戳了他的头像好多次,一条横岗的朋友圈差点让倪南以为自己被删了,如果不是点转账时没有弹出提醒,她真的会很难过。
那张照片倪南当作了和他的聊天背景。
松弛自然的美,清泠泠似身后枝头一点白的玉兰,望向镜头藏羞的小心思。
倪南那点小心思藏不住,和周青山待一块的时候眉眼都是弯的,论谁一看都是不对劲。
谁都会问两句,偏周青山不问。
倪南约了京城最难排的一家饭店,为了谢谢周青山,饭店难约,人也是。
那天发完照片后,匆匆聊了几句就结束了话题,倪南时常想,是不是自己嘴笨啊,把天给聊死了。
她找的不勤,怕他反感。
约了大概三次,才把人给约上。
古色古香的装潢,线香缕缕生烟飘浮空中,精美绘画屏扇后传来服务员的声音。
“先生,这边请。”
周青山来了。
一丝不苟的正装,落座解开袖口扣子,往上卷了一圈,懒散随意起来。
随后撩起眼皮往对面看过去,葱绿玉坠子垂在胸口,杏白色抹胸连衣裙,小开衫搭着,黑长直用木簪子半盘,禅意足。
白到发光的皮肤,无辜的双眼微抬时,生出脆弱的易碎美。
枝桠嶙峋中清冷素雅的白玉兰。
周青山是对她有点兴趣的,这些天的反常行为已经不像自己。
倪南第一次约他的时候,正在谈合同,酒桌上,恭维的话此起彼伏,小姑娘怯生生询问的话语突然出现在眼前,周青山都能想象出她的神情。
可是太忙了,只能婉拒掉。
第二次,是在酒后回公寓的时候,还是之前那套话,周青山觉着这姑娘还挺执着的。第三次,合同敲定,他连忙赶了回来赴约。
身上衣服都还是签合同那身。
饭店东西死贵,再难吃也会多吃几口,倪南夹了片油麦菜,清水味的,还不如宋文女士炒的。
倪南试着找话题,可是太无趣了,而且这个时候,她的脑袋就跟宕机了一样,生活点滴都记不起。
到最后蛮尴尬的,话说的毫无逻辑,语无伦次。
在喜欢的人面前智商会降低,嘴会笨,磕磕绊绊说不出句完整的话,眼神肢体不自然,想要掩盖自己的有所图,却不知道那点不轨之心已经暴漏无疑。
周青山就看着她笑。
这单是周青山买的,他说京大后街有家川菜馆味道不错,价格实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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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人送回学校后,江津砚组了个局,喊他去。
郊外的家中,喊了一大帮人,江津砚的酒肉朋友,各色各样的人,不乏小年轻,打扮得花枝招展。
周青山的气场太强,一进去,原本吵闹的大厅安静了下来,那一身正装太严肃了。
陆曼觉得好笑,墨绿色旗袍,扭着盈盈细腰走来,挽着周青山的手,柳叶眉微扬。
“周老板,瞧把这群小年轻给吓的,来,笑笑。”
他们三都是一个大院长大的,周青山跟江津砚一直同校,陆曼大学去了波士顿,前两年才回国。陆曼这人风情摇曳,一颦一笑都挠人心,着实迷人。
从未有过什么花边新闻的周老板,唯一传过一次的就是跟陆曼。
周青山不着痕迹松了手,眼神往陆曼小男朋友那瞥了一眼。
陆曼新谈这个,醋意浓浓,脾气也不小,这下看周青山的眼神,似乎想就地把他给刀了。
场内气氛回流,死亡金属乐的摇滚强有力穿透墙面,手机贴着耳好像都在震动。
倪南到宿舍发现自己的校园卡从开了小角的包里滑落了,应该是掉到了车座底下。
打电话给高湫,欠了顿奶茶才把人给求下来刷卡,这个门卫叔叔太不近人情了,论倪南好话说尽,也不半分动摇。
“校外人不允许进校。”
门卫叔叔认定她不是校内的,他说,从那车下来的,谁知道哪门子行业的,别来污染了神圣的校园。
倪南都快气哭了。
这门卫新来的,不是她之前认识的那个和善的叔叔,吊儿郎当坐在那,眼神带着戏谑打量倪南。
高湫那个暴脾气,跟她头发一样,拉着倪南准备走的时候,门卫还嘀咕了一句,她当场就跟人骂起来了。
回到宿舍用尽毕生所学,洋洋洒洒写了两千字投诉到校领导那。
电话里头的女声委屈死了,问他能不能把校园卡送过来,或者她去取。
周青山换了只手拿手机,说行。
刚挂断,江津砚从里头出来,旁边还跟个女生。
“我们周老板搁外面待着做什么,外头又没娇娇儿。认识一下,京大的女学生,中文系的。”
周青山反问了一句。
“中文系的?”
第4章 白裙子
晚十点的时候,倪南接到周青山的电话。
此时宿舍门已经关了,周青山把卡交给了宿管阿姨,倪南下楼去拿的时候,阿姨问她,谈爱了啊。
倪南摇摇头。
阿姨还夸周青山长的帅。
夜里快睡觉的时候,高湫在跟男友煲电话粥,各种荤话信手拈来,她听着都脸红。
拖高湫的福,那晚倪南做了人生中第一个艳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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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下了雨,地面水迹未干,早八点,赶课的人奔跑着往教学楼赶,凹下去的坑溅起水花。
倪南白裙子脏了。
“操,赶着去投胎啊!”
也波及到了旁人。
倪南的好心情突然就没了。她这种性格,即便是别人的错,她也学不会大声去呵责,妄想摆事实讲道理。
别人哪会听,不耐烦就走了。
室友递过来湿巾,走到边边上去擦,越擦越脏。
“算了,下了课我再回宿舍换吧。”
手心攥着湿巾丢到了垃圾桶里。
上大课,两个班一起上,倪南跟室友坐到倒数第三排的位置。教室空了挺多位置的,老师随机点名。
后排吵闹坐进一伙人,倪南回头看了一眼。
旁边的室友掩着鼻子,拿书本扇风,“味道好冲。”
是花香调的浓香。
倪南回头,“是有点。”
她也不爱这种香水味道,她比较爱木质调的,清冷远离俗尘的感觉。
课上讲小话的声音就没断过,倪南低头记笔记,忽然手一抖,字不成形。
周青山。
这个名字落入耳中。
原本说下了课回宿舍换裙子,铃声一响,高湫伸懒腰起身,拍了拍倪南的肩膀,喊她:“走,回宿舍。”
“不回了。”
高湫摸不着头脑,“你不是说要回去换裙子嘛?”
“就是觉得,没有必要了。”
倪南取下手腕的皮筋,扎了个低马尾,两鬓的刘海垂落,说完这句话后,她始终低头握着笔,手上的动作不停,仔细一看书面,却是毫无内容的乱写。
眼眶酸涩的泪打转,刘海遮掩住了滴落痕迹,周遭欢声笑语,皆与她无关。
到了饭点,倪南也不去,一到宿舍就躺下。
昏暗的黑,不见一丝光亮,倪南头一次讨厌这个遮光帘的遮光效果那么好。
室友发来信息问她,要不要带什么吃的回来。
泪腺失禁,止不住落泪,枕头都沾湿了好大一片。她蜷缩着身子,双手捧着手机,敲字回复。
跟周青山的聊天框在置顶,卡送到后,她道了谢,他礼貌回复,后面没有话语。
他不是不入红尘,只是不为自己。
那日的野心勃勃在这一刻被击碎成灰,明明在他面前已经竭力表现自己,可最后都是无用功。
倪南开始讨厌自己不活泼,沉闷无趣的性格。
也在想是不是自己的穿着保守,勾不起周青山的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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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老宅一趟,家中老爷子旁敲侧击问他谈女朋友没有,什么时候能让他抱孙子。
周青山品着茶,摇头轻笑:“您就少操心我的事了,院里的芍药都要凋了。”
老爷子心明,这是没有了。
杵着个拐杖走到院里,摆弄自个宝贝着的花儿,叹气声连绵,话里还在说江家那小子怎么就那么招女孩子喜欢呢,自家这小子长得也不差,怎么女孩子都带不回来。
老爷子是不知道自己的宝贝孙子在京城是多少女生眼中的梦中情人,细数起来都能堵了一条街的道。
这些人中只不过都入不了他的眼。老爷子还在说,提到“大学生”三个字眼,周青山想到了倪南。
学生卡掉落在缝隙,找的时候不好找。车内灯光较暗,他右手捏着学生卡的一角。
那张白底证件照是倪南在学校食堂的打印店拍的,老板不给p一下,忙完部门的事情快要累死了,一脸疲惫拍了这张证件照。
若不是骨相皮相都上乘,还真架不住老板那随意的一拍。
周青山盯着证件照上的人瞧。
脆弱易碎令人生怜。
傍晚回了京城。
处理了一些工作的时候,这才得空去看手机上的信息。
江津砚发信息一直没得到回复,直接一通电话过来。
那头声音嘈杂,可能又在泡吧,有女生嗲着声音喊江哥哥,被他“去去去”给打发了,寻了稍微清净点的地,点了支烟。
“怎么外头都在传你跟中文系的妹子好上了,你还真喜欢那样式的啊?”
人他介绍的,嫌弃也是他嫌弃。
周青山的胃隐隐作痛,从药箱里翻出胃痛的药,含水咽了下去,嗓音沉沉:“什么?”
“就昨晚上那个妹子啊。”
有了点印象,跟倪南一样是中文系的。
江津砚给他念外头的传闻,京大的论坛火爆贴,中文系系花的新男友,如何如何,有离谱的,说二人早已订婚,毕业就领证结婚。
这比跟陆曼传的那次还离谱。
听着都觉得搞笑,江津砚笑得直不起腰,长截烟灰随着他的抖动,啪嗒落地。
周青山不觉得好笑,难得动怒。
倪南这一天心情跌宕起伏,眼睛都些肿了,坐在椅子上,抽纸擦了眼泪,面前的电脑在播放超级催泪的一部电影。
倪南哭的稀里哗啦。
一直没有动静的手机响了,倪南瞥了一眼,哭的更厉害了。
室友都围了过来,到底什么电影能把她哭成这样。
“这什么电影啊?这么好哭嘛,我也看看试试。”
“假如爱有天意。”
嗓子也有点哑,电影播放片尾曲,倪南点了暂停,手机来电话了。
她走到阳台去接。
“喂?”
电话那头静了几秒,声音夹杂的哭腔明显,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周青山站在阳台上,窗外清冷。
“哭过了?”
倪南差点没忍住又哭起来,这个人什么意思嘛,不是和别人好了吗,干嘛又给自己打电话啊。
不应声。
“那个女生,江津砚带来的,我不熟,也没什么关系。江津砚你认识,潭柘寺见过。”
他这是在解释么……
倪南心忽然就软了,好没出息的,那点委屈也没了,抽泣着鼻子,嘴上却说:“我才不是为这个哭的。”
“那是什么?”
手紧紧攥着衣摆,咬了下唇,她说:“今天早上的时候,我穿了白裙子,有个同学跑的时候没注意踩到水坑,脏水都溅到我裙子上了。昨晚的雨好大的……”
昨晚雨是挺大的,周青山给人送完卡,刚出校门就倾盆大雨。
周青山嗓音含笑:“这样啊……”
倪南觉得他在不相信自己的话,“那条裙子我很喜欢,裙摆脏的那一块都洗不干净了!”
语气软软的,乖可爱的,这样的倪南比起之前更有生活气。
她这话像是在责怪周青山了。
“那我赔你一条新的,好不好?”
语调跟哄小孩一样,倪南却受用,喜欢到不行。
晚风不解燥热,压箱底的小风扇被细细擦拭一遍,转头摇动一夜,少女侧躺,嘴角都是上扬的。
第5章 青梅酸
学校后街的川菜馆周五打半折,生意火爆。
倪南下午突然被老师叫去办公室,有关于那个门卫的事,投诉信已经收到,做了相关处理,问倪南还有什么诉求吗?
倪南是很懵的状态,投诉信是高湫匿名写的,学校却找到了她。
老师又柔声问了一遍,还说没关系的,有什么诉求就说出来,学校会处理的。
倪南只需要他一个道歉就好了。
那人道歉也不诚恳,还怨恨倪南害他丢了工作。
跟周青山约的时间快到了,也不想多纠缠浪费时间,跟老师道完谢就走,不理会身后男人嘴里的骂骂咧咧。
是个关系户。
但好像这次碰到关系更硬的,上面也不保他。
川菜馆很地道,内部装潢也简单,属于大街小巷随处可见的那种馆子。位置定在二楼靠窗,稍微有点雅致,窗外有颗大树。
日落西山,树影婆娑,一缕光透过窗户照在周青山的手腕,似是春光乍泄。
“不好意思啊,让你等了那么久。”
倪南不自然往下扯了扯衣摆,原本就v领的上衣,这下更v了。
高湫给她化的妆,明艳中带着叛逆,标志性飞起来的眼线,倪南头发偏细软,泡面卷是卷不来的,卷了个大卷。
一路上风吹,卷也不那么明显了,多了份慵懒。
这一身都古怪,不能说不好看,只能说各美各的,搭在一起不和谐。
赴这场约,想要精心打扮,未曾想用力过猛丢了自我。
倪南不太自信坐到了椅子上。
周青山说他也刚到一会,算不上等了很久。他的眼神在倪南的脸上多停留了几秒。
是自己妆花掉了么?还是腮红打多啦,像个猴屁股?
倪南止不住想。
化妆的时候,高湫感觉腮红不显色,拿刷子扫了好多次,倪南出来的时候拿小镜子看了一眼,两颊有些红了。
折回宿舍问高湫,拉到自然光下去看,高湫挺满意自己的杰作,不觉得腮红打多了,她说一切恰到好处,完美。
不适合自己的风格,倪南像是偷穿大人高跟鞋的小孩,摇摇晃晃要摔倒。
她都不敢抬头让周青山看清自己的脸,总是躲闪看窗外,用手挡着半边脸,衣服往后扯了扯。
好丢人啊。
“这家店的冰粉儿味道不错,可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