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她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开口问一句能不能合个影之类的，结果还没等她酝酿好开口的勇气，就撞破了大瓜。
边上很突兀走过来的陌生男性, 看着似乎与草菇芋头太太是旧识。作为前台工作人员, 理应做到不关注客人的隐私, 但刘悦还是没忍住好奇心, 几次抬眸偷偷打量太太边上的那位。
他穿一件燕麦色的长款大衣, 身量很高, 身材也还不错，侧脸看过去也挺帅气，与太太站在一处, 看着是俊男美女的搭配。
他们俩人低声交流着, 刘悦原本低下头竖着耳朵还想听更多，却很快被打破幻想, 两人拉扯了下又迅速离开。
看着两人并肩离开的背影，她连忙手疾眼快地补拍了好几张照片。
只是可惜刚才两人站在一处时候，尤其是那帅哥伸手扣住草菇芋头太太手腕的那画面, 发生的太突然, 她当时大受震撼, 以至于都忘记拍下来了。
等人彻底离开后, 刘悦又仔仔细细研究手里的照片，才突然关注到两人还是穿着同色系的外套，当下莫名觉得这两位连背影都很般配。
又想到刚才两人间的氛围，刘悦突然脑子里冒出个大胆的想法，莫非两人其实是情侣关系，只是正在闹别扭或者吵架中？所以太太的态度才看着比较冷淡，而同时那位帅哥的态度就相对比较讨好求饶的感觉。
忙完手里的事情，稍稍晚些时候，刘悦无聊坐着刷微博的时候，在文娱板块刷到了#草菇芋头金猴奖#的热搜词条，突然又想到了不久前拍的照片。
她便将刚才抓拍到的那张背影图发到了这条话题的广场里，当知情人爆料了下她那会儿看到的故事。
【偷拍到了草菇芋头太太和疑似男友的背影照片！！正脸很般配，博主发誓，绝对没有撒谎，中国人不骗中国人。大写加粗地PS：太太是真的巨美，照片根本拍不出来的那种美！！！】
原本只是一个没多少粉丝的小账号，却不知道为什么这条微博发出去后，很快被人买了推广，上热门了。
连带她主页的粉丝量也在猛涨，好多人都在这条微博底下评论求细节。
初尝到流量的滋味，突然一下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刘悦又些不可控地上瘾这种感觉。
出于对持续热度的渴求，她开始半真半假的回答评论里的一些问题，知道大家想听什么，她就模棱两可地回答什么。
【是啊，背影看着就像是天生一对。】
【男生有扣了一下太太的手，不过可能是她本人比较害羞，一下就分开了，所以博主根本来不及抓拍到，但博主发誓，真的有牵一下手哒！】
【挺帅的，感觉从颜值来看，和鱼头老师还是很般配的，姐妹们可以放心磕～】
【也可能是在闹别扭，哎呀，具体因为什么博主当然不知道，我又没在他俩床底下，不过小情侣不就是床头吵架床尾和嘛！】
【也可能是专门过来求和的，反正男生态度很软，一直在哄着鱼头老师，感觉挺甜的。】
刘悦在这条微博下多次回复网友们的问题和质疑，原本#草菇芋头金猴奖#的热度就不低，现在更是多了条疑似男友的热搜。
网络上讨论的热火朝天，然而顾菀其实压根什么都知道，她和李媛可一群人此刻正乘坐京市飞往宁宜的航班，手机也都早早开了飞行模式。
同一时段宁宜，西园里。
段朝阳好不容易干完活，累瘫了靠坐在沙发的一角，仰面朝天玩了会儿手机。
随手点进的微博，看到了关于顾妹妹获奖的热搜，自然而然地点进去看了眼，结果点进去词条的第一条博文，竟然是说顾菀和疑似男友，还带照片的那种。
“卧槽！？”段朝阳一个鲤鱼打挺惊坐起，“这他妈什么鬼？！”
他当然眼睛不瞎，那张照片的背影，一眼就看的出来边上的男人是谁。
程衍从楼下下来，脱下刚才弄脏的工作服，重新换了套衣服。他踱步过来，嫌弃地睨了眼一脸吞苍蝇表情的段朝阳，“一惊一乍什么？”
“不是——”段朝阳有些为难地表情看着他，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你、你看手机了没？”
“什么？”程衍去中岛台倒了杯温水，懒得跟他兜圈子，“有事直说，别吞吞吐吐的。”
“程二，你上午跟我说顾妹妹今儿晚上是跟大学同学在京市聚餐？”段朝阳苦瓜一张脸垮着，“你就没问问具体是跟哪些人吗？”
“？”
“我是不是得提醒你一句，许西辞跟她，也是大学同学。”段朝阳弱弱地补充这句。“他们也会见面的。”
程衍潜意识里排除了这个名字。
只是段朝阳这会儿非得煞风景提一嘴，他难免还是有些吃味。只是如他很早之前就同顾菀说过的，她永远属于她自己，她是自由的。
“所以？”程衍幽幽扫了眼沙发上的人，“我没有资格限制她的交友自由，她永远是自由的，就算是同学聚会和他碰上面了，那也是冬冬自己的决定。”
“而且只是见个面而已，又没有什么关系，她现在心在我这里就好。”
段朝阳舔了舔唇，一时有些发懵，不知道怎么评价。
“你——”他挠了挠脑袋，“你还挺会自我安慰，没看出来，程二你还挺大度的。”
顿了下他还是觉得不对劲，直接起身过来，将手机硬塞到程衍手里，“那啥，要不你还是先看一眼吧……”
他倒是想看看，程二看完热搜里的内容后，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淡定。
程衍垂眼，面无表情地扫过段朝阳递过来的手机屏幕里的内容，一点一点滑下去，仔仔细细看完那条微博底下的每一条评论。
越往下，脸色越黑。
段朝阳嘴角抽了抽。
就说程二不可能真那么大度，这他妈许西辞都骑脸输出了，连他都忍不了，他就不信程二真能完全心平气和。
“肯定是误会。”程衍真黑了脸，段朝阳又开始着急了，连忙打圆场，“这不都是路人随便胡乱猜测的嘛，顾妹妹肯定没有这个意思。”
“哎，要不你现在给顾妹妹打个电话，她一定是不知道微博这个事，她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有解释的。”
程衍冷着脸，将段朝阳的手机给他扔了回去。
克制着情绪，他转而去柜面上拿了自己的手机，给顾菀拨了通电话，空荡荡的房间里，传出来的不是她绵软的声音，而是冰冷的机械女声，提醒他对方的手机已关机。
一次如此，两次还是如此。
段朝阳也有些慌了，偷偷摸摸地用手机也给顾菀拨了通电话，结果同样显示已关机。
……
顾菀中途去洗手间时候，再回来座位的时候，发现位子上多了张折起的纸条。
坐下后打开，发现上面留了一行字。
【美女，登记时候就关注到你，你很漂亮。感兴趣可以加一下我的微信，保证会给你提供满意的价格。期待跟你度过一个美丽难忘的夜晚】
顾菀第一次遇到这种直白的骚扰，完全被恶心到，知道这个变态一定在周围关注着，她强行稳住心神，望向边上的李媛可，想询问她知不知道哪里来的。
可李媛可一直带着眼罩，睡得昏昏沉沉，完全什么都不知道。
她不动神色地将纸条折起，呼叫了服务，很快有位空姐过来询问她有什么需求。顾菀将纸条展开给对方看。
“能知道是谁将纸条放在我位置上的吗？”顾菀问。
“抱歉女士，机舱里并没有监视器。”那位空姐抱歉看着她，“所以可能没办法告诉您，不过如果您同意的话，飞机落地后我们机组可以帮忙报警。”
顾菀并不想把事情闹大，大概率只是一句口嗨的话，不然对方也不会怂到等她离开的空档才偷偷摸摸将纸条留下来。
“不用了，不知道就算了吧，应该也没什么大事。”顾菀摇了摇头。
“女士您是一个人还是跟朋友一起的吗？”那位空姐还是有些不放心。
“有朋友一起。”顾菀答。
对方貌似松了口气，“那还好一点，有朋友陪着，对方应该也不敢做更过分的事情，但是如果您改主意的话，随时通知我，我会在落地的同时帮您报警。”
对方离开后，顾菀冷着脸将纸条撕了扔进面前的垃圾袋里，如果那个垃圾在周围，一定能看到她的举动，如果不想惹事的话，应该也会适可而止。
只是一想到周围有一双变态的眼睛关注着，她再也不敢闭目养神，一直警惕着周围的变化。
好不容易熬到飞机落地。
顾菀一路紧随着李媛可，精神高度紧绷着躲避周围任何可能触碰到的陌生异性。
直到快要出大厅，突然迎面过来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中年男人。顾菀心脏一阵猛跳，下意识搂紧了李媛可的胳膊。
结果对方在距离她一米处的位置直直停下，朝她躬了躬身，礼貌开了口，“顾小姐，程董的车就在外面，想要请您上车见一面。”
“谁？”顾菀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程廷渊先生。”对方和善地看着她，“我们董事长正好出差回来，碰巧在机场遇到了您，想借此机会跟您见一面。”
顾菀倏地松开紧扣着李媛可的手。她完全能猜到程董事长突然要见自己的理由，或许是时候给这段限定恋爱画上句号了。
李媛可当时只是觉得程廷渊这三个字莫名耳熟，只是想不起来到底为什么，直到顾菀同她告别先离开，她才终于反映过来，觉得耳熟不是错觉。
艹，那可是音程集团的大老板……
顾菀一面跟着人走，一面手机开机，信号连接上的瞬间，手机接连进了好几条未接来电的短信通知。
显示在她在飞机上的这段时间里，程衍、段朝阳都给她打过好几通电话。
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她这会儿也来不及给程衍回过去，只能先放着，先集中所有的精力去面对接下来的事情。
那位帮忙引路的中年男人帮她拉开后座的车门。
里面坐着为头发花白的儒雅男人，能看得出明显的年龄感，但也依稀可见对方年轻时候的英气面容。
程廷渊比她想象中要亲和的多。
“顾小姐，请。”他温和礼貌地看着她，邀她上车。
顾菀局促地弯腰坐进车里。
“这么冒昧地请你过来，顾小姐，还请见谅。”程廷渊温和地开口，“其实很早就想见见你，只是阿衍这孩子，总是不给我这个机会。”
“我知道，这些年，阿衍他对我一直有怨，所以一直跟我、跟他大哥都不是很亲近。”他转过头看向顾菀，很是感慨，“其实你们高中那会儿，叔叔就见过你。好在兜兜转转这么多年，还是你。”
顾菀的大脑已经完全一片空白，这场景似乎与她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她木木地涨了张口，下意识脱口而出，“程董，难道您见我，不是准备要我和程衍分开的吗？”
第64章 幻想 “程公主”
低调宽敞的豪车缓缓往前驶, 前排的司机，连同副驾驶上那位刚刚引着顾菀上车的那位中年男人，通通面无表情地直视前方, 似乎对后排的交流置若罔闻。
但顾菀完全做不到这般情绪平静无起伏，脱口而出内心深处的疑虑后，她更为紧张。
放置在腿面上的两只手虚虚交握着, 盖在下面的指节失控紧扣着，大拇指指甲抵住食指指腹，力道大到她能明显感觉到痛感，却又完全克制不住地继续加大这股力道, 从而勉强克服两手不自觉地颤抖。
自然也看得出边上小朋友的紧绷, 程廷渊本意不是如此。
“不必这么拘谨生分地称呼我。”程廷渊远比顾菀想象中更为温儒慈和, 生疏但又努力表现出友好, “叫叔叔就行, 我也就不客套地再称呼你一声顾小姐, 你看这样行不行，小顾同学？”
居上位的长辈如此说，顾菀唯有诚惶诚恐地点头, “程叔叔, 都听您的。”
比之上次在莫斯科见到程衍的母亲娜塔莎，顾菀要肉眼可见地更加惶恐不安。即便她能够感觉得到程廷渊有刻意地放低姿态做亲近状, 但常年上位者天然形成的压迫感，顾菀即便有尽力在克制，但身体下意识的反应克制不住, 她手指还是止不住有些发颤。
更重要的是, 她在这半年多的时间里, 在尽力享受这段限定恋爱的同时, 头顶上一直悬着一把随时结束斩断情丝的利刃，而在她的预想中，这把刀的刀柄，应该是握在程衍的父亲，程廷渊的手里的。
现在，刀尖要刺破这场幻梦编织的薄膜了，也该是提醒她认清自己，主动退出的时候了。
然而事情却好像不知为何，完全偏颇了……
“你们两个小朋友的事情，我一个半截都入土的老头子了，多那些事做什么，这不平白让自己更招人嫌么。”程廷渊松快爽利地笑着，无奈地摆了摆手，“更何况是阿衍的事情，我哪里还管得了。”
顾菀僵硬侧过身，抬眼看过去，对于自己刚才落入耳中的话，感觉到有些不可思议。
“您不反对？”顾菀犹豫着开口，后知后觉又反应过来，“您刚才说，很早就见过我？”
程廷渊没有急着解答她的疑惑，转而同她讲起从前的故事。
“其实阿衍很小的时候，性格并不似后来那般冷淡，反而更像个可爱的小话痨，又乖又格外黏人。后来我和他母亲因为一些原因不得不分开，他才开始变得沉默寡言起来。”
“坦白的讲，我并不是个合格的父亲，也的确做过很多错事。”
程廷渊面上露出难得的遗憾又伤感的神情，“阿衍高一刚入学的时候，我就在他的秘密基地里，发现了你的照片，自然而然也知道了他的心思。我承认，那个时候叔叔对你是有偏见的，所以手腕强硬了些，逼迫他不得不放弃你。”
高一刚入学的时候？
顾菀丝毫不知情，更不知程衍是何时关注到自己，他们之间又究竟是何时产生的交集，短暂沉默的半分钟里，她努力回想，在刚入学之际，她与程衍之间是否还有过什么特别的接触。
那段记忆竟趋向于空白。
“后来我要他出国，他请求他哥哥帮忙在集团内部出了个政策，仍旧不死心想要带你一起出国，其实那会儿我知道后，也准备出手阻拦了。”程廷渊缓缓抬手拧了拧眉，长长叹息一声，“却不料你主动放弃了。”
顾菀有些听不明白了，干涩的嗓音开口询问，“您说什么政策？”
“你还不知道吧？”程廷渊说，“当年你母亲单位下发的子女公派留学的政策，是阿衍为了能够有理由带你走，求的他哥哥背着我下达的。”
顾菀只感觉耳朵一阵短暂的耳鸣，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上次程衍同她只讲了微信聊天的那一段，却从未告诉过她，就连当年的政策，也是他安排的。
她一直以为那段交集也只是巧合之下，两人才因为出国的事情加的微信，却不曾想，原来这其中的所有，都是因为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