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老师：“去吧。”
余柠：“谢谢老师。”
余柠小跑着去了洗手间，上课时间，厕所里一个人都没有，她锁上大门，站在靠窗边，没有迟疑，拨通了蒋超的电话号码。
彩铃是最新的音乐，余柠没听过，也没心情欣赏好不好听，听了能有四五句，电话里传来男声：“喂？”
余柠：“你昨晚见车宇航了？”
她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多冷漠，甚至带着不易察觉的咄咄逼人，蒋超的心瞬间从开心紧张，变成加倍的失望，“你找我就为了这事。”
余柠声线很平：“你说过不会找我身边人的麻烦。”
蒋超口吻淡淡中，带着几分明显的忍耐；“是我主动找的他，先动手的人不是我。”
余柠当即目光一沉：“你想让我把你说话当放屁听吗？”
蒋超瞬间飙火：“余柠！”
余柠一秒都没等：“你要不爽冲着我来，别找他们麻烦，不然…”
蒋超：“不然怎样？打我还是杀我？你搞清楚，昨晚车宇航先动的手，我除了踹过他一脚之外，通程没还手，我为了谁？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凭什么被他打？他算老几？”
余柠要的就是确定车宇航没受伤的肯定答复，闻言，她沉默。
蒋超在手机另一头沉默，两人都没挂断，良久，蒋超再次开口，态度明显比之前软了很多：“你别总是什么屎盆子都往我头上扣行不行？我知道你跟车宇航是哥们，我就是脾气再差，也不会对你朋友动手。”
余柠面无表情，垂着视线，话一出口却是带着几分似有若无的柔软和在意：“你今天怎么没来学校？”
蒋超那头意料之中的沉默，余柠不确定他是真的还是装的，真假于她而言都无所谓。
几秒后，蒋超佯装冷静的说：“你不是不想看见我吗？”
余柠突然换做硬邦邦的口吻：“是，你最好一辈子都别来。”
说完，她立马挂断，手机屏幕在两秒后亮起，余柠看着上面的熟悉号码，眼神冷淡，手机响了半天她才接通，接了又不说话。
蒋超道：“你怎么这么大脾气？”不是埋怨的口吻，倒是带着几分玩闹。
余柠不吭声，蒋超道：“逗你玩的，我在外面。”
他这话说了等于没说，余柠绷着脸道：“那你在外面待着吧。”
蒋超很快说：“你想让我去学校吗？”
余柠不说话，蒋超等了几秒，自问自答：“放学我去找你。”
余柠：“你是脸被车宇航打得见不得人吗？”
她说话带刺儿，蒋超却没有不爽，“你还知道你朋友下手有多狠。”
余柠：“打死你活该。”
蒋超脱口而出：“真心话还是气话？”
余柠：“真的不能再真。”
蒋超：“那就是假的。”
余柠：“你要自欺欺人我也没办法。”
蒋超：“我是挺爱自欺欺人，你管我？”
余柠：“我是你什么人，管得着你吗？”
蒋超突然停顿片刻，而后道：“你想管我吗？”
余柠冷哼：“不敢。”
蒋超道：“你可以管我，我听你的。”
余柠：“算了吧，我怕命不够硬。”
蒋超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你知道我喜欢你。”
余柠不开口，蒋超道：“我从来没追过别人，也不知道怎么追，昨晚叫车宇航出来，就是想跟他打听打听你的喜好，好投其所好，没想到自己找了顿打。”
余柠：“切…”
蒋超：“想笑就笑吧，你要看见我的脸，一定更想笑。”
余柠：“打成川剧演员那样了吗？”
蒋超：“那要看你说的红脸还是蓝脸。”
余柠一点笑意都没有，却装作憋笑的样子，蒋超心情瞬间好了很多，毕竟余柠从来没在他面前露出过真心实意的笑容。
蒋超：“我才想起来，现在不是上课时间嘛，你在哪？”
余柠：“厕所。”
蒋超：“请假还是偷跑出来的？”
余柠讽刺：“我不是你，走校门跟走城门一样。”
蒋超：“既然都请了假，干脆出来吧，我去接你。”
余柠：“你有病啊。”
蒋超一秒都没迟疑：“我是有病，特别想见你，一秒都不想等。”
余柠不冷不热的说：“你还不如像以前那样，我更容易接受点儿。”
蒋超说：“我也想，回不去了。”停顿片刻，他又接了句：“余柠，我认真的，以前的事全当翻篇了，我喜欢你，没开玩笑。”
余柠沉默半晌，开口道：“我没办法马上接受你。”
蒋超说：“你不用现在给我答复，我们先从朋友做起，你看我是不是真的喜欢你。”
余柠冷着眼，口吻松动：“我不喜欢脾气大的，最起码不能比我脾气大。”
蒋超苦笑一声：“我真没你脾气大。”
余柠半真半假：“嫌我脾气不好，那就换个人喜欢。”
蒋超从没试过跟余柠这样说话，她的坏脾气是真的，但他又感觉到她的柔软，像是终于肯给他一个台阶，不再像之前一样拒他于千里之外。
蒋超又开心又紧张，明明小心翼翼，却又伪装成漫不经心：“不用试探我，我不是那种朝三暮四的人。”
余柠：“学校里很多女生喜欢你，你千万别可着一棵树上吊死，放眼多看看，有的是好看的。”
第82章 我不找你，你就不找我
蒋超：“她们好不好看关我屁事。”
余柠：“你就喜欢不好看的。”
蒋超反应很快：“欸，少引我上套，我可从来没说你不好看，别人好看也是你说的。”
余柠：“你嘴上不说，不代表心里不这么想。”
蒋超：“咝……你是不是有点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了？”
余柠：“你以前不就是这么对我的。”
蒋超一噎，良久，开口道：“别再提以前的事行吗？我跟你道歉，我混蛋，我错了，你要不解气就打我一顿，打我几顿都行，我以后一定对你好。”
余柠侧头看向窗外，十一月的天气，树叶早就掉光了，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一个人要自负到什么程度，才会大言不惭的叫人把所有伤痛和屈辱通通抹掉，只为接受一个满身缺点的混蛋的爱，她真想问问蒋超，她是有多缺爱？
余柠不缺爱，蒋超也不缺爱，反而，爱他的人很多，他被宠坏了，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也要去爱别人，他不懂怎么爱。
脸上的伤好的七七八八，蒋超准备回学校，在回去之前，他第一件事就是告诉余柠：“你明天搬回最后一排坐。”
余柠面色淡淡的回：“坐前面听课效率高。”
蒋超沉默，就差把‘不高兴’三个字写在脸上，余柠见状，主动道：“又不是不在一个班。”
蒋超当即说：“你在最前面，我在最后面，看你一眼都费劲。”
余柠说：“有什么好看的，你平时来学校不是玩儿手机就是睡觉，一个人在后面睡得更香。”
蒋超耐着性子说：“你回来坐，我又不打扰你。”
余柠道：“坐讲台旁边，有什么不会的题问老师很方便。”
蒋超：“你不会跟我说，我替你问。”
余柠：“用不着这么麻烦，还影响你睡觉。”
蒋超脱口而出：“我乐意。”
余柠没有马上出声，蒋超看着她的脸，口吻不冷不热的说：“你不乐意。”
余柠微不可见的提了口气，似是无奈，但又不得不开口解释：“还有二百多天就高考了，这中间还要抠掉过年放假，每个礼拜天下午休息，我底子不好，要趁现在这段时间赶紧复习，这是最后一次集中复习的机会了，我不想浪费。”
蒋超：“你是想去前面听课，还是单纯的不想跟我坐一起？”
余柠抬眼看蒋超，他面色不辨喜怒，她沉默片刻，无力道：“随便你怎么想吧。”
两人刚吃完饭，蒋超送余柠回家，走到熟悉的缓台楼下，余柠什么都没说，自顾往楼梯上走，蒋超也没有叫她，迈步往街边去，心里一直在等着余柠叫他，但是没有。
蒋超越想越憋气，气到恨不能原路返回去跟她吵上一架，她那种多解释半句都嫌累的态度，实在令人不爽，可蒋超又不想跟余柠吵架，好不容易才把她哄好，说过以后不欺负她。
打车回家的路上，蒋超掏出手机，意料之中，短信电话都没有，余柠才不会主动找他，他要不要主动找她？
找吧，没面子，不找吧，心里又放不下，折腾回家，家里惯常没有家长在，只有阿姨，阿姨一看他脸色就知道他心情不好，打了声招呼后，多一句废话都没有，蒋超回房间，坐在沙发上，继续想在出租车里纠结的问题，想余柠此刻会不会也在想他。
蒋超显然想多了，余柠回家后就开始复习，做练习册，刷题，她最近查了夜城的一些大学，有她想要报的专业，但分数线普遍要比冬城的高，她要想一击即中，就要像老师说的一样，最起码挤进年级前一百五十名。
从前她学习没动力，因为家庭环境不错，身边好友相伴，未来的规划就是一起约个大学，继续一起吃喝玩乐，但现在，余柠巴不得离开这个鬼地方，看不见宁娜，也看不见时常出现在噩梦里的蒋超。
夜里十一点，余柠正在做英语阅读理解，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她以为是余伟，结果瞥见屏幕上的来电显，下意识的一股焦躁，半晌，她才接通。
余柠：“喂？”
她声音平静，对面却没人讲话，余柠也不说话，没挂，放下手机继续读题，良久，手机里传来熟悉的男声：“你在干嘛？”
余柠：“做题。”
对面人似乎吸了口气，而后道：“你有没有礼貌？能不能对人尊重一点？”
余柠声音不变，稳如止水：“你想开了？”
蒋超沉默，余柠也不催，又过了一会儿，他出声说：“我不找你，你就不找我。”
余柠：“何必顶风去触人霉头，挨顿骂也犯不上。”
蒋超道：“我什么时候骂你了？”
余柠不出声，蒋超说：“你就是在给自己找借口，不想找我就说不想找。”
他仍旧是责怪的口吻，但却明显掺了嗔怒，余柠知道他在给自己找台阶下，她顺势道：“你要跟我道歉，我就原谅你。”
蒋超：“道什么歉？”
余柠：“晚上跟我甩脸子。”
蒋超想说‘我什么时候跟你甩脸子了’，话到嘴边变成：“那我为什么跟你甩脸子？”
余柠肯定的口吻道：“你什么时候都不能跟我甩脸子。”
蒋超没料到她会这么说，突然一噎，奇异的不生气，心里反而莫名柔软，几秒后，他低声道：“你生气了吗？”
余柠：“我没你那么爱生气。”
蒋超：“得了吧，你比我气性大得多。”
余柠：“我不会动不动就跟你发脾气撂脸子。”
蒋超想反驳，但确实心虚，顿了顿，道：“我也不是生气…”
她就不能多解释几句？哪怕说两句软话，让他心里好受一点？
余柠道：“我实话实说。”
蒋超：“我不想听实话。”
余柠：“那你想听什么？”
‘哄’这个字，蒋超说不出口，太肉麻了，超出他能承受的范围之内，想来想去，他回了句：“你跟我说话能不能别总是硬邦邦的？”
余柠道：“因为你先跟我硬的。”
蒋超：“我哪硬了？”
余柠：“你觉得你现在的口吻是软的吗？”
蒋超睁着眼睛死犟：“我没觉得没什么问题。”
余柠同样的态度接道：“那就没问题呗。”
第83章 喜欢一个人可以保持多久？
蒋超瞬间被气得肝儿疼，还不等他出声，余柠没有情绪的说：“挂了，我要做卷子了。”
蒋超心底瞬间从窝火变成提前失落，想说点什么，又低不下头，不冷不热的道：“挂吧。”
余柠连一句结束语都没给，直接挂断，蒋超心里立马空落落的，还很懊恼，原本聊几句都没事了，怎么结果又搞成不欢而散的局面。
差十分钟十二点，余柠把书包收拾好，刷牙洗脸准备睡觉，躺下还没等彻底入睡，夜里，手机屏幕先亮后响，余柠睁眼，再次看到阴魂不散的电话号码。
“喂？”她假装睡意朦胧，只想快点结束。
蒋超：“睡了吗？”
余柠：“嗯。”
蒋超：“你想坐前面就坐前面吧。”
余柠安静数秒：“嗯。”
蒋超：“没什么想跟我说的？”
余柠：“你想听什么？”
蒋超：“不知道。”
余柠沉默片刻，轻声说：“你脾气好一点儿，别总动不动就生气，我不是不会哄人，只是觉得委屈。”
蒋超也沉默了一会儿，而后道：“那你以后随时提醒我，我自己会忘。”
余柠不满夹杂着嗔怒的口吻说：“不提醒，想发就发，控制不住就是没想控制。”
蒋超明显的喘了口气，几秒后道：“我要不跟你发脾气，你能当我女朋友吗？”
余柠反问：“你去大街上问问，谁家找男朋友，只因为对方不跟自己发脾气，我是有多讨人厌，全世界都想跟我发脾气？”
蒋超自知理亏：“我就随口一说，我说一句你有一百句……以后我尽量控制，如果我忘了，或者一时没忍住，你也别往心里去，不就说好听话嘛，不惹你生气，对你好，这些我都能做到。”
余柠：“动嘴谁都会。”
蒋超：“我可以做，我怎么表示你能相信？”
余柠不说话，蒋超等了半晌：“余柠，我真的喜欢你。”
余柠睁眼看着房顶，视线适应了黑暗，她能看到房顶挂着的白色灯管，蒋超不止一次跟她表白过，此时她的内心毫无波澜，连不适都没有，只剩冷静，冷漠，还有自保的算计。
余柠：“你喜欢一个人，能喜欢多久？”
蒋超：“不知道，以前没有喜欢的人。”
余柠眼底划过讽刺，声音不变的说：“高考之后吧，如果那时候你还喜欢我。”
蒋超：“高考之后？现在还有二百零六天。”
余柠：“没见过喜欢一个人喜欢七八年十几年的？”
蒋超一时无语，余柠道：“要是坚持不下去也没关系，你不是非我不可，我也不是非你不可，咱们之间很可能就剩下这二百零六天的时间…”
不等她说完，蒋超把话接过去：“不用激我，我追你追定了，高考结束是吧？行，我耗得起，你考哪我考哪，我们之间有的是时间，现在不是倒计时，是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