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枕娇——陈十年【完结】
时间:2023-10-24 14:12:49

  ◎他有那么差劲?◎
  宝言再次怔住,觉得他的问题都太过刁钻,但他的眼神总是很犀利,看得人害怕。
  宝言垂着头,老实回答:“因为……三姐姐发现我失了清白的事,说我坏了家里名声,拉我去母亲那里处置。我害怕,想跑,三姐姐不让我跑,一直抓着我。后来到了母亲面前,母亲也很生气,要抓我去浸猪笼,我就一直哭。”
  她事无巨细交代,乖巧地看了眼沈沉。
  沈沉皱眉,那沈庆安兜不住事,早就连与柳氏的串通都说了。这柳氏分明自己做亏心事,竟还能倒打一耙,有这样一个主母,想必她从前日子不好过。
  “你为何不说出孤?”沈沉觉得她也太过软乎,都被人这样欺辱,竟还只知道哭。
  沈沉一向是有仇必报的性子,决计不让自己吃一点亏,只觉得宝言的行事无法理解。
  宝言一顿,诚实回答:“我……我不认识您。”
  沈沉一时无话,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回答。
  但又很合乎情理,她是庶女,身份卑微,不认识自己很寻常。他们之间原本就是天差地别,身份悬殊。
  “你那姐姐分明是故意为难于你,你又为何不反抗?”
  宝言垂下脑袋,小声说:“我没办法反抗呀。本来就是我做错了事,三姐姐也没说错什么。而且三姐姐的姨娘还在,父亲还是很宠爱她姨娘的,我又没有姨娘在。”
  这话题勾起了宝言一点伤心事,她眼底浮现出些伤心,想到自己早亡的生母。她甚至没能见过自己的生母一面,只依稀从莫父的话里得知,她的母亲有一副姣好容颜,说话柔声细语,虽出身风尘,却琴棋书画样样都会。
  莫父的书房里至今还挂着她生母的一幅画像,宝言只能从那画像里想象自己的生母。除此之外,她身上只有一块生母给的玉佩,平日里待在脖子上,聊以慰藉。
  沈沉沉默,在他眼里,世上没有做不成的事,只要想办法去做,总能做到,不存在“没办法”一说。他觑着眼前这个娇娇女子,有些恨铁不成钢,转念又想,她毕竟是女子,恐怕自幼连书都没念过多少,又怎能苛求?
  沈沉掐断话题,没再问,只低头用晚膳。
  宝言亦松了口气,目光在眼前的餐桌上转了一圈,一时眼花缭乱。
  这一桌子的菜,好丰盛啊,她甚至都没看见过。莫家比之寻常百姓条件定然好些,但平日里饭食顶多也就是两荤一素带个汤。
  宝言咽了口口水,馋虫直往外冒,又怕自己太急切显得丢人,克制住,慢条斯理地吃。
  待用过晚膳,宝言搁下筷子,并未立刻告辞。她深吸了口气,不敢看沈沉眼睛,“殿下,我……我知晓您不喜欢我,如今这般也是身不由己。我不会借机纠缠您的,五日太过冒险,三日……日后殿下与我,可以三日一次……”
  她有些羞涩,避开那些露骨的字眼,可还是禁不住脸颊浮出一抹绯红。
  “其余时候,我会安分守己地待在含英殿,不会在您跟前乱晃惹您心烦的。”宝言说完,不等沈沉回答,兀自退了下去。
  沈沉看着她背影,若有所思。
  平生亦是叹气,对宝言颇有好感,若换做旁人,恐怕一定会借此机会在殿下跟前晃悠。
  “殿下,莫姑娘人还挺好的。”
  沈沉睨他一眼:“你不说话没人会把你当哑巴。”
  平生:“……”
  -
  从那日后,宝言当真如自己所言,安分守己待在含英殿,寻常不出来走动。沈沉甚至看不见她的踪影,以至于时常会恍惚,惊觉东宫里多了一个人。
  譬如说此刻,程玉立在廊下,目光不住地四下打量,像是在找什么似的。
  沈沉直接发问:“你的魂落在孤这儿了是么?”
  程玉早已习惯沈沉的嘴巴毒,只挑了挑眉,眼神促狭道:“臣只是想看看东宫新添的那位奉仪罢了。”
  沈沉经他一说,才想起来多了个宝言。
  已经又过了两日,今夜他们又该圆房。
  程玉笑说:“殿下,臣早说了,人家姑娘都不认识你,何必要算计你?”
  沈沉轻哼了声。
  程玉看沈沉被打脸的反应着实有趣,不禁失笑,也没敢笑太久,怕惹毛了这位祖宗。很快转移了话题:“殿下,梁平章之事可有新进展?”
  沈沉摇头:“这梁平章案着实奇怪,以他的为人怎么看都不像会杀人的人,可他偏偏不为自己辩驳任何一句,又人证物证俱在,恐怕再这样下去,还是以他是凶手定案。”
  程玉叹了声:“谁说得准呢?知人知面不知心,万一他只是在人前装模作样,实则内心凶恶呢?以他的身份,也不可能有人胁迫他做出这样的事,既然他自己都不愿为自己鸣冤,就这样呗。”
  沈沉眉头微低,“可我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程玉与沈沉两人边走边说,不知不觉从千峰殿走出来,拐过弯,便是含英殿。沈沉一抬眸,脚步微顿,想起了宝言。
  程玉眼尖,看见含英殿旁不远处的亭子里坐了两个人,窈窕身段,在这东宫里的身份只有一个可能。他故意打趣:“哎,殿下,那不是莫奉仪么?”
  沈沉自然也认出了宝言身影,却先蹙眉反问自己身侧的人:“据我所知,你与她也只见过一面,你记性挺好。”
  程玉一时哑然,沈沉的脾气就是这么阴晴不定,有时候嘴毒起来可以说六亲不认,即便是皇后与皇帝,他也能照怼不误。程玉当然不认为沈沉当下反问自己这一句是因为在意莫奉仪,他只不过是介意自己故意提及这个让他马失前蹄的女子。
  程玉不甘示弱,故意曲解沈沉的意思:“殿下这是吃醋啦?”
  他一边说,一边眨了眨眼,拉着沈沉要往宝言那边走。
  沈沉冷声道:“不过一个微不足道的女子,何谈吃醋?你的嘴若是不会说话,可以捐给哑巴用。”
  他说完,已经被程玉拉着靠近那亭子。
  亭子里正是宝言与小桃在说话。
  宝言被安置在东宫,成为奉仪之后,沈沉的人又去了一趟莫家,将宝言成为东宫侍妾的事告诉了莫家人,顺便将她从前的丫鬟接了进来,又让丫鬟给她收拾了些东西。
  接小桃进来是宝言央求的,她身边有皇后娘娘留下来的人伺候,但宝言总很有压力,不敢叫她们伺候自己,便央求他们将小桃接进来。
  将小桃接进来还有一个缘由,宝言几乎待在含英殿里不敢出去,可含英殿就那么大,她实在憋得慌,那些伺候她的人跟她也不熟,她都没个说话的人。
  小桃昨夜才进东宫,主仆二人相见分外欣喜。小桃都被宝言吓死了,还以为宝言要出事,结果突然就成了太子殿下身边的人。
  “小姐,奴婢都快吓死了。您这……不声不响干大事呀。”
  “嗨呀,哪里是大事……说来话长,算了,不说了。”她虽然没什么政治头脑,但当时皇后与太子的态度都很紧张,显然这件事很重要,所以宝言不敢轻易告诉别人,哪怕是跟了自己十来年的小桃。
  小桃也不是一定要知道细节,但打心眼里为宝言高兴:“小姐,如今您的身份今非昔比。您不知道,那日太子殿下的人来府里时,夫人和三小姐的脸色可难看了。”
  柳氏没料到,这奸夫当真是太子。莫清珠也没想到,宝言勾搭的那个人竟然是当今太子。她竟然有这样大的本事,能勾动传闻中不近女色的太子殿下?
  让他们大张旗鼓地回莫家,是沈沉的意思。他那日听宝言所说,听得自己有些莫名的生气,便决定以自己的手段替她出出头。
  当时莫家众人心思各异,谁都没想到这位四小姐会忽然飞上枝头。莫父当时听得这消息,叹了声,虽然惊讶至极,觉得太子与宝言并不相配,也并不敢说什么。
  小桃回忆起当时他们的脸色,仍忍不住捧腹笑,随即想到什么,红着脸小声问宝言:“小姐,听闻男女之间那种事很有滋味,是真的么。”
  宝言眨了眨眼,脸色顿时绯红。
  莫家不是那种家教极严格的家庭,所以小姐与丫鬟之间也没那么多规矩。宝言有许多话都会跟小桃说。
  “……没什么滋味呀。”宝言红着脸绞手指,宫宴那回她昏昏沉沉的,没什么感觉,至于上一回匆匆结束的,她只记得……挺不舒服的,还有点疼。
  小桃啊了声,大失所望。
  沈沉与程玉停在一旁,恰好听见她们主仆第二人的最后一段。程玉忍不住笑,沈沉脸色黑下来。
  “咳。”沈沉威严的声音骤然响起,吓得主仆俩都惊慌失措,忙不迭跪下。
  “殿……殿下……”宝言心快从胸腔里跳出来了,她刚说的话,殿下不会都听见了吧?
  完了完了,她不是故意背后议论他的,也就是跟小桃闲聊,一时忘了。没想到就这么刚好,撞上他了。
  宝言心中惶恐,一双好看的桃花眼马上便红了,蓄满泪水,下一瞬便要奔涌而出似的。
  沈沉看着她的模样,有些无语,他还什么都没说呢,她就哭上了。
  他有这么可怕么?
  沈沉那点烦闷重新涌上心头,不禁又想起那天她那张满是泪水的娇靥,一时更为烦躁。
  方才她身边那婢子说的,也有人说过,言男女之事尽是欢愉。欢愉么,他自己是感受到了,但没想到在宝言看来,竟然全是……
  他有那么差劲?
  【📢作者有话说】
  小沉:???我活很差吗?
  宝言:(弱弱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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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满分答卷。◎
  宝言吸了吸鼻子,出声时已然带了哭腔:“殿下恕罪。”
  “起来吧。”沈沉眉头紧蹙,对于这种可能一点也不愿承认,“今夜孤会驾幸含英殿,你且备着。”
  不必他说,宝言也没敢忘记日子,她擦了擦眼泪,谢了恩,当即拉着小桃逃回含英殿。
  一旁的程玉待人走后,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哈哈哈哈哈哈。”
  “殿下,没想到啊,没想到,你英明一世……文武双全,倒在此事上……”
  “不过殿下,其实这也不是你的错,毕竟您确实没什么经验……不如这样,我那儿有几本详尽的秘戏图,给您瞧瞧?哈哈哈哈哈哈。”
  程玉笑声猖獗,沈沉眼神逐渐阴恻恻,继而冷笑一声:“昨日六妹妹还与孤打听你的事,孤本来看在你我的情分上,想帮你挡一挡,如今看来,这情分已然喂狗了。孤明日便告诉六妹妹……”
  程玉笑声戛然而止,赶紧道:“臣知错了,殿下。臣还有事,今日便先告辞了。”
  程玉拔腿就跑,这位六公主与沈沉并非一母同胞,六公主的生母是淑贵妃,六公主自幼嚣张跋扈,自小便与程玉不对付,二人相见总是会呛起来。怎么看都是仇人,偏偏这一年,六公主莫名其妙从与程玉的相杀里品出了几分爱意,一反常态追着程玉跑,把程玉吓得不轻。
  程玉待六公主只有冤家路窄,没有任何情意。
  沈沉看着程玉落荒而逃的背影,心底那点烦躁终于消退一分。
  他抬眸看向含英殿,随后回了诸云殿。
  沈沉在书房里坐着,半个时辰后,终于忍不住将狼毫笔搁下,看向废纸篓里满满的废纸团,唤平生进来。
  “殿下有何吩咐?”
  “你去寻些避火图来,越详尽越好。”沈沉淡淡开口,声音平静得毫无波澜。
  故而平生根本没意识到他要的是什么,还以为是往常一样的公事。平生退出书房,行至廊下,猛然反应过来,等等,殿下让他寻什么来着?
  避火图,而不是公事。
  平生睁大眼,仔仔细细回忆了一番,确认是避火图。
  万万没想到,殿下竟有开窍的一日。
  平生捂着心口,颇有些喜极而泣的意味。这几年皇后娘娘时常暗地里召他前去,叮嘱他务必多劝着些太子。可从前不论他怎么劝,太子殿下都不曾考虑过这些事,今日竟然主动要看避火图了!
  这定然是莫奉仪的功劳!想必是殿下食髓知味,开窍了。
  又想,原来殿下喜欢莫奉仪这般的,难怪从前那些献殷勤的女子不能成功。
  平生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的心情,而后迈着大步去给殿下寻详尽的避火图了。不仅如此,还抽空去了一趟椒房殿,告诉皇后娘娘这件好事。
  皇后听平生说完也是一愣,没想到自家儿子竟开窍得这样快。不过人的成长本就是在一瞬之间,她并未意外太久,取代惊讶的是欣慰。
  那位莫小娘子,的确称得上人间尤物。
  平生走后,皇后命身边的人备了些礼,送去东宫含英殿给宝言。
  宝言受宠若惊,连忙谢恩。
  宫中的东西自然是好的,更遑论皇后手里的东西,宝言看着那些或许自己原本一辈子也无法得到的东西,一时竟生出了些许虚幻之感。
  皇后派来伺候的宫女碧月见宝言露出不安的神色,安抚道:“奉仪不必紧张,想必娘娘的意思是叫您好好伺候殿下。”
  宝言噢了声,忽然想起自己不久前说太子坏话被抓包的事,有些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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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平生屁颠屁颠地搂着一摞避火图秘戏图回沈沉那里复命:“殿下,这些够么?”
  沈沉觑平生一眼,平生自幼跟在他身边伺候,行事利落,但这等小事,他显然白费了些时间。不必猜想,也知道他恐怕去了皇后那里一趟。
  母后一向为他终生大事担忧,甚至猜测他有隐疾。再思及不久前从少女口中听见的那番话,沈沉脸色阴郁几分。
  平生知情识趣地退了出去,让自家殿下独自参悟那些避火图。
  午后时分,天气骤然变化,原本还算晴朗的天骤然变得灰蒙蒙,仿佛笼了一层雾霾。至傍晚时分,更是飘落雪花。
  寒风凛冽,紫金罩笼里炭火烧得正旺,宝言撑着下巴,有些无聊。
  这几日她安分守己地待在含英殿里,只有今早出了宫门透透气,也只敢在含英殿附近,哪里知道就这么还是遇上了太子殿下。估摸着这几日她连在附近都不敢出去了,可在含英殿里待着,真的很无聊。
  宝言不是大家闺秀,不会什么棋琴书画,只简单认识一些字罢了。除此之外,她的女红也一塌糊涂,连最简单的绣样,她都绣得歪歪扭扭,针脚难看。她在莫家时,唯一的消遣是看看话本子解闷。
  可现在在宫里,她连话本子也没得看。这会儿还下雪,她连庭中都不能去了,只能待在房间里百无聊赖。
  一想到这种无聊还要持续三个月,宝言艳丽的小脸一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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