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碑前留下一束米糖送来的雏菊。
多少个睁着眼睛等天亮的夜晚，多少个头疼欲裂只能用药压制的日子，莫名痛哭掐得满手伤痕的深夜，只有姜厘看见了。
在这个梦里。
姜厘哭着醒来，抬手抹了下，满脸湿凉，旁边是满脸担忧的李老板。
他伸手摸摸她的脑袋，抽了纸巾替她擦泪，“做噩梦了？哭成这样，怎么都叫不醒你。”
姜厘垂着眼睑，她想，宁愿是一个梦。
但又无比清晰的知道。
她这一个梦，是那个姑娘匆匆又荒唐的一生。
第108章
接连两天, 姜厘的情绪都不太好，有时说着话，突然就走神了，有时是吃着饭, 莫名眼睛红了一圈, 泪珠子啪啪啪的掉。
李南星都惊呆了, 这是什么女孩子特有的独门秘籍吗？？？
李烬不知道她那天晚上梦到了什么, 但她这样子也有够吓人的, 哄着带她去他一个心理学博士的朋友家走了一趟，这人在那儿睡了一觉, 吃了串糖葫芦，回来后倒是好多了。
日历翻到除夕这页。
天气晴朗，阳光明媚。
李烬和李南星在门口贴对联儿，姜厘抱着碗草莓吃得好香。
李南星咽了咽口水, 十分真诚的问：“你不觉得酸吗？”
“还行啊，酸酸甜甜的”，姜厘大方的把草莓碗递给他，“你再尝尝。”
李南星将信将疑, 捏了一颗扔进嘴里，牙齿咬破果肉时, 酸甜的汁水迸出来时，一张帅脸顿时皱皱巴巴的像是七旬小老头。
姜厘看得好笑，“有那么酸吗？”
李南星摇摇头，十分肯定, “你味觉出现问题了。”
话一出口, 脑袋上就挨了一对联，李烬的声音从梯子上落了下来, “大过年的你说什么呢？”
“？你还信这个？？？”李南星捂着一点都不疼的脑袋，看李烬的表情像是看他爷爷。
但是看见他手腕的红绳时，他表情又松了一下。
哦，李烬信的。
旁边姜厘离远两步，喊李烬：“左边低了，往上一点。”
“现在呢？”李烬动了动，问。
“再往上一点点，左边。”
“可以了，贴吧。”
李南星站在旁边拿着横批和福字，仰着脑袋看。
好像唐爷爷今年买的对联儿更好看些呢。
客厅落地窗上也贴了窗花，旁边墙上挂了两串鞭炮和小红灯笼，就连沙发上的抱枕就穿上了红彤彤的新衣服，并且添了两个玩偶，看着温馨又热闹。
明明就动了动嘴，姜厘一副累惨了的样子躺在沙发上。
李烬看了一会儿，突然问：“你是不是怀孕了？”
姜厘一惊，眼珠子都瞪圆了。
她的反应太大，李烬笑了下，握着她随意搭在肚子上的手捏了捏，解释一句：“你现在的状态，跟书上说的很像。”
“什么书？”姜厘傻了，顺嘴一问。
“孕妇的书，你想看，我一会儿拿给你？”
“不、不是，你还看这个？”姜厘脸上的不可置信又放大一倍。
李烬的手搭在她肚子上，似是在感受什么，“我又不是秦景明，老婆怀孕都不知道。”
姜厘：“……”
好家伙，还带拉踩的。
李烬掰着她的手指头数，“口味有点变化，爱吃酸了，情绪阴晴不定，最近老凶我，嗜睡，虽然之前也能睡，但是动不动犯困，犯懒，不爱动……”
“书上写的？”姜厘咽了咽喉咙问，声音有点虚。
“我说的。”李烬笑道。
“……”姜厘又想凶他了。
下午，两个厨师把年夜饭帮忙做好，就回家过年了。
李南星出去了一趟，把过年礼物提前给了乔乐心，回来时拎了一兜子鞭炮仙女棒。
姜厘来了兴趣，“可以放鞭炮？”
“不可以。”李南星说。
“？”
李南星脱掉外套，过来跟她一起扒拉，“这些小的可以玩儿，大的不行，得到郊区才能用。”
姜厘‘哦’了一声，“那我们晚上可以玩儿这个。”
鞭炮收好，六点的时候李烬开始热菜了。
李南星看见，主动进去帮忙端菜，顺便摆了碗筷。
姜厘坐在地毯上逗李星仔玩儿，小萨摩耶脾气真好，都不会生气的。
不像姜蛋糕，生气了就不给撸，转过去用屁股对着她。
“去洗手吃饭了。”李烬热完最后一道汤，端出来喊。
姜厘应了一声，去给两个小宝贝倒粮，又给开了罐头，这才趿拉着拖鞋去洗手。
十菜一汤，十全十美。
为了不吃剩饭，不浪费，每道菜的分量都不多。
种完地回来的李南星，别说是剩饭，就是平时在学校，看见乔乐心盘子里有剩饭都要骂人。
年夜饭吃得早，收拾了餐桌还有时间上去洗个澡。
八点前，都下来了。
姜厘穿了件草莓熊的睡衣，毛绒绒的很暖和，往沙发上一窝，小小的一团。
李南星经过时，有点手欠的把她帽子往脑袋上一扣，转身坐进了旁边的小沙发上，对上了某人怒瞪的视线。
他有恃无恐道：“过年不能打孩子。”
姜厘哼了声，“等着，都给你记在小本本上。”
这威胁对李南星毫无威慑力，转而问：“你给我准备过年礼物了吗？”
姜厘也十分坦然的伸手，“我的呢？”
李南星还真的准备了，“一会儿给你拿。”
姜厘满意了，扫了眼他身上的粗线红毛衣，夸赞道：“很好看啊，多应景。”
说着，又咕哝：“你爸还不喜欢，哼。”
李南星：“可能是他知道，穿着没有我帅吧。”
姜厘剥着山竹叭叭儿道：“虽然你说的是实话，但是也太扎你爸的心了，过年老一岁，他怕是得哭……”
说着，脑子里自动补充画面，李烬坐在床尾委屈抹眼泪，她顿时笑倒在了沙发里。
李南星刚想说话，忽的余光扫过楼梯口，视线挪过去时，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李烬！
也穿了毛绒绒睡衣！
不同于姜厘的红白搭色草莓熊，他的是黑白搭色。
裤子短，脚踝露着一截。
“坐好。”李烬过来，在那乱蹬腿上拍了下，把手里的毛绒袜子给她套上。
眼皮一掀，看向单人沙发上的李南星，“看我干什么？”
李南星咽了咽口水，老实巴交的说：“没见过。”
姜厘顿时又笑喷了。
李烬也嗤了声，使唤人：“过来搬东西。”
茶几上的干果和水果盘暂时挪了位，上面摆着面板和放着面团的盆。
八点春晚开始，他们也算是收拾妥当，坐在茶几前包汤圆。
音乐一响，熟悉的主持人一出场，国泰民安的感觉顿时扑面而来。
姜厘吃着山竹，看得津津有味，旁边李南星剥了个橘子，分给她一半。
李烬则是抱着李南星落在客厅的iPad，搜索着汤圆的制作方法。
姜蛋糕嘴馋，小身子一跳，跑到了姜厘腿上，还没等往她怀里钻，就被旁边一只大手，捏着后颈拎到了自己怀里，活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
姜厘吃橘子的动作一顿，忽的想起了他上午的那个猜测。
如果是真的，似乎……也挺好？
出场的小花也好，帅哥也罢，李南星都不认识，突然看见一个熟面孔，有点兴奋。
“这是跟你拍戏的那个女生吧？”
姜厘点点头，“易姝。”
在春晚上看见易姝，并不意外，她去年就上过一次，第一次遇见那天，正是易姝春晚第二次排练。
好像，已经很久了。
离那个糟糕的除夕夜。
‘咣当’一声轻响，玻璃杯放到茶几上的声音。
“别吃凉的了，喝点热水。”李烬说。
姜厘倏地回神，‘哦’了声，把手里最后一瓣橘子喂给他吃了，端起那杯热水捂在手心，感受着热意一点点的流淌，传遍四肢百骸。
李烬在旁边慢条斯理的和面，搓成长条后切成小块儿，“过来包了，别想偷懒。”
包汤圆这事是李南星提出来的，尝过一起做月饼的甜头，十分坚持这个仪式感。
而李烬这话，对谁说的，不言而喻。
李南星哼了声，“谁想偷懒了。”
说着，起身去洗手。
姜厘立马跟上。
馅料是下午厨师帮忙调好的，现在省了他们好多事。
李老板做什么似乎都很有天赋，就连包汤圆都看着很得心应手。
如果没开教程的话。
姜厘学他的动作，李南星学姜厘的动作。
好在不算难，包进去，捏起来，揉成圆就好。
面板上躺了十几颗雪白球之后，姜厘突然说：“我们怎么不做那种彩色的啊？水果口味的？”
李烬顿时一脸头疼，“别作妖，祖宗。”
就这种最基础款的，他都没把握，更别说加难度搞什么花样了。
李南星：“明年可以做彩色的。”
李烬：“明年你来揉面，我退休了。”
李南星：“？”
就问你离不离谱？？？
第109章
李烬没有守岁的习惯, 李南星也没有。
以前能坐一起吃个年夜饭，然后各自回房间，或者乔乐心喊他出去放烟花，或者李烬被一个电话喊出去。
今年有点不一样, 手里包着汤圆, 耳边是姜厘被电视里的小品逗得捧腹大笑, 还不忘捶他一拳, “你快看呀, 好搞笑哈哈哈哈哈……”
李南星抬眼看向电视，默默揉了揉被那一爪子捶得有点点疼的手臂, 余光瞥见旁边那人勾着唇角笑得揶揄。
李南星：“……”
不看他就好了。
汤圆包的不算多，十点多就收拾了茶几，李烬拿了一盒去煮。
清清淡淡的香甜气味飘出来时，客厅里看春晚的两人坐不住了。
白瓷墙面上落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白糯汤圆在锅里翻滚，李烬站在旁边，拿着勺子翻搅，以免粘锅。
‘啪嗒啪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忽的，腰间缠上了一双手臂, 被人从身后抱住了。
“干什么？”他头也没回的问。
“新年快乐呀。”
就这一句，李烬顿时心里熨帖极了，就是去给她摘月亮也心甘情愿。
他反手掐了掐她脸，“嘴这么甜？”
姜厘没骨头似的, 身上的重量都压在他背上, 噘着小嘴踮起脚，“给你尝尝。”
旁边拿碗勺的李南星一脸无语, “我是穿隐身衣了吗？”
姜厘‘噗嗤’一声，趴在李烬背上直乐。
汤圆出锅，一人一碗，一碗六颗，六六大顺，团团圆圆。
姜厘刚舀起一颗吹吹凉，就听李南星说了句‘等一下’。
她微微侧眼，就见这人掏出了手机，调出了相机，对着三碗汤圆各种找角度，磨蹭了两分钟，才找到了合心意的姿势，‘咔嚓’拍了一张。
然后，发了个朋友圈。
再然后，在下面像是在回复谁的问题：【哦，我们三个人自己包的，自己煮的】
姜厘：“……”
也是自己吃的，还是自导自演的。
吃完汤圆，晚会也接近尾声了，李南星想起什么，说：“我们去放炮吧。”
姜厘原本浑身暖洋洋，昏昏欲睡，听见这句，瞬间来了精神，“走啊！”
不放炮的年是不完美的。
嗯，摔炮也是炮！
李南星拿了东西，就见李烬也起身了，疑问道：“你也要？”
李烬嗤笑了声，“我凭什么没有？”
李南星沉默两秒，不情不愿的扭过身去，在袋子里又一通翻找。
晚上气温低，姜厘缩着脖子把睡衣帽子扣在脑袋上，率先出了院子。
今晚除夕，不少人家都亮着灯，衬得昏黄的路灯都稍显暗淡。
李烬一出来，左脚边‘啪’的一声，顿时步子止住，看向那笑得一脸得逞的姑娘。
没等他大步过去算账，右脚边也炸了一声。
李南星兴致勃勃。
乔乐心没骗他，这个炮果然好玩儿！
眼看李烬抬起了手臂，李南星顿时拔腿就跑。
忽的，屁股上有什么东西轻轻丢了下，紧跟着，‘啪’的一声响在身后。
他闻到了淡淡的硝烟味。
“李！烬！”
李南星顿时扭身，气红了脸喊他。
他竟然炸他屁股！！！
被喊的人，唇角勾着玩味的笑，一张嘴，说出的话也混不吝：“怎么，屁股炸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