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口中的言语顿了顿,墨眸凝睇,目光落在她强忍惊疑不定与潋滟泪光的眼眸上。
便这般与她注视片刻,见她不言不语地沉默着,只是又咬紧了唇,萧凝指节分明的大手辗转而下,抚过她的面颊与下颔,力道轻柔而不容抗拒地迫使她松口,不再折磨她已然被咬破的唇瓣。
萧凝温柔缱绻的举动,仿佛在对待珍重的宝物,只是,他复又开口言语时,含笑的声音中的威胁之意,却丝毫不加以掩盖。
他望着她,笑道:“林三夫人缠绵病榻,体弱多病,若林二公子今年春闱,不曾考中功名,又一时羞愤想不开,不慎投水而亡,朕还真不晓得林三夫人悲痛之下,能否熬过今年春末。只是可惜了林家,不出春末,便有两场丧仪要办……”
林鸾听萧凝笑着这般说,他的声音平静而冷淡,虽是惋惜的语气,但面上带着笑意的神情,却半分皆看不出惋惜来。
心中只觉心如死灰,话已至此,她当然一清二楚,萧凝这是不可能放过她了。
她不禁微咬贝齿,眼眸染泪地愠色道:“草菅人命的昏君!你要待我的家人如何?”
萧凝看着林鸾濡湿的微红眼眶,忿然而忧惧的神色,知晓她是要妥协了,面上浅淡的笑意愈深。
凝视着林鸾带着几分畏惧与戒备的眼眸片刻,萧凝忽地垂首,以额头贴于她的前额,两人四目相对的目光近在咫尺,气息亦是不可避免地交/融在一起,透着难掩的亲昵。
“朕不待他们如何。他们将朕的阿鸾养得如今这般妙极,按理说,朕不仅不该待他们如何,择日还应好生奖赏他们,阿鸾说是也不是?”
说着,萧凝以挺拔的鼻梁亲昵而轻柔地蹭了蹭林鸾的,复又开始了方才的动作,带着林鸾无力承受的力道。
侧首,在林鸾白皙泛绯的耳垂吻了吻,萧凝笑着与她耳语:“他们该赏该罚,全凭阿鸾的决定与心意。”
林鸾闻言,眼泪止不住地簌簌而落。
她身体轻颤着,不想面对这般狼狈而凄惨的自己,却又不得不开口,气息不稳地抽泣着问道:“圣上,您……您究竟要做什么?昨日之事,是民女意识不清,对您有所僭越,圣上要罚,只管罚民女一人便是,为何要挟民女的亲人,这般咄咄相逼,强人所难?”
萧凝伸手,为林鸾拭去面容上涔出的微微汗湿,与眼尾濡湿的泪痕,闻言,他垂首,笑着在她白皙莹润,凝脂般的前额肌肤上亲吻了一下,声音清隽而亲昵道:“卿卿说的,朕还真像是个趁火打劫的小贼。”
林鸾用力地抿着唇,一言不语地默然承受,忍耐着,但在接下来,他来势汹涌的攻势中,却还是渐渐地难以自持。
唇齿间溢出一声轻吟来,林鸾羞愧得恨不能昏过去,但身体的感受与本能,却教她愈加清醒。
侧首,被密密细汗所濡湿的面颊与散乱的碎发贴在花纹繁丽的枕面上,她咬紧牙关,不肯教自己再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
望着林鸾阖着眼眸,被细汗濡湿的清艳面容绯红的娇俏模样,萧凝毫不在意她对他的话视而不见的模样。
不以为忤地笑了笑,他张口,轻咬住她白皙泛绯的小巧耳垂,声音有些含混地说道:“朕要做什么,卿卿这般聪慧,不应甚为清楚吗?”
察觉到林鸾的瑟缩与逃避,萧凝抬手,锢住她的面容,耳鬓厮磨的缱绻温柔间,带着不容抗拒的执着与坚决,好似已然预料到她的插翅难逃,无力反抗。
在她的耳畔,他声音含笑,不容忤逆地淡声道:“朕要卿卿向阿决退婚,要他对你,彻底死心。”
【📢作者有话说】
由于人物还没全部出场,小天使们看到这章可能会有些迷糊,所以在这里贴一下文中的人物关系。
伯宁侯:长子林鹄(林大公子),长女林鸢(林大姑娘),林鹄跟林鸢是龙凤胎兄妹,次女林莺(林三姑娘)。
林二老爷:独女林鸾(林二姑娘)。
林三老爷:独子林鹂(林二公子)。
以及,林二老爷跟林三老爷是双胞胎,长得很像的那种,所以他对女鹅一直视如己出,女鹅也一直很尊重爱戴他还有他一家。
第16章 决定
夜色如墨,灯火阑珊,却仍旧不见林鸾回来,墨竹的双手焦灼地绞在一起,面上的神色亦是担忧不已。
在房间中不住地来回徘徊着,墨竹正踌躇是否应该再去寻安平王殿下寻找自家姑娘,却忽然听到房门“吱哟”一声,被人自外面打开。
赶忙转过身去,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在瞧见进门之人果不其然是林鸾之时,墨竹一面庆幸地以手加额,一面松了口气道:“姑娘,您总算回来了,您到哪里去了?真担心死奴婢了……”
墨竹这般说着,忙走上前,去看林鸾。
只是,她伸手欲扶住林鸾的动作,却在望及此时此刻,林鸾微散的松垮乌髻,明显整理过一番,但却仍旧微有些凌乱的衣衫领口时,一下子僵住了。
连忙慌乱焦灼地仔细去瞧,只见面前的林鸾秾丽姣好的面容上尽是苍白一片,只嫣唇红润,有些显而易见是被咬破的浅浅伤痕,白皙莹润的颈间肌肤上,更是……更是有两处新添的,暧//昧而格外刺目的红痕。
墨竹忽地睁大了眼睛,忧虑且惊疑地望着林鸾,一下子僵住了。
怔愣片刻,方才反应过来,墨竹以手掩住自己的唇,声音缘于惶恐与惊忧,皆变了声调。
“姑娘,您……您……”
见墨竹瞧见这般的自己,眼眶瞬间红得厉害,言语亦是语无伦次,林鸾勉强自己安抚地对她笑了笑。
一开口,林鸾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不知何时,已然变得这般沙哑。
她有些绵软疲乏地对墨竹道:“我要沐浴,去备水罢。”
瞧出林鸾的疲惫不堪来,墨竹忙垂首,按捺住眼眶的酸涩与泪意,颔首道:“是,奴婢这便去备水。”
墨竹匆匆走出房间,一时之间,房中唯余林鸾一人。
仿佛骤然被抽去了所有的气力,林鸾坐于窗畔软榻上,双手环膝,慢慢地抱住自己,沁凉的泪珠簌簌而落,不过片刻,便打湿了膝上的衣料。
……
微烫的热水,于并不宽阔的内间中氤氲蒸腾,化作朦胧模糊的水雾。
浴桶中,林鸾以双手环住自己白皙光洁的身体,乌色的羽睫低垂着,轻颤着,不晓得是在思量什么,又好似是在做什么难以决断的决定。
而此时此刻,如平日一般,安静地守在外面的墨竹,心中的担忧与惊惧,却好似掀起巨浪的波涛一般,久久难以平复。
她不曾料到那贼人竟这般肆意妄为,心中愤恨忧虑的同时,又是惊怕不已。
虽然方才姑娘不曾谈及那贼人究竟是谁,但,能在寺中有这般多的皇城权贵,还如此猖狂行事的人,应是何等贵重的身份,自是不言而喻。
思及此处,墨竹便忍不住又眼眶发酸。自家姑娘前十五年的人生有多命途多舛,她这个自幼陪伴在身侧的女使是再清楚不过的,上苍何其冷酷无情,明明好不容易姑娘有了一桩好婚事,眼瞧着日子便要好过起来,如今却又……
墨竹红着眼眶,正于心中这般心绪复杂地默默思索着,却忽听内间的房门,被轻轻地推开。
收敛好悲怆的思绪,墨竹忙抬首望去,只见林鸾只着一身略显单薄的茜色中衣,眉目之间稍有疲惫与憔悴地对她道:“墨竹,为我梳妆罢。”
闻言,微顿了一下,墨竹方才应道:“是。”
梳妆台前,墨竹望了望铜镜之中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的林鸾,踌躇许久,这才有些犹豫地开口,轻声问道:“姑娘过会儿是要出去?”
听到墨竹这般问,林鸾抬眸,瞧了一眼面前的铜镜中,自己已然被墨竹的巧手遮掩得并无太大异常的唇瓣,方才颔首,神色平静地轻声道:“嗯。”
墨竹不晓得时辰已然这般晚了,自家姑娘缘何还要出去,又是要去见谁。
微抿了下唇,墨竹复又踌躇片刻,正欲启唇劝说一两句,却忽听林鸾开口,语气平静地继续轻声道:“待为我梳妆完,你差人去请安平王殿下,说我想请他到后院的水榭一叙。”
听到林鸾声音略微有些沙哑地这般吩咐,墨竹晓得了过会儿自家姑娘要见的人是安平王殿下,忐忑不安的心终是落定下来。
只是,望见铜镜之中,自家姑娘平静而有些恍惚的神色,与她不同于往的异样的沉默,墨竹方才落定的心,却不知为何,又有些忧虑地揪了起来。
心中叹息一声,墨竹按捺下心中所想,专心继续为林鸾绾发,恭敬地答应道:“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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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抗拒
因是冬日,水榭的四面皆被厚实的暖毡遮挡住,是故,哪怕已是深夜,水榭中却并不曾太过寒冷刺骨。
林鸾垂眸坐在水榭中的绣墩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一盏滚烫的茶水,紧绷的指尖泛红,她垂着眼眸出神,皆好似毫无察觉。
由内侍掀开暖毡,萧决走进水榭之中,可眼睫低垂的林鸾却仍旧不曾察觉到他的到来。
直到萧决已然坐在林鸾的身侧,望见她被烫红的指尖,不禁笑着问道:“怎么这般出神?手都烫红了,却不曾感觉到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林鸾茫然回神,抬眸瞧了瞧身侧坐着的萧决,白皙如玉的面容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来。
“殿下来了。”
她说着,便要起身行礼。萧决见林鸾同自己这般生分,无奈地弯唇笑了一下,旋即伸手,阻拦住她起身的动作,温声问道:“阿鸾,你教本王前来,可是有什么事吗?”
听到萧决这般问,又望见他眉目之间虽有几分憔悴与疲倦,但冠玉般温润矜贵的面容上,却浮现着的温然和煦的笑意,林鸾的心中一时又是酸,又是涩。
“……”
默然片刻,林鸾轻轻地吸了下鼻子,方才颔首道:“嗯……”
她的声音低得仿佛蜻蜓扇动翅膀,孱弱不堪,萧决神情专注而温和地望着她,耐心地等待着她开口言语,只是……
只是林鸾启唇,似要说些什么,却半晌,什么皆不曾说出来。
似是瞧出了林鸾的难以启齿,萧决伸手,轻轻地捏了捏她被烫红的指尖,温声鼓励道:“阿鸾有话快说罢。”
萧决的大手如竹节一般,指节分明,白皙漂亮,瞧着瞧着,林鸾便不禁复又垂下了眼眸,收敛回了自己的目光。
她这般愁肠百转,难以开口,不为旁的,只是因为面对这般待自己的萧决,思及片刻后自己要说的话,林鸾只觉愧疚,难堪极了。
望着沉默缄言,垂眸不语的林鸾,见她仍旧一语不发,微皱的眉目之间似有愁绪轻笼,萧决忽地温然而笑,主动对她道:“既然阿鸾不同本王言语,那本王便先说罢,阿鸾你看。”
自宽大的衣袖中取出一张朱色的纸帖来,放于林鸾的面前,萧决面上温和的笑意愈深。
瞧见那张朱色的纸帖,林鸾的心中忽地一跳,她的唇瓣轻颤了一下,面色似亦变得苍白起来。
仿佛猜测到了什么,林鸾抬眸,望向面前的萧决,强作镇定地问道:“这是何物?”
萧决见林鸾似是有些茫然,笑着伸手,将那张纸帖打开,教她可以明了地瞧见纸帖的内里,铁画银钩的小楷一字一句,所写的是什么。
他温声与她解惑:“这是婚书,是本王与阿鸾的婚书,阿鸾自己瞧瞧,本王哪里可有纰漏的地方。”
听到萧决这般言语,又望见他俊朗温和的面容上的坚定神色,林鸾愣了愣,眼泪忽然似断了线的珠串般,簌簌落下。
“殿下……”
望着林鸾忽地落下泪来,泣不成声的模样,萧决不禁有些手忙脚乱。
取出一方柔软干净的丝帕来,为林鸾拭去面上的泪痕,萧决勉强笑了笑,怜惜地问道:“阿鸾,看到婚书,你为何却哭起来了?难道这便是喜极而泣?”
说着,萧决伸手,轻轻地拍了拍林鸾单薄纤瘦的脊背,忍着心中的几分酸涩,温声细语地继续笑道:“好了好了,乖阿鸾,莫要再哭了,虽然晓得你是缘因心中开怀方才哭的,且你哭起来的模样亦很好看,但本王还是舍不得教你这般哭。你看,眼圈皆哭红了……”
他轻柔地为她拭着面上的泪痕,可她的眼泪却好似天空落雨一般,半晌不止。许久,似是决定了什么一般,林鸾忽地开口,轻声打断了萧决的话。
“殿下。”
她平素软糯可人的声音沙哑而带着哽咽,但说出的话,却绝情至极,她尽可能教自己语气平静冷漠,不会教萧决认为她是在开玩笑地说道:“殿下,我们解除婚约罢。”
闻言,萧决的乌眸中,不禁闪过逃避与伤痛来。他望着林鸾,似是不想与她谈及这个话题,只是他心中亦同样清楚,林鸾是个倔强坚决的女郎,她决定的事情,轻易不会转圜。
于是,萧决亦只得面对这个话题,他声音微颤地说道:“阿鸾,你……你为何又说这个?我们不是说好了吗,这辈子我们要白首偕老的,你……你不可以反悔……”
任由自己硬下心肠,林鸾望着面前眼圈泛红,有些语无伦次的萧决,忽地开口,再度打断了他的话。
她按捺着心中的酸痛,佯装语气漠然道:“不过是些孩子话罢了,殿下怎么便当真了。”
萧决握住林鸾的手,眼圈愈红,神色愈凝重认真,语气亦愈加激烈几分,他望着林鸾,执着坚定道:“本王便是当真了,若阿鸾不信本王,觉得这话是本王的戏言,只管取一柄剑来,剜出本王的心来瞧瞧。”
闻言,林鸾只觉心中一阵刺痛,她勉强笑了笑,摇首道:“殿下怎么愈说,愈孩子气了。我从未不信过殿下,我只是……我只是忽然发现,之前,我一直误会了自己对殿下的心意。”
压住眼中几近要盈眶而出的泪水,林鸾抬眸,直直地望向面前的萧决,神色平静地一字一句道:“许是缘于周围人的言语,与殿下的照拂,教我误以为我对殿下确有男女之情。但,从始至终,我只是将殿下当作一位敬爱的阿兄,仅此而已。”
望着面前神色漠然平静的林鸾,听着她这一番冷情至极的话,萧决悲痛怆然地摇首,凄声道:“本王不信,阿鸾,你莫要再说这些伤害本王,亦伤害你自己的话了。”
林鸾听到萧决这般言语,眼眶的酸涩之意愈重。侧过头去,忍住将要盈眶而出的眼泪,她倏地站起身来。
“殿下信与不信,皆与民女无关。”
说着,林鸾抬步往水榭之外走去,脚步微有些凌乱,仿佛是在落荒而逃。
她尽可能教自己语气冷硬道:“时辰不早了,民女便先行告辞了。”
“阿鸾!”
直到林鸾一鼓作气,匆匆快步,走出水榭一段路,耳畔拂过的寒冷冬风中,仿佛仍旧能够听到席卷着的萧决的声音,凄声唤着,央求着,挽留着她的那一声声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