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席月也经常来看她,两个人关系应该不错,至少是认识的关系,有一次林应缇来给周千仪换药,打开门无意间撞见了一幕。
周千仪不知道说了什么,江席月笑了笑。
林应缇的手僵在门口,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应缇姐姐。”周千仪眼尖看到了她,连忙叫了一声:“我们正说你呢你就来了。”
“说我什么?”
“那天我问你,你觉得哪个男明星帅,你说你分不出,我就问你喜欢什么类型,你说你喜欢会做饭的。”
林应缇强作镇定:“……我胡说八道的。”
江席月来医院来得勤,周易看了心里也犯嘀咕,有一次林应缇撞见来送饭的周易,他表现的忧心忡忡。
“靠,他是不是看上我妹了,来看我妹比我我这个当哥的还勤快。”
她想起最近同事间也会谈起这事,说经常来看302号床的那位应该是她的男朋友,就算不是男朋友也是在暧昧期的人,不然普通朋友谁那么闲三天两头跑医院。
林应缇听了之后,微微出了会神。
昨日的天气预报提醒有雪,今天下午果然飘起了鹅毛大雪,地上铺成了白绒绒的地毯,医院的花园里银装素裹,
林应缇去病房里看灿灿,一进去就看见灿灿把自己埋在被窝里。
她弯下腰去哄:“怎么了?灿灿。”
灿灿妈妈一边打开饭盒一边说:“他看见下雪了,闹着要下去堆雪人,现在正闹脾气。”
灿灿从被子里钻了出来,委屈巴巴地撒娇,“妈妈,就让我去一次嘛。”
“不行。”灿灿妈妈严厉拒绝,“外面天气多冷,你身体不好,万一你生病了怎么办。”
灿灿不说话了,从被子里探出头望着窗外的雪。
“……可是万一我以后再也看不到雪了怎么办呀。”
他的声音很小,却听得灿灿妈妈一愣,随即鼻头发酸,眼眶微红,别过脸去。
“妈妈。”灿灿看着她,揪着她的袖子撒着娇:“让我去看看雪吧。”
外面的温度有些冷,灿灿被裹得严严实实,厚重的羽绒服让他有些笨拙地在雪地里奔跑,他妈妈站在一旁看着他,面色隐隐带着哀伤。
“应缇姐姐你看!”灿灿把自己小心翼翼裹成的雪球递给林应缇,苍白的脸蛋冻得红扑扑的,眼神干净澄澈。
林应缇蹲下身子,摸摸他的头:“冷的话要给我们说哦。”
灿灿吸了吸鼻子,笑容灿烂:“我一点都不冷。”
他又伸手拉着林应缇:“姐姐,我们去堆雪人吧!”
林应缇还没堆过雪人,以前读书时的冬天似乎下过几场大雪,不过都与她无关,因为她都习惯在教室里看书,偶尔外面雪地里同学的嬉笑打闹声会让她抬起头,心里大概也有过好奇。
地上的积雪很厚,雪白雪白的,脚踩在上面会发出嘎吱的声音。
林应缇和灿灿认真地堆着雪人,灿灿妈妈在一旁拍着照片,想记录下有关他的每时每刻,因为这些时间美好而短暂。
江席月来的时候就看见这一幕。
林应缇正在和一个小男孩堆雪人,她难得露出如此孩子气的一面,鼻尖似乎还有一点白雪。
察觉到脚步声接近,林应缇抬起头,脸上的笑还没来得及收回,只见她杏眼弯弯,左边脸颊上露出浅淡的酒窝。
看见对方的那一刹那,彼此都是一怔。
几分钟后,两个人坐在了花园的长椅上,灿灿正在给雪人添鼻子,他妈妈心疼地给他又披了件外套。
漫长的沉默后,林应缇开了口:“来看千仪吗?”
江席月不作声。
林应缇看了他一眼,像是不明白为什么回答这个问题要犹豫这么久。
“她在楼上,应该刚吃完饭。”
江席月又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但看样子是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
于是林应缇摸不准他的心思,索性不再说话。
最后是江席月先开了口:“你来这个医院工作多久了?“
林应缇回忆了一下:“我有些忘了,当时我毕业后,我的师兄推荐我进这个医院规培,后来就留下来了。”
“看来你适应得很好。”
林应缇没有说话,视线落在灿灿堆的那个小雪人身上。
“……我明天早上有场手术,应该是我师父的最后一场手术,也是我第一次当主助。”
江席月看了她一眼:“你是在担心吗?”
林应缇抿了抿唇,垂下眼来没有说话。
江席月笑了笑,不知是宽慰她还是别的什么,“我第一次做实验的时候,带我的师兄和导师说以后不会和我一起踏进实验室。”
林应缇闻言一愣,“……真的吗?”
“嗯。”
但是那是因为他那次指出了师兄的数据漏洞,那位师兄比自己大几级,一直都不愿意承认数据出错,最后他索性自己单干课题。
林应缇紧张的情绪稍微放松了些,也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
第二天上午的手术如期举行,这个病人是个肺癌患者,恶性程度高,肺部黏连严重,显示有胸膜侵犯。
为了确保无菌环境,手术室里的温度很低,林应缇戴着无菌手套,冷静地看着显示屏上的肺部情况。
虽然这是她的第一次当主助,但是幸好没有发生什么突发意外情况,莫关山经验丰富老练,游刃有余地完成了手术。
结束手术后,林应缇准备去洗手,刚走过去,就听到叶薇的声音。
“别羡慕她年纪轻轻就做主助,我们和她有什么好比的,毕竟她师父和她关系有多好,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
“她跟着她师父做了那么多次手术,也是莫老一手带出来的门面,要是以后做的不好那才是真的丢脸。”
“薇薇姐,莫老为什么那么看重她?你说是不是有什么亲戚关系?”
“这我哪知道。”
林应缇当没听见,走到她们身边把手套丢进专门的回收桶里,然后拧开水龙头洗手,发出的动静声把旁边的两个人吓了一大跳。
毕竟被正主撞见说本人坏话,还是有些尴尬,叶薇也没打招呼,也装没看见一样,匆匆洗完手就找个借口离开了。
林应缇垂下眼,看着自己被洗到略微泛白的手,静静地发着呆。
衣服兜里手机震动了一下,她回过神,拿出来看了眼。
发现是江席月发来的消息。
【手术结束了吗?】
【嗯】
【看来很顺利】
【你怎么知道?】
【猜的】
林应缇哭笑不得,这算什么,但是江席月这么一打岔,她的心情确实好了许多。
不过静下心来,她又有些晃神。
他和江席月这算什么,朋友之间的寒暄吗?
他们之间到底算不算的上是朋友?林应缇仔细回想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大概是算的吧?
周四下午,林应缇的初级职称成功评下来后,科室里的年轻同事都起哄要让她请吃饭。
林应缇无奈,只得问:“你们想吃什么?”
一问想吃什么,大家又都没了主意,都说随便。
只有叶薇提议说:“要不去西林宴吃吧?”
西林宴这家餐厅人均消费很高,据说老板花了大价钱装修餐厅,就连请的服务生都会多门外语,厨师也是米其林的大厨挖过来的,去过这里吃饭都喜欢拍照发朋友圈,从这就可以看出去那吃一顿饭绝对要大伤钱包。
叶薇留意着林应缇的脸色,却见她脸上并没有什么为难的表情。
“可以,那我先订包间了。”
经过了这么多年,她也长大了,已经不会再因为生活的窘迫而觉得无措。
沈隼安却若有所思:“会不会太贵了?”
叶薇笑了笑:“还好吧,那里的菜挺好吃的。”
沈隼安似笑非笑地盯着她,把叶薇看得红了脸。
定好的包间在晚上八点,林应缇先到了餐厅点了些菜,很快陆陆续续就赶来落了座。
楚原一进来就准备脱外套:“还是这里面暖和。”
林应缇虽然还是比较安静的性子,但是为人处事,社会交际方面,还不算是一窍不通。
她端起酒杯先去敬了几个师兄师姐,他们都是莫老的门生,在一个手术团队里,平时很照顾她。
几个同门果然很受用,大大方方地喝完了酒。
“师妹你太客气了。”
“师妹还是尽早找个对象,你看我们师兄妹几个里面,可只有你是单身的了。”
林应缇也有些喝醉了,白净的脸蛋染上淡淡的绯红。
“好啊,我尽量早点找到。”
沈隼安闻言一顿,笑着问她:“为什么不考虑同行?”
林应缇垂眼看着酒杯,慢吞吞道:“感觉会经常吵架。”
“为什么这么觉得?”
林应缇干脆换了个说法:“我不想私生活还和工作有接触。”
“就这个理由?”
“嗯。”
林应缇作为主人公,自然一直在向人敬酒,酒精渐渐地也起了作用,敬到最后有些晕头转向,便索性靠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周围人一看她这样就是醉得狠了,也不去叫她醒来,打算等她睡一会。
一直等到饭局结束,包间里的几个同事看她醉得这么厉害,有些为难,轻轻推了推她的肩膀。
林应缇微微闭着眼,纤细的睫毛轻轻颤动,
杨媛雪神色担忧:“应缇?你要不叫个人来接你吧。”
林应缇慢吞吞地抬起眼,好半天,才慢半拍地点点头。
“…..好。”
她说着就伸手去拿手机,努力地撑开眼皮,手指在通讯录上滑动,然后按下,
一阵短暂的忙音后,电话那边接了起来。
林应缇醉得难受,小声嘟嚷着:“能来接接我吗?”
那边沉默了一会,随即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
“林应缇?”
林应缇轻轻地嗯了一声。
那边又顿了顿,冷静问道:“我是谁?”
听着熟悉的清冷嗓音,林应缇脑子里一团浆糊,本能低喊出了一个名字。
“茉予?”
那便没有应声,而是压低了声音,又开口问了一遍,语气听不出喜怒。
熟悉的低沉冷淡嗓音顺着电流传入耳廓里,林应缇从心底泛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她顿了顿,脑子里清醒了一瞬,心底的答案呼之欲出。
“……江席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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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39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爱哭”◎
沈隼安去完洗手间, 回包间的时候就看见林应缇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歇着。
只见她安安静静地闭着眼,睫毛轻轻颤动着, 像是有什么不安的心事。
此时众人已经吃得差不多准备散伙,但是也没把林应缇这个请客的东道主忘记。
“应缇喝醉了,谁有车送应缇回去?”
沈隼安拿起外套:“我送她回去吧。”
叶薇作势也要跟着一起走:“你知道她家吗?要不我和你一起去吧。”
沈隼安也不在意:“你想来的话可以跟着来。”
杨媛雪想起刚才林应缇打的电话:“你们先等会,不着急,刚才应缇应该是在给她朋友打电话,说不定等会别人就来了。”
沈隼安伸手去扶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的林应缇,大概是喝多了酒,她身上软得跟没骨头似的, 看她又要东倒西歪,于是不由握住她的手臂, 想要扶住她。
一群人都正要往外走去,结果刚要去开门, 就听到包间门被敲响了。
“你是?”
打开门后, 楚原一脸狐疑地打量着眼前的男人,只见他穿着黑色羊绒质地的大衣,身姿清瘦挺拔, 似还夹杂着外面的霜雪, 带着淡淡的冷淡气息。
江席月没有回答他, 只说:“我来接人。”
“接谁?”
“林应缇。”
许是因为他的目光太过直白,叶薇下意识的让开身子,露出自己无意挡住的身影。
沈隼安也认出了他,记起之前在医院见过,但是不知道他和林应缇之间的关系。
于是问:“你和应缇认识?”
江席月的视线落在他扶住林应缇的手上, 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我是她的朋友。”
沈隼安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是她让你来接她的吗?”
“嗯。”
叶薇开口也说:“既然应缇的朋友来接她, 就把应缇交给他吧。”
沈隼安微微蹙眉, 不置可否。
楚原在这群人里年纪和资历都最大,隐隐察觉到剑拔弩张的气势,打着圆场解围。
“既然应缇朋友都来接他了,那正好你来送我。”
前辈开了口,沈隼安最后终于没话说,他将林应缇交给了江席月,视线落在他的脸上。
“那就麻烦你了。”
江席月语气淡淡:“不麻烦。”
沈隼安眼角一抽。
江席月从沈隼安怀里接过林应缇,轻声叫了一声“应缇?”
林应缇大概是酒精又上头了,双眼紧闭,脑袋垂着,没有作声。
坐上车后,林应缇还是没什么动静,江席月动作轻柔地将她扶正,然后替她系上了安全带。
江席月出来没有叫司机,而是自己开着车,他也知道现在把林应缇叫醒问她家住哪不可能,只能将车子一路循着记忆的方向往前开着。
车子快开到红绿灯口时,江席月听到旁边副驾驶座传来细微的抽噎声。
江席月猛地踩下刹车停下车,转过头去,视线落在林应缇脸上,顿了顿,随即不动神色的微微蹙眉,
林应缇在哭?
“为什么哭?”
林应缇不说话,只是摇头,大概现在她也不怎么清醒,好在她喝醉后也不怎么说胡话,和平时一样安静。
她并不爱喝酒,也很少喝酒,除非是在必要的场合,而且很少喝得像今天这样伶仃大醉,所以江席月也没看过她这副模样。
他找了个地方将车停了下来,下意识地想抽烟,但最后还是顿住了动作,静静地听着她哭完。
林应缇就算哭起来还是很安静,只是静静地流着眼泪,如果不仔细凝神静听,都听不出来她发出来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