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缨抬眼,真人怎么会知道她见过剑主?
她复垂下头:“剑主说我应该修木灵根。”
慈正等了会:“没了?”
她摇头,问:“没了,真人,剑主是什么意思?五灵根怎么能修木灵根?”
慈正不言,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似乎在观察她,思考这番话的真实性。
“嗯,”不久,真人点头,却未正面回答,“剑主所言必定是有道理的,你自己参悟吧。”
“弟子明白,定不负剑主赠言。”
慈正心不在焉地听着,嘱咐:“门里近日有妖邪潜入,你在溪石山多加注意。”
明缨回应:“真人放心,弟子会小心的。”
慈正缓缓点首,拄拐往山下去:“你巡山吧,不用送了。”
“真人慢行。”明缨疑惑望着真人远去的身形,这还是真人头一次没督促她修炼。
【📢作者有话说】
我觉得燕衡挺6的,要不让他在燕家排第六?
嘿嘿,名副其实的老六
第10章 桃花缘起(十)
◎炸毛◎
微风轻拂,吹动树上嫩芽轻轻抖动,一只鸟儿在枝头吱吱喳喳地蹦来蹦去。
“——咯咯咯”
树下石板上,白衣轻纱的明缨翘脚躺着看话本子,捂着嘴笑出鹅叫。没办法,这话本子实在太好笑了。
看到激动处,她不由得抬头细看,待看完了,落下头时却一时忘我,砰一声砸到僵硬的石板上。
明缨疼得嘶嘶倒吸气,但那双眼睛却没离开书面。她腾出只手摸摸后脑勺,心里一阵庆幸,还好她皮厚,不然铁定起包。
又翻了几页,头实在有些疼,她想进去拿个软枕,又实在不想放下话本。纠结了一下,最终懒惰占据上风,她重新找了个姿势抬着脑袋看书。
“吱呀——”
话本子看了没一半,正笑得咯咯咯,院子大门忽然被人推开。明缨头也不抬地继续翻书,这么旁若无人进门的人只会是燕衡。
说实话,她现在已经不怕燕衡了。
燕衡阴气沉沉地踏进门来,利落的短发随着他的步伐微微抖动。他先是扫了一眼被话本子笑到狰狞的明缨,然后捏紧拳头大步进了她的卧房。
“欸欸,你干什么?你怎么进我卧房?”明缨后知后觉地发现不对,将话本置于胸前,一手撑起半个身子往卧房里张望,却也没起身。
房里脚步咚咚,掀开床帘的声音也重得很,她听见屋里人揪了什么东西往外走。
燕衡一言不发,眼底阴郁流淌,直到走到她面前,才缓下表情,轻轻勾出一个不情愿的笑。
“石板硬,对头不好。”他把软枕塞进明缨仰着的头下,咬牙,“……对自己好点。”别再让他这么频繁地翻山过来做任务了,好吗?
“奥,哦哦,谢谢你。”明缨放下翘着的脚。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她发现燕衡总是会莫名其妙地对她好,虽然喜怒无常,但没有再伤害过自己,她面对他便随意起来。
任务完成,燕衡立刻面无表情,打开院门扬长而去,只有那略重的步伐宣示着他压抑的杀气。
前几日的多次任务,他已经学会了压制情绪,速战速决。
等燕衡离开,明缨又看了会话本子才爬起来去巡山。
山上树木葱茏,阳光透过缝隙变成圆圆的光斑洒在草地上,树下青草茂密,丛间挤着许多不知名的小花。
来溪石山已经有半个月时间,明缨虽没修炼过,但因为机缘的缘故她的修为涨了不少,更加耳聪目明。
她随手拽了根狗尾巴草玩,眼睛环顾四周,脚下不停往山上去。
远处树上传来极轻的窸窸窣窣声,明缨立时竖起耳朵往声源处张望。
声音暂止,一阵寂静。
她扔了已被她揉搓得不成样子的狗尾巴草,踮脚缓缓向前走。
“嘭!”
一蓬拳头大的草球从树上扔下来,明缨闪身躲过,落地的草球滚了几滚,忽地炸开。
草球没什么攻击力,只是炸开瞬间草籽漫天飞舞迷了明缨的眼。
她顾不得迷了的眼,强行睁着看人往哪里跑,那双眼睛迅速泛红溢出水光。
不远草丛窸窣,一个矮小的奇异身影在树林间狂奔。
明缨想起来真人提醒过她近日门里有妖邪潜入,立即循着追过去:“站住!”
她边跑边找出通讯牌:“真人,弟子方才在溪石山里发现妖邪,弟子修为恐怕不足以将其捉拿,请真人速派师兄师姐来支援!”
那小妖跑得极快,几根触手在空中晃舞着抓住枝桠从一棵树飞到另一棵树,没一会便消失不见。
明缨急着往前追,没注意到脚下藤蔓,一不留神被绊了个四脚朝天,顺便滚了几圈。
草间藏着许多尖利小石子,磕得人生疼。一时间她眼手腰腿一齐疼,全身没有不疼的地方。
明缨坐着缓了缓才爬起来,再想追已经不辨方向。
“出息。”她一抬眼便见燕衡站在身后,他嫌弃地睨她红肿的眼眶,以为她摔倒后哭了一场。
明缨没说话,被草籽迷了的眼又涩又疼,一转眼珠便不住地流泪。
少女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燕衡,里面没有什么情绪,只有溢满的水光,润的发亮。
燕衡见过许多女人流泪,崩溃嚎啕的、麻木绝望的、平静温柔的,很多,他大都觉得聒噪,继而厌恶她们的婆娑泪眼,然后能杀的就杀了。
但现在看见明缨涨红水润的眸子,他除了微妙的嫌弃,再无其它感觉。
这样的人,也会哭吗?他以为她不怕死,就不会哭。
做了十多次任务,他头一次没有生气,因为任务赶来时的不耐烦也化为平静。
“能走吗?”
明缨试试腿脚,好像肿了些,不过走应该没多大问题,可能会瘸一点:“没事,能走。”
燕衡在一旁,走几步便停下等她一瘸一拐地追上来。
等了几次,他不耐烦了,在前面蹲下:“上来。”
明缨诚惶诚恐。
虽说在他面前随意许多,但他曾经留下的阴影却是切实存在的,随意一点她敢,像这种过度随意她就没那个胆了。
燕衡加重语气:“上来。”
思量思量,明缨战战兢兢地爬上他的背,双臂环上他的脖子。身下的人冷硬得像铁一样,硌得慌。
人刚上来,燕衡就想把人扔出去了。他没背过人,也没与任何人有过紧密接触,只是心里一动就这么做了。但话放出去人爬上背,他就感到极度的不舒服。
他不习惯这样的感觉,浑身炸毛一样,整个人都要跳起来。
察觉他的意图,系统警告一般地提醒:“宿主。”
燕衡深吸气,努力忽视背后的人,心无旁骛以最快的速度下了山,然后将人往床上一撂,飞一般地跑了。
眼前的人像风一样离开,明缨鼻头一酸,眸里的泪花已经不知道是疼出来的还是心里淌出来的。
她以往无论受多重的伤都是自己一步步挪回来,从没有过这般待遇。她心下感动,只觉得自己磐石一样坚硬的心,好像裂开了一条缝。
院里树枝晃动,影子穿过窗棂落在地上,明缨摸出通讯牌,真人的消息姗姗来迟:“人已经派过去了,你跟紧,莫要让它跑了。”
明缨连忙将情况说明,真人却再也没来消息。
树影轻动,明和的日光照得人发昏,她没管身上的伤,直接翻了个身掏出枕下话本子,打算看完。
风和日丽,燕衡一股脑冲到山下,才算摆脱强烈的不适。
他抖抖背后衣襟,忿忿地想,以后再也不背明缨了。
“任务完成。最新任务:请宿主为明缨伤处涂药。限时伤好之前。”
伤好之前?
燕衡刚要烦,便听见限时。既然是伤好之前,那他过几日等伤好得差不多了再来也无妨。
【📢作者有话说】
我看见有宝子提出了疑问,其实……这本会有许多伏笔,后面会一一解开的。
当然,不排除挖坑太多,作者忘了的可能(擦汗)
第11章 桃花缘起(十一)
◎洁身自好◎
燕衡想罢,抬腿便走,走了两步,便怎么也迈不动了,最后身体竟脱离他的控制转身向山腰的院子走去。
他恶狠狠:“系统!”
系统装聋,一言不发。
系统握着伤药大踏步进了屋,平缓宣布:“明缨,你伤哪了?我给你上药。”
趁人看过来,它迅速将身体控制权还回去。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想必燕衡也不能再跑了,他若跑,它再把人带回来就是。
燕衡咬紧牙关,权衡片刻到床前坐下。
明缨靠坐在床头,头上双髻散了些,一双漆黑圆眼不知所措地望着他,像一只猫儿。她双腿微曲,脚隐没在打开的被褥之中,淡蓝的衣摆上移,露出雪白的脚踝,脚踝上几道血痕和大片淤青。
她放下话本子往床内动了动,掀开薄被盖好自己的腿:“一些小伤而已,两天就好了,用不着上药——”
燕衡没等她说完,长臂一伸钻进被褥里捉住她的脚腕,强硬将她从被子里扒出来。
腿脚骤然一凉,脚踝被一双冰凉的手紧紧握着,明缨想缩回去已经不可能了。
“你、你干什么?”她冷得一颤,伸手去推那只手的主人,心脏扑通扑通地跳。
眼眶更红几分,她不知道是疼得还是冷得。
燕衡头也不抬,打量伤处,冷声:“给你涂药。”
“你松松手,”她不住往后缩,“你捏着伤了。”
燕衡恍然,手松了些。他顺着淤青往上看,将裙摆向上掀,一直到膝盖才结束。
玉白光洁的小腿上,大片触目惊心的青紫色淤痕。
明缨很不自在,从没人这样看过她的腿,她也不喜欢被人这般过分的触碰,让她觉得心烦。
“男女授受不亲,只是一点青,我自己来就行。”
燕衡一手制住她的脚踝不让她乱动,一手打开药罐以指取药。
他忍着烦躁嫌弃:“我背你的时候怎么不说男女授受不亲?害什么羞,当谁没看过腿脚?”
明缨无言以对,也不矫情了,心安理得地躺下看他抹药。
“嗷!”刚躺下,她立即又弹起来,手抓着燕衡的手颤声道,“大哥大哥,轻点按——要不还是我自己来吧?”
燕衡嘴角微扬,对,他故意的。
他不同意,手下继续,只是没再用那么重的力道,一本正经:“淤青要揉开才好的快。”
明缨还是疼,但知道他说的对,便没再说什么,生无可恋地重新躺下咬着牙忍。
燕衡认真地擦了药膏揉青,揉着揉着心里一突,忽然就觉得此举不妥。
手下的肌肤润滑无比,宛若凝脂,即使有一块青也不妨碍它的手感。
他的脸后知后觉地红了,将眼睛悄悄溜上去觑明缨。
少女眼眶蓄满热泪,眼角殷红,一双明亮鹿眼此时暗淡无光,好像受了什么蹂/躏。
他原本没红多少的脸迅速恢复原本颜色,刚起来的窘意也没了。他扔了明缨的腿,气急败坏质问:“你这是什么表情?好像我怎么着了你一样。”他洁身自好,不背这样的黑锅。
他身上着火一般,也不管任务,推开门急匆匆走了。
明缨很茫然地收回自己又酸又疼的右腿,茫然地自己盖好被子,继续捡起话本子看。
“任务完成,请宿主再接再厉。”
听到提示的燕衡很快平静下来,他回想方才的脸红只觉得莫名其妙,一个人而已,他又不是不知道腿长什么样,男的女的有什么区别?最多就是一个硬点,一个软点。大概……是吧?
他转身将这件事抛在脑后。
太阳西移,院里的婆娑树影也随之移动,慢慢挪到明缨床前。
庾飞飞推门进来:“那妖邪你追上了吗?”
“没有。”明缨放下书,“我已经传过通讯牌告诉真人情况。”
庾飞飞摸出通讯牌,这才看见真人发给她不必再来的消息,嘟囔:“我都没看见。”
她掀开薄被,见她腿伤得颇重,便劝她:“听说那妖邪好像挺厉害,别那么较真地去追,万一送了命怎么办?你不若假作没看见,继续巡山。真人派我来也是不想让你管这个妖邪,不然咱俩两个菜鸡还不够人家一盘菜的。”
来这么晚也好意思劝她耍滑,明缨翻个白眼,这小妖若是真厉害,等庾飞飞过来支援了,自己也化成灰了。
她面上犹疑:“我今日见到的似乎是只小妖,没感觉多厉害,修为比我高一些,跑得很快,看着不太像真人说的潜入门里的妖邪。”
“跑得快?这不跟你一样嘛,你……我听说你单独见了剑主?”庾飞飞对小妖不感兴趣,她岔开话题,拍了明缨一下,“你小子行啊,都见过剑主了,内门见过剑主的都没几个。”
“就看了一眼。”明缨奇怪,“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我听其他师兄师姐说的,门里都传遍了,”庾飞飞凑近她,悄声问,“别谦虚了,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早认识剑主了?不然那次去接燕家子时燕阿水怎么认识你,还要跟你去玩?”
明缨蹙眉解释:“我也不清楚为什么,我只见过一次剑主。”
庾飞飞一脸我都知道的表情:“谦虚了啊,你这段时间修为涨这么快,是不是也是因为剑主?剑主教了你什么,跟我也说说呗。”
“真就见了那一次,”明缨直视她,“剑主只说我应该修木灵根。”
“你跟我还见什么外?”庾飞飞凑得更近,显然不信,“五灵根怎么能修木灵根?”
明缨叹气:“我说的都是真的。”
庾飞飞坐回去,狐疑睇她,认为她不愿告诉自己。她又坐了片刻,问不出什么便不想再多待:“你好好修养,我走了。”
明缨也懒得同她证明清白:“慢走。”
送走了人,她把腿伸出来摸摸那块青,还是很疼,她便下去找了个以前存的化瘀的丹丸放嘴里嚼了几下,迅速吞下去。
五官被丹药苦得皱成一团,她心想,若是有块糖缓缓就好了。接着她钻进被窝,企图用话本子转移注意力。
“最新任务:请宿主立刻送明缨一颗糖。限时三个时辰。”
刚翻过三座山回到自己屋里要修炼的燕衡:“……有完没完?”
他怀着一腔不能发泄的怒意和无力匆匆下山买了糖,又急匆匆往溪石山赶。
日头逐渐西斜,晚霞染红了半边天,也染红了他半边肩膀,他终于赶在天色黑下来之前回到溪石山。
推开半掩的门扉,屋里没点灯,一片昏沉沉的暗,蓝色襦裙的少女趴在床沿睡得正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