘娘诊断。
隔着一块帕子,手指落在皇后娘娘的脉搏上,诊断了片刻,心中便有了确定的答案。
“……”他想说,但却欲言又止,掌印没让他说话,他不敢说啊。
怀思礼将太医的小动作尽收眼底,淡淡开口,声音清冽的如同泉水一般,“说。”
太医这在点着头敢说话,“回掌印……回皇后娘娘,娘娘这病是因为受了惊吓,心神不宁所致,也跟那些脏东西有关,开几副药,吃点安神丸,再烧些纸就好了。”
“……”
太医说完,也没等到答话,不免好奇地抬了抬眼,朝怀思礼看了一眼。
怀思礼修长的手指落在床的边缘,手指有节奏地敲着床侧的檀木浮雕,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像是没有听到一样。
“掌印……”太医不免开口提醒。
“行了,下去吧。”倦怠之中带着几分不耐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