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澜萻冷笑一声，在对方话还没说完前，一把抓住他伸过来的手臂。绿毛当即反射性地挥出拳头，蔺澜萻眼睛不眨一下，利落反扭过他的胳膊，一脚踹在后膝盖，将人面朝下制住。
绿毛猝不及防跪倒在了地上，惊怒抬头：“你做什么！”
蔺澜萻眯了眯眼。在其余两个人试图上前救人时，蓦地加重扭他胳膊的力道，同时一脚撵上了他的腿。
她精准无误地捏紧绿毛的关节：“再动一步，这条胳膊就保不住了。”
咔、咔。
那是手臂关节错位的声音。
蔺澜萻面无表情地看着绿毛发出惨烈的嚎叫。
不过很快她又意识到了什么。
蔺澜萻朝身边的男人点了下头，神色认真：“放心，他们三个，都不是我的对手。”
顿了顿，她语气稍缓，“怕的话，你到后面一点。”
没办法，季晏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太彬彬有礼了，像是那种好学生，一看就不是会干架的人。
“……”
季·柔弱不能自理·晏。
季晏看着蔺澜萻严肃的表情，只沉默一秒，就乖乖往她身后站了站。
无声收回了脚。老老实实做实绿毛口中的小白脸人设。
蔺澜萻周身的气压回升了一些。
脚下的力道却是丝毫没减。她另只手摸出一把折叠刀，轻轻巧巧地比划了一下。
刀刃上反射的寒光吓得绿毛条件反射性闭眼。
“你、你想怎样！”他没想到看上去娇滴滴的小姑娘心居然这么歹毒，下手狠辣。
“我可不想怎么样。”女孩的声音轻飘飘的，“要么，你们现在就走，一周后你照旧来收你的房。要么，等待会警察来了，让他们探探你们的老底？”
“你！”偷鸡不成蚀把米。
可绿毛不得不低头，对方的眼神毫不犹豫，根本不只是恐吓。再拖个几分钟，他胳膊怕真要废了。
“约了人看房？”蔺澜萻冷笑，“那人该不会这么巧也姓蔺吧？唔，我想想啊……蔺棠棠？蔺彬彬？”
在听到‘蔺彬彬’三个字的时候，对面两人的神色有短暂的不自然，被蔺澜萻捕捉。
她面无表情地扯扯唇，下一秒，手指捏紧。
“啊！”感受到关节错位带来的剧痛，绿毛忍不住了，“好！听你的，我们现在就走！”
蔺澜萻没出声，只静静地盯着他们，似在判断真假。半晌，缓缓松开了对手的手臂。
绿毛捂着脱臼的胳膊，脚步踉跄地退到了两个汉子那边。
三人对视几眼，表情还有些不甘。
然而绿毛一抬头，忽然撞进前面那个男人的眼睛。
他的眼神幽深到阴沉，透着一股见血淬出的锋芒，仿佛刚才那优雅斯文的风度，只是伪装。
绿毛下意识晃了下眼，惊惧地再看过去，对面却又是那个表情平平静静的精英模样了。
可对于危险近乎本能的直觉还是让他不自觉制止了打手下一步的动作。
“哼！今天就放你们一马！下周来最好不要让我再看到你们！”骂咧咧地放下狠话，绿毛让那两人赶紧搀着他离开。
他现在手软，腿也软。
三人匆忙往楼梯走过去。经过季晏的时候，其中一人恶意去撞了下他的肩膀。
本以为能让小白脸跌个趔趄出个丑，孰料对方面对他故意撞过去的力道，身形居然纹丝不动。反倒大汉感觉到了自己的肩膀生疼。
他下意识有些迷茫，可并来不及多想，只能紧跟两个同伴下了楼，离开了。
…
门外的锁已经坏的不能用。
蔺澜萻关上门，沉默地叹了口气。
她转过身：“抱歉啊，总让你经历这种事。”
季晏正站在玄关处环顾四周，闻言，垂眸看向她。
方才在外面一身硬气的少女，此刻脸色有些发白。
男人浅色的眸深沉几分：“我不是说过吗，我不介意。”
上一次，他在她妈妈家楼下就说过。
“我很庆幸在你身边。”他的声音近乎低喃。
蔺澜萻抿了抿唇，低下头：“谢谢。”
“你……”季晏喉头滚动，语气透出一丝无奈。
蔺澜萻还没领会到他的意思，头顶忽然传来温柔的力道。
季晏揉了她的发心，又轻轻碰了下她的脸颊。
蔺澜萻愕然抬眸，却差点撞上他高挺的鼻梁，男人离得太近，温热的气息似乎交错。
“除了‘谢谢’和‘抱歉’，你就没别的话可以跟我说了吗？”
欸？蔺澜萻眨眨眼。似乎、好像、的确……
季晏看着她的表情，总感觉某人下一秒又要脱口而出“抱歉”了。
眼底滑过一丝无奈，他迟疑了一下，还是伸出手，揽住了她的后颈。
“没事了。”男人轻轻摸了下她的头发，从后颈一路顺到她的脊背，带着安抚的意味。
动作微微一顿，他敛了眸，将女孩的头带向自己怀里，“有我在。”
第60章 住我那，立刻搬
蔺澜萻怔了怔。
他在想保护她吗？
可她没有被这样照顾过。
如果说面对困境，蔺蔺萻能回应得镇定而坦然，可面对季晏，她总是不知所措。
心里却有种什么东西缓缓荡开。
蔺澜萻被按在季晏的怀抱里，听到他的心跳，也听到自己的心跳。
半晌，她才憋出一句：“有你替我加油吗？”有他在，然后，他负责打气？
季晏：“……”
“我负责貌美如花不行？”他忍不住堵气。
噗。蔺澜萻差点要笑了。
于是她赶紧又把脸埋了埋，以挡住笑声：“咳。可以的，非常可以。”
这人这脸，这腰，这身段，简直完美契合“貌美如花”四个大字。
待方才低落的情绪平复了几分，蔺澜萻才后知后觉不好意思起来。
她清了清嗓子，示意地动了下想要起身。却被季晏更为有占有欲似的收紧了手臂。
“喂。”
蔺澜萻觉得自己的脸一定红了，小小声地控诉：“放开啦。又趁机占便宜？”
而某人已经开始破罐子破摔地耍赖：“不要。我没有。”
“……”蔺澜萻对他这样近乎撒娇的‘流氓’简直无措，“这样子不对。”
她艰难地讲道理：“我好像还没有接受你的追求。”
季晏垂下眸，看着女孩毛茸茸的发心露出了一个浅淡的微笑。因为她刚刚，总感觉很需要抱一下的样子。
“可是我刚才吓到了。需要安慰。要抱一下才能好。”他勾了勾唇，直白又无赖。
“……”这理由强大得让她无力反驳。
好叭！
但就一会会儿！
犹豫只有一秒，女孩放弃般趴到了他的胸口。没有意识到某人其实在一点点地得寸进尺。
气氛安静而温暖，直到她听见一句轻哑低沉的：“所以刚刚那几个，是怎么回事？”
蔺澜萻顿了顿，还是说道：“应该是我堂哥做的手脚。大概是收买了房东，让我马上搬走。其实我已经在找房子了。”
季晏微敛了眉，按捺住继续追问的想法。
片刻。
“今晚去我那儿。”
声线笃定又冷静。
“……”哈？以为自己听错了的蔺澜萻。
她忍不住抬头去看：“什么？”
季晏同时垂下眸，也看着她：“你觉得我还能放心你今晚一个人睡这儿？”
门都坏了。
再说也难保对方不二度找上门。
“又或者你想，我留下？”
蔺澜萻：“……”
她直接无视了某人后一句话。
这里的确是不能再住了，只是——
“那我也可以去住宾馆？”
季晏：“……”
脑子该转的时候不转，希望她迟钝的时候偏偏又这么灵活。
啧。
似轻叹一声，他终于松开手，轻拍了拍她的脑袋：“我是说，我有房子可以租给你。来不来？”
蔺澜萻竖起了警笛：“你的房子？”
“是我——”慢悠悠停了下，眼见她就要捏起拳头，季晏笑着捏住了女孩的手腕，“我大嫂的屋子。”
嗯？蔺澜萻立即被吸引了注意力。
“是我嫂子曾经住过的公寓。所以家装一应俱全。平时也都有人定期打扫。可以直接拎包入住。”
“怎么样？既安全又方便。现在就收拾下你的重要物件，我们今晚过去。明天我再陪你把剩下的东西搬过去。”他的语气循循善诱，像是在哄小孩子。
但不得不说，这的确是当下的最优解了？
蔺澜萻认真考虑起这个建议来。
就算不是今晚，她也总要找一处新的住址的。这些天，虽然也留意了几个地方做备选，但都不是十分的合适。
想了想，她抬起头：“那房租？”这个也很关键。
季晏若有似无地瞥了她一眼。
“已经很晚了，你一定要在这里跟我算得清清楚楚的，再决定吗？”他流露出有一丝委屈的表情。
“……好吧。”女孩拧了下眉，最终咬牙道：“那就麻烦你了。”
“一点不麻烦。”
心机季微微扬了下唇角。
很顺便。
他就住她楼上呢。
第61章 你缺身体模特吗
女孩目前所住的户型很小。
一个客厅，一个卧室，一目了然。
蔺澜萻进去收拾几件换洗衣物，声音从卧室里传来，“书架三层的图册可以先帮忙收一下吗？一会儿再拿上画，我们就可以走了。”
她的东西不多，贵重的更少。那几本画册算是珍藏，再带上爸爸那幅油画，就可以了。
“好。”季晏走到木制书架前。
透过架子的缝隙，那头是一个隔间简易布置成的小画室。中央架着一块画板，墙角搁着几幅盖着白布的画。
男人淡淡收回视线，开始收拾图册。书架上的摆设不多，三层大多是大开页的画册，二层则摆了一些专业类的书。
蓦地，手腕无意间碰到下层角落里的一个本子。笔记本滑落。
在它掉到地面之前，季晏眼疾手快地接住了。捏着硬皮封面拎起时，正好瞥见其中一张内页里的内容。
只一眼，他便凝住了目光。
这是……
他几乎是屏住了呼吸，无比谨慎地又往后翻了一页。动作间小心翼翼的，生怕把纸张弄皱。
一页，又一页。
素来沉稳冷静的男人，此时居然有一种眩晕感，脑海里像是绽出一朵又一朵的小礼花，心忽然跳得有些快。
这是一本速写本，里面的每一页……都是他。
有两人在街边拥抱的情景，有他徒手剥红酒贝的画面，有他在雨中撑伞的样子……再往前，站在橱窗前看兔子，坐在迟意里吃面条……
最后一张，是一个男人坐在落地窗边。身上的每一处线条都很完美，笔触细腻而温柔。
分明只是黑白的铅笔素描，却好像有阳光透过玻璃，映在他侧脸，勾勒出旖旎的光影。
色彩斑斓的。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那是——她第一次在挚爱遇见他的场景。
即使不懂画，季晏也必须要说，蔺澜萻画得很好。一众肖像，同他记忆里的无甚差别，甚至有一些季晏本人都不太清楚的细节。
心里弥漫起从未有过的情绪。愉悦，无奈，疼惜……交错着。
他无法描述这种心疼因何而来。也许是因为被女孩如此对待，又或者因为她的细致与沉默。
时间仿佛凝滞住。
男人浅淡的眼眸，慢慢透出一点亮，又迅速凝聚起浓烈的风暴。
在这一分钟，他手里捧着画，就像捧着一个——
时光里温柔而又浪漫的秘密。
…
半晌。
季晏闭了闭眼，不着痕迹地放开呼吸。他轻轻合上本子，正打算放回书架。
然而就在这时，蔺澜萻拎着包走出来：“我好了，你——”
清软的嗓音，戛然而止。
女孩眨了一下眼，盯住了季晏手中的速写本。这一本，她太熟悉了，完全没法装作没看见。
氛围突然有点沉静。
几秒钟后，季晏抬起手，将本子放到它原来的位置——完美隐匿在一众专业书籍当中。
“它自己掉了。”男人语气淡然。
想了想，感觉不对，又抽出来，把它和今晚要带走的图册放在了一起。
蔺澜萻：“……”
“你，看了？”她咬咬牙。
季晏沉默一瞬，“听真话还是假话？”
“……假话是哪样？”
“没看。”
蔺澜萻：“……”啊啊啊！
那就是说看了嘛！！！
“那，真话呢？”她仍抱着一丝希望。万一是别的什么答案呢！
季晏抿了抿唇：“我尽量忘一下？”看过的东西。
蔺澜萻：“……”
蔺澜萻木着脸：“速写需要多练，那就是我随手的涂鸦习作。你别误会。”
“哦。”季晏看了眼她故作镇定的神情，淡淡应了声。
就‘哦’？
蔺澜萻有些摸不准他这个词的用意，对方的反应十分平静，却更让她有种不太妙的预感。这并不像这人的风格。
然而季晏已经低下头，继续慢条斯理地叠起了画册。
“放心吧。我没误会。”他嗓音慢悠悠的，模样专注。垂着的眼睫稍稍抬起，却是深邃不见底的一点漆色。
蔺澜萻不觉有异，只见到对方若无其事的样子，也逐渐松了口气。好像，也没什么吧。
可小兔子不知道，腹黑的狼等的就是这一刻。
“你一直在偷看我。”
季晏露出了森然的牙。声音温柔地像是情人间的低语，说出口的话却是让女孩一整个懵住了。
蔺澜萻表情有一瞬的空白。
季晏却依旧步步紧逼：“你画我，是因为喜欢我吗？”
蔺澜萻下意识红了脸。
而不等她回答，对方又自顾自说下去：“你果然喜欢我。”
“……喂！”蔺澜萻扑上前制止，“不要自说自话。只是因为你长得好看，是绝佳的肖像模特而已啦。”
季晏轻描淡写地拉过了女孩捶向他的手，抓在掌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