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渝嫣坐在院中生起闷气来。
她昨日又去问了苏尧,苏尧气的罚她跪祠堂,还说不是父子!
若不是父子,对他那么好作甚,都开始明目张胆的送东西了,过几日是不是就要父子相认了!
她生气!
气的是苏尧的不承认,苏渝嫣自认为自己是苏尧最亲近的人,怎么说,这种事他也同自己说一声,不想竟是什么都不说。
还骂她!罚她跪祠堂!还要打断她的腿!
苏渝嫣站在紫渝院外,双手拖着下巴,看着苏尧身边的小斯从随安院子里出来后,身影渐行渐远。
她冷哼一声。
以往苏尧书房里的小斯只会来她院子里送东西。
现在倒好。
只给随安送了。
远远的又有一个小斯走来,苏渝嫣眉头一挑,把那小斯喊过来,小斯见到是她,忙快走几步:“郡主。”
“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小斯也不隐瞒:“这是沈神医给随安熬的药,治疗外伤用的。”
苏渝嫣蹙眉,只要这几日随安用着她给的药膏,伤早已好了个七七八八,怎会还需要喝药。
难不成他没用?
早知道扔了也不给他了!
余光瞥见院中的一个小笼子,苏渝嫣顽皮笑出声:“你在这等会,我有个东西要送给随安,你帮我一起送了吧。”
“是。”
苏渝嫣再次出现在小斯面前时,手里多了个麻袋,里面不知装了什么东西,时不时会动。
“这里面可是好东西,告诉随安别忘了打开,放太久会坏。”
小斯垂头接过,触碰到麻袋时有冰凉之感,他微微瑟缩一下,应了声是。
看着小斯朝随安院子走去,苏渝嫣拍了拍手,心情十分不错,哼着小曲走回屋。
坐在小塌上,随手抓起一块桃花酥慢慢咀嚼着,等着那边传来响动。
直到暮色时分,也没等到她想象中的结果。
苏渝嫣已经昏昏欲睡,轻摇了摇头,站起身准备出去查看一番,外面突的响起一声尖叫,一瞬间,她精神抖擞。
她大步流星走出去:“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声音里都是抑制不住的幸灾乐祸。
“郡主!小五呢。”听见初夏的声音,苏渝嫣好心情顿时没了,就像被一桶水浇了个透心凉:“送给随安了。”
“啊?”初夏一脸的震惊:“郡主送他药膏也就算了,怎么还拿奴婢的东西送,小五可是奴婢费了好长时间才抓到的。”
“不过一条蛇,改日我让谦华重新抓一条给你。”
苏渝嫣耸耸肩:“反正它在你手里早晚都会死。”
初夏喜欢养小蛇,也不知她怎么养的,一条蛇被她养的超不过三个月就会死,这已经是第五条。
“那郡主也不能说送就送啊,那可是活生生的一条蛇啊。”说着,初夏疑惑的看向苏渝嫣:“郡主前两日不是烦随安,怎的今日又给他送东西。”
“你说为什么。”苏渝嫣挑眉。
初夏心领神会:“郡主这是要吓他?”
“嗯。”
初夏一听,声泪俱下:“郡主,你不知道小五不惊吓的吗,若是小五看到随安,被吓死了怎么办?”
“……”
苏渝嫣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
什么样的蛇能被人吓死?
她是拿蛇吓人,不是拿人吓蛇,好吗!
一抬眼,苏渝嫣就见到脸黑如碳的苏尧和面无表情的随安。
看那副模样,像是来兴师问罪的。
她心提到了嗓子眼,有些心虚,不敢去看苏尧,咽了咽口水,还是用最快的速度稳了稳心神。
苏渝嫣若无其事上前,甜甜喊了声父王。
苏尧冷哼一声,把手里的东西扔在地上,是一个麻袋,麻袋撒开,一条小蛇就出现在几人眼前。
苏渝嫣缩了缩脖子,恶狠狠看了随安一眼,竟是找苏尧告状去了!
随安垂了垂眸,半个时辰前苏尧来他屋里,刚好见到这麻袋,得知是苏渝嫣送来的,便好奇打开看了,谁知道一打开竟是一条黄色的小蛇。
他倒是觉得没什么,苏尧却是被吓到了。
气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拎着麻袋就来了,随安有些同情的看向苏渝嫣。
而这个眼神在苏渝嫣看来却是幸灾乐祸,她气的胸口疼!
冷哼一声。
“小五!”初夏跑过去,把地上的蛇抱起,轻拍了几下,也不见它动,她委屈看着苏渝嫣,泪水就在眼眶里:“郡主,小五死了!”
“我的小五!”
那哭声撕心裂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苏渝嫣死了,初夏才哭成这模样。
“郡主,小五真的被随安吓死了。”
第15章 花灯节
◎簪子。◎
苏渝嫣原本见初夏如此模样,还有些心疼愧疚,乍一听她这句话,嘴角一抽,没忍住,弯着腰笑起来。
看到苏尧又黑一层的脸,苏渝嫣忙收了笑,憋笑憋的她脸疼。
初夏还在继续:“随安,你赔我小五,它是被你吓死的。”
“……”
苏尧脸色微沉:“麻袋打开时本王也在。”
那个时候那条蛇就是这样,没了动静,还好是条死的,要不然他估计会被吓死,这世上除了秦璃恐怕没人知道他怕蛇。
不对,现在多了一个。
麻袋打开时他吓得朝后跳了好几步,当时随安就在场,脸色当时就白了,若不是被人看到这么一面,他怎会气得来到紫渝院。
初夏哭声一停:“王爷,您是说小五是被您和随安一起吓死的?”
“怎么会呢,小五之前可是很喜欢王爷的,怎么会被王爷吓死。”
苏渝嫣笑的一抽一抽的:“小五应当是被丑死的。”
苏尧:“……”
随安:“……”
“你们俩,滚去前厅去跪着!”苏尧脸色铁青:“今夜不用睡了!”
“……”
前厅。
苏渝嫣跪得笔直,要是以往她会撒娇会耍赖,让苏尧不忍再罚她,可这次她什么都没有说。
苏尧站在台阶上:“那条蛇若是咬到人你可知后果,身为南都郡主,怎可如此胡闹,日后要是去了京城,你性格还如此,可知后果是什么。”
“初夏把小五抓回府时,早已把它牙齿拔了个干净,它怎会咬人,我不过是想吓吓随安罢了,父王如此担忧,何不把随安接到你院中亲自照看。”
苏渝嫣越说越气:“你若当真对他愧疚,让他直接认你做父好了。”
苏尧心头一梗:“若你不在南都多好,那我早就让他认我做父,这样也方便些许。”
“……”
苏渝嫣一下子委屈涌上心头。
这么多年,在苏尧心中她永远是很重要的,现如今就因为一个随安,他竟说若她不在南都多好。
泪水大颗大颗往下掉,还是傲然道:“既是如此,我现在就离开南都,不打扰父王与随安父子情深。”
说着,她站起身就准备走,被苏尧止住:“你给我回来。”
苏渝嫣擦了擦泪水:“父王放心好了,我日后不会给你添麻烦了。”
“胡说什么!”苏尧走下台阶,见苏渝嫣一双眸子通红,心中叹出一口气,面色微缓:“跟我去书房。”
苏渝嫣站着不动,还是苏尧一路拉着她才到了书房。
苏尧坐在椅子上,倒了两杯茶,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这,父王有话同你说。”
“有事您就说,说完了我好离开。”苏渝嫣吸了吸鼻子,赌气道。
“你离开要去哪?”苏尧现在是没脾气了,哭笑不得。
“反正不在南都。”
“……”苏尧无奈道:“嫣儿,父王的确把随安当成自己的孩子对待,父王如此是因为他是父王一个故人的孩子,他在京城受了太多苦,好不容易来了南都,父王定是要对他好些,才对得起他的父亲母亲。”
“父王在京城有故人,我怎不知。”
“这些事,牵扯太多,父王日后会同你说清楚,嫣儿放心好了,父王绝对没有做过对不起你母妃的事。”
“嫣儿不可再去刁难随安,他并没有做错什么。”
苏尧有些疲惫:“这些日子,父王要处理很多事,嫣儿理解父王点可好。”
闻言,苏渝嫣心中一软,语气也跟着软了下来:“嫣儿知道了,父王别太劳累,嫣儿会好好听话的。”
“回院子去吧,日后与随安好好相处。”
出了书房,苏渝嫣心中又十分变扭,她总觉得哪里不对,随安和苏尧之间像是藏着一个很大很大的秘密,他们不肯告诉她,她也猜不透,这种感觉真的很难受。
可苏尧都如此说了,她还是愿意信苏尧。
毕竟,苏尧可是这个世上最疼她,永远包容她之人。
*
今日是南都的花灯节。
天黑后的南都街道无比热闹,南都的姑娘们,在这一天总是会穿上新做好的衣裙,描眉画眼,然后到街道上游玩,放花灯。
来日的如意郎君也许会在这一天遇见。
定是要好好打扮一番。
南都的姑娘们,大多都是性格豪爽又单纯的,姑娘们在一起,没有勾心斗角,不会有小团体,只有一个又一个明媚的笑颜。
瑞王府紫渝院。
苏渝嫣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巴掌大的小脸,眉毛下的那双丹凤眸微扬,傲气十足,单看着就知道是个极其张扬跋扈的,唯有自小被宠着长大的人才会有这样的神情。
但今日的她微微收敛,浅浅勾了勾唇,多了几分温柔和娇俏。
此刻她心情不错,并未因为前两日的那道赐婚圣旨而烦心,而是苏尧说了,已经请奏陛下,允许瑞王府的人进京一趟,到时,父王自会归还兵权,日后就做一平民百姓,她与太子的婚约自然也会作废。
眼下,她只希望过几日他们进京,会一切顺利。
“郡主真美!”初夏笑道:“整个楚国怕是也无人能及郡主容貌一分。”
“你再多话,我就不带你去了。”苏渝嫣洋装生气来掩饰自己微微泛红的脸颊。
“好好好,奴婢不说。”
“郡主今日就戴去年王爷送的簪子吧。”初夏眼中全是得意:“那簪子独特,普天之下只有群主有,今夜啊郡主定是全城最耀眼的姑娘。”
“好。”
看着初夏打开精致的木盒,再见这支簪子,苏渝嫣还是会感到震撼。
木盒里,躺着一支纯净透彻的紫玉簪,第一眼看时,只会被它这样透彻的玉所吸引,可若仔细看去时,便会发现玉里面有一只紫色小鹿,似会动,当真震撼人心。
由其簪尾还会散发出亮光,就像是流苏垂下。
格外的耀眼夺目。
据说,这簪子是苏尧寻了半年才寻到这样好的玉,又是他自己亲手雕刻的,为贺苏渝嫣十五岁生辰。
*
南都三年才一次花灯节,自是隆重热闹,隔壁城的王公贵族或是百姓都会过来瞧上一瞧。
苏尧本意是想让苏渝嫣多带些人出府,苏渝嫣却觉得太多人跟着总是不自在的,便只带了初夏和随安两人。
随安看着苏渝嫣朝自己走来,月色下,她一袭紫衫长裙,头上的那支簪子散发着零零散散的光,精致的小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美丽又动人。
他垂眸,抱拳:“郡主。”
苏渝嫣点头,今日见到随安,她不再像往日那般凶巴巴的或是把他当空气,她唇角含笑,道:“走吧,我带你看看南都城。”
南都整条街都洒满了个样式的花瓣,周围的花架顺着空中攀爬,被搭成一个棚子,壮观美丽,淡淡花香弥漫在空气之中,使人神清气爽,脸上笑容也更加甜美。
百姓在边上叫卖,姑娘们走在里面,第一次逛花灯会的,惊奇的四处张望着,街道上随处可听见笑声。
这就是每年花灯节的景象了。
热闹又繁华美丽。
第16章 认出
◎“郡主可曾在京中小住。◎
苏渝嫣最是喜欢热闹,才一出府就欢喜的跑向街道,迅速穿梭在人群中。
初夏见状,忙小跑着跟上去,焦急喊道:“郡主慢些,等等奴婢。”
初夏太了解苏渝嫣了,这样热闹的时刻若是不跟紧她,不需多大一会,她的身影便会消失在人群中。
每次都是如此,等找到她时,她也玩够了,都到了回府的时辰。
但苏渝嫣这次倒是没像脱了缰的野马,反而是站在显眼的地方等着初夏,见她远远跑来,上前几步:“你跑那么急做什么,这里是南都,我还能丢了?”
说着,把手里的一串糖葫芦递给轻喘着气的初夏:“出府之前,我们都没怎么吃东西,先吃点这个垫垫肚子,我一会再买些好吃的。”
初夏喘了几口气:“奴婢是怕郡主一个人有危险。”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再说了随安不是在我身边吗。”
说到这,苏渝嫣猛地顿住,低眸看手里的仅剩一串的糖葫芦,大概是同初夏出来习惯了,买东西也只喜欢买两份,竟是把身旁的这个大活人给忘了。
抬眸看向随安,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叹出一口气,不舍的看了一眼糖葫芦,还是递给他:“南都的糖葫芦可好吃了,你尝尝。”
随安低眸:“属下不吃甜食,多谢郡主。”
苏渝嫣还是不管不顾强塞给他,双手叉腰紧盯他,那表情,就像是若他不吃她便要加以惩罚了。
初夏也轻轻推了推他,道:“郡主给你,你就吃。”
随安身体微僵,紧紧捏着糖葫芦,那些不好的记忆涌上脑海中又被他强压下去,不愿去想起,他抿了抿唇,缓缓张口咬了一个。
甜腻的味道在他常年苦涩的嘴里漫延开来。
苏渝嫣见他吃,小表情渐渐缓和下来:“好吃吗。”
“嗯。”
“吃甜的东西会开心些。”她眸中涌上笑意,认真看着他道:“很多事呢,总会过去的,你不要去想,你只需要知道现在的你重获新生。”
“亲人虽不在了,但你现在有新的家人了,整个瑞王府的人都会是你日后的家人,以后啊,不止我,整个王府都会护着你的。”
随安原本一脸的疑惑,直到听到后面的才渐渐意识到苏渝嫣是在安慰他,原来,她还记得那夜听他说起阿娘时的悲。
捏着糖葫芦的手更加用力,心中不知是何感觉。
“快吃吧,等会我们去放花灯求平安。”
初夏一听就激动了:“放完花灯后,再去城楼上眺望整个南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