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对我挺好的……从不逾矩，但尽到了责任，我真的不恨，”洛清欢喜欢得无怨无悔，“若不是他……我早该死了。”
说到最后，虞晚意只是应着她了，后来洛清欢醒了酒，好长一段时间避着她走，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说了多少，最后还是直面了虞晚意。
因为虞晚意没和任何人说，她好像喜欢师尊的事。
也就是这样，洛清欢坦白了她喜欢的人就是师尊。
她还低着头：“你会不会看不起我，觉得我喜欢师尊很不好？”
虞晚意：“我为什么要看不起你？”
“你只是喜欢他，没有违反任何规定，仙界是不允许师徒恋，可是你从头到尾都没有妨碍任何人，也没有伤害谁，什么时候喜欢也成了错？”
“你一直都在好好的喜欢他而已。”
洛清欢大受震撼，从来没有人和她说过这些话，他们都认为师徒恋十恶不赦。
她眼神清亮：“你觉得我应该继续喜欢？”
虞晚意笑了：“那是你的事，你觉得应该继续就继续，不该继续就放弃，没有人可以指责你的。”
也就是这样，洛清欢和虞晚意交了心，她讲述了青云仙尊是怎么救她的。
孤身一人斩妖除魔，屡次救下了弱小的她。
“我那时便觉得，这天底下大抵没有比他更好的人了。”
洛清欢满是怀念，嘴角边都是笑：“他值得我喜欢，这些年过去了，我都觉得我没看错人。”
虞晚意忽然道：“那你可有想过成为他。”
洛清欢彻底愣住：“成为……他？”
在此之前，从未有人这样跟她说过这句话。
世人爱慕救苦难的英雄，可是没有人想过成为英雄。
虞晚意肯定：“既然他救你于水火，你为何不能救他人于水火？”
“他爱天下，要守护这天下，你为何不和他一起？”
你爱他，也可以如他那样爱天下。
这世上从来不止一种爱人的方式，完成另一方的心愿，就不算爱吗？
无解的爱，从来不止一种出路。
虞晚意这句话，从某种角度来说，启发了洛清欢，像是云雾破开，一刹清醒。
她想到了未曾设想的路。
虞晚意说的对，既然师尊爱天下，那她为什么不能也跟他一样去爱天下。
为此，洛清欢练剑更努力了，青云仙尊救人之时，她忽然道：“师傅，徒儿也要去。”
洛清欢眼里的坚毅之色，看得青云仙尊一顿，他这徒儿好像有哪不同了，不知这变化是谁引起的，可看上去不坏。
“清欢身为师尊的弟子，自然该继承师尊的意志，守护天下，维护一方安定。”
听得青云仙尊欣慰极了，罕见的露出了一个笑：“清欢长大了，知道要一起担责任了。”
洛清欢一愣，她只是这样说，师尊就这么开心吗，可她原本只是想试试守护师尊也喜欢的天下而已。
那现在，也不坏吧？
洛清欢也笑了：“徒儿不小了，师尊不该把弟子看成孩子了。”
说是要学着师尊那样做，她就真的那样做。
可她永远记得第一次救助下一户人家时，那妇人与孩童担惊受怕的眼神，那也是她第一次没有注意到师尊，主动靠近了妇人和孩子，软着声，轻轻哄：“一切都过去了，都会好的。”
孩子慢慢亲近了她，天真无邪又充满希冀，看得洛清欢心头一软，她拿出了袖里的糖，放在孩子手心里：“以后都会好的。”
那也是她第一次感受到救助二字的含义，从来不是轻飘飘的两个字，这二字太重了。
她也是第一次体会到守护的不易。
原来这件事是这样难……
洛清欢看向了师尊，可是在此之前，师尊做了上千年，他不会累吗？
当她问出口之后，青云仙尊只是轻描淡写：“这便是仙家指责所在，自我从师傅手里接过这个重任就明白，这责有多重，不可轻易懈怠。”
洛清欢只能感受到浅薄的重任，当她一次又一次践行师尊的意志时，就明白了师尊这句话的份量。
她终于明白守护天下责任之重，不敢懈怠半分。
彼时，洛清欢已经名声远扬，和她师尊齐名，其他仙人都很羡慕青云仙尊收了一个好弟子，尊师重道，还能一同守护天下。
青云仙尊显然也很高兴：“是我的荣幸。”
这时，他已经很看重洛清欢这个弟子了。
洛清欢仍然爱慕她的师尊，可她也像师尊一样爱这个天下，因而洒然一笑：“都是师尊教的好，还有吾友晚意的点拨，清欢能有今天，多亏了他们。”
他护着苍生，她也是苍生中的一个。
她学着跟他一样护着苍生。
他想做的，她也会做。
因为她发现，这样爱着一个人所爱的，更有意义。
在场的仙家都欣慰极了，认为青云仙尊后继有人了。
洛清欢因守护天下，能够呆在青云仙尊身边的时候其实不多，大部分时候哪里妖魔作祟，她就要即刻出动。
当然途中相伴的人还有虞晚意。
好友斩妖除魔的身姿更加利落。
她忽然一笑：“要不要比比这次我们谁救的人更多？”
虞晚意一听，有点兴趣：“好啊，那你可不要输给我了。”
洛清欢飞速落下，挥剑的身姿飒爽无比，大笑：“这次我一定赢！”
虞晚意笑：“未必，这次我赢定了。”
洛清欢见她如此自信，不甘落后，“输的人要建房一百座。”
灾后重建也是需要人手的，流离失所的人需要一个家。
第41章
虞晚意被宣进宫陪姐姐。
缠绵病榻的皇后, 脸色不大好，恹恹的，却在看见了家中最小的妹妹时，眼神放柔了, 向她招手：“你来了。”
虞晚意握住了姐姐的手, 印象里端庄温婉的姐姐, 再无年轻时的精神，深宫摧折：“姐姐。”
皇后笑了：“好久没见你了, 家中一切可好？”
“都好。”
“那就好。”
皇后总是眉间忧愁的, 虞晚意这半月里发现了她不开心, 可仍然把宫中管理得井井有条，皇后身边的人对着这位小姐恭恭敬敬的。
皇后的身子越发的单薄了，风一吹就要倒了，虞晚意劝她加一件披风，免得身子受了凉更虚弱了。
可是皇后浑然不在意：“死了也好。”
虞晚意劝不住心存死志的人，最终是什么都没说, 皇后只是深深的看着她，年少时她也是这样的稚嫩, 总以为会遇到这世上最好的郎君。
可是, 世事难料……
当初许诺一心一意的人，如今也左拥右抱，沉醉在宫里万千的美人里了, 早就不记得当初的誓言了。
只有她一个人还记得, 还不如没有。
皇后满目凄凉, 她宁愿从未得到, 也不愿看着良人日渐变心。
如今望着最小的妹妹，皇后有些恍惚, 这花骨朵的年纪，她已经苍老了，在也不像年少时一样了。
“晚意可有喜欢的人？”
只愿她这妹妹不要和她一样。
虞晚意其实很早就看见过姐姐的命运线了，如果把姐姐的前半生比作甜文，也很贴切，年少遇见了天子，他为她做了很多很多，一心一意，他们做了很多浪漫的事，可是她的不幸也是从她嫁给他开始，各种矛盾就来了。
其实新婚时，她也曾和男主有过一段甜蜜的时光，可随着入宫的美人增多，他终是违背了誓言，爱上了旁人。
一次又一次冷落了她。
如今的姐姐，快走到头了。
虞晚意又怎么看不出她的心力憔悴，满目失望，早已经不再期待了，现在已经是故事的最后了。
原著里，女主最后是一人撒手人寰的，她的一生都被困在了深宫里，亡于深宫。
她盼不来那个人。
他正与新人嬉戏玩闹。
他是皇帝，坐拥天下，所有的美人都应该是他的。
虞晚意能救苦难中的人，却救不了绝望的人，这段时光里，她可以陪姐姐走完这段路。
“有过，。”
皇后好奇：“是哪家的公子，姐姐为你赐婚。”
她的妹妹，也到了爱慕人的年纪了呀，一定要好好的，不要像她这样。
虞晚意只是笑：“如今不知在哪里了。”
妹妹没有一点动摇和怀疑，提起时眼神也温柔，和那时的她不大一样，皇后看着忽然间心情好了些，“你不怕他喜欢旁人？”
妹妹为什么和旁人不大一样？
“他若喜欢旁人，那便说明，我们已经没有缘分了。”因为见过太多，虞晚意很难完全把爱给一个人，“他若真心待我，我必以真心相待。”
爱是相互的，得之安然，失之坦然。
“他若不爱我了，我能理解并接受。”
他追逐了她那么多世，她早已得到过他的很多真心和爱，可是转世之后的人，并不一定要和前尘挂钩。
若那一世，他还爱她，她也会好好爱他。
也是这一刻，皇后发觉她的妹妹和她不同，妹妹似乎早就做好了准备迎接不同的结局，可她却没有，甚至到现在，她只学会了死心和不在盼望，但仍有一点点的期待。
要是……她也能和妹妹一样就好了。
皇后早已心存死志，也许是哀莫大于心死，也许是病重，两者叠加，她已经不想这样活下去了。
这段时日，有妹妹陪伴也好。
她会好好保护妹妹的。
虞晚意为姐姐簪了最好看的花，点了最好看的胭脂，皇后整个人的气色都提升了，镜中人的模样，皇后已经许久未见了，恍惚极了。
她已经快要想不起年少的自己了。
如今的她眼角有了细纹，她已经不在年轻了。
皇后摸着脸，想起了从前无忧的时光：“……做小姐时真好。”
嫁了人就不一样了。
“晚意活得如此通透，姐姐很欣慰。”
她笑起来，有了年少的影子。
虞晚意像是看到了那时的姐姐，她贴过去，依赖的蹭着，皇后满眼温柔，摸了摸她，“那个时候晚意只有这么一点，现在都能依偎着姐姐了。”
那一天，她们静静看了夕阳。
“晚意，你要永远这样呀。”
“不要把一颗心都给了出去，这样不好。”
“姐姐希望你快快乐乐的，永远都这样。”
虞晚意没有见过皇帝，在这段时光里，皇帝仿佛消失了一样，忽然有一天，她瞧见了皇帝与新晋的美人同游。
那位美人眉眼间与姐姐相似，只是略显活泼，天真烂漫，嘻笑真性情，皇帝纵着她，竟也有几分喜欢。
虞晚意在这皇宫里见了不少和姐姐相似的美人妃子。
她不明白，男主所谓的喜欢，在她姐姐身上有几分，文中只有简短的文字表明，皇后死后，他不再碰任何人。
这样的“深情”，令人如梗在咽。
还不如是变了心。
虞晚意在某一天还曾听闻皇帝向皇后讨要她，她那病殃殃的姐姐强横的拒绝了。
“你敢动晚意，哪怕我就是死了也要与你拼命！”
她的姐姐，虽病弱，可还是护着她。
皇帝或许是隐忍的眼神，又似欣喜，总之虞晚意只觉得他故作深情。
再后来，再也没有皇帝讨要的事发生。
虞晚意很少被谁保护，她永远是自己保护自己，因为自己最可靠，可是偶尔她也是可以依靠姐姐的。
因为皇后总是会对她笑着说：“姐姐会保护晚意的。”
她真的有在好好保护她，后宫的纷纷扰扰从来没有波及到她。
“姐姐会把晚意完好无损的送出宫的。”
那也是虞晚意少有的依赖着皇后，可惜好景不长，皇后也有预感，生命快到尽头了，临终前，又对虞晚意招了招手。
“姐姐真舍不得你，可是没办法了，姐姐不能永远看着晚意了。”
“晚意不要难过，姐姐只是去了很远的地方，永远陪着你了，姐姐会永远保护你的。”
“晚意在的这段日子里，姐姐真的很开心。”
生命的尽头，她想的不是负心的人，脑海里放映的是最后这段时光。
“姐姐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高兴了。”
她对她笑了笑：“晚意，以后的路，你要一个人走了，不要害怕，姐姐永远都在。”
此生不遇良人，以后都不要遇了。
那时的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年少情深，也是会走到陌路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