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殊头有些晕,但人肯定是没醉。
她倒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形容她:“就为了那次我救你?”
“嗯,我在娱乐圈这么久,这么久就你一个人救过我!你当时,我当时以为你要被我、被我牵连了,还好,还好有楼宴之,他是好人。”
梁殊听了姜溪园的话,忍不住呵呵地笑。
“还成,偶尔混蛋,但不是什么大坏蛋。”
“我这次来,其实是有件事想和你说,和你道歉。”姜溪园也许是喝的多了,边说话还边掉起了眼泪。
梁殊赶忙在一旁帮忙递纸巾,人有些茫然。
她想不到什么事是需要姜溪园和自己道歉的。
倒是当初她因为吴天聪的事,直接拿了属于姜溪园的女一。
姜溪园应该是那件事仅次于她的受害者了。
姜溪园说得偏偏也是这件事。
姜溪园:“我当时,我当时接到了你的电话,给场记留了消息,场记知道吴天聪是投资人的侄子,怕事情牵连的他,他这个狗日的!什么都没说。”
“如果你当时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我、我真的会愧疚一辈子的。”
距离那事刚好过去一年了,当时发生的事梁殊都记得。
后来楼宴之把详细的调查报告也都给她看了。
但没想到中间还有一个这样的插曲。
她确实第一次听说。
而姜溪园似乎为了这件事愧疚了很久。
“我还以为是手机没电的太快你没听到,不过没关系,已经都是过去的事了,而且我现在不是好好的。”
“你的处境……我也知道,其实我本来也没报太多希望的。”
“现在知道你当时帮忙了,我很高兴。”
“真的?”
“真的!”
姜溪园露出了今晚第一个真诚的笑。
“那我再喝一杯,还是要庆祝你能从那个圈子里出来。”
“不过我应该也快了,很快就可以脱离那个圈子了。”
“真的吗?那你以后有空可以经常过来。”
“会的!一定会的!”
她们又聊了很久,关于圈子,关于演技,还聊了很多有趣的事。
姜溪园喝的烂醉,人几乎是被抬上车的。
梁殊想着礼尚往来,虽然喝的也有些懵,但出来的时候还是不忘把她昨天烤的曲奇饼干塞给她。
“很好吃,我自己做的,给你也尝尝。”
已经迷糊得快睡着的姜溪园,孩子一样紧紧把饼干抱在怀里,用力点头:“梁殊,我会好好吃的。”
说了这些还不够。
等车都快开了,她又从车窗里探出来,指着后面跟着的另外一个车子,莫名其妙说了句:“楼宴之应该很喜欢你,你比我幸运。”
“祝你永远幸运。”
梁殊不懂她说的什么意思,但还是摆手和她道别。
前面的车走,后面的车也跟上,两张明晃晃的北A牌子,一前一后的开走,黑暗中看不清车里的人。
凌苗苗:“原来两辆车都等在这里。”
王念:“毕竟是女明星。”
凌苗苗:“也是。”
“梁殊姐,你说是不是因为她妹妹进圈了,她就可以退圈了。”
凌苗苗说了句醉话。
“可能吧。”
梁殊随口应道。
她酒劲慢慢上来,头炸裂一样的痛,走路都有些踉跄,人勉强走回房间,喝了杯水后就彻底栽到了床上。
人是累的,精神却很亢奋。
她来回翻了好几个身才睡着。
但偏偏睡了没几分钟,她像是突然心悸一样,倏地一下醒了。
下意识摸着手机看了眼,时间还早。
环视一下四周不太熟悉的新卧室,梁殊还愣了一会儿。
差点忘了。
她搬新家来住了。
好像晚上还喝酒了。
想起酒。
今天发生的事才渐渐重回脑海,人也清醒了。
姜溪园。
她总觉得今天的姜溪园好像和她认识的不太一样。
很真实,但又太过真实了。
她眼睛还有些睁不开,却精准定位到姜溪园的微信,给她发了条:路上注意安全。
只是那条消息始终都没得到任何回复。
连带着梁殊后面几天的问候,也都石沉大海。
梁殊从开始的没当回事,慢慢变得有些担忧,到现在基本上每隔几分钟就要刷一下网上关于姜溪园的消息。
除了楼宴之发来的消息她偶尔会回,她很久没主动联系过他了。
但这次她想了很久,还是打给了他。
对方对于她打来的这通电话并不意外,甚至猜到她要问什么。
楼宴之:“你想问姜溪园?”
梁殊:“她前几天从我这里走了以后就再也没回复过我消息,电话也关机,但她经纪人微博还是正常营业,我就是想问问她怎么了……你能了解到吗?”
如果姜溪园不是女明星,她甚至想到了报警。
楼宴之:“能,明早四点严江会去接你,记得准时过来。”
第67章 去陵园 她眼睛红红的,看向楼宴之。
梁殊辗转反侧了一整晚, 她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而这些预感也随着天色渐渐变亮,变得愈发的强烈。
甚至在她终于朦胧入睡的时候, 带入到了梦境中。
是噩梦。
凌晨三点,订好的闹铃没想,梁殊就先一步被惊醒。
怕打扰到凌苗苗和王念, 也是想去外面喘口气。
她一个人静悄悄起床,搬了把椅子去院子里等人。
这个季节的清晨,外面的天已经有些亮光了。
但槐江三面环山,早上还是有些冷, 她身上只穿了一件素色长裙, 一阵风吹过, 梁殊脚踝处泛起了一阵阵的鸡皮疙瘩。
她正想着要不要再回屋拿一件外套。
远处马路上一辆突兀的黑车就径直开过来了。
北A开头的车牌, 甚至连后面的车牌号都是熟悉的数字。
梁殊看了也是一愣, 是那晚的那辆车。
她甚至以为下来的人会是姜溪园, 但从驾驶位下来的人却是严江。
原来那晚姜溪园指着的那辆车上,坐着的人真的是楼宴之。
她当时说的不是醉话。
梁殊走过去。
严江小跑过来给梁殊开车门:“梁殊姐,你这么早就出来了, 你先上车, 我现在就带你过去。”
“楼宴之让你带我去哪里?”
严江有些不自然地别开眼,默默道:“楼总、楼总让我带您去陵园。”
“你说什么?”
“什么意思?去陵园?谁死了?”
梁殊质疑的语气中带着少有的凌厉, 连严江听了一时都有些语塞。
但这个时候瞒肯定是瞒不住的,毕竟他再拖延,等一会梁殊自己到了陵园, 也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严江如实说:“楼总让我带您去参见姜溪园的葬礼, 就在今早。”
见到梁殊脸色复杂的变化。
严江又迅速说:“参见葬礼的衣服也给您准备好了, 在后座, 您要不要先在车上换,我在下面等您。”
梁殊看向这车的后座
后车座上确实放着一个纸袋子,里面装着一条黑色的长裙。
还配了一双黑色的皮鞋。
她仔细看向严江。
严江的表情并不像在开玩笑。
楼宴之也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梁殊的理智让她认识到这件事是真的。
但换好衣服,严江载着她驶向陵园的时候,梁殊脑海中却在反复质问自己。
怎么会呢?
人怎么会就这么没了?
明明几天前姜溪园还那么鲜活地笑,说有空会常来找她。
她给她的曲奇饼她也说会好好吃。
梁殊指甲不受控制地按进肉里,硬生生地抠出了几道红痕。
等她再开口时声音已经僵硬的不像是自己了。
“知道人是怎么没的吗?意外?生病?还是怎么样?”
严江知道。
但……
严江:“楼总也在陵园,等您到了可以问楼总。”
见严江不说,梁殊也不再问,之后的全程也再没有说过话。
严江以为她是有些惋惜,但从后视镜看梁殊的时候,她只是有些木然地看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北城的陵园有好几个,梁殊也来过不止一次。
但这么偏僻的陵园她还是第一次来。
从下面走上去有一段崎岖的小山坡,车开不上来,一路上都是荆棘的杂草,路边还不怎么规范地埋着一些孤坟。
像是穷苦人家草草下葬。
梁殊并不是最后一批过来的人。
而和她一起到的那些人,看到前面的路破成这种程度,甚至都不想上去了。
“这种破路谁要走啊?我今天特意穿了高跟鞋来的。”
“确定是姜溪园死了吗?别是什么小道消息,我可不想跑来丢脸。”
那人的说话声不算大,但她站的离梁殊近,她听得很清楚。
而且从声音梁殊听出了这女人圈内的一个小花。
她前几年和姜溪园营造的是姊妹情深人设,最近几年两个人来往的少了,但他们那个公司也会时不时地把几年前的一顿饭拿出来说。
圈子里管这种叫吸血。
梁殊懒得去看,直接走了上去。
楼宴之一早就到了,站在台阶最高处等她。
从上次在桔园楼下匆匆见他一面后,她和楼宴之也已经很久没见了,怎么也没想到重逢会是在这样的情景里。
远处时不时传来哀哀的哭泣声,在这样的氛围里,她与他再见那种翻涌的情绪,变得不值一提。
梁殊见了面的第一句话是问:“她是怎么死的?”
放在以往的葬礼上,这是最正常不过的问题。
但此时她的这个疑问,却成了来这里的人最关注的问题,连直到刚刚还在抱怨路不好的那个小花,也朝着边看过来了。
当她见说话的人是梁殊,人肉眼可见地有些兴奋:“原来是真的吗?她人真没了?”
她经纪人皱眉轻推了她一下,女人终于学会收敛好自己的表情。
嘴上还念念有词,有些虚伪地说:“英年早逝,真是太可惜了。”
梁殊听见后嘲讽地冷哼了一声,来这种地方还有心思演,人估计是从根里烂的,而且已经烂透了。
楼宴之知道她不想看那些人,把她带到一边:“就只有来了这种地方才会演,人死了还有这么多活着的人在看,具体的晚点说,我先带你去参加葬礼。”
梁殊用力地抿唇,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楼宴之说的是对的。
从槐江一路过来,基本都是晴朗的天气,但这陵园的地面上却湿漉漉的,昨晚应该是下了很久的雨,即便现在天晴了,地砖里也渗进去了雨水。
她走近些,终于看到了那道哭声的来源,是一个年纪不算很大的姑娘。
长得和姜溪园很像,比她多了一些稚嫩和书卷气,应该就是她妹妹。
姜溪园的助理和经纪人都不在,吴家的那群人也一个不见踪影,操持葬礼的是一个中年男人。
起初梁殊以为是姜溪园的父亲。
等他们祭拜过,梁殊想去问候,楼宴之才说:“那男人是警察。”
“后面等着那几个人是便衣。”
梁殊瞪大了眼睛,看向楼宴之的神情有些难以置信。
警方来帮忙操办葬礼?
她想回头去看,却被楼宴之制止了。
“好了,别看了,我带你下去,你不是想知道发生什么了吗?”
楼宴之自然地牵着她的手腕,她有些别扭,但也没挣开。
直到两个人走到了山坡下,楼宴之才终于放开她。
“从你那里回去的那晚,姜溪园吃下了一整瓶安眠药,第二天她妹妹去公寓找她,发现的时候人已经没了很久了。”
“为什么?”
楼宴之:“吴海雄看上了她亲妹妹,她妹妹刚结束高考,是她们县里的状元,本来是要出来读书的,却被吴家的人用了些手段签到了旗下的公司,准备走选秀出道。”
如果只是单纯地进娱乐圈,倒也算是个选择。
但吴家人的嘴脸,梁殊可见过太多了。
姜溪园自己都亲身经历过,又怎么可能把自己的亲妹妹也往这爬不上来的泥潭里推。
不用想也知道是强迫的。
为了满足私欲、毁人前程。
梁殊真是又生气,又觉得那群人实在不要脸。
扭头就要往山上走。
楼宴之又一把把人拉了回来:“你还上去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梁殊控制不住地抬高音量:“我去找警察说说这群黑心肝的渣滓,人死了躲着不出来了,吴家的那群人就是阴沟里的老鼠,垃圾堆里的臭虫,怎么死的不是他们!怎么死的就不是他们呢!”
楼宴之安抚地顺了顺她的背。
“不用去了,警方已经查到吴海雄的头上,不然依吴家人的性格,姜溪园也不会顺利下葬,如果我猜的没错,吴家应该快倒台了。”
“警方最近应该会找你,问你什么你如实说就行。”
这么几天下来,梁殊总算听到了一个还算好些的消息。
但只要一想到这个好消息是以姜溪园的死为代价,想起墓碑上看到的年轻面孔,梁殊就是锥心一样的痛。
上车后。
楼宴之:“现在送你回槐江?”
“你最近工作不忙?送我回桔园吧,我晚两天再回去,后面几天应该还要配合《哑剧》剧组进行剧集的宣传。”
楼宴之:“不是搬走了吗?回去住不会不方便?”
如果住自己家肯定是不方便。
但她有青野那里的钥匙,最近可以借住在青野家里。
“还好,不过你那天……怎么没进来?”
“你知道了?”
“嗯,你那天也开得这辆车。”
“怕打扰你。”
明明是事实,但被楼宴之这么坦然地说出来,梁殊反倒有些局促。
她捏着手指,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了。
她认识他这么久,什么情绪都有过,爱过、恨过、气得牙痒痒过、唯独没有过这种尴尬的情绪。
最后是楼宴之的话打破了平静。
“《哑剧》的宣传后续会取消,姜溪园留下了一封遗书,那里面写了和你有关的内容,《哑剧》又是她最后一部进组拍摄的作品,等事情慢慢暴露于公众,你大概率被会推上风口浪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