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驰道：“我们也去，一起吧。”
韩珠摸了摸鼻子，“向组长也觉得死者死于被杀？”
向驰道：“看证据吧。”
四个人上了警车，一路疾驰，很快就到了废弃的钢铁厂。
厂房占地面积不小，因为废弃了好几年，场院里长满了荒草。
冬天草枯，没有了维护的建筑早已泛黄，窗上的玻璃好一块，破一块，即便在晴朗的上午，也能感觉到这里的荒凉和怅惘。
欧阳下了车，感叹道：“在这样的环境里，确实容易产生紫砂的念头。”
韩珠道：“只有懦弱的人才会紫砂。”
欧阳摇摇头，但没有反驳，跟在向驰身后，往钢铁厂里面走去。
自杀地点在宿舍楼下，一道白色人形印记和一大滩黑色血液在阳光的照耀下越发触目惊心。
四个人在印记前站成了一排……
欧阳目测了尸体和建筑的距离——大概不到一米。
再往上看，四层楼，主体约十三米，楼顶有不足半米高的矮墙。
在死者的掉落轨迹上没有任何障碍物。
加之解剖分析结果，死者死于紫砂确实没有太大悬念。
四个人进了门厅。
楼里的脚印杂乱，深深浅浅都有。
韩珠解释道：“报警人说，这里原来住过流浪汉，但因为霖江城的冬天比较阴冷，时间一到就都去收容所了。”
重点脚印已经标出来了。
走廊和楼梯都有，尤其是楼梯，尘土极厚，布满了上上下下的脚印。
欧阳仔细看过，标记的脚印上上下下，仿佛死者犹豫了很久，上去又下来，下来又上去。
到了顶楼，楼梯间附近有些许脚印。
到楼顶中间，脚印几乎没有了——因为刮风下雨的缘故，中间泥土不多。
矮墙前脚印多，这里常年淤水，灰较厚，脚印也多，同样深浅都有。
新鲜的脚印极清晰，的确只有死者一个人的。
和楼道里一样，仿佛毛磊孤独地在这里徘徊了好几圈。
欧阳顺着标记好的脚印一一研究了一遍。
花纹同一，单个足迹的步法特征似乎没有不同，步长、步宽和步角几乎一致。
韩珠见她起了身，问道：“怎么样？”
“不怎么样。”欧阳摇摇头，踏上了边缘上的矮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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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初步分析
◎二更到了◎
向驰道：“危险, 赶紧下来！”
韩珠上前几步，“就是, 这里刚死过人，你就不怕毛磊把你的魂儿勾走？”
马卓研道：“欧阳快下来，风这么大，可不是开玩笑的。”
“没事，我会小心的。”欧阳走到死者坠落的点，这里用粉笔做了标记，标记里还有浅浅的灰迹。
韩珠和向驰一起过来了。
欧阳背对着他们说道：“如果你们想踹我下去，突然踹一脚腘窝就差不多了吧。”
在抵达灰土较厚的地方之前, 向驰抬脚虚踹了一下，“这个猜想靠谱, 但我们首先要解决脚印的问题，而且, 我看过笔录, 死者没有仇家。”
欧阳道：“他的妻子不是仇家吗？他死了，就不会拿她辛苦赚的钱赌博了。现在，我们先不考虑仇家的问题, 假设凶手的反侦察能力很强, 他会怎样瞒过我们的眼睛, 把脚印藏起来的呢？”
向驰道：“穿和死者一样的鞋，模仿死者走路？”
欧阳转过身，朝向驰竖起大拇指，“向组长牛。”
她转的有点急，身子晃了一下。
向驰的声音顿时提高了, “我牛不牛不要紧, 你赶紧下来！”
韩珠也道：“就是, 掉下去你的脸就和毛磊一样了。”
欧阳无语，“师兄你这是咒我。”
韩珠不客气：“你再不下来，我还有更难听的。”
欧阳并不叛逆，到底下来了。
向驰放了心，走到标记坠楼处的下方，开始研究脚印。
欧阳道：“还是向组长专业，当凶手抬脚时，身体的重心落在一条腿上，脚印也许略有不同。”
“对啊！”韩珠一跺脚，“我怎么没想到呢。”
马卓研解释了一句，“因为你我一心觉得死者死于紫砂，他们一心觉得死者死于他杀。”
立场不同，思考的方向就大相径庭。
韩珠若有所思，目光也落到了向驰认真比量的地方，“怎么样，脚印会深一些吗？还是有因站立不稳的而试图补救的碾压痕？”
向驰站起来，退后一步，“这里虽然那脚印交叠，但灰面太薄，并没有我们期望的痕迹，如果真有凶手，那凶手的下盘很稳，我们再看看左脚的落点。”
欧阳已经在看落点了，她比划着两个脚印，“这里虽然被覆盖了一下，但依稀能分辨出只有前脚掌。前后脚步长不长，由这点可以推断，此人为了平衡身体，左脚落地迅速，特征很符合。”
马卓研也在一旁踹了一脚，落地时，双脚的状态和脚印呈现的基本吻合。
他说道：“但仅凭这些还不够。”
向驰道：“虽然不足以找到凶手，但足以启动调查，小马把这里拍一下。”
“好。”马卓研从包里取出相机，把细节处重新拍了一遍。
向驰道：“走吧，我们去工厂附近走走。”
韩珠道：“这要是有目击证人，早就有消息传出来了吧。”
向驰正要说话，手机忽然响了，他接了起来。
“喂。”
“怎么样，有收获吗？”
“暂时说不好，我们去工厂附近排查一下，局里有事吗？”
“怎么，你发现疑点了？”
“脚印有些问题，但不确定。”
“有我们没发现的脚印吗？”
“那没有，但从脚印形态上分析，确实像有人踢了毛磊。”
“这……很难作为证据吧。”
“确实，但既然有疑点，就夯实一下。”
“行，那我让人去毛家周围走访走访。”
“好。”
……
从韩珠的口风看，尹方圆他们初步认定了毛磊死于紫砂，现在向驰要推翻，他们心里可能会有些不舒服。
一旦找不到凶手，就是欧阳、向驰自讨苦吃。
欧阳对此十分明白，上车后一直在想脚印的问题——如果穿一样的鞋，且脚印差别不大，说明二人的走路姿势像，买鞋的时间也接近。
但这样的可能性极小，她脑海中灵光一闪，不自觉地念叨出声：“除非……”
向驰道：“除非他们是孪生兄弟？”
欧阳惊讶道：“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向驰轻打方向盘，把车贴着马路牙子停下来，“我看到了毛鑫的身份信息，他和死者同一天生日。”
韩珠“卧槽”了一声，“这就破案了？”
马卓研提醒道：“韩哥，我们没有证据。”
欧阳道：“死者的死亡时间是上午七点到九点，这里离钢厂不远，而且街边店铺也不少，排查排查说不定就能找到目击证人。”
马卓研还是摇头，“就算他们看到毛鑫和毛磊一起进了钢厂又能怎么样，毛鑫不会承认的，他会说，他想拦来着，但是没拦住，怕咱们怀疑他，只能撒谎。”
欧阳道：“杀死了亲哥，还敢借着尸检讹诈分局，毛鑫的心理素质非常不错，还是有这种可能性的。”
韩珠道：“那人干什么的，真有这么可怕吗？”
向驰淡淡一笑，“他在建材批发市场搬货。”
马卓研道：“一个干体力活的，年纪也不算大，杀完人还能那么镇定？难以置信，我还是倾向于紫砂。”
韩珠赞同地点点头。
向驰道：“首先，毛磊在家呆了三四年，宁愿赌博也不愿去干体力活，这不像一个会紫砂的人；其次，如果毛鑫连分局都敢讹，说明胆子的确非常大；最后，如果毛磊家的财政危机已经到了一定的程度，毛老头是不会不管的，如果老两口一味地补贴老大，老二就会心里不平衡，产生矛盾顺理成章。”
马卓研道：“即便有了犯罪动机，我们也未必能找到证据。”
向驰没有理他，继续说道：“我记得在死者的随身物品中未发现手机，那么，他是没有手机，还是手机被人拿走了，这是第一点；第二，他为什么去钢铁厂，如果是有人约，那么是怎样约的，如果没有人约，那凶手一定跟踪了他，或者知道他的行动轨迹；第三，一般来说，站在楼顶边缘而对身后的人毫无防备，一般都是亲朋好友，仇家的可能性极小。”
“综上，如果按照他杀来查，我们首先要调查死者家里，重点关注他有没有手机，有没有接过家里的座机电话，聊的什么内容。他和其父兄的关系如何，和家里人有没有过肢体冲突。他昨天早上几点出门，一般会去哪里，是不是路过钢铁厂，这一点，由我和小马完成。韩哥，你和欧阳在这条街上转转，看看有没有人看到他们哥俩路过。”
韩珠打开了车门，“行，保证完成任务。”
欧阳跟着下来，看着警车进了院子。
韩珠道：“向组长虽然年轻，但办案沉稳，脑瓜反应快，我虽然还是倾向于紫砂，但不得不说，他说的确实有道理。”
欧阳问：“如果是自杀，腘窝的挫伤怎么解释？”
韩珠道：“伤势不重，说不定在哪儿被碰了一下。就像我，昨天上厕所忽然发现大腿内侧黄了一块，仔细回想一下，我甚至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疼过。”
他的话并非没有道理。
欧阳不争了，“我们查查看吧，紫砂更好，至少世上多了一个好人。”
“哈哈。”韩珠笑了，“这话很有禅味儿。”
二人进了第一家小五金店。
店主是个四五十岁的大叔，听到脚步声，他回头看二人一眼，继续理货，“你们买什么？”
欧阳道：“我们是警察，想问问毛磊的事，大哥认识他吗？”
店主放下手里的箱子，快步走了过来，“咋的，不是自杀吗？”
“现在还不好说，需要调查一下。”韩珠追问，“大哥认识他吗？”
店主道：“认识认识，我也在钢铁厂干过，哪能不认识呢。我跟你们说，那小子顶不是东西了，绝对不像会紫砂的人……”
店主说，毛磊和毛鑫虽然是孪生兄弟，但性格一点都不一样。
毛磊总想赚大钱，没有毛鑫务实，喜欢赌博，但赢的时候不多。
他一输钱，就到处借，借完了就还不上，债主没办法，只好去找他爸要。
毛老头在超市前面给人擦皮鞋，挣得不多，但这几年没少往他家搭钱。
欧阳见他说完了，问道：“毛磊和毛鑫长得像吗？”
店主道：“不算特别像，但身高相仿，走路姿势一模一样。”
韩珠点点头，“您昨天早上见过他们兄弟吗？”
店主指了指自家的货架子，“那倒没有，我昨天早上忙着上货呢，没往外边瞅。”
韩珠给了欧阳一个无奈的眼神。
欧阳道：“你的货是谁送的，有司机吗，他可能看得到吗？”
店主道：“这可不好说，我给你问问？”
欧阳道：“您把电话号码给我，我自己问，能问得更清楚一些。”
店主就从手机里把号码翻了出来。
抄好号码，二人从店里出来，进了第二家店……
【📢作者有话说】
太晚了，就这么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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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毛家笔录
◎谁有嫌疑◎
向驰找到毛家, 在楼门口停了车。
小区八十年代初建的，楼房非常老旧, 有点钱的人家换了窗户和防盗门，旧貌换新颜，欣欣向荣，没钱的人家还是老窗户老门，跟贫民窟没啥两样。
毛家穷，属于后者。
墙黄了，水泥地，屋子虽不脏, 但也不整洁，家具不多, 收纳的地方明显不够，家什堆得乱七八糟, 到处都是昏昏黄黄的。
两室一厅, 三代同堂。
老太太身体不好，大概是有哮喘病，常年卧床。
毛磊和妻子育有一个男孩, 五六岁的样子, 媳妇模样还不错, 就是矮瘦矮瘦的。
毛鑫在毛磊家，见向驰进来，他的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一下。
他问道：“向组长，我哥真是被人杀死的？”
向驰坐在破旧的小沙发上，大长腿被茶几顶着, 不得不劈成了八字形。
坐姿大马金刀, 气势十足。
他从包里掏出一只小录音机, 按下了录音键：“目前还只是存疑，需要再调查一下，毛磊出事当天，你见过他吗，他的情绪怎样？”
毛鑫的右手握了下拳，“没有，没见过。我嫂子和他刚打完架，他那人爱面子，想必心情不好。”
向驰问：“他们打架动手吗？”
毛鑫道：“我不知道昨天什么情况，在我的印象里他是不动手的。”
向驰：“你和毛磊平均多久见一次面？”
毛鑫：“我也住院儿里，他经常打牌不在家，十天八天看不见一回。警官，你不是怀疑我杀了我哥吧？”
向驰：“现阶段叫排查，排查就是搜索一切信息，你不用紧张。”
毛鑫：“我怎么可能不紧张，那是我亲哥，你们要是怀疑我杀了他，简直是、简直是血口喷人！”
毛老头从屋子里出来了，“就是，你这警官年纪不大，心肠怎么黑了？”
向驰道：“您老别急，这是流程。”
毛老头生气了，指着向驰的鼻子叫道：“什么狗屁流程！不通知家属，就随便给人开膛破肚，现在又到我家里来，怀疑我们害死我大儿子，都像你们这么办案，凶手没抓到，家属被你们气死了。”
马卓研也不高兴了，“您这是什么话，我们和你们无冤无仇，调查还不是为了死者不枉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