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超道：“不是你们，是你。”
余柠心里无动于衷，嘴上却道：“不管怎么说，谢谢你。”
蒋超道：“嘴上说谢，其实心里根本没领情。”
余柠不晓得蒋超是怎么猜到的，难道她写在脸上了？
短暂沉默，余柠说：“我今天有点儿喝多了，饭桌上的话你不用往心里去。”
蒋超：“哪句？”
余柠：“你之前说的还算数吗？”
蒋超没问是哪句，只是道：“算。”
余柠说：“好，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蒋超问：“那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余柠回：“不是仇人。”
蒋超唇角扬起微不可见的弧度：“看来想跟你当朋友，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时间太晚赶不上最后一班公交，余柠只能咬牙打车回家，花了好几十块，其实她钱包里有五张一百的，别说在同龄人里，在成年人中也是‘大款’，但她仍旧心疼，准确来讲是心虚，毕竟像以前一样无忧无虑大手大脚的日子，已经回不去了。
很巧，她的车刚停到楼下，身后便传来熟悉的声音：“柠柠。”
第43章 高三开学
余柠转头，看到从另外一辆出租车里下来的余伟，他穿着一身新衣服，手里拿着皮包，隔着几米远都能闻到身上的酒味。
两人碰头，余伟红着脸道：“这么晚才回来，给我打电话啊，我去接你。”
余柠：“不用，打个车就回来了。”
余伟：“跟你以前的小伙伴关系还是这么好？”
余柠：“嗯。”
余伟：“突然转学，你们都很不适应吧？要是在新学校待得不开心，爸给你转回去。”
余柠心底刹那间的心动，可紧接着便是失落，且不说余伟喝多了，单说他为什么会这么开心，都是因为蒋超，她不能，也不敢转学。
千言万语，尽数化作不能讲的秘密，余柠道：“不用，也就一年了，我们约好都考冬大，他俩艺术线肯定能过，就差点儿文化课，我这一年也得努力，平时不在一起更好，省得没心思学习。”
余伟手臂搭在余柠肩膀上，开心的道：“等你考上冬大，我要大办，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姑娘出息了，我没什么文化，但我姑娘有文化。”
余柠道：“你就是想给自己长脸。”
余伟并不否认：“爸这辈子最骄傲的就是你，什么婚姻，事业，我通通都能不要，什么不开心的事儿我都能忍，唯独你，你要开心，不要受委屈……”
余伟摸着余柠的头，成功让她眼眶灼热，鼻子酸到发疼。
……
转眼间就开学了，余柠第一天到学校，明显察觉到学校里的气氛不同往日，很多充满好奇的新面孔，是今年刚入学的高一新生，去年的高一升高二，并没有多大激情，至于高二升高三，一进教室，看到黑板右上角清晰写着‘距离高考279天’的字样时，方觉高中时光度秒如年，也是眨眼之间。
余柠走至教室最后一排，桌椅放了一个月没人坐，上面积了一层薄灰，她放下书包掏出纸巾开始擦，班级里不止她一人，前排女生不着痕迹的偷偷往后瞄，余柠也不在意，旁若无人，擦完自己这边，顺带手也给陆卓的桌椅擦了。
假期时跟陆卓碰面，陆卓给了她一本高三的英语教材和听力练习，她把练习拷在MP3里，插上耳机，一边背单词一边听，教室里从几个人到几十人，陆陆续续，越来越多，余柠头不抬眼不睁，直到被人伸手敲了敲桌面，这才意外的抬起头。
面前人是陆卓，他穿着件NIKE的深色外套，里面一件白色T，单肩挎着书包。余柠摘下耳机站起来，陆卓往里走，坐下后把另一只手里的袋子放在桌中间，淡淡的两个字：“早餐。”
余柠整个假期里跟陆卓见过三次，说多不多，说少也不算少，但最近一个礼拜都完全没联系，原本还有淡淡的尴尬，结果一下就被陆卓的‘主动’给化解开，她拨开袋子，看到里面还有很多单独包装的小袋子，包子，油炸糕，炒面，烧麦，品种不会比她之前请他的那次少。
余柠不客气的拿起包子，咬了一口，含糊着说：“明天我买。”
陆卓揪着豆浆吃烧麦，一如既往的平静：“我想吃你家楼下那家的拉面。”
余柠大咧咧的回：“还想吃什么？”
陆卓：“你看着买吧。”
两人坐在教室最后一排，满桌子吃的，像是自助餐，前排同学互相使眼色，想交流余柠跟陆卓到底是不是在谈恋爱，说是吧，不激烈；说不是吧，又很亲密。
还有十几分钟才上课，教室里人已经坐满了，余柠不动声色的看着过道另一侧的空位，因为没人，桌椅已经被挤到靠墙，蒋超还没出现，他会不会不来了？余柠这些天已经第N次跟老天祈祷，快让蒋超转学吧，实在不行，转班也可以，为此她愿意付出同等，甚至更高的代价，比如意外被车剐蹭，左胳膊骨折；要不从楼梯上掉下去，身上哪儿见血，什么都行，只要别死人，别耽误上学，糟多大的罪她都认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班主任都出现在讲台上，余柠心里越发激动，求求老天爷了……
窗户门都开着，有对流风，班主任道：“把门关上。”
靠门边的学生刚起身要去关门，门口突然闪过一抹颀长身影，穿着一身黑色运动服，白T白鞋，因为气场太锋利，往往会让人忽略掉他的长相，说白了，就是不敢正眼打量。
蒋超几乎踩着上课铃进的教室，无视讲台上的班主任，一路往最后一排走，满屋子七十几个人，愣是安静得连翻书声都听不到，蒋超径自来到最后一排，站在贴墙的桌椅面前，只说了两个字：“往前。”
话音落下，只见班级里一片骚动，他之前十几排的人，同一时间往前挪桌椅，瞬间就给最后一排腾出足够摆两张桌子的宽度。
蒋超把桌子往前一推，瞥见桌椅上的灰，抬手拍了下前座女生的肩膀，女生吓得一激灵，第一反应就是往前搬椅子，挤得自己跟桌子中间一点儿缝隙都没有。
蒋超无语，“有纸吗？”
“啊？”女生紧张到六神无主。
蒋超耐着性子重复：“纸，我擦桌子。”
“啊…”女生连忙从书桌堂里掏出一卷纸递给蒋超，蒋超接过，刷刷卷了很长，确定不会碰到手，这才往桌面上擦。
没人否认，蒋超的出现永远都是令人心惊胆战的焦点，连班主任都目不转睛的看了他半天，随即悄无声息的藏起不快目光，出声说：“每排把英语作业交到过道，三十秒，我下来收。”
班级里开始变得吵杂，翻找声，摩擦声，还有很小的说话声。
余柠掏出两本练习册，一厚本的单词默写，以及一个英语日记本，整齐的码放在桌上，身旁陆卓也掏出一样的东西，两人的叠在一起，整个过程十秒都没用到，毕竟这排就他们两个人。
班主任走下讲台，多年的经验让她练就了火眼金睛，一排那么多人，她都能一眼看出哪一排少了，少了什么，拉着脸道：“谁没交，自己痛快站起来，别让我点到头上。”
第44章 都要和余柠同桌
有些排数量没少，班主任会抽查，随便翻几页，而后眼白一翻，一边点名一边道：“给我站起来！找背后答案我用你写？”
从第一排到最后一排，短短时间，班里已经站起五六个人，余柠余光瞥着左边蒋超，他还在擦桌子，已经用了快半卷纸，完全无视班主任的存在，别说拿作业，他连书包都没打开。
余柠心底不由得想，她倒要看看，班主任好不好意思明目张胆的装瞎。
班主任来到最后一排，背身对着蒋超，翻看了陆卓和余柠的作业，几秒后道：“你们下课都来看看陆卓的练习册，看看人家是怎么写的，年级第一都这么认真，你们那些糊弄的，心里想什么呢？糊弄我还是糊弄你们自己呢？”
说着，她又单独抽出余柠的日记本，连翻几张，“余柠的日记写得也很不错，看得出是认真在写，年级第一就跟这儿坐着，你们平时有什么不会的就过来问问人家，一个个成绩不行，脸皮都用在没用的地方，现成的资源摆在这儿都不懂利用。”
说完，班主任打算‘班师回台’，才刚迈步，身后传来低沉男声：“老师。”
班主任扭头，连带着前排也有人按捺不住好奇心，悄悄回头看。
班主任跟蒋超目光相对，有些紧张的问：“怎么了？”
蒋超当众说：“我也想快点进步。”
班级里静谧无声，班主任懵了三秒：“这是好想法啊……”
蒋超说：“我一个人一桌，平时有问题不会都没人问。”
班主任心提到嗓子眼儿，试探性的说：“那就往前坐坐，你想坐哪儿？”
整个教室里全都人心惶惶，上到第一排，下到倒数第二排，全都被班主任这句话给搞毛了，生怕灾星坐到自己身边。
蒋超却说：“不用往前，我个高还挡别人，我想换个同桌。”
余柠听到此处，心中已是警铃大作，她能嗅到危险的味道，只是无力阻止，唯有听天由命。
班主任也很‘宠’他，自顾问：“你想跟谁同桌？”
蒋超说：“余柠，我们私下里说过，她也答应了。”
此话一出，班上五分之一的人都舍命回头看，班主任也是将目光落在余柠脸上，几分打量几分疑惑的道：“要是你们私下里都商量好了，那就换吧。”
陆卓侧头看向余柠，什么都没说，却又好像说了很多。
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余柠身上，包括蒋超，余柠脑子一片空白，完全想不出该作何反应，她竟然把希望寄托在班主任身上，希望她能看出端倪，替她说话，可事实往往让人无语。
班主任不会替余柠说话，她自顾都不暇，当然选择死道友不死贫道，余柠沉默，她佯装无意：“等课间再换吧。”
她扭头欲走，陆卓开口：“老师。”
班主任不得不停步，转身，心底已经很是烦躁，偏偏脸上要不动声色，“嗯？”
陆卓说：“我想跟余柠坐一起。”
这一次，班上三分之二的人全都回头看，打着法不责众的旗号，哪怕惹怒了某人，也得看这场开年大戏。
班主任心里骂街，一脸麻木的重复：“你也想跟余柠同桌？”
陆卓面不改色的说：“我生物不好，平时有很多题要问她。”
班上静急了，余柠觉得自己是小丑，班主任还觉得她也离小丑不远了，沉默片刻，把烫手的山芋扔给了一言不发的女生：“余柠，你想跟谁坐一起？”
其实班主任真想说，要不你们三个坐一起得了，前提是不把房盖儿掀了。
余柠脸色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红的，她握着一支笔，低着头，在众人眼中，她就是故意装腔作势，装聋作哑，被蒋超和陆卓公开争抢的滋味儿，她一定在心里暗爽吧？
这个世界从来都没有感同身受，人和人之间的悲喜本来就隔山跨水。
所有人都在看热闹，只有余柠心里度秒如年，她不是不知道自己沉默了多久，可是她想不出好的解决办法，哪怕陆卓没有开口帮她争取，也许她一咬牙也就坐过去了，可是现在……
漫长的等待，谁都没想到第一个打破沉默的人会是蒋超，他开口说：“又不是让你们分开八百仗远，隔个过道而已，不会还是能随时问，做人不能太自私，你有不会的题就要霸着别人，她卖给你了？”
这话通程没有指名道姓，但就差按着陆卓的头说，关键蒋超大义凛然的口吻，活像是余柠私下里已经同意跟他坐一起，如今只是陆卓生扒硬挡着不让。
陆卓根本不理蒋超，像是没听见一样，但班主任不能当没听见，她出声打圆场：“别吵，都是为了学习，这是好事儿，余柠，你收拾收拾东西，下课就搬到过道这边儿，以后蒋超和陆卓就都给你照应了，同学之间要互相帮助，共同进步。”
多么冠冕堂皇的一段话，班上其他人都听不下去的地步，原来大人选择性装瞎可以到这么出神入化的地步。
班主任不再给三人横出事端的机会，转身快步往讲台方向走，嘴里也开始念叨着开学后的一系列事宜。
下课铃一响，班主任抬眼看向最后一排：“余柠，你来一下。”
余柠在众目睽睽之下跟班主任出了教室，蒋超也出了教室，最后一排只剩陆卓一个人，十分钟课间休息，余柠过了五分钟后回来，默默地开始收拾东西。
陆卓低头看书，仿佛没看见，一个字都没说。
余柠在别人异样的目光下，把所有东西搬到另一边，把蒋超的椅子往里放，把自己的椅子拿过来，待到蒋超回来时，毫不意外的看见余柠坐在自己原来坐的地方，他从她身后绕过坐在里边，上课铃响，一切归于平静。
余柠低头看书，不看蒋超，也不看陆卓，课开始还不到五分钟，一张纸从左边推过来，余柠瞥见上面龙飞凤舞的三个字：【不爽吗？】
余柠不动声色，收回视线，没有任何反应，蒋超又写了几个字，推给她看。
第45章 被迫和蒋超坐一起
【不就隔了个过道嘛，又不是见不到。】
余柠看后依旧不为所动，蒋超又在纸上写：【聊聊呗，好无聊啊。】
纸被放到余柠眼皮子底下，她不得不看，但回不回在她，她就是不理蒋超。
蒋超一个人玩得上瘾，拿回去又写了一句放到余柠书上，余柠看到上面飞扬跋扈的一排字：【你就只能跟他传纸条，别人都不行？】
余柠心底已是怒火中烧，但更怕蒋超冲陆卓发难，面无表情的拿起笔在下面写道：【我坐哪儿无所谓，我就想好好上课。】
蒋超写：【那你能不能别黑着一张脸，像我强迫你坐过来一样。】
余柠看着白纸黑字，只觉得无比讽刺，难道不是吗？
她没回，蒋超突然开了口：“说啊。”
他声音没有刻意放大，但也没有刻意放低，关键这是上课时间，他声音一出，讲台上的老师瞬间朝最后一排看来，倒数后几排的同学也是本能的转过头，余柠霎时头皮发麻，因为蒋超还在侧头看着她。
三班数学老师是个女老师，业务能力可以，脾气也不差，知道蒋超在说话，出声提醒：“有事儿下课再说，认真听。”
之前本能转头的同学都已经把头转过去，不是不爱看热闹，是不敢看跟蒋超有关的热闹。
余柠并没有因为不被注视而感觉压力小一些，头皮仍旧在发麻，连带的还有快速跳动的心脏，迟疑片刻，她在纸上刷刷写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之前说的话还算不算？】
蒋超回：【我从来没说不算，叫你过来当个同桌，要你命吗？】
余柠：【我坐哪儿都可以，前提你别不让我听课。】
蒋超：【前提你自己摆好态度，我做什么，取决于你把我当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