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之墨的手很好认。
她惊讶,随即将手放上去,弯腰钻进车里,表情欣喜:“什么时候到的,你怎么不叫我?”
秦之墨俯身脱下她的高跟鞋,捉住她的脚踝,将她裸露在外的小腿按进怀里。她没穿袜子,就那么站在街边,双腿冷冰冰。
他面无表情“哦”了一声:“我想看看,你要看别的男人多久才会发现我。”
张芷青听出他酸溜溜的语气,凑近他的脸,弯起眼笑问:“我看了多久?”
秦之墨用手指梳顺她被风吹乱的发丝,似笑非笑:“如果不阻止你,怕是又跟别人走了。”
张芷青听出他的话外音,主动对号入座:“那时我才七岁,七岁!秦之墨你能不能不要总翻我黑历史。”
秦之墨捏住她的脸颊:“十七岁也一样。我就一眼没看住,你就跟人走了。”
“你能不能别摸完脚又捏我脸。”
张芷青不服气:“那次是见到跟你背影很像的人,我才跟上去的。”
秦之墨哼笑一声:“小色鬼。”
第34章
“小色鬼”算不上什么好词, 但这三个字从秦之墨嘴里说出来,竟然带了点宠溺意味,张芷青觉得自己完蛋了, 连挨骂都觉得秦之墨在夸她。
车子开往酒店,几分钟后,张芷青的脚被捂热,暖烘烘的,整个身子都舒畅起来, 她缩回脚,脑袋歪在秦之墨肩膀上。
“我想去你家看看。”她很自然地说出来。
秦之墨拿了毛毯, 盖住她裸露的小腿:“我就一个家。”
张芷青换了种说法:“你曾经待过的地方。”
秦之墨神情松懒, 似乎并不把那地方放心上,他捏捏她的指尖,语气漫不经心:“那地方不吉利。”
张芷青爱搞封建迷信, 每次考试都穿个大红内衣,发圈、袜子、鞋, 全是大红色,还要搞个“逢考必过”符贴书包夹层。
秦之墨说完,又绷着脸补了句:“克你。”
张芷青看他一本正经吓唬她的样子, 有点想笑, 她又不是十岁小孩儿, 被他一句“他克你”就吓得不敢跟人小哥哥一起玩。
她憋着笑:“克我什么?漏财?还是逢考不过?”
她没钱了, 秦之墨不还有么,考试不过就不过呗, 反正她也已经上岸了。现在她一样也不缺, 完全不带怕的。
秦之墨侧着身子,手臂搭在车窗上, 低眸盯着她白皙光滑的脸蛋,面不改色:“克你的美貌。”
张芷青:“……”
不去了,她不去了还不行吗?
但她很快冷静下来。
跟打官司胜诉秦之墨开心比起来,她的美貌,也不是不能牺牲一点点,她表情纠结:“我就去一小会儿,主要是感受一下你的青春躁动气息。”
秦之墨很意外她还会坚持,张芷青爱漂亮,是宁死也要守护美貌的人,能拿她的脸冒险,是她做出的最大牺牲了。
对上她坚定真诚的目光,秦之墨感觉心脏某块塌陷下去,他有所动容,视线从她亮晶晶的眼睛挪到小巧挺翘的鼻头,缓缓向下,定在她娇滴滴的嘴唇上。
以为她这么盯着他是想索吻,秦之墨看了眼驾驶位,犹豫两秒,低下脖颈去配合她。
“你陪我去。”张芷青盯着秦之墨没有表情连阎罗王见了都害怕的冷漠脸:“去帮我辟个邪。”
秦之墨:“……”
会错意了。
张芷青说着,忽然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她抬手在秦之墨脸上比划:“就你这冰冻三尺毫无求生欲的眼神,以及浑身上下阴沉沉的压迫感,黑白无常见了得绕道,贞子见了都得被你吓回井里,对,没错,就保持这个眼神,走在我前面,你给我开路绝对比辟邪符好使。”
秦之墨叹一声气:“明天带你去。”
“啊。”张芷青捧起脸:“总算是保住了我的美貌。”
“已经够美了。”秦之墨伸手捡起她的高跟鞋,捉住她的脚腕,低头帮她穿上,动作熟练。
碰到她冰凉的脚背,他轻叹:“能穿个袜子么宝宝。”
张芷青手肘撑在车窗边,端着下巴居高临下眯起眼睛看他:“想看我穿丝袜?”她俯身,两根细细的手指勾起秦之墨的下巴,像个专门勾引高岭之花男神仙的魔教妖女:“今晚穿给你玩儿,你想玩多久都行,好不好呀?”
秦之墨看了眼她薄白的脚背,想象她穿丝袜的画面,喉结轻滚,稳住心神,低声说:“你矜持点,司机……”
“害羞啦?试图岔开话题?”
“能听懂中文。”
“……”
驾驶座上的男人无法再装空气隐身,不得不回过头来,尬笑着挥了挥手打招呼:“青青,好久不见。”
“……大表哥!?”张芷青尴尬到脚趾抓地,恨不得在背后绑支火箭把自己送去外天空:“好、好久不见,你怎么也过来了?”
“我一直在这边帮之墨盯着公司呢,好几年了。”大表哥的脸已经憋得通红,还要努力保持严肃:“他不熟悉这边的路,我正好过来办事儿,就顺道捎上他把你也一块儿接了。”
“这样啊,那,麻烦你了。”
张芷青缩到车门边,缓缓低头,一脸痛不欲生地埋下脑袋。
二十分钟后到达酒店,秦之墨还没下来帮她开门,张芷青就自己打开车门钻出去,背后有鬼似地踩着细高跟健步如飞,她一眼也没往驾驶座看,虽然她脸皮厚,但她还是要脸。
她一下车,大表哥立刻笑到车子发震:“不是,之墨,你家青青妹妹怎么还是这么逗?特别调戏你那段儿,差点没把我气儿给憋没了哈哈哈哈。”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想不到你在床上是这么个家庭弟位。”
秦之墨伸手,拿起张芷青落下的包包,关上车门,面无表情:“你怎么还没被笑死。”
“对不住啊兄弟。”大表哥根本停不下来:“我这人笑点低,憋不住,你回去慢慢儿哄,哄个半宿青青妹妹就肯给你穿丝袜了。”
“……”
*
张芷青快要被气死了,她严重怀疑秦之墨是故意不吭声让她出糗,就因为她看了几分钟帅哥!
她掏出手机,点开“我的追求者99号”考核表——
-1-1-1-1-1
戳到第六个“-1”的时候,头顶越过来一只大手,手机被夺走。
秦之墨举起她的手机。张芷青下意识去夺,穿着高跟鞋不好蹦,她脱掉鞋,手臂环抱住他的脖子,借助他的身体,胳膊跟脚尖同时发力上蹿下跳。
用尽一切办法还是没能够着。
她跳累了,恼红了脸,杵在原地,搏斗不成改嘴斗:“秦之墨你把手机还我!”
秦之墨将手机举得更高,低下头来,垂眸看她气鼓鼓的脸颊,鼻腔滚出一声低笑:“让你出糗的人是大表哥,你扣我的分,不公平。”
他一只手扶着她的腰,举起的那只手指腹滑动,删掉了被扣除的分,“公正一点,好么考核官?”
“你在质疑我的公平公正?”张芷青往前跨一步,踩到秦之墨脚背上,耍赖道:“难道你不知道最终解释权归我吗?把我惹生气了,对你没有任何好处,提个建议,你现在最好马上向我屈服,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秦之墨:“……”
她说的没道理,但又好像挺有道理。
趁他愣神,张芷青顺势扑进他怀里,踮起脚尖奋力往上一跃,成功抢回手机。
“兵不厌诈,中计了吧——唉?!”
才刚得意不到一秒,张芷青脚下一空,腰肢被秦之墨圈进臂弯,整个人被拦腰抱起,一个天旋地转躺倒在秦之墨身下,她的手机瞬移似地重新回到他手里。
“你这是什么招数?”
“以暴制暴。”
“不就是踩了一下你的脚,你管这叫家暴?”
秦之墨钳制住她的手:“所有的欺压都叫暴力。”
张芷青被压在沙发上,两只手被控得死死的摁在头顶,就只剩一张嘴还能动:“你意思是我的脚暴力你的脚,你就要对我施暴?天呢,想不到你是这样的秦之墨,我要告诉我爷爷,告诉我小叔,说我老公欺负我。”
说到这里,秦之墨也有一番言论,他哂笑一声,沉声问:“谁家老公天天禁欲?”
张芷青理亏,噤声一秒,小声逼逼:“那不是还差一分吗,哪有人追求期间就滚到一起,多不合理呀。”
秦之墨覆下来,伏在她颈侧,低声说:“想要的时候半夜闹我就合理?”
“我那是正当需求!”张芷青拔高声量,仿佛声音大就有理:“接受考核的那一秒起我就是你的甲方,甲方爸爸提要求,你居然觉得不合理?”
“合理。”
秦之墨立刻屈服,捏住她的耳垂,一张俊脸放大在她眼前,对上她的视线,那对上挑的漆黑美眸说不出的勾人:“这几分不扣,我挣回来,行么。”
张芷青哪里扛得住他的温柔,明知是美人计,还是往坑里跳了。
秦之墨低头噙住她的嘴唇。
帮助她的时候秦之墨勤勤恳恳,给了她十足的耐心跟温柔,一晚上任劳任怨。被这样伺候,昧着良心挑刺扣他分的话,张芷青是半句也说不出口了。
主要她也没机会说话,嘴全用来哼哼唧唧了。
她总觉得哪不对劲。
被秦之墨剥干净换上他新买的睡衣放到床上,张芷青才反应过来,不是秦之墨在哄她挣表现分吗?怎么他还玩起她腿来了?可惜为时已晚。
……
*
睡到中午,秦之墨出去了,桌上放着提醒她吃饭的纸条,秦之墨的字很漂亮,笔锋很好认。张芷青看完把纸条放回去,找到手机。有两条来自林奈叶的未接来电,她回拨过去,提示对方已关机。点开未读消息,林奈叶给她留言,说她已经上飞机。
她昨晚的“偶遇”失败,不再有期待,回老家相亲去了。
点开她头像,朋友圈躺着条告别宣言:哪有那么多张不开嘴的深情等待,不联系,就是不在意而已。人生短短三万天,取悦自己最重要。
底下配的是一张美美的自拍图。
她可算是想通了。
张芷青给她点了个赞。
吃完中午饭,张芷青没给秦之墨打招呼,悄悄打车去了他家。
真带他一起,她还怎么偷东西。
张芷青停在气派的别墅门口。她一到,就有个中年女人来给她开门,用英文简单的打完招呼,张芷青往里走,外国人这么不讲究风水的吗?门口就一个游泳池,这不就是血盆照镜么。她心里嫌弃秦回明的审美,对阿姨表现的很友好,聊了几句才往楼上走。
根据沈南嫄的提示,张芷青走进书房,打开电脑,主机没设密码,但里面什么也没发现,就连这幢别墅的监控都没在里面。
旁边有台笔记本,没关机,接口插着USB,应该是刚拷贝完东西,张芷青戳了一下空格键,有密码,用户名是秦之墨的手机号,那这应该是他的电脑。
“监控程序会不会在他电脑上?”
“有可能,”沈南嫄的声音从耳机里传出:“你试试。”
秦之墨的密码从小到大就那么几个,不是他自己生日,就是她的生日。张芷青先试了下秦之墨的生日。
不对。
再试她的生日。
还是不对。
张芷青:“……”
不应该啊。
想到这是秦之墨来美国后用的电脑,张芷青试了一下和他分开的日期。
20141224——
锁屏消失,弹出桌面。
原来不止她一个人牢牢记得那一天。
张芷青嘴角上扬,握住鼠标点开监控程序,指针不小心碰到菜单栏收起的播到一半的录像。
看到画面中的是少年秦之墨,张芷青立刻点回放。
视频重播,张芷青的笑也僵在脸上。
第35章
秦之墨的脚上戴着镣铐。
张芷青难以置信地暂停播放, 放大画面确认,才注意到他的双手也同样被铁链锁着。他身上穿的还是她送那件情侣款黑色卫衣,他走的那天就穿着。衣服袖子已经被磨破, 袖口不知被什么弄湿成一片深色,张芷青怀疑是受伤后伤口流的血,他的腿脚被裤管挡住,看不见有没有伤着。
“怎么了?”沈南嫄问:“是看到了什么吗?张芷青?”
“没、没什么。”张芷青控制着情绪,尽量保持语气平静:“我先挂一下, 一会儿再打给你。”
挂掉电话,张芷青花了几分钟时间做心理准备。握鼠标的手一直在抖, 她不确定这是在为偷窥秦之墨的秘密感到心虚, 还是因为惧怕接下来看到的画面而紧张惶恐。
她太想知道他那些年经历过什么,担心和心痛盖过了理智,她按下播放键, 将音量拉到最大。
画面中少年清瘦的脸呈现出病态苍白,脸颊, 下颌,颈侧都有伤痕,整个人饱受折磨已经非常虚弱, 一双眼睛仍是冷冷盯着对他施暴的人。
秦回明完全变了个人, 疯了似地对他拳打脚踢, 他用膝盖顶少年的额头, 用脚踹他的小腹,最后踩住他的脸, 笑得猖狂:“果真是个贱骨头, 跟你母亲一样爱犯贱。我给她五千万,她居然嫌少, 真是贪心不足!她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跟我叫板,我弄死她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她一条命,我一个电话就能摆平。”
少年目光恨极,却毫无反抗的意念,控制他的似乎不是镣铐,而是遭受到他无法反击的威胁。
“为什么冲进火场?你这蠢货!你知道你的命值多少吗?那丫头的命根本不能跟你比!”
谩骂与拳头砸向遍体鳞伤的少年,他一声不吭,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现在我知道了你的软肋,你在乎她,在乎到丢掉尊严。”发疯的男人一脚又一脚踹在少年身上:“真是个感情用事的废物!你被她拖累了你知道吗?废物!”
少年仍是一声不吭。
他的沉默让男人暴怒:“你知道老头外面的私生子有多狠心?你是我的继承人,却如此心慈手软,竟然为了个女人跟我决裂,真该死!”他咬牙切齿:“我现在就教会你什么是狠,什么才是真正做大事的男人。”
殴打,谩骂,侮辱的话不堪入耳。
“说话!你给我说话!”
少年死死盯着他,流着血的嘴角微微上扬,他说:“杀了我,否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秦回明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笑话:“你?报复我?你知道这话有多可笑吗?你凭什么?你有什么?没了我儿子这个身份,你算个什么东西?你母亲已经死了那么多年,有人找过我吗?哈哈哈,那帮废物能查出凶手是我吗?他们敢吗?就算我承认,他们也拿不出任何证据。相信我,你没那个本事,也不敢。”
“你不该冲进火场救她。你的惊慌失色让我发现了你的软肋,接下来,我可以尽情利用你了。乖乖的替我做事,我不会动她。否则,我马上要她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