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沉看着她,眼神分明是说,你看着办。
宝言抿了抿唇,道:“我让她们备水,殿下将就在我这儿沐浴吧。”
她说罢,从沈沉怀里出来,小心翼翼去唤小桃备热水。小桃诧异她怎么夜半又要沐浴一回,宝言糊弄过去,说自己出了太多汗不舒服,想要再沐浴一番。
小桃倒没怀疑,很快下去了,没过一会儿便送来了热水。宝言打发走小桃,让沈沉赶紧去净室沐浴,她在一旁伺候着。
沈沉的确也累了,不想同她多折腾,很快沐浴完。而后脸色一僵,发现了一件棘手的事。
宝言房里没他换洗的衣服,可他总不能穿自己今日换下的脏衣服。一时间,沈沉进退两难。
他尚未擦干身体,只站了起来。
宝言原以为他要换衣服,早早转过了身。好一会儿,估摸着他应当换好了衣服,这才转身。
结果一入眼便是沈沉赤着身子的景象,他身上水都没擦,湿漉漉地往下淌,宝言眼神顺着那些水滴的方向往下走,瞧见他坚实的胸膛、腹肌,还有……
她僵住,虽说见过碰过感受过许多回,但还是怪难为情的。
她微微红了脸,捂住脸。
沈沉淡声问:“你让孤穿什么?”
宝言也被问得愣住了,是哦,殿下没衣服换呀。
她放下手,与沈沉面面相觑。
沈沉道:“你想办法。”
宝言面露为难,她上哪里想办法?
“要不然……殿下将就穿我的……”
沈沉脸色一黑,他堂堂太子,怎么能穿女子的衣服?更何况他们身量差这么多,她那些衣服他压根穿不下。
宝言沉默,弱弱开口:“那殿下先光着睡吧……明日一早,再将就穿脏衣服离开。”
沈沉咬了咬牙,也只得妥协。
他擦干身子,钻进她那暖香萦绕的被衾里。宝言吹灭了灯,很快也躺下。两个人搂在一处,彼此都听见对方的心跳声。
沈沉光着身子,怀中一个暖香少女,怎可能一点反应也没有?
宝言自然也感受到了,她声音有些娇羞:“殿下还是早些休息吧。”
沈沉没好气:“你睡你的。”
宝言哦了声,闭上眼,她一向很少失眠,自然很快便入睡。沈沉看着怀中人的睡颜,又有些生气,他让她睡,她便真睡得着。
他低头在她唇上啄了啄,而后将人抱得更紧,因太过困倦,没过多久也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早,宝言意识慢慢清醒,记起昨晚的事,陡然从床上坐起身。正欲说话,才发现身侧的位置已经空空如也,沈沉不知何时走了。
她松了口气,慢悠悠起身。
梳洗完毕后,用过早饭,便听说沈沉来拜访。
李氏一般不会拦着,把人迎进来。
沈沉带着好些礼物,送给李氏与顾侯,亦给宝言带了。宝言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结果打开礼物一瞧,有些语塞,竟然是沈沉的衣服,日常穿的、寝衣……十分齐全。
宝言拉了拉沈沉袖子,悄声问:“殿下这是做什么?”
沈沉很是淡然:“以防孤下次来,像昨晚似的。”
宝言:“……”
她有些不知说什么,见外祖父外祖母朝自己看来,只好笑意吟吟将手边的月饼推近:“这是我自己做的月饼,容与尝尝吧。”
沈沉毫不客气地拿过一个,咬了口,心情大好。
明日便是中秋节,宫中设宫宴,宴请群臣。
宝言与顾侯夫妇自然在受邀之列,崇文先生与琢石先生亦在受邀之列。
除了那几件沈沉的衣服,沈沉还宝言带了些东宫的糕点,以及给宝言送了几套明日宫宴穿的衣服,宝言让小桃拿去收好。小桃走后,宝言余光瞥见周嬷嬷,顿时一脸愁眉苦脸。
沈沉蹙眉,问:“怎的如此沮丧?”
宝言叹了声,直说:“同周嬷嬷学规矩,学得累……”
真不知道为什么要学这么多规矩……
她的胸无大志再次涌现,只觉得做太子妃这么难的事,果然不大适合她。
她藏不住情绪,沈沉从她表情里已经揣度到五分,他眉头危险地皱起:“你在想什么?”
宝言正沮丧着呢,冷不丁被这么一问,当即把心里话答了出来:“做太子妃好难……”
沈沉冷冷一笑:“这就是你对孤的感情么?”
宝言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赶忙捂住嘴,一脸懊恼。
“我不是那个意思……可是学那些真的很难……”
她发现了,她本质就是一个懒惰的毫无梦想的小姑娘。
“那便不学。”沈沉道。
宝言啊了声,以为他就这么一说。
岂会料到沈沉站起身,当即唤来周嬷嬷:“日后不必教太子妃规矩了,你回母后那里复命吧。”
周嬷嬷与宝言二人皆怔住。
周嬷嬷小心翼翼问:“可是殿下,日后太子妃……”
沈沉有些不耐烦:“不必了,孤说让你回去你便回去。”
周嬷嬷是皇后身边的老人,对太子的脾性很熟悉,知道他发了话没有商量的余地,并未多说,与宝言辞别后,便回了宫。
宝言还呆呆地没回过神,好一会儿,她缓过神来看沈沉,沈沉面目微冷,显然还在怫然。
“好了,不必学了。”沈沉起身,撂下这么一句话便走了。
她意志也太不坚定了,该好好反省反省。
明日宫宴再见吧。
宝言看着沈沉离开的背影,耷拉着脑袋,她又惹殿下生气了。
-
宝言与李氏顾侯三人一道入了宫,崇文并未与他们一起,而是与林琢石一起。
今日宾客众多,宝言眼神在人群中一番飘忽,找寻沈沉踪影。殿下昨日生她的气,不知道今天消气没有?
眼神一番找寻,也没找到人,宝言有些沮丧。该不会因为生她的气不来了吧?
才想罢,身侧便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
“怎么?在找孤?”
宝言惊喜转身,果真见到沈沉那张好看的脸。
她小心翼翼打量沈沉脸色,见他似乎没再生气了,这才松了口气。
沈沉问:“想见孤?”
宝言点头,翘起唇角。
沈沉眉目间亦浮出几分喜色。
他看了眼,临时叫人调换坐席位子,把宝言的位子换到了他身旁。众人对太子毫不顾忌的明晃晃的偏爱行为早已经见怪不怪,宝言跟在沈沉身侧,不大确定,还是问了一句:“殿下不生气了吧?”
沈沉轻呵一声:“迟早被你气死。”
宝言自知理亏,心虚地垂下脑袋。
二人说话之间,姚婉婉忽地走上前来。
前些日子人人都还在看她热闹,后来见她似乎是真的放下了,这热闹也就消停了。今日见姚婉婉上前,众人那颗八卦的心又被吊了起来,等着她开口说些什么。
沈沉见是她,毫不掩饰地嫌弃:“何事?”
姚婉婉仍是端庄地笑着,仿佛丝毫不在意太子的态度似的,说:“太子殿下,臣女……”
她话音未落,陡然从袖间亮出一把匕首,朝着沈沉刺去。
【📢作者有话说】
小沉:好好反省反省,明天再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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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正文完
◎红烛喜帐,此情恒长。◎
这变故来得突然, 众人皆是措手不及,愣在原地, 反应快些的,也只来得及惊叫一声小心!
侍卫们自然也不可能反应过来,待听得这句小心后再有所反应已然来不及,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可婉成县主那把匕首已经刺到太子跟前。
每个旁观者都提心吊胆,作为当事人的宝言自然更是提心吊胆,那一瞬心都停了一拍。她的大脑是一片空白,盯着那泛光的锋利刀刃, 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宝言竟是挡在了沈沉面前。
沈沉看着面前单薄的身躯,心中陡然一跳, 难以言说是什么滋味。然这会儿顾不上思索这些,沈沉搂住宝言的腰, 将她带进怀里, 与她偏身一躲,避开姚婉婉刺来的匕首。
匕首划破沈沉右臂,将他锦绣衣裳划开一道口子。
姚婉婉虽动作猝不及防, 但毕竟是个不曾习武的弱女子, 力气与反应都不够快。沈沉趁她不备, 反手一记飞踢,将姚婉婉手中的匕首踢飞出去。
姚婉婉失了匕首,侍卫们围上来,将她擒住。她却摇晃几下,径直倒了下去。
突然出了这么大的事, 这宫宴自然也办不下去。
行刺太子, 这可是大罪名。
往更大点说, 今日这样的场合,她胆敢行刺太子,自然也可能行刺圣上与皇后,那便是谋逆。
此事不可能当做无事发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英国公夫妇方才见状,早已经吓破了胆,此刻一脸戚惶,既心疼女儿,又害怕圣上震怒,搀扶着前去请罪。
云成帝与皇后匆匆赶来,命人把姚婉婉带下去,又命人封锁了宫门,谁都不许离开。
“给朕查!”
宫宴这样的大场合,受邀宾客入宫时都接受过盘查,身上不准许携带刀剑之类的东西,这姚婉婉如何能将一把锋利匕首藏在身上?
盘问过搜身的宫女后得知,姚婉婉入宫后身上并未有任何危险武器,那这匕首从何而来?只可能是有人在入宫后又给了她匕首,沈沉视线扫视一圈,让他们接着去查姚婉婉今日接触过的每个人。
人心惶惶,都很诧异今日竟会发生这样的事。
行刺太子,不论事成与否,这婉成县主都没有好下场,也真是昏了头了。
他们窃窃私语。
沈庆安坐在一旁,给自己倒了杯酒,心存侥幸。
未必便能查到他头上。
沈沉与宝言都未受伤,不过宝言心有余悸,腿都发软,她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结结巴巴开口:“殿下……你没事吧?没有受伤吧?”
沈沉看着她着急忙慌的模样,不禁笑了声。
宝言急得要哭:“殿下怎么还笑得出来?”
沈沉说:“方才你义无反顾护在孤身前,孤自然高兴。”
昨日从顾宅回来后,沈沉有些恼,恼她的感情太浅。说喜欢他,恐怕与喜欢墨墨差不了多少。
沈沉越想越恼,他认定了她,便是此生无二,将她放在心尖上的感情。但在她心里,她竟然能因为学规矩太难这样的小事,便想放弃。
沈沉恼了半宿,又把自己劝开了。
他一向知道她胆小懦弱,胸无大志,又不是第一日才知晓,何必如此烦恼?她答应之前,便有一堆的顾虑推辞,他一条条地反驳,愿意让她打消顾虑。中途赶上莫家的事,才叫她迅速改了主意。索性圣旨已下,没有反悔的余地,往后余生还有漫长的一辈子,沈沉对自己有自信。
方才宝言那奋不顾身的样子,简直比他吃过的任何甜腻的甜食还要甜,他仿佛头一次感觉到甜这种口味的乐趣,原来当真不会腻。
所有人都被拘在别苑里,并未等太久,大约一个时辰后,便查出了将匕首递给姚婉婉的宫女,那宫女却先一步咬舌自尽。线索在这里又断掉。
英国公夫妇涕泪横流:“圣上,我们也不知道婉婉她为何会这样……她哪里有这样大的胆子啊……”
云成帝怒道:“证据确凿!你们还有何可狡辩的?”
英国公夫妇亦不知还能说些什么,只能哭。正在此时,姚婉婉的贴身婢女忽然说起,自家小姐这一个月来颇为反常。原本自家小姐下定决心放弃殿下,心情忧郁,可自从某日开始,便忽然开朗起来,简直像忘记了这件事似的。
“奴婢记得,那天小姐见了那位金道长……”
云成帝听得道长二字冷笑一声,叫人带那婢女沿着这线索去查,不多时便找到了那位金道长。那金道长受了刑罚,很快开口认罪,并道了出来幕后主使,正是梁王父子。
原来沈庆安自从成了阉人后,一直不死心,哪怕用一些邪魔歪道也在所不惜。正是如此,寻到了这位金道长。
得知金道长与婉成县主有联系后,便想出了这么一个办法,发泄自己对沈沉的怨恨。而梁王更是大逆不道,在家中做了一个云成帝的木偶,意图谋害云成帝。
云成帝再度震怒,当即命人把梁王父子按下,差人搜查梁王府,果真在梁王院子里找到了那个写着自己生辰八字的木偶。
人证物证俱在,云成帝以谋逆罪名发落了梁王父子,抄家问斩。至于婉成县主,虽没有主观意愿谋害太子,可因自己错信妖道,差点谋害太子,亦被夺去县主之位,连带英国公被褫夺爵位,贬为庶人。
一场变故到此结束。
待一切都料理完,已是下午时分。被扣下的宾客们都各自归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自然宫宴也没有办的必要了。
宝言亦跟着平南侯夫妇归家,临走之前,偷偷摸摸来找沈沉道别。
今日之事太过惊险,她其实还想和沈沉说几句话,但也不好留下来。沈沉握了握她指尖,说:“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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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是中秋节,夜里云成帝来了皇后宫中,沈沉也在。
云成帝提及白天之事,长吁短叹:“梁王胆子未免太过大了些!朕一向念及兄弟情分,待他宽厚。”
沈沉淡声接话:“父皇就是太过念兄弟情分,以至于让梁王认为您软弱可欺。”
云成帝又叹一声:“还好沉儿没出什么事。”
沈沉又陪帝后二人说了会儿话,便告退了。从椒房殿出来后,沈沉出宫去找宝言。
他轻车熟路翻进宝言房间,扑了个空。
房间里没人,只有皎月如水,映出窗影交横。
宝言自然在李氏与顾侯那儿,崇文也在,一家四口正在院子里赏月吃月饼,相谈甚欢。待欢声笑语结束,沈沉已经独守空房一个时辰。
宝言推开房门,只见满室晦暗。她咦了声,记得自己留了灯,怎么灭了?
小桃前去点灯,宝言借着月光走进内室,被阴影里走出的身影笼住,吓了一跳。
她捂住嘴巴,记起小桃还在,连忙打发小桃下去。小桃不疑有他,退了下去。
“容与……”
沈沉声音里都是不满:“孤已经在这儿等了你一个时辰了。”
宝言愧疚不已,她都把这事儿给忘了,没想到夜里殿下会来。沈沉看着她,正要发作,转而想到白天她义无反顾挡在自己身前的模样,磨了磨牙,将人拉进怀里,恶狠狠的吻压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