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十几天,就可以看见祖父祖母了。”她当真高兴。
自从那日知晓平南侯夫妇要上京后,宝言比从前开朗了许多。兴许是时间也过去了些日子,她又一向是个看得开的人。她相信她的阿娘不是他们口中的那种人,至于为何造就今日这局面,或许阿娘有她自己的苦衷。
沈沉将她拉进怀里,仔细地吻她,主动与她交换津涎。他将她的嘴巴里搅得湿漉漉的,尝到她的津涎,是甜的。他本该讨厌,却又着迷。
一个绵长的吻结束,宝言气喘吁吁,瘫倒在沈沉怀中,信纸被她慌乱之间放在桌沿,被风吹得微微摆动。
沈沉道:“过几日,是母后寿辰。”
皇后生辰,是为千秋节,会宴请群臣。原本便有不少人会在千秋节上讨好皇后,如今更多,只因沈沉的婚事有了眉目。纵然这太子妃人选令人大跌眼镜,叫大家着实吃惊了许久,但吃惊之后,众人却都在想,纵然没了太子妃的位置,还有太子侧妃。
依照大昭朝的惯例,太子可有正妃一位,侧妃两位。
如今虽说有了太子妃,可侧妃却没定。若是能做太子侧妃,日后进了宫,指不定还有别的机遇呢,毕竟也不是没有过废后的传统。
她们尚不知太子赐婚的圣旨没有侧妃的缘由是什么,都壮志酬筹地盯着千秋节,想在太子殿下面前露个脸。
千秋节当日,宫内十分热闹,宫宴设在西华别苑。
宝言作为准太子妃,自然与沈沉一道参加。到西华别苑时,宝言忽地笑了声。她想起第一次见沈沉,正是在此处。
彼时听闻皇后娘娘设宴是为太子相看,但那时宝言从未想过自己会与太子有什么牵扯,她当时心中忐忑,还在想自己日后会不会嫁给许三公子。
沈沉也想起来了二人的初遇,不由心虚得摸了摸鼻子。
宝言还兴致勃勃地提起:“当时容与就站在那儿,我不认识你,还以为是哪家高门的郎君,心想,这郎君看着怎么心情不好似的。容与当时可把我吓坏了。”
沈沉挑眉道:“若当时孤知道自己面对是未来太子妃,定然会态度好一些的。”
沈沉牵住宝言,往宴席方向走。已经来了不少人,这会儿见太子来,都停了手中动作看过来。
一眼便瞧见了太子与身边的女子。
他们中的不少人已经见过宝言,那时她还是太子良娣,谁也没想到,时移世易,她竟一跃成了太子妃。
姚婉婉坐在席间,指甲深深陷进手心里,她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坐在姚婉婉身边的是另一位贵女,有些不平:“这莫氏女生得狐媚,一副红颜祸水的模样,也不知殿下瞧上她什么?若论起来,她连县主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姚婉婉被她这话刺到,纵然莫氏哪里都不如她,可太子就是喜欢那个莫宝言。
姚婉婉深吸一口气,维持着体面的笑容:“妹妹说笑了,这种话还是别再说了。”
心里却想,金道长已经开始了计划,不久之后,太子妃一定会是她,一定。
六公主亦有些心不在焉,她在找程玉,但程玉却迟迟没来。六公主今天有个大胆的计划,她今天要给程玉下药,把他睡了,然后再让大家都看见,这样一来,他再不想娶,也必须得娶自己。
六公主有些紧张,怕计划失败,又想象着若是计划成功,她不敢想象自己会有多开心。
而不远处的沈庆安,目光亦落在宝言与沈沉身上。他恨沈沉,却又胆怯,并不敢做什么,只好恨恨地喝了杯酒。
沈沉并不理会众人目光,与宝言一道落座。宝言注意到众人的视线,心里萦满了不自在。
转念又想,她既然答应了嫁给沈沉,日后作为沈沉的妻子,难免要接受那些审视的好奇的目光,她应该努力地让自己克制这种不自在。就像沈沉那样,不为所动才好。
宝言不动声色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忽略那些目光,但多少还是在意。
她只好向沈沉请教,在桌帷之下扯了扯沈沉袖子,与他咬耳朵:“容与,他们都在看我,怎么才能像你一样,完全不在意他们的眼神呢?”
沈沉默然片刻,他一时还真不知道怎么教,他是天生的不在乎旁人怎么看。想了想,才道:“就当他们不存在?”
宝言觉得不太行,都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当做不存在?她有些沮丧,甚至开始打退堂鼓,她或许确实做不来太子妃这位子。
就在宝言沮丧之际,沈沉宽厚的手掌握住了她的手:“这样呢?可以当他们不存在了么?”
“什么都别在意,不论是谁,他们说什么做什么,孤都会在你身边。”
宝言感受到手心里传来沈沉的温度,不安的心仿佛慢慢得到安抚。
“好多了。”
他们二人眉眼来去,简直旁若无人地打情骂俏,落在众人眼里,又是一番心思各异。
千秋宴很快开始,丝竹管弦,歌舞升平。宴席进行到一半,有官员的女儿上台献舞。
整个宴席期间,宝言的手始终被沈沉握在手心里,甚至都出了汗。但是宝言舍不得松开,她通过相握的手,试图从沈沉身上汲取强大与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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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第 72 章
◎孤的人(一更)◎
但只有一只手也并不方便, 譬如说吃东西的时候不好拿。宝言给沈沉牵着的是左手,倒还有只右手方便拿取, 沈沉却不怎么方便。
宝言小心翼翼觑了眼四下,见这会儿好像没人再看她,便松开了手。才刚松开力道,又被沈沉牵住。
“好像没人看我了……”她小声解释,也是想着从方才到现在沈沉什么都没吃,宴席时间尚早,沈沉应该吃点东西。
沈沉为她这句解释不悦,难道没人看她了, 就不能牵手了么?
宝言微微赧然,她只好进一步解释, 她只是觉得他需要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其实今日膳食味道还不错。”
沈沉一脸理所当然:“你喂我。”
宝言下意识扫视一圈, 这么多人看着, 她喂沈沉,未免太过张扬。
“快点,被你一说确实有些饿了。”沈沉一面说, 一面捏了捏手心里宝言小巧的手。
宝言见他没有商量的余地, 只好妥协, 轻声询问沈沉想吃些什么,她给他夹。沈沉随意地说了道菜,宝言便夹来,喂到沈沉嘴边。
沈沉就着这姿势吃下一口,又道:“喂我喝酒。”
宝言照做, 握住茶盏送到沈沉嘴边, 喂了一口。
沈沉尝了口酒, 忽地轻笑一声。
宝言疑惑看向他,不解他这声笑是为何。沈沉目光落在那杯酒上,宝言看着他这动作,难得聪明了一回,想起了自己那回醉酒后闹出的麻烦事。
那厢舞台上的舞姿动人,一舞跳至尾声,那女子将手中水袖收回时,却意外出了差错,竟是甩到了沈沉桌上。
那女子当即请罪,但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她却是故意的。众人皆往太子那边看去,却见太子仿佛没听见似的,只与身边那位未来太子妃说话。
那女子低着头,等着太子发落,结果等了半天也没听见动静,这才抬头看去。映入眼帘的一幕,叫她脸色煞白。
原来太子压根没注意到这些事,大抵连她方才跳的什么舞都没抬眼瞧过。
沈沉终于从那些人的沉默里发现了不对劲,而后抬眸望了眼,很快猜测到发生了什么。那些女子的百般手段,他已经见识过太多,早都不为所动。
他看见了,但仍是好似没看见,只同宝言说话。
宝言还当是他们俩黏糊的举动惹来众人围观,一时又有些羞窘。
最后还是皇后发话,宽恕了那献舞的女子:“罢了,无妨,起来吧。”
那女子失魂落魄地下了舞台,那些观望的女子们也都在想,其实太子殿下一点也没变……他只对那位莫氏女变了……
她们的美梦似乎破碎了。
姚婉婉将一切看在眼里,竟有些欣慰,她想,她们从前看自己笑话,结果到头来也与她一样是笑话。姚婉婉在她们的失败里感觉到心理上的平衡,但转瞬目光瞥到宝言,那天平却又重重坠向一边。
只有她与她们不一样。
凭什么呢?
沈庆安也烦躁,他们二人越是恩爱甜蜜,他这颗心便越是阴暗狂躁。可是他再怎么样狂躁,都不能做什么,这让他更觉得狂躁。
沈庆安恶狠狠喝了一杯酒,而后借口出恭暂时离席。
六公主也离了席,她走出来后便吩咐身边宫女去请程玉。程玉一定会来,因为明面上她还是公主,他得给她面子,而且她还让宫女告诉程玉,要是他不来,她就会发疯闹起来,要父皇下旨赐婚。
不出她所料,程玉果然还是来了,虽然一副不耐烦的表情。
六公主看着程玉的表情心里有点不高兴,但想到自己马上要做的事,又有几分兴奋。他现在再不情愿,到时候也只能情愿。
程玉礼貌道:“公主有什么话要与臣说?”
六公主让身边宫女端来两杯酒,故作悲伤道:“是这样,本公主今日喊你来是要告诉你,本公主从此不喜欢你了。日后咱们便桥归桥,路归路,只是在此之前,咱们喝一杯告别酒,如何?”
六公主觉得这理由程玉没道理会拒绝,他应当会很高兴,马上就能摆脱自己。但程玉俊美的脸上却露出了几分了然:“酒里有药,臣不喝。公主到底是金枝玉叶,倒也不必使如此手段。微臣不值得公主如此厚爱。”
六公主恼羞成怒:“你胡说什么?本公主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程玉好整以暇打量六公主:“若不是,公主何必如此恼羞成怒?”
六公主指着程玉:“你……你……你大胆!”
程玉躬身,正欲告退,倏地感觉意识一沉。六公主伸手扶住他追下去的身躯,扬眉笑道:“你猜到了又如何?本公主今日对你是志在必得,除了这酒,本公主身上还熏了催情香。”
六公主扶着程玉至床榻边,指尖眷念地从程玉脸颊抚过,“本公主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
程玉感觉到自己浑身的力气在渐渐消失,他咬了咬牙,拼尽全力将六公主推开。他抓着床架,另一只手中抓着一只刚从六公主头上拔下来的簪子,毫不犹豫将簪子划破自己手臂,鲜血涌出来,晃了六公主的眼。
“程玉,你就这么讨厌我么?”
程玉意识清醒了些,踉跄着站起身来,往外走。
六公主看着程玉背影,眼泪夺眶而出。
这小插曲没人知晓,六公主像丢了魂一样回到宴上,脑子里闪过的都是方才程玉坚决的背影。
而程玉离开后,因为身体还有些无力,寻了个偏僻的地方坐下。他手上鲜血还在往下流,痛觉刺激着他的神经,让那催情香的作用没这么大。
“你还好么?”一道清亮的女子嗓音忽然响起,程玉惊了惊,抬头看去。
只见一位身着白衣的年轻姑娘停在他面前,她仿佛一朵高洁的玉兰。
程玉知道自己神智并不十分清醒,他不确定那催情香会不会有什么影响,便挣扎着想要离开。却被那姑娘按住,她拿起程玉受伤的手,拿出自己的帕子,替他包扎好伤口。
“好了。”
玉兰姑娘走了,程玉看着她的背影,不甚清醒地陷入了一种异样的愁思里。
程玉又休息了会儿,这才回到宴上。千秋节佳宴,不好缺席。
彼时歌舞已经告一段落,听闻正是名满天下的崇文先生与其师妹面见帝后。程玉听说过这位崇文先生的名号,是位很有名气的文人,写的文章很好。
他百无聊赖一眼瞥去,却被台上那抹白色勾走了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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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宝言也在看台上。
她总觉得崇文先生听来有些耳熟,却又记不起在哪里听过。
“这位崇文先生瞧着便很有气质。”
沈沉对崇文先生的才华是认可的:“他很有才。”
宝言听着这话,难掩惊讶:“难得听见容与主动夸旁人呢。”
那一定说明这位崇文先生当真有才,宝言不由多看了两眼。
崇文先生与师妹今日是受邀入宫,给皇后娘娘贺寿的。崇文先生便做了一篇文章,为皇后贺寿,皇后听后自然高兴不已,赏赐了好些东西。云成帝早听闻崇文先生的才名,只是这些年他一直游历在外,行踪不定,今日倒是难得的机会,便留崇文先生在京城多住些日子。
崇文此番回到京城,也有些旁的事要做,便欣然应允。
后来千秋宴结束,宝言回到东宫,总算记起了为何觉得这位崇文先生眼熟。她想起来了,在去南淮的途中,沈沉曾给她看过一本游记,便是崇文先生写的。
她翻出那本游记,对了对,果真是崇文所作。
宝言看着那游记上的名字,不知怎么,生出一种“有缘”之感慨。
才叹过,没两日,宝言便又遇上了这位崇文先生。
那日崇文先生刚被云成帝请进宫讲学,讲完学后,遇上了淑贵妃。淑贵妃与皇后不和多年,当日听闻千秋节上皇后得崇文先生之文章,大出风头,嫉恨不已。便差人拦住了崇文先生去路,要他也给自己做一篇文章。
淑贵妃颇为跋扈,手下人自然也一脉相承,崇文见状,不由直白道:“恕我不能为贵妃做文章。”
淑贵妃横眉冷对:“为何不能?”
崇文道:“我不为没礼貌的人做文章,更何况文章之事不能勉强,我见了贵妃,一个字也做不出来。”
好巧不巧,宝言当时正巧要去皇后宫中,路过听见了这段对话。
她没忍住笑了声。
这位崇文先生的脾性倒与沈沉有些像,都很不顾他人死活。
淑贵妃被当众驳了面子,下不来台,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当即要发作。她看了眼崇文,崇文是云成帝命人请进来的,她若是对崇文做什么,那是对皇帝不敬。
淑贵妃便将目光转向宝言。拿捏不了崇文,她还拿捏不了一个小丫头了?
“你笑什么?”淑贵妃冷声质问。
宝言心道不妙,硬着头皮回话:“臣女……臣女只是仰慕崇文先生的才华,见到崇文先生一时欣喜,故而忍不住笑了。”
淑贵妃怎么可能相信这种说辞,在她心里,宝言与皇后与太子是一党,都令她不快。
“胡说,你分明在笑本宫?你好大的胆子,来人,给本宫掌嘴!”
宝言心中一凛,搬出沈沉来:“贵妃娘娘,臣女与太子有婚约在身。”
淑贵妃却冷笑道:“别说你只是与太子有婚约在身,还不是太子妃,纵然你现在是太子妃,那本宫也是你的长辈。长辈教训小辈,理所应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