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金膳斋——草灯大人【完结】
时间:2023-10-27 14:34:19

  白梦来最恨蠢人,奈何这是金主,也只能强压住不耐烦的心绪,慢条斯理地解释:“你若是用这一尊镀金观音去换人,待他们发现观音像是假的,恼羞成怒谋害了你家小公子怎么办?”
  赵夫人心间狂跳,懊悔不已:“我就不该送你那封信的!”
  “怎么不该呢?”白梦来轻啜一口茶,道,“如今知晓了歹人就是你院中奴仆,不是很好吗?”
  赵夫人见他语气笃定,纳闷地问:“怎么就知道是我院中奴仆了?”
  这一回,就连玲珑都瞧不下去了。她插话,帮白梦来解释:“夫人好生想想!这金观音价值连城的事儿,可从未传出赵家去呢!况且,我们一送信,歹人就答应用金观音代替赎金了!”
  赵夫人蹙眉:“我还不是不太明白……”
  白梦来放下茶盏,作八风不动状,道:“夫人可曾记得……歹人为求方便出行,都提出要用好携带的银票当赎金,不要金银锭子。而我们没有对府外的人宣扬过金造观音的事,只让你赵家的奴仆见到了这尊金观音。此后,你吩咐下人们对于金观音一事守口如瓶,并且在信中也未曾写观音像乃是纯金塑造的孤品,只说了句‘近日得了一尊宝贝观音像’。既然如此,他不知观音像金贵,怎可能会弃银票而求观音像呢?由此可见,贼人定然是听到我等闲侃,说佛像价值千金,比五千两银票还值钱,且有价无市,这才想贪图这般难走私的宝贝,甚至不惜舍弃重量清减的银票。况且还没到三日送赎金的时刻,他还能知晓你们的行踪,实时与你回信……白某不说绝对的话,不过,这贼人是府中奴仆一事,已然八九不离十了。”
  赵夫人这才恍然大悟:“多谢白老板设计提点,我明白了!”
  只明白这些事还没用,赵夫人愁眉苦脸地问:“可即便我知道贼人出自赵家,我也不知晓到底是哪个下人黑了心肝要害我儿,那我又该如何抓人呢?明日就要给赎金了,要是不能送那尊金观音,我可得筹备五千两银票啊,不然我儿岂不是有危险?”
  “不错。”白老板笃定地道。
  赵夫人朝前倾身,心急火燎地道:“请白老板再献计,助我擒住这贼人。”
  谁知,白梦来这一回却不按照常理出牌。
  他径直从怀中掏出兰花帕子包裹之物,白皙的指尖微挑,揭开布巾,露出三条黄澄澄的大黄鱼儿。
  赵夫人惊愕地问:“白老板这是什么意思?”
  白梦来风轻云淡地道:“白某帮不了夫人,这些酬金,白某如数奉还。”
  “你……你怎么能不帮我?若是你不帮我,那我怎么救我儿?”赵夫人结结巴巴地问。
  “这还不简单吗?交足了五千两银票,赵家小公子自然会回到府里来。”白梦来轻描淡写地说完这句,随后一挥袖,吩咐玲珑赶客,“玲珑,将酬金递给赵夫人,送她出府。”
  赵夫人再气,可钱财又回到手里,她没半点损失,此时也无可奈何。
  她瞪了白梦来一眼,悻悻然离开了金膳斋。
  见人走远,玲珑瞟了一眼太师椅上的白梦来,好奇地问:“白老板,你是真的不知该如何帮赵夫人吗?”
  白梦来微微一笑:“哦?为何这样问?”
  玲珑皱眉:“我只是觉得很奇怪,这世上……似乎没有能够难倒白老板的事吧。”
  白梦来但笑不语。
  好半晌,他才道:“这世上,难倒我的事儿多了去了,并不是事事都能天遂人愿的。不过……赵夫人此事,也并非没有解法,只是我不愿意蹚这一池浑水罢了。”
  “什么意思?”玲珑不懂。
  “你不必猜,不出十日,自有分晓。”白梦来打完了哑谜,不愿再开口了。
第93章
  白梦来不将俗事上心,再怎样郁结的事,也只是旁人的事儿。
  他好似全然忘记了赵夫人,眼下回过神来,只浅笑着问玲珑,有没有想吃的点心。
  “我其实对酥山情有独钟……”玲珑是个混不吝,大冷天的想吃牛乳油、酥油以及冰渣子制成的酥山,也不怕冻坏肚子。
  不过冬日冰便宜,寻常百姓还真有围火塘前食冷酥的小情小趣。
  白梦来拿她没辙,又不想小姑娘回过神来追问赵夫人的事,于是只能眼风冷冷瞟她一眼,转身入了伙房。
  酥山其实就是将牛乳酥加热,再混入蔗浆,继而滴淋在盘中,冻成山峦的样式。白梦来还拿了毛刷子,轻轻在酥山尖上点了一些黛色茶粉。这般山清水秀,瞧着更雅致一些。
  不仅如此,白梦来还搜罗出自个儿珍藏的黑釉兔毫盏,用它来盛刚刚煎煮好的极品小团龙茶。
  一时间,花厅内,热气迷蒙,伴随着缭绕不去的茶香以及酥山的牛乳腥香,竟似天上仙宫一般,令人神往。
  玲珑怕酥山化了,忙拿小勺子戳着吃。
  不知是不是白梦来担心柳川回来抢食,因此只和她留在花厅里,替她遮掩,护她吃独食。
  玲珑此前想得很好,可真当酥山入嘴,又觉得冻牙,吃了两口消停一会儿,再继续吃。
  白梦来在旁侧看得好笑,他把玩兔毫盏,轻笑:“我原以为你吃两口觉得冻牙就不要了,谁知道你缓和一会儿,还继续往嘴里塞,倒是个不要命的老饕客性子。”
  玲珑噘嘴嘟囔:“我哪是贪吃呢?分明是知晓白老板辛苦,体恤你呢!你给我操劳好几个时辰才制成的酥山,我要是吃一口就停筷子,可不是糟蹋你的心意吗?因此,再冰嘴巴子,我也会努力吃完的!”
  她说得郑重其事,字句掷地有声。落旁人耳朵里,分明是殷勤谄媚的马屁话,白梦来却极为受用。
  他无奈地笑了一声,不再多言。
  待玲珑吃饱喝足了,白梦来给她递过去一个手炉,让她暖肚子。
  玲珑便宜占了,却还打算放过白梦来。
  她微微一笑,道:“白老板,我还是想问你,赵夫人的事儿,你为何不接手了?有银子可赚的事,我不觉得你这样敛财的商人会错过机会。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大秘密啊?”
  白梦来没想到这小妮子虚晃一枪,还是要逼问他这件事。
  他头疼极了,又不想和她细说:“你就这么想知道?”
  “想呀!我最是好奇这档子怪事,你若是瞒着我,指不定我连觉都睡不踏实了。”
  “告诉我,好不好呀?”玲珑孩子一般抓住白梦来的衣袖上下晃荡,一双湿漉漉的小鹿眸子眼巴巴地望着白梦来,好似要窥探他的内心。
  她既软又娇,要是白梦来没点定性,保不准真破功,叫她得逞了。
  烦闷之余,白梦来脱口而出:“亲我一下,我便告诉你。”
  此话一出,屋内瞬间鸦雀无声,唯有炭火爆裂声清脆入耳。
  白梦来颇有几分尴尬,幸亏旁侧都没外人在。
  他不过是想她知难而退,并不是想调戏她。
  又或许,他心里隐隐有期许,却不敢将真心话宣之于口,方才被玲珑闹得没法儿,这才顺口说出这样唐突的话,故意戏耍她。
  正当白梦来想为自个儿辩解,替自己挽回一下形象,却见玲珑半点没有胆怯,反倒勇猛地凑到白梦来跟前,死死盯着他。
  白梦来被她瞧得难堪,头一回不敢和一个黄毛丫头对视。他将视线调转到旁处,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得玲珑郑重其事地问:“真的吗?我亲你一下,你就告诉我?”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饶是聪慧机敏如白梦来都傻眼了。
  他素来长袖善舞,十分通人意、晓人心,此时也不知该如何将场面圆融回来。
  该说“真的”,还是“假的”呢?
  若是白梦来默认此事当真,那他是不是能得到玲珑一个吻?
  卑鄙,可耻,登徒子!
  可是……竟也让他的心蠢蠢欲动,更有几分期待。
  玲珑见白梦来冷着一张脸,摸不着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她原本对赵夫人的事也不算十成十好奇,可奈何白梦来装神弄鬼打哑谜,嘴上总撩拨她一下,害得她竟渐渐上起了心,怎样都割舍不下。
  只是亲一下白梦来吗?
  玲珑环顾四周,没见到柳川和兰芝。
  也就是说,她亲白梦来的事,天知地知她知他知,没人能透出分毫去。
  不过是一个吻而已,这有什么?
  上下嘴皮子一碰,简单极了。
  她好似怕白梦来反悔,叮嘱他:“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可不要扯谎。”
  白梦来脸颊微红,他哑着嗓子,低语:“既为君子,不得食言。”
  这就是……同意了的意思?
  玲珑欢喜地击掌,她伏于白梦来膝前,快狠准地撞了一下他的唇。
  小姑娘的唇瓣抿了香甜口脂,落在男子薄凉的唇间,竟也有一丝回甘。
  白梦来被她这惊心动魄的一吻撞懵了,再回过神来,他已然捂住了自己的唇。
  这丫头,疯了吗……
  白梦来话都说不出来了,他分明是占便宜的哪个,怎么反倒像是他被人吃了豆腐?
  “你……”白梦来想骂她“恬不知耻”,可纵容小姑娘放肆的人,不就是他自己吗?
  说是震惊,实则他也有一丝欢喜吧。
  他不讨厌被玲珑亲近,甚至喜欢同她触碰。
  只是不知小姑娘待他究竟有几分真心,也可能他才是被戏弄的那个人,玲珑只当这个吻是一个“赌约”吧。
  白梦来轻咳一声,问玲珑:“这是你头一次亲人吗?”
  他怕她这般大胆,实则是待他如泛泛众生。
  玲珑挠头,腼腆一笑,道:“是呀!我头一次亲人,技艺生疏,没什么经验。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嘛!下一次便好了。”
  “……”原来是个傻妞啊。白梦来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骗来涉世未深的小姑娘的亲香,真不是个人!
  白梦来低语:“嗯……你不算亏,你我都是头一次亲人,算扯平了。”
第94章
  其实玲珑原本只是想碰一碰白梦来的脸颊便罢休,可她一瞧见白梦来那比女子还要轮廓精巧的薄唇,不知为何看迷了眼。
  她仿佛被白梦来的美色蛊惑,被他这样的妖精诱哄,一步步堕入深渊。
  待她回过神来,已然触碰上了白梦来微凉的唇。
  这算以下犯上吗?这算大逆不道吗?
  她是他的仆人,却敢欺辱主子……她算个刁奴吧?
  或许白梦来只是逗逗她,只是说亲个脸什么的,可她偏偏一时冲动……侵犯了男子的唇。
  玲珑心里头忐忑不安,她也不知道白梦来是怎么想的。
  她小心翼翼瞥了一眼白梦来,嘟囔:“我这人最吃激将法了,本来只是想亲一下白老板的脸,就当完成赌约的。”
  玲珑紧张地辩解:“可是白老板男生女相,长得比烟香楼的花魁姑娘还要美。我听人说,能亲香一口花魁姑娘,那魂都能飞到九霄云外去。我一时没忍住,就想看看那些人口中的一亲芳泽是怎么一回事,所以才顺水推舟,拿白老板开刀……不过,除了鼻尖撞得生疼,好似亲香美人的滋味也不怎么样!”
  白梦来原本心情愉悦,可他听到此处,顿时黑了脸。
  白梦来咬牙切齿,语气不善地问:“哦?敢情你将我当成姑娘,这才亲近于我?还拿我和烟花之地的卖身花魁作比较?”
  此话一出,玲珑倒也不知是该说“是”或“否”。
  她确实是对这档子事有些好奇,特别是小弟们平日里出门勾三搭四,和她讨论个中滋味。她也只能干巴巴地敷衍两句,自个儿却没机会尝尝鲜,令她艳羡极了。
  玲珑自然是听出白梦来话语间微含愠色,她不敢再激怒白梦来,只得小声道:“当然,白老板比花魁姑娘可美多了!”
  岂料,这句话无疑是火上浇油,任谁被喜欢的姑娘当成弱不禁风的女子,心里都会有气的。
  白梦来可是顶天立地的男子,绝不是柔若无骨的女人。
  他大动肝火,隐忍不发,几个眼风间,白梦来的手指已然擒住了玲珑的下颚。
  他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与自己对视。白梦来的黑眸极漂亮,好似一池深不可测的幽潭,能诱人深入,溺亡于瞳眸间。
  玲珑一时间都忘记挣扎,即便白梦来在生气,她也不惧与他对视,好似潜意识里,她知道白梦来不会伤她。
  他是想给她一个教训吗?
  还是想做些其他什么事儿?
  玲珑困惑地问:“白老板?你怎么了?”
  白梦来的手微微收紧,他低垂下眉眼,逐渐靠近玲珑。男子乌黑发亮的长发垂挂下来,若有似无地贴近玲珑的脖颈。那发丝儿若无其事地挠她痒痒,害得她忸怩身子,想要逃离。
  还没等玲珑伸出手来捋过肩上的男子长发,她的手腕便被白梦来扣住了。
  男子的手掌宽大,握住她窄细白净的腕骨,怎样都不肯松开。
  玲珑不是不能挣脱开来,可她被白梦来那等有力的手禁锢住臂膀,满心仅剩惊讶了。
  她原以为白梦来这般养尊处优的人,定然是手无缚鸡之力。岂料他真动怒,手上还是有几分力量,令她一时间难以招架。
  “白老板?你怎么了?”玲珑不愿弄伤白梦来,又很奇怪他突然失态。
  她的脸被迫仰视白梦来,手腕也被他死死束缚。
  白梦来靠得好近,好似玲珑细密的眼睫毛都能感受到男人炙热的呼吸,并随之微微颤动。
  白梦来喉头滚动寸许,他嗓音沙哑地道:“我不过是想证明……我并不是弱不禁风的女子。”
  “嗯?什么意思?”玲珑不懂。她看着眼前冷艳矜贵的男人,莫名耳根发烫,浑身犹如火烧。她头一次心生惶恐,脑袋混混沌沌,一时间哑口无言。
  明明很慌张,玲珑却并不想逃跑。
  因为她知道,白梦来是她的家人,他救过身负重伤的她,他绝不会伤害她。
  白梦来瞧着玲珑坦荡的眉眼,头一次觉得自个儿此刻真是丑态毕露。可他顾不上那么多了,真让他忍,他恐怕能发狂。
  那欲火在心中埋下种子,野心勃勃生根破土,它长出来了,浩浩荡荡侵占了白梦来的所有思绪。
  白梦来微微闭眼,道:“玲珑,女子不能这样。”
  “什……”么?
  玲珑话才说到一半,她突然看到男人径直靠近了她。
  白梦来低头,吻住了她的唇,如同豺狼虎豹一般,撕咬她。
  “唔?!”玲珑瞪大眼睛,不明就里。
  她的唇齿满是白梦来的气息,浓郁的清甜花香,不住萦绕着她。
  玲珑整个人都飘飘然,她褪下发软,脊背酥麻,若不是白梦来好心扶着她的腰,她站都要站不稳了。
  这是怎么了?白梦来是……情难自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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