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姐，请问你这次溺水是因为剧组没有做好安全工作吗？”
“姜小姐……”
问题一个接一个，里面明坑暗坑不知道多少。
也是，流量当道，犀利的标题才能博人眼球。
姜厘呼吸道感染，嗓子疼得有些说不出话来，两只手比划几下，跟表演哑剧似的。
米糖用自己的小身板儿努力把怼到脸上的镜头和话筒往后推。
“都让让，让让啊，姜姜身体还没恢复，有什么问题，可以等她身体恢复之后约专访，谢谢各位。”
专访都是有热播剧或是观众喜爱度高的角色，才会安排的访谈，就姜厘这不是替身就是活不过一集的小角色，哪里有这个待遇？
她这话既是在给姜厘抬身价，也是要绝了他们想要从姜厘嘴里挖什么爆料的心思。
剧组不地道，但她们也不能真的说什么。
每年就她们这样的新人，跟潮水后搁浅的鱼虾一样多，背刺剧组，以后姜厘怕是连小角色都接不到了。
而那种含沙射影、哭诉委屈的小白花招数，不适合姜厘这个明艳大美人。
米糖在家里看过她跳舞的视频，那是她为数不多的珍藏，也是她回不去的时光。
但她这样耀眼的姑娘，就该站在最大的舞台上，接受所有聚光灯的注目礼。
闪光灯晃人眼，话筒也紧紧跟随。
为了一则娱记，人不像人，像是如影随形的鬼魅。
数九寒天，米糖硬生生的挤出了一身汗，网约车司机大哥见这阵仗，很仗义的下车帮她们挤出一条路来。
回了家，两人顺便在楼下的粥店里吃了顿早中饭。
米糖握着手机，突然开口道：“有消息说，《满船清梦压星河》这个剧本递到了易姝面前。”
闻言，姜厘握着勺子的手一顿。
随即点点头。
不算意外。
小甜文里对于这个剧本的描写不少，都是给女主易姝后面的爆火铺路造势。
这剧本的原著叫《小阁老》，编剧就是原作者路锦书，履历很有看点，几部作品都被影视化，因坚持自己的故事创作而口碑很受好评。
导演曹安更是业界传奇，入行十年，拍摄五部作品，皆是爆款。如今不过三十，却是已经享有了别人努力一辈子都未必能拥有的声誉。
《小阁老》影视化改名为《满船清梦压星河》，两人合作的消息刚放出来，圈子里的人就像是狼嗅到了血腥味，蜂拥而上。
说白了，这条路上的，都不是什么金贵的，谁不是削尖脑袋往上爬，她们不动，自有人去献殷勤。
原主，也是其中一个。
而她与简宜安，永远停留在了那句——
“我要结婚了。”
“恭喜。”
这条来自简宜安的最后一条消息，像是断掉了原主身上的锁链，此后再无顾忌。
她踏上了另一条路。
第3章
姜厘小手揪了揪衣领，吃了口粥，咽下喉间的酸涩，才用自己的破铜烂嗓子说：“易姝不会接的。”
她说得太过笃定，米糖从手机里抬头，疑惑问：“你怎么知道？”
姜厘喉咙一哽。
因为……小甜文里她就没接啊。
两人大眼对小眼几秒，姜厘脑瓜子转的都快赶上哪吒的风火轮了。
“易姝的团队是出了名的爱惜羽毛，这个剧本的女主设定与她的定位，适配度不到百分之五十，当然没必要冒险了，而且，她的咖位在那儿，手里不缺好的剧本角色。”
米糖羡慕：“真的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人家那边儿接不完，咱们这边儿接不到。”
姜厘：“……”
谢谢！有被内涵到。
准确来说，易姝是没接祁昭昭这个女主角色，拿的是女二剧本，一个女扮男装，跻身庙堂的文弱书生，与她小姑姑——也就是因家族之罪被充入教坊司的女主，联手为祁家翻案。
人设好，再加上碍于大义的坎坷情路，赚足了观众的眼泪，而她与女主的姑侄情深也有很多人疯狂磕，算是大爆。
当初消息出来，易姝不少粉丝还纷纷留言，没必要为了一部剧自降咖位。
事实证明，易姝挑剧本的眼光很好，这也是她在那本书里的高光时刻。
当然，在书里，这剧的女主不是姜厘。
“愣什么呢？”米糖抬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赶紧喝，喝完回去休息。”
姜厘：“哦。”
.
机场VIP通道，西装革履的儒雅男人身边跟着一个精英打扮的男助理，两人皆脚步匆匆。
出了机场，上了门口停着的迈巴赫。
“想说什么。”男人头也没抬，视线落在置于双膝的报表上。
“老板，姜小姐……”助理刚开口，就收到一记眼刀。
车里气压骤降。
司机在前面默默降低存在感。
白添适时闭嘴，过了两秒，又忍不住硬着头皮继续说：“姜小姐的事查清楚了，之前工作于巴黎歌舞剧院，半年前桓宇集团破产，齐宵自杀，债务就落在了第一继承人姜小姐身上，之后她进入了娱乐圈，不过，不太顺利，圈里很多纨绔子弟富二代给她使绊子，半个月前，姜小姐跟恋爱八年的简氏集团新上任的总裁简宜安分手了，出现在会所，是为了《满船清梦压星河》这部戏，背后没有人指使。”
那晚大半夜的，他被一个电话喊过去时，就见他老板浑身上下就一条平角内裤，脸黑得像是刚被男人给强了，左边儿脸上还有个巴掌印。
挺大一人，但看着跟个小可怜儿似的。
好狼狈！
哈哈哈哈哈哈……
白添掐了掐自己大腿，才勉强压下疯狂上翘的唇角，脑子里努力回忆伤心事。
忽的想起网上沸沸扬扬的那条新闻。
他又开口：“姜小姐这几天过得也不好，前几天因拍摄发生意外，差点溺水死亡，这也是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要不就顺水推舟——”给了吧？
“白添”，男人突然开口，打断他的话，目光凝视。
压迫感袭面而来。
白添咽了咽口水。
“你是准备好退休了？”
“……”疯狂摇头。
.
“试戏？？？真的吗？！”被巨大的惊喜砸中，米糖举着手机，声音都飚了。
“真的是姜厘吗？？？”
“可以可以可以！！！不用不用不用，我们自己过去就行！”
“好好好！再见再见！祝您身体健康，万事如意，阖家欢乐，恭喜发财啊！”
“好嘞好嘞！回见！”
米糖满眼冒金光的挂断电话，一扭头，就与倚着门框打哈欠的姜厘对上了视线。
“啊啊啊啊啊！”米糖尖叫着跑过去，抓着她肩膀晃，分享这个金馅儿饼，“《满船清梦压星河》剧组的副导演给我打电话了！！！”
“哈？”姜厘被她一顿晃，感觉自己脑子‘啪嗒’掉了，“你说啥？”
“让你去试戏啊哈哈哈哈哈哈……”
“啊？”
半个小时后，俩人站在写字楼门口，心虚的跟做贼似的。
“你真的听清了吗？”姜厘第八百遍问她。
她很努力的回想了一下，小说里没有这段啊！
姜厘没有试戏！
准确来说，春风一夜后，这部戏的最大投资商，也是就那位路人甲总裁——李烬，确实把这部戏的女主角色给了姜厘，但是姜厘听说女二角色易姝接了后，她最终没接。
这部剧是在明年爆的，寒假档。
易姝凭借这个角色，一跃跻身一线小花，一时风光无量。
而姜厘，直到一年后，才等到了她的机遇。
一部小众题材的电影，导演看中了她的脸，也是那时，人们才发现，她不光有美貌，演技在一众老戏骨中并不拖后腿，且算亮眼。
那年夏天，姜厘小爆，商务代言找上门，也有制作组看着风向往她手里递剧本。
她之前出演过的角色，被粉丝一一翻出来，剪成小视频，在网上刷屏。还有之前黑粉剪出来她的直播带货视频，里面出现过的商品，几天之内销售一空。
前所未有的潮热，让人咋舌。
“真的！！！”米糖压低声音狂吼，双眼冒光，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把那怂唧唧想缩起来的人推了出去！
“您好，请问是姜小姐吗？”前台小姐姐站起身问。
“……是。”
“好的，您请随我来。”
前台小姐姐领着姜厘走到一间会议室门口，抬手敲了敲门，里面传出一声‘进来’。
她推开门，姜厘进去，朝她微微颔首致谢。
会议室略显空荡，只摆着一排椅子。
几个人坐着看她。
姜厘脚步一顿，有些不知所措，像是误闯进来的一样，莫名尴尬。
“大家好，我是姜厘，来……试戏的。”
坐在中间的男人穿着件羊绒毛衣，留着两撇小胡子，撇着嘴上下打量她一圈，脑袋扭开，不想多看。
姜厘：“……”
她的脚趾要开始工作了。
在场的唯一女性——路锦书，打开桌上的剧本，指了一段戏给她，“试试这段吧。”
“好的。”姜厘如蒙大赦，赶紧上前接过剧本。
事实证明，曹安的看不上是有原因的。
一出故意卖弄风情气男主的戏，姜厘演的不尴不尬，表情僵硬的像是被人绑架了，台词更是稀碎。
没人开口，鸦雀无声。
“对不起。”姜厘低低的道歉，心里忍不住难受。
挫败感太强了。
这么好的机会，应该给原主的。
曹安摆摆手，表情像是吞了苍蝇，不想多说一句。
“姜小姐，您请到隔壁会议室稍等一下，可以吗？”路锦书开口道。
“可以。”姜厘臊眉耷眼的退了出去。
将近半个小时后，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女人打扮知性，一袭黑茶卷发散在肩头，身上是黑色针织长裙，到小腿，脚上踩着一双高跟小羊皮靴，看着她微微含笑：“姜小姐，久等了。”
姜厘愣了下，微微颔首打招呼。
厚重的门关上，姜厘手里被她塞了杯热咖啡。
“别拘着，坐吧。”路锦书指了指她身后的沙发，随和道。
“说实话，你的外形条件很好，跟我想象中的祁昭昭适配度也很高，我看过你之前拍的一些角色，演技不算特别出众亮眼，但也还可以，今天这是，紧张了？”她问。
姜厘抱着咖啡杯，很难为情，脸颊微微泛红，尴尬笑笑。
她能说她不是原主吗？
“但我还是想试试用你，只是曹安那边……你的演技没过关。所以，为了不糟蹋大家的心血，我想给你个建议。”
“您请说。”姜厘立马捧哏。
“我不知道你签约的是哪家经纪公司，但是，我的建议是，你可以单独请两位老师，一位台词老师，一位表演老师。”
姜厘：“……”
她好穷的！
路锦书：“我说话直接，你别觉得不好意思，毕竟谁都是从新人过来的，慢慢来吧。方便的话，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后续剧本方面，如果有什么问题，就直接问，不用怕会打扰我。”
“好、好的。”姜厘结结巴巴的答，心虚的厉害。
这就接到剧本了？
她有点感受到了资本的力量……
回去的路上，姜厘还在恍惚，有些怀疑的看了看自己的手。
是她的那一巴掌不够疼吗？
米糖玩儿手机正开心呢，突然像是被鞭炮炸了似的，在座位上弹跳一下，目光呆滞的慢吞吞扭头，对上了旁边那张呲着小白牙的期待脸。
“疼吗？”姜厘真诚问。
米糖一脸木然：“不然我是被屁蹦了吗？”
“……”
前面的司机大哥都没忍住笑了。
姜厘乖乖坐好，骄傲脸：那就是那位李老板，被她一巴掌打服了。
老老实实的把这个角色给了她。
嗐！当时就应该按照他的要求，再给他来一巴掌！
遗憾呐~
第4章
“阿嚏！”
办公室里汇报工作的人声音骤停，呼吸都轻了。
“继续。”
实木办公桌后的男人头也没抬的冷声道。
谢了顶的中年男人硬着头皮总结一句：“……美味多那边死咬着不放，姚经理的意思是，需要增加预算。”
“你告诉他，增加多少，他说了算。”男人金丝框眼镜后的眼睛看了过来，漫不经心道。
“真、真的？”中年男人不可置信，眼睛都圆了。
老板今天是吃人参果了吗？这么容易说话？？？
“增加多少，从他的工资和年终奖里扣除多少。”
“……”
“还有事吗？”语气带着压迫感。
“没、没了。”
中年男人掬一把辛酸泪，退了出去。
门关上，李烬拨通了内线。
“白添，进来一下。”
厚重的门被敲了两下，白添抱着两叠文件进来了。
李烬：“你去查一下，美味多公司那边最近跟谁接触了，如果事情棘手，你亲自跑一趟。”
“好的，老板。”白添把文件放下，刚要走，忽的又转身，汇报道：“老板，《满船清梦压星河》剧组那边说，角色已经定好了，年后开机，问您去参加开机宴吗？”
“不去。”李烬头也不抬的说。
“女主角定了姜小姐。”有些突兀的一句，语气里带着作死的试探。
李烬掀起眼皮睨他一眼，不轻不重的‘嗯’了声，视线落回到显示屏上。
这态度，与那天‘让他退休’骤然不同。
白添惊！
白添立马凑近邀功，，挤眉弄眼，笑得像个奸佞。
“要帮您查一下姜小姐的联系方式吗？”
足足安静了半分钟。
金丝框抬起了头，目光冷漠，礼貌询问：“你想死？”
“……”
“滚！”
“哦。”
出了办公室的白添，摸摸脑袋。
这是哪个环节出错了？
难不成老板喜新厌旧了？
可这也没新的啊。
这么多年也就出了一个姜厘。
办公室里，李烬深吸口气，勉强压下胸口的憋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