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晏轻呵一声,“难为你还认得出它。”这都胖成球了。
“那是当然了。”蔺澜萻举起兔子,和那双清澈的蓝眼睛平视。当初它刚被送到宠物店的时候不吃不喝,都是她去喂的。
下一瞬,她倏地抬起头:“原来是被你收养了?”
居然,是他。
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事件,蔺澜萻完全没有丝毫的预见。
此刻她像是丧失了任何应对能力,茫然无措地低声呢喃:“可那时候你好像,不在B城。”她记得,他出差了不是吗?
“嗯。”季晏只淡淡地说,“请朋友帮忙留意了一下。”没让她知道,他只是不想她失望,更不想她孤零零的。
“原来是这样……”
“真好。”少女明亮的笑意慢慢扬起,“能被你收留,也是很幸运的事。”
她开心地拿脸去蹭小兔子。
“你愿意帮忙养它吗?”季晏忽然道。
“啊?”
“你看,它其实不喜欢我。”说着,他朝兔子伸出手。就见对方果然转开头,给了男人一个‘莫挨老子’的背影。
季晏无奈地笑了下:“所以,你愿意照顾它吗?”他看着女孩的眼睛。
“它也可以是你的,你可以养它,给它取名,它会视你为最亲近的人,喜欢你、依赖你,没有谁可以抢走。连我也不能。”
你不用担心会失去,而它也不会再被抛弃。
第67章 初见,即倾心
他居然知道!
蔺澜萻看着季晏,眸光微怔。
因为不想失去,干脆就不去拥有。她的确…鸵鸟的要命。
原来他都知道。知道她想填补一屋子只有一个人的冷清,可从来不曾养过宠物,又害怕自己照顾不好。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说出口。可蔺澜萻并不傻,两人相处中的所有细枝末节里,她感受得到对方的迁就和爱护。而他甚至没有要求回报。
心上像是打翻了一碗白开水,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但流动的水早已整个都变了原样。
从来没有这样一个人,担心她会害怕,懂得她的顾虑,还把她想要的都递到她面前。
漂亮妍丽的脸蛋上,带着微微茫然的绯红,往日堆积的清冷和漠然也卸了下去,配着怀里肥嘟嘟的毛兔子,少女整个人透出一种稚气的反差萌。
半晌,蔺澜萻眨了下眼:“它还没有名字吗?”
季晏挑眉:“我没有这方面的细胞。”
“就叫它,太妃糖,怎么样?”她抱着软绵绵的兔子,眉眼染上一点笑意。
“太妃糖?”
“对~”少女兴致勃勃地抬眸,“因为——大白兔奶糖。奶糖又叫太妃糖。”
她又拍了拍另两宠的脑袋,“你看,棉花糖、糖葫芦、太妃糖,嗯!一听就是一家人。”
一家人?
季晏轻笑,“好。”他捏了捏太妃糖的耳朵,“坨坨,你终于有大名了。”
揣上新名字的太妃糖耳朵动了动,然后学着棉花糖的样子,默默把屁股对准了他。
…
把三宠驱到阳台后,季晏跟着蔺澜萻进了厨房。
男人几次想要帮着打下手,可蔺澜萻见到他笨拙的样子,忍不住拿手里的葱拍在他的手背,谢绝了某人的帮忙。
没一会儿油锅里就响起霹雳吧啦的声音,佐料煸炒的香味很快弥漫了厨房。
季晏倚在门口,神色温脉地看着女孩穿着围裙的背影,心里忽然很安定。有一种近乎全新的感受和渴望。
阳光从一侧打过来,照着她后颈细细的绒毛,可爱又暖融。房间里充满了锅碗瓢盆的动静,不觉吵闹,是人间烟火气。
原来和喜欢的人朝夕相对,并不会感到厌倦。在心爱的人面前显露自己真实的样子,也并不为难。
时光正好。
季晏微不可见地弯起了唇。
他想拥抱她。
…
晚饭过后,蔺澜萻窝在沙发里,拎了牧草喂小兔子。
太妃糖被打理的很干净,小爪子都白白的,毛绒绒的有股香甜味。
她看了眼阳台里的兔窝、兔粮、磨牙石,还有躲避屋、兔兔隧道等玩具。嗯……原来这就是某人所谓「不会养」的标准。
唇角悄悄扬起一瞬,她又慢慢打量了一圈周围。
约莫主人性子冷,这屋的风格也是俗称的性冷淡风。
当目光扫到身后的柜子时,倏然停下。上头只简单摆了几本书,然而有个隔层上的物件瞧着眼熟。
蔺澜萻起身转到柜子前,垫着脚想凑近去看,没留意腰间撞到了下方的一本书,她反射性低头去捞,却有一只手先她一步,接住了滑落的书籍。
蔺澜萻这才意识到有人靠近,与此同时,后背被一个炙热的胸膛虚虚压住。
身后的气息淡淡,但依然无法无视。
季晏谨慎地没有碰到身前的女孩,他随手将那本书放回架子,垂下眼皮看她:“想找什么?”
男人温热的吐息洒到耳畔,有些痒,蔺澜萻敏感地缩了下脖子,不着痕迹地指了指上面,“那个。”
她声音淡定,耳朵却诚实地红了起来,连带着后颈也蔓上一抹粉。因着肌肤过分白皙,这一层胭脂色就更加显眼,娇艳的想叫人掐一把。
季晏指尖动了动,好歹克制住了。
然他低下头,又故意凑近女孩的耳边,声音缓慢而低沉:“我帮你。”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侧脸。果不其然,这一片如玉的肌肤也粉粉嫩嫩起来。
他饶有兴致地牵起了唇。然而下一秒,某人就笑不出来了。
视线落在蔺澜萻所指的那个物件,季晏顿了顿,才慢吞吞地取了下来,“其实……”
蔺澜萻看着他手里的小玩意儿,良久,将它拿在了自己的掌心。
——银杏玫瑰。
是那天,她抓了几片银杏落叶做成的‘玫瑰花’。
蔺澜萻眨了下眼眸,转过身。
只是男人还僵硬地立在原地,于是她仍被困在他与柜子之间。两人的距离很近,但没有贴上,蔺澜萻背靠着柜子,仰起头:“某人不是说,他没拿么?”
说什么‘没留意、不见了、被店员收起来了’之类的?
“……”记性要不要这么好。
季晏看着她清亮的眼睛,眸色微变,他喉结动了动,道:“哦。没留意,原来我是拿了啊。”
对面的表情无言了一瞬,她故意弯起唇:“是哦?不留心就收了起来,又不一小心地拿到了家里。”
季晏被她噎了一下,然而他很快笑了起来。
“萻萻。”他微微弯下腰,两人的鼻尖似触非触,蔺澜萻下意识屏住气,季晏的声音也更轻了些,“你就非得让我承认吗?”
“You had me at 'hello'.”
惊鸿一瞥。
我对你,一见钟情。
…
只一眼就?
蔺澜萻一愣,随即又是一股热气冲上脑门:“算你,厉害。”
骗鬼呢!
他明明最开始对她避之唯恐不及!
还有!
怎么什么话都能被他说成情话啊!
……说不过这个男人,真的。
蔺澜萻放弃了。珍惜生命,远离诡辩家。
她一个矮身,就从对方身侧钻了出来。
回到沙发上,女孩一根草一根草地喂着兔子,逐渐鼓起脸.gif。
季晏无声微笑。
他从酒柜拿了瓶红酒,“庆祝你搬新家。三只‘糖’见到你也很高兴。”往高脚杯注入三分之一,递给她,“尝一尝我的珍藏。”
“好。谢谢。”蔺澜萻接过杯子,试探性地抿了一口。
许是照顾她的口味,酒是甜的。入口有股清香的樱桃味,咽下后回味绵长。
“很好喝。”她眉头舒展开来,又接连吞了好几口。
季晏措手不及:“慢……”
“嗯?”蔺澜萻一饮而尽了,朝着他缓缓绽开一个笑颜,“怎么了?”
季晏:呃。
“……没什么。”
这酒,度数不低,恐怕后劲…有点大。
第68章 乖,说你爱我“她不知道的吻”
蔺澜萻缓慢眨眼。
她平时不常喝酒,对自己的酒量并不自知。但记忆中反正没醉过。
于是又把酒杯举了起来:“满上!”
季晏:“……”
他只好再给她倒了半杯,但是按下高脚杯的底座,提醒道:“慢点喝。”
“好。”蔺澜萻端端正正地应声。
她稳稳地坐起来,眼神清亮,端着酒杯的手一点没抖,听他话慢慢地抿了一口。
季晏观察着她的状态,稍安了下心,“乖女孩。”
蔺澜萻也确实照他的话,一口一口慢慢地喝。动作是很优雅,只不过一直没停。
等季晏把兔子抱回阳台再从吧台倒了杯水回来,少女的表情已经变得有些呆呆的娇憨,眼睛也蒙上了水汽。她整个人放松地窝在沙发里,听到动静声,迟缓地偏了偏头。
季晏瞥过茶几上又已经空了的酒杯,默了默。
“季~晏~”蔺澜萻唤了他一声,拍拍身旁的座位。
她的嗓音里透着轻快,脸蛋也因为微醺染上了淡淡绯色。没有了平日里待人接物的那种清冷之感,卸下防备的少女显出几分呆萌与稚气,嫩的又想让季晏去掐。
这一次,他没忍住。
季晏在她所指的位置坐下来,手腕抬起,轻轻捏了下蔺澜萻的脸。软软的。他不自觉勾了勾唇。
这要是在往常,蔺澜萻大概就已经捏起了拳头。但此刻的她只是安静地待着,面上微微醺然,眸光水润润地看了他一眼。
季晏笑:“醉了?”
“没有。”女孩捧着脸,慢吞吞地摇头,“只是不大想动。脑子还是清楚的。”
季晏哑然失笑,但还是点头:“嗯,你没醉。”只是不那么清醒罢了。
“你不信啊?”蔺澜萻觉得自己真的很清晰,于是证明,“我刚在柜子上看到好几本书,《表演的艺术》、《空的空间戏剧理论》……”
她抱着抱枕侧过身,“原来你平时都看这些吗?”
季晏:“……这是前屋主留下的。”
前屋主?
蔺澜萻有些缓慢地转动着思绪,“哦,是你哥哥啊?”
她又朝他露出一个笑容,也不像平时那样拘谨了,“你哥哥是做什么的?”
若是正常状态下的蔺澜萻,定然不会将这类探听对方私事的话问出口。可处于醺陶陶中的蔺澜萻有些忍不住,想了解他更多。
“他……”季晏看着她带着水汽的眼睛,忽然想起上次陆满提过关于这人的所谓「伴侣的理想状态」。
可是,士与商,不巧他家都占了。
脑海中思绪噼里啪啦,开口时的声音依旧镇定自若:“他就是一搞艺术的。”
家族势力跨商、政、艺三界的季二表示,这都不是事儿。
“我大嫂从事教育行业。她也在BB大,所以有认识的教授在那里。”他巧妙地说道,面上丝毫不显。
嗯?
蔺澜萻眨着眼睛,跟他对视:“难怪了,你能通过BB大的人找到小满。”显然她逻辑还是很在线。
季晏点头,不慌也不忙:“我还有个弟弟。他是…搞体育的。”
电竞,也属于体育行业?没毛病吧。
唇角弯起极浅的弧度,他微微倾下身,凑近了她一点:“你还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落在耳边的声音磁缓而低沉,听上去诱惑的要命。蔺澜萻近距离感受到男人清冷的气息,被酒气浸染的眼尾更飞红几分,下意识往后歪了一下。
季晏及时将人捞了回来,防止对方倾倒。
少女盈盈一握的腰肢就在他的臂弯,夜色给某人镀上了一层文雅的伪装,季晏用指背碰了碰她的脸颊,温声:“你信任我吗,萻萻。”
四周被熟悉的味道包裹,他虚虚地环着她,怀抱不带半分轻佻,这让她感觉安全又温暖。
蔺澜萻诚实地点了下头:“相信的。”
仿佛是为了验证这话里的可信度,她甚至稍稍贴近了他,无意识地歪倒在季晏怀里。
屋内安静的落针可闻。
女孩柔软的身姿近在咫尺,还像小动物一般表达着自己的亲近。温驯而可爱。
简直 不能忍。
季晏无意识地收紧了手臂,难以抗拒地俯下身。
“对了,那个……”蔺澜萻靠在宽阔的胸膛里,小小打了个哈欠,“房租。”
男人倾身的动作僵住。
说了这么多的话,红酒的后劲也上来了,蔺澜萻有些困倦地掩了下唇。她极力抵抗着睡意的侵袭,在自己还没忘记之前提醒道:“你记得一下,房租的事啊。”
“……”季晏低低叹了口气,“我给你,亲情价。”
蔺澜萻努力撑着眼皮,困得有些眼泪汪汪的:“什么价?”
她听错了吗?友情价倒是常见,这还是头一次知道有亲情价的。
季晏短促地笑了下,说话时,喉结随之震动:“一般而言,友情价打对折。亲情价,打一折。”
蔺澜萻皱了皱眉:“没听说过……”
季晏原本揽着她,此时稍一用力,就将人抱到了腿上。
“那你现在听说了。”他语气平静,“房租,亲情价格。而作为交换,你做饭给我吃,还帮忙照顾太妃糖。”
“这样,可以吗?”季晏垂下眸。
蔺澜萻不偏不倚地迎上了他的注视。脑子里一瞬想到了许多,又仿佛什么也没想。可她此刻清楚地知道——
自己已经不想,再一直推拒他了。
她也不想让他总是失望。
“……好啊。”女孩缓缓道,不再迟疑,“就这么说定。”
她一直是独来独往地长大,习惯自己做事与决断,并不容易接受别人的付出,尤其是超出了某种界限的好意。她怕还不起。
然而这人却耐心地慢慢渗透到她的生活,温柔又不突兀的。起初,她无法察觉;而一旦有所悟,又令人无法不动容。
在彻底失去思考意识之前,她想,自己也不能光这么硬邦邦地站着,尽让对方费尽心思地靠近了。
人家也会累的。
…
季晏看着怀里睡过去的女孩,无声地笑了。
他其实极少做没有回报的事,更遑论这样温吞地追求一个人。可他并不感到厌烦,也不觉得没有效益。
他能感受到女孩的壳渐渐软化,偶尔露出内里的笨拙与害羞,同她冰冷美丽的外表毫不相衬,却仍旧不减其魅力。孤傲与娇软的反差,还有她天性里的温柔和感性,织就出独一无二的旖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