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他眼中起风——植物杀手【完结】
时间:2023-10-31 17:13:55

  宋文女士看她一眼,倪南赶紧收回视线随意看向某处。
  “你要是谈男朋友了不用藏着掩着,可以带回来看看,妈妈不是外人不是仇人。”
  倪南走过去挽住她的手,俏皮笑一笑:“你以前可不是这样说的,我记得高中的时候你说我要是谈恋爱打断腿。”
  宋文女士睨她:“高中的时候肯定啊!”
  “那你后来又说读书的时候不许谈恋爱。”
  手臂落下一道力,不疼,倪南笑着说:“哎呀知道了!”
  宋文女士边笑边收拾,嘴里还说着一个女孩子家家房间那么乱。
  树叶间隙透着微光,宋文女士没有留下,周青山从洗手间出来时按了一下后脖颈,倪南想说什么,他走过来揽着她肩走到床边。
  命令般的口吻说睡觉,夜已深。
  -
  寺庙香火鼎盛,香客众多,虔诚握香朝四方拜。
  求平安算卦,得一个上上签,宋文女士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再次殿内跪拜,迎面遇周青山。
  相望一眼彼此笑,周青山偏身让道。
  出了佛殿,宋文女士说前面遇上的那小伙子看起来不错,挺帅的,要倪南以后找对象就找这样的,倪南闷笑说好。
  走远了一段路,有小师傅过来叫住她们,送来一副字,龙泉印泥盖章。
  她也是晓得这印章,价比黄金,在白哈巴的家里也有一小盒。
  浸水不湿,火烧留痕。
  姥爷喜好书法,闲来无事就提笔练,盒里珍贵的泥不舍得拿出来,某个清晨被倪南拿出来盖着玩,那天家里翻天了。
  倪南双手接过那副字,回头望,只见风动姻缘树,过一会儿,树下缓缓走出一个人,身形颀长着深灰大衣,翩翩如风,与寺庙主持交谈。
  “替我谢过他。”
  小师傅应声离开。
  那副字被裱在南桥胡同的家里,姥爷知道后没评价字,不谈印泥的珍贵,也不去说内容蕴含的祝福意,就说让倪南毕业后带回来见见这好巴郎子。
  倪南站在青梅树下笑,说是寺庙主持送的,哪里来的小伙子啊?
  新年前两天,倪南跟周青山在西山家里,为家里添新物,红火喜庆的剪纸对联,倪南滚落胶带在角落,捡起来时发现一根粗毛线。
  没有过多的在意丢进了垃圾桶。
  火锅滚烫浓郁,咕噜咕噜翻滚,倪南下丸子,烫香菜,好像就是随意说起一番话:“我妈妈说最近不做梦了,右眼皮也不跳了,让我去感谢寺庙主持送的那副字,还配上最好的印泥,费心了。姥爷让我把好巴郎子带回白哈巴给他看看。香菜熟了,快吃,煮久了就不好吃了。”
  握筷子的手指尖隐约泛白,眼神低垂,倪南等一会儿是沉默,香菜夹进他碗里。
  周青山那么聪明,不会听不出来什么意思,那日晚上宋文女士的话也不会没听见,决定在他。
  老爷子握杖重重锤地,拿他无可奈何。
  “小青山啊,你当真是固执!”
  周青山把光碟取出,视若珍宝装进袋里,蹲着并未起身,他语气平平:“你要偏袒二叔,我没意见,如果你觉得二叔跟我爸我妈的死没关系,得拿出证据。您老聪明一世,在这一时糊涂可不值,很多事情不是拿一家人这样的说辞就可以既往不咎。”
  “我做不到既往不咎。”
  “小姑娘呢?你如何两全。”
  跟老爷子的关系在新年之际闹僵,周青山定定望着倪南,如何两全,是件难事。
  “倪倪——”
  倪南打断他:“周青山,待会你陪我去看电影吧,之前跨年档的电影本来说好一起去看,结果因为我有事没能去,今天去吧。”
  她害怕从周青山嘴里听到不能接受的回答,新年快乐的日子里,她不想难过。
  周青山无声叹口气,这小姑娘过于清醒通透,是他亏欠。
  没什么好看的电影,倪南随便买了两张爱情片的电影票,晚上八点半开场。
  是个虐恋剧情,看完后毫无感觉,甚至不记得讲了什么,倪南心想,艺术加工后的虐恋不如日常生活平淡相识的一抹笑,然后擦肩而过。
  本来是开车回家,倪南忽然提出想要散步。
  周青山摸了摸她的手,很冰,衣服穿的少,“先回去加件衣服。”
  倪南:“不要,我就是现在想要散步,等回去加完衣服可能就不想了。”
  周青山把外衣脱下来套在她身上,倪南给他套回去,说待会他感冒怎么办,周青山笑,今晚两个人中注定有一个要感冒,不如他来感冒。
  “怎么新年里还咒自己啊,快点呸呸呸。”
  宋文女士在新年时候都是不让说这样的话,她以前一说就是挨一顿鸡毛掸子的打。
  周青山捏了捏她的脸,照做。
  冬天里散步的人也不少,露天滑冰场夜里还有很多人,倪南找个长椅坐下,靠在他的肩上。
  有人悄悄放起了仙女棒拍照,闪光灯一闪一闪。
  两个人随便聊着,忽然有人过来说刚刚给他们拍了几张照,很有氛围感,方便传给他们吗?倪南愣了下点头说可以啊,隔空投送传来三张照片。
  是两位附中的学生。
  查看照片的时候听见两个女生谈论。
  “刚刚那个男生是不是周青山学长啊?感觉好像啊,居然这么多年都没有变样!”
  “应该不是吧......”
  倪南带有吃醋的语气笑说:“你看你好有名哦,毕业这么多年还有学妹记得你。”
  周青山扶额无奈,附中邀请了他很多次回学校演讲,说是很多学弟学妹把他当偶像,想要见一见他,他没当回事,拒绝了,理由都是用下次七十周年再来。
  “你高中在哪读的?”
  他忽然问,倪南身子一僵,不晓得该怎么回答,没有藏住谎的本事,尤其是在周青山面前,呼出一口白气说:“也是附中。”
  周青山几分惊讶:“怎么没听你提过?”
  想起在附中操场时她轻车熟路找准方位,那时自己竟未有半点怀疑。
  “没什么好提的嘛,我高中就很普通啊,除了刷题还是刷题,都没有时间管其他的。”
  “你记得我吗?”他问。
  “听过你。”
  周青山点点头,点到为止,没再追问下去。
  过零点,倪南把围巾拉上去,望着冰面,上面仍然有人在滑,有小孩嬉笑不愿回家的声音。
  “周青山,我能提前要一个新年礼物吗?”
  “你说,我有的都会给你。”
  倪南脑海里不合时宜冒出一句话:她要的并不多,一颗真心而已,却是他无法给的。
  “能再写一副字给我吗?不用现在给我,毕业的时候和毕业礼物一起给我吧,毕业礼物我就不自己要了,你去想吧。”
  “那副字就写——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周青山扭头,在这一会儿似乎是无法将她看穿。
  倪南一直都觉得周青山身上有一种无可言喻的大悲伤,他永远也无法将这些悲伤说出。
  在他看来那一眼时,倪南抬头吻上有些冰冷的唇。
  沉香绕青山,倏忽一场大梦将醒,倪南明白夏天不再。
  作者有话说:
  好巴郎子:小伙子
第42章 共白头
  除夕夜当天倪钟生回来, 手机架在支架上,姥爷在那头包饺子,他们在这头。
  倪南包饺子喜欢奇形怪状怪, 自我感觉很不错, 一下水就散, 宋文女士拍开她的手让她别捣乱了,去看电视。
  她手上全是面粉,无奈去洗掉,出来的时候让宋文女士多包点肉馅, 说这是饺子不是馄饨!
  倪钟生在一旁笑,然后因此挨骂。
  倪南拿了手机往外面冲。
  “多加一件衣服,外面冷!”
  宋文女士的话稍迟一步,倪南坐在院子里头,打电话过去给周青山。
  接到电话的时候, 周青山在老宅花园里浇花, 其乐融融的氛围他融入不进去,夺过阿姨手中的水壶就出来,单薄毛衣不顾天寒。
  暖意是在小姑娘的一声除夕快乐中来的。
  接电话入神, 水一直浇在同一盆花里, 回神过来时这花恐怕是活不长了, 老爷子最爱的花,眼下被自己浇死了,耳根子不得清净。
  “倪倪,考你一个问题。”
  倪南等他问。
  “君子兰的水浇多了会怎么样?有什么补救办法?”
  以为他要问什么难上天际的问题,从容回答:“水浇多了会导致君子兰的根部腐烂, 叶片发黄, 早早凋谢。补救办法很简单, 你刚浇的对吧,把积水倒出来就行,或者是铺沙,让沙子把水分吸收掉,大概是两个小时后把沙再移掉,之后就不要浇水了啊,等盆土干了再浇水。”
  君子兰有没有救活还要观察,周青山弯指拂去掌心尘土,裤腿被人抱住,低头一看是家里最小的小孩。
  他喊周青山带他去玩。
  倪南这时候说话:“你家里人在叫你了,我先挂电话咯,晚点再打。”
  “不碍事,再聊一会儿,想听听你的声音。”
  “是不是很累啊?”倪南无意窥探他人事,事关他,脱口而出就问了,说完以后才惊觉。
  刚想转移话题就听见他说:“有一点。”
  新年该是快乐才对,周青山并不喜欢新年,阖家团圆,他哪有什么家,团哪门子圆。
  还要应付各路亲戚的阿谀奉承,每句话安什么心都写在脸上,生意伙伴携自己妻女来拜年,有意无意过问起婚事,若是没有心仪的对象,不如看看自己女儿。
  整个新年如此,让他感觉不到半分快乐。
  整个家族他如今唯一牵挂的是老爷子,新年也全看在老爷子面上回来一趟,近日关系虽僵,该回来还是得回来。
  “你有没有听见啊?”
  周青山没明白:“听见什么?”
  “刚刚起了一阵风,我和风说想你,你听见了吗?”
  不止是想你,还有滔天爱意。
  附中走廊的夏天很美,晚霞在天边,燥热的风吹来时,倪南会在嬉闹声中小声念周青山的名,言辞隐晦讲述她的少女情思。
  跨越两千多个日夜的少女情思,他听到了吗?
  枝叶动,他说听到了。
  “我也是很想你。”
  倪南忽觉圆满无遗憾,都说人在意识消亡时会走马观花回顾一生,荒草横生都是遗憾,倪南想自己若是有那一天,应当是玉兰枝下不觉的春。
  饺子里头装有硬币,谁吃到这一年都会很幸运,以前还是一起过年的时候,人多小孩多,倪南是吃不到硬币的,今年就他们一家,倪南一夹就咬到了。
  高兴吐出硬币跟爸爸妈妈还有姥爷说,今年自己是幸运儿!
  这份高兴维持了好久,直到有亲戚来,表姐表哥家都是离不远,吃过饭就来玩了,倪南跟表姐关系还很差,见面都没好脸色。
  跟表哥关系还好,他带了烟花来,说待会去放烟花。
  倪南点点头回房,让他放的时候给自己发消息。
  高湫回京城过年,给倪南发消息问她出来吗?大年初一去看电影,顺便喝点小酒。
  她回了个好。
  那时候跟周青山没再聊几句,小孩声音实在大,精力好,周青山烦死小孩了,让他闭嘴别吵,不然丢外面去。
  小孩就被吓哭了,惊了里头欢乐人,纷纷出来问怎么了,周青山匆匆挂断电话,冷眼看他们,小孩指着周青山说他凶,讲他打自己。
  周青山当着小孩父母面把他给拎出去锁外面,并下令说没他同意谁也不准放进来,小孩父母敢怒不敢言,老爷子也没说什么,只让他们教好孩子,宠坏了以后可没人兜底。
  新年不触霉头,给了教训就把人放进来。
  家里没人敢说周青山什么,他的狠伐肆手段有过听闻。饭后老宅书房门口站着周青山跟他二叔,二叔周知安站在一旁春风得意。
  周青山好心提醒:“二叔,小心马栽阴沟里翻。”
  周知安笑容未敛:“倒真希望有那一天。”
  “你小子一直走运,没病没灾活到今日,命硬,我也命硬,那就比一比谁活更久,谁先翻。
  老爷子只见了周青山。
  递过去一沓资料,头发花白的老人坐在椅上,手心手背都是肉,他的教育有错,导致今日局面,他扯起嘴角笑一笑。
  “说我偏袒,从小到大我最偏袒谁,你不是最清楚的?”
  周青山接了资料瞥见桌上的饮料,皱眉:“少喝一点这些。”
  “年纪大了就这么点小爱好,这也要多管,真是和你爸妈一样。”
  书房一片沉默。
  老爷子叹口气摆了摆手让他先出去。
  -
  表哥带来的烟花种类少,不得不说现在的烟花真的匮乏,不如她们小时候,种类繁多,大街小巷都有卖的,价格还低。
  禁烟花爆竹后,年味减淡,倪南好久没看见大型烟花,之前在思菩南路那一场少见,不知道哪个有钱开发商放的。
  就那几种,倪南没什么兴致,已经不是小孩,没有那个心境。
  随意拿一根点,表哥撞她肩膀。
  “你怎么过个新年还死气沉沉,笑一笑。”
  倪南咧嘴笑:“笑的够快乐不?我前面睡了一觉,这下还没完全清醒,哪里就死气沉沉了,小心我妈听见这话揍你。”
  “烟花拿反了,你是冲着你的脸放是不是?不清醒到这地步了。”
  倪南做了个鬼脸,夺过打火机自己找了空地去放,周青山一通电话吓她一跳,手一抖烟花放空,再次将火苗对准线燃放。
  电话接通后,她软软喂一声,没睡醒的倦意。
  周青山车停在思菩南路,下车迎风走,电话声里烟花燃放音,还有小姑娘几分倦感。
  他莫名笑了,觉得踏实,倪南某种意义上也像是他的归途。
  “没睡醒?”
  “有点啦,被我表哥叫出来放烟花,没睡够。我跟你说哦,我那个表姐也在我家里,好烦她。”
  周青山抬头看,烟花在未完全天黑下不明显,他问:“要和我走吗?”
  倪南心漏跳一拍,话语余温似乎还在耳畔,声色热闹里他问要不要和他走,她都没有犹豫就说要,这是期盼已久的。
  现在他又问,她也是没有犹豫。
  脸上欣喜未收被表哥瞧见。
  “和谁打电话那么开心?男朋友?”
  倪南比嘘的动作,手指比倒耶在空中走,然后开溜到胡同口,清醒过来问:“你不是在老宅嘛?”
  “你往左看。”
  雪下了几重,覆盖小胡同,深雪踩下吱呀吱呀响,小雪还在飘,落在肩头转瞬即逝,黑色大衣不留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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