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樱小声训道:“你要是晚上再闹我,我就跟你爹爹告状。”
小娃娃是怕的,那天夜里真的就没有再闹她了,宋樱一觉到天明。
*
大军凯旋那日下午,圣上亲自在城门口迎接。
“这一路上敲锣打鼓,凯乐高奏,是奴婢见过最大的排场!”
如此气派的场面宋樱自是没有看见,她挺着肚子不敢去人多的地方,只能乖乖待在府里,听回来的报春说着。
报春道:“世子毫发未伤,高高坐在马上,威风凛凛!世子让奴婢回来告诉世子夫人,他平安回了,让世子夫人安心,不过现在得去宫里一趟才能回府,辛苦世子夫人再等几个时辰。”
宋樱松了一口气,“平安便好。”
宋樱小声嘟囔道:“这么多月都等了,也不差这几个时辰,我可没有因为耽误了这几个时辰而怪他。”
屋外,日头渐渐西斜,再有一阵齐辞就回来了。
宋樱扬起一抹笑,在日落中等那熟悉的身影回来。
也不知他是胖了,还是瘦了,还是被夏日的太阳晒黑了。
在夕阳落下前,宋樱终于看见了齐辞,她如今大着肚子,一点也不敢马虎,就站在屋檐下等着齐辞向她奔来。
倘若是以前,宋樱在第一眼看见他后便直直奔了过去,到他怀里抱住他了。
银色铠甲尚未来得及脱,齐辞单将头盔取了下来,头发一丝不乱被束了起来,他将宋樱揽到怀中,欣喜又小心。
“杳杳。”齐辞埋首在宋樱颈肩,贪婪她身上的味道,久别重逢的他甚至想把人揉进身体里再也不分开,但又怕伤她腹中孩子,只能虚虚揽着她。
齐辞揽着她,说道:“我,想你了。”
宋樱眼睛泛酸,静静回抱着他,无数次的思念在这一刻得到缓解,声音里带着细微的哭腔,“我也想你了。”
夕阳西下,柔和的阳光落下,柔柔而温暖地将相拥的小夫妻笼罩着,印在窗柩上的亲昵影子拉得细长。
齐辞扶着宋樱的腰,小心翼翼牵她回了寝屋坐下。
银色铠甲换成了柔软的常服,齐辞抱了想念已久的妻子坐在膝上,仔细看着她。
宋樱亦是如此,满心欢喜地看着许久未见的男子,“黑了点,也糙了点,怎么不刮胡子。”
她皱了皱眉,手指碰了碰那扎手的胡茬,有些嫌弃,“怎么打了个胜仗,变得有些邋遢。”
“嫌弃了?”
齐辞太久没有见她,思念在这凑近的一刻无限放大,转而生出了想要亲近的浓烈情愫。
他指腹压上娇艳的唇,带着一丝惩罚的意味磨着唇瓣,而另一只护着她后腰的大掌隔着单薄的衣衫摩挲。
他低头,温热的气息萦着她,唇也碰了碰她唇角,“赶着回来见杳杳。”
唇被胡茬扎了一下,宋樱拧了拧眉,手抵在他胸膛,忽地一推,摇头道:“胡子,扎人。”
齐辞握住她手,眼底灼灼,“来刮。”
宋樱怔怔看着他,胡茬不长不短,他应是启程前才刮了胡子,但这一路舟车劳顿又长了出来,“可我不会,刮出血了怎么办?”
齐辞扬唇,“一个口子,亲一次。”
宋樱惊得直瞪他,久别重逢,这时候亲着亲着肯定还会生出别的事情,他有八个月没……
宋樱咽了咽嗓子,手本能地护住肚子。
齐辞忽地一笑,目光从妻子身上挪到那鼓鼓的肚子上,“我不在时,小家伙可安分?”
宋樱带着齐辞的手放在腹上,冲他告状道:“可闹腾了!月份小时,让我恶心干呕,月份渐渐大了,便能感觉到小家伙踢我。”
“淮安,我跟你说,小家伙真的能听见我们说话,”宋樱声音小了些,在齐辞耳畔低语,“那日我威胁了小家伙几句,夜里真就安生了!我好久都没舒舒服服睡过一觉了。”
齐辞心疼,立刻冷了张脸,冲着那圆鼓鼓的肚子厉声说道:“你,不准再闹母亲了!否则,等你生下来,整日打你屁股!”
宋樱反驳道:“不行!孩子才多小,得等长大了些才能打。”
齐辞笑笑,在她额上落下一吻,“杳杳,辛苦你了。”
宋樱靠在他肩头,熟悉的气息充斥在她鼻腔,她也有些贪恋。
*
天色尚未黑下来,柔和的光正好透过窗户照到软榻上。
宋樱小心翼翼护住肚子,岔坐在齐辞膝上,她手里拿了条叠好的热锦帕覆在他唇上,将那扎手的胡茬全盖住。
齐辞一手护住她腰身,一手撑在榻上,正盯着她看。
盈盈美目越发潋滟,脸蛋圆润精致了些,芙蓉如面,柳如眉,怎么看都看不够。
四目交汇,周遭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直到掌心的帕子有些不热了,宋樱才晃过神来。她取下锦帕,手指试探性碰了碰,扎人的胡渣真的变软了些!
宋樱拿了刮胡子的小刀,在齐辞眼前扬了扬,胸有成竹道:“我要开始喽,我会很仔细的,肯定不会让淮安受伤!”
她握着小刀,另一只手捧着齐辞微扬的面颊,手指抚过他唇周时,她心颤了颤,有种说不出来的情绪,
宋樱屏气凝神,起初紧张地手心渗了些冷汗,但慢慢地越发熟练了起来,甚至有些喜欢给他刮胡子了。
碍眼的胡渣被刮掉,齐辞顿时变得赏心悦目了起来。
宋樱扬扬唇,将小刀收起放一边。
旁边矮几上的铜盆中放了锦帕,宋樱捞起拧干净帕子,又仔细将他唇边擦干净。
又是她喜欢的齐辞了。
宋樱眼里满是齐辞被清理好的模样,纤长的手指还碰了碰刮过胡子的地方。
软软的,也没有被划破。
正当她甚至满意准备离开时,齐辞忽地捉住她手。
宋樱对上他那带着侵.略性的目光时,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妙。
灼.热又霸道的吻袭来,似在述说这几月无尽的思念。
后颈被男子大掌握住,宋樱被颈后的力一推,凑齐辞更近了。
腔中口.舌搅动,口津交互,是熟悉又陌生的气息。
第62章 第 62 章
◎圣旨◎
夜色如墨般稠黑, 皎洁的月光倾斜而下,小池塘波光粼粼,风一吹, 小池塘水面泛起一阵涟漪,院中浓郁的桂花香随风扑鼻而来。
凉亭中, 阔别已久的小夫妻依偎着赏着月色, 齐辞指着天上明亮的星星,跟怀里的人细说悄悄话。
四个多月不见, 两人有太多的话跟彼此说,直到夜深气温有些凉了, 齐辞才扶着宋樱回了寝屋。
齐辞从净室沐浴出来, 便见梳妆台边坐着的宋樱在擦香膏。粉色亵衣没有系上,敞开着, 露出的藕色小衣裹着雪脯, 那两处与从前相比丰盈了不少。她低头将掌心的香膏仔细擦在圆鼓的肚子上。
齐辞眸色一沉, 瘦长的手指伸出来, 使劲按了按眉心, 将小腹蹿升出来的燥热压了下去。
他走了过去。
宋樱听见脚步声, 又从镜子里瞧见齐辞,她忙伸手将亵衣拉拢, 遮住敞开的地方。
毕竟许久未见, 被齐辞这么看着, 她有些害羞,脸颊在不知不觉间红了起来, 手指紧紧攥住衣角。
齐辞凑了过来, 从后面拥着她, 闻到那与记忆中不一样的味道, 问道:“换香膏了?”
“换了个味道淡的,但不常擦,适才是在擦特制的精油。”宋樱有些伤心,低垂着头说道:“肚子好丑,不知道怎么就长了绉绉的纹路,又可怕又难看,据说擦精油能把这些难看的纹路消下去。”
宋樱第一次发现肚子上长了这东西的时候被吓了一跳,哪时候齐辞不在,她还以为自己得了什么怪病,偷偷哭了好久,生怕以后肚子上的皱纹会跟她一辈子。
她语气低落道:“母亲说这是正常的,给了我这精油。我擦了快来两个月了,纹路是淡了些,但还是有。”
齐辞明白宋樱的性子,倘若不是极其严重的事情,她断然是不会轻易沮丧的。
一时间,他心疼,“我看看。”
说罢他伸手欲去撩开亵衣,被宋樱手腕。
宋樱咬了咬唇瓣,说起难过的事情来眼眶渐渐红了起来,她摇头拒绝道:“别看了,丑。”
齐辞反握住她手,将她抱坐在膝上,指腹拭去她眼角溢出来的泪,手掌放在隆起的肚子上,温声说道:“这段时间杳杳辛苦了。”
“行军打仗,我身上亦留了些上伤疤,且曾经在我最不堪的时候杳杳都不曾嫌弃我,这时候我有什么资格嫌弃你?”齐辞轻轻抚摸她肚子,“让我也帮你分担些。”
齐辞转眸,从梳妆台上拿起适才看她碰过的瓷瓶,大抵这就是她提过的精油了。
未等宋樱回复,齐辞从瓷瓶中倒出些精油,在掌心慢慢搓热,他看了眼尚未有动作似还在纠结的宋樱,“杳杳,以后都让我帮你擦精油吧。”
宋樱心里最柔软的一处在这刻突然被轻抚,怔怔凝着他。男子凌厉的眉眼柔和许多,温柔地看向她,等着她接下来的动作。
宋樱抿唇,在纠结中缓缓松开亵衣,但让齐辞看到肚子上深深浅浅丑陋的纹路时,她还是有些想逃避。
“不丑,杳杳辛苦了。”
齐辞说着,将掌心搓热的精油放在她肚子上,轻轻揉擦。
他动作轻柔,生怕一个没拿捏好力道伤到了腹中孩子。
擦过精油的地方微微发热,宋樱唇角缓缓扬起一抹笑,暖意涌上心尖。
末了,齐辞将瓷瓶塞住放回梳妆台,眼睑低垂,凝着她肚子,在宋樱正欲拢好亵衣遮住肚子时,他低首吻住了那浅浅的纹路。
宋樱一怔,脑中一片空白,呼吸也凝滞了,垂在膝上的手本能地攥紧衣角。
熟悉而陌生的气息萦绕在她鼻腔,宋樱伸手摸了摸他头,仅一下,手又缩回来了,心因这举动突然间快了几分。
齐辞抬头,烛光下凸起的喉结饱满,眼底压着一抹欲.色,低头凝着她看。
香炉中升起袅袅轻烟,弥散在一室中,暧昧缱绻。
宋樱鬼使神差去摸他喉结,只听齐辞一声闷哼,她又似烫手般又缩手回来。
她心虚地咽了咽嗓子,小声说道:“太医说,前后的三个月需格外小心,还是不可。”
握住她不安分的手,齐辞喉结滚了滚,将眼底的欲.色压了下去,又伸手将那敞开的亵衣理好。
“便先欠着,今日是杳杳撩拨在先,等肚子里的小家伙出来……”
齐辞唇勾了勾,凑到她耳边不知说了什么,宋樱脸颊在刹那间红了起来,羞赧地低头,娇艳的唇瓣紧紧抿着。
齐辞笑着把人抱起,往床榻去。
床幔被放下,将相拥的两人笼罩在榻上。
和往昔一样,宋樱侧躺着,齐辞从背后拥着她,男子宽大的掌心托护着逐渐大起来的肚子。
两人虽然什么都没做,齐辞仅仅是揽着她睡觉,但宋樱能感觉到身后男子逐渐沉重的呼吸。
宋樱抿唇,握住肚子上的手,“淮安,要不还是像以前一样?”
她手捏了捏齐辞的手指,低声道:“不会伤到孩子。”
细软的手在他掌心,满是柔意,齐辞嗓子咽了咽,乌沉沉的眸光凝着怀里的身影。
须臾后,在黑暗中,两人相对而坐,齐辞握住她纤长的手,指腹碰了碰她剪得干干净净的指甲,唇勾了勾,说道:“那便辛苦杳杳了。”
……
宋樱软绵绵躺在齐辞怀中,她忽然有些庆幸,庆幸如今怀了身孕,否则这小别胜新婚的,酸软的可不就单单是手指了。
食饱餍足的齐辞靠在床头,把玩着她好看的手指,又一根一根掰着她手指,似在算着什么一样。
宋樱好奇,“淮安在算什么数字吗?”
齐辞说道:“在算月份。”
一说月份,宋樱忽然就明白了,“还有一个半月才临盆,约莫在十一月初。”
“是在算杳杳临盆的日子,但也并不全是。”齐辞当着宋樱的面,掰起她手指,“临盆,坐月子,出月子,新年,百岁宴。”
他轻叹一声,“日子有些不好选。”
宋樱懵懵懂懂,不明白齐辞用意何在,好奇问道:“什么日子?这期间还有什么特别的日子要选吗?”
齐辞笑笑,卖了个关子,“那可是个大喜的日子,先不告诉杳杳。”
宋樱轻哼一声,小情绪下生出骄纵的语气,“反正往后也得告诉我,我现在才不追着问。”
她护着肚子躺回了被中,打了个绵长的呵欠,疲惫说道:“我要休息了。”
齐辞也跟着躺了下来,揽着她肩头睡觉。
那确实是大喜的日子,他要用这军功换道赐婚圣旨,补给宋樱一场盛大的婚仪,让她风风光光嫁给他,让全京城的百姓都知道,让不少女子都羡慕的婚仪。
齐辞想这一天快点到来,这急迫的心情下,他忽然觉得肚子里尚未出生的孩子有些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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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齐辞下朝回来后如愿将念着圣旨带了回来。
当前院来人催宋樱去接圣旨时,她还有些懵,一团雾水,愣忡下以为是在做梦。
宋樱去了前院,与下朝回来的齐辞一同接旨。
是圣上要给他们补办婚仪,婚仪的日期定在来年的二月十六。
宋樱总算是明白齐辞昨夜说的算日子是指什么了,回了屋中,她拿着圣旨看了又看,“可是这不会很奇怪吗?”
宋樱眨了眨眼睛,对坐在她面前的齐辞说道:“哪有夫妻成了婚,孩子都满月了,然后又补办婚礼的?”
齐辞牵住她手,一本正经说道:“我们就是。”
宋樱抿唇,“会被人笑话的,哪能有两次婚仪。”
“圣上不仅赐婚了,还补了仪式,谁敢笑话?”
齐辞说着,生出歉意,“成婚那日,我没能去宋府接你过门,接你来府上的时辰晚了些,府里也没宾客,更是没和你拜堂。这委屈我可不愿让杳杳受!”
齐辞坚定道:“婚仪,必须补!还得是京城中最盛大的一场!”
秋风从窗户吹来,没了夏日的燥热,舒适凉爽。
宋樱发丝浮动,明明和齐辞都有了孩子,但心里还是一阵悸动。
她笑了笑,弯起的眉眼潋滟,两靥的梨涡随之出现。
“谢谢淮安。”
宋樱探身过去,捧着齐辞的面颊,轻轻啄了啄他唇,“全天下最好的夫君。”
天知道她在白日里主动去吻齐辞唇时,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但亲完回正身子的刹那间,她又被齐辞按了回去,唇了也被含住了。
暖阳下的秋风轻柔拂过,沁人的桂花香随风而来,混杂在屋中的袅袅熏香中,缱绻暧昧……
齐辞盼着宋樱腹中的孩子问世,盼着盼着从九月盼到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