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津南指尖在屏幕上停留几秒,嘴角噙着一抹讥笑,杀伤力很大?能有多大,他内心生出几丝玩味,修剪干净的指尖漫不经心地滑动屏幕,找到夏里的微信,点进去她的朋友圈。
微信头像是憨憨笑着的柴犬,背景图是一张风景照,风景照带有文字:我梦寐以求的是真爱和自由。
顾津南没注意的是,背景图右下角,将要被吞没快要显示不出来的地方,有三个字母:gjn。
字母小小的,字体颜色和风景图融为一体,如果没人提示,很难看出来。
顾津南轻声嗤笑,真爱与自由,本身就是矛盾的,遥远又缥缈,她这期望怕是要落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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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的课结束,柒时宜站在教学楼一角,等着柒时宜去吃饭。
耳朵里的耳机来回播放顾津南上午的高调发言,“提前预习知识点,理解知识点,复习知识点,没了。”
声音低沉,带点颗粒感,明明是正常说话的语调,却让人感觉这话说的又拽又欠揍。
夏里觉着比她收藏的任何歌手的声音都好听。
情人眼里出西施,夏里莫名想到了这句话,忍俊不禁,但转念一想,他的耀眼和光芒,不用用情人这个属性来冠名,本身就是客观存在的。
起风了,天空中滚动的黑云越来越重。
夏里的裙摆随风上下摇摆,她收了耳机,两手拽着裙摆,微皱着眉头看天,要下雨了。
到底是深秋了,雨滴砸下来很凉,夏里胳膊上起了一层薄薄的鸡皮疙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风又大了,夏里站在风中,楚楚动人,像一朵经不起风雨摧残的白玫瑰。
“同学去哪,我可以送你。”有男生打着伞过来和夏里搭讪,没等夏里回答,她就被男生罩在了伞下。
夏里往后退了两步,淡淡道:“谢谢,不用了,我等我男朋友。”
“夏里。”江少禹从教学楼从对面走过来。
男生知趣地看了眼江少禹,随后走了。
江少禹给夏里撑伞,笑着问:“带伞了吗?”
“没,我在等我室友,她一会儿来接我。”
“行,我也没事,陪你在这等会儿。”
顾津南拿着伞从旁边走过,单手抄兜,闲闲散散地往南门走去,比着周围行色匆匆的人群,他显得更加淡定和从容,那种掌控一切和面对一切的淡定和坦荡,在他身上显示的淋漓尽致。
夏里的心跳得飞快,她有些慌张,顾津南有注意到她吗?有看到她和江少禹站在一个伞下吗?
种种猜想,让夏里心里发慌。
“不用了江学长,我去教学楼等。”
夏里弯腰欲要往教学楼里走,被江少禹一把拽住,“干嘛呢你?站这我还能吃了你啊?”
夏里定住,抿抿嘴说道:“不是,我不喜欢浪费别人时间,也不喜欢别人浪费我时间。”
“不浪费,周日就要比赛了,咱俩趁着这会儿时间再顺顺话题的延伸点。”
柒时宜骑着电车过来,停在路边。
夏里指了指正从书包里掏雨衣的柒时宜,“我朋友来了,那江学长,我先走了。”
“好,路上注意安全。”
夏里和柒时宜一人穿了一件白色登山雨衣,穿行在雨里。
柒时宜说:“如果我今天开的是摩托车就好了,带着你在雨中狂奔,一定会很帅。”
夏里:“学校里超速是会被保安叔叔问候滴。”
“那我们就去外面开。”
“我不敢坐。”
柒时宜嘁了声,“你双标的可以哇,顾津南的跑车都敢坐,我的摩托车不敢坐?”
夏里心虚地辩解:“我坐他跑车是为了谁?”
柒时宜笑嘻嘻道:“为了我。”
“你知道就好。”
“知道知道,今天中午我请客,你吃什么?”
“都可以。”
柒时宜中午点的外卖,炸鸡和啤酒,下午两人第一节 都没课,又是下雨天气,索性坐在宿舍的瑜伽垫上吃炸鸡喝啤酒。
夏里胃口不佳,勉强抿了口啤酒,吃了两块炸鸡。
“你怎么了?心不在焉的?”柒时宜啃着炸鸡问夏里。
夏里看着柒时宜手里的啤酒,才反应过来她刚醒酒,她把啤酒从柒时宜手里夺过来,严肃道:“你疯了吗?昨天的酒醒了吗,这又喝上了。”
柒时宜站起来转了一圈,“你看我像是不健康的样子吗?”
夏里把炸鸡也收了起来,在手机外卖软件上下单了一份清淡面条,又给柒时宜热了盒牛奶。
柒时宜抱着夏里猛亲了一口,“谢谢我里里大宝贝,以后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尽管开口。”
夏里迟疑了下,轻轻动了下睫毛,问柒时宜:“11,你谈过恋爱吗?”
“嗯,谈过,还挺狗血的,哈哈哈。”
夏里随口问:“有多狗血。”
“就我高二的时候疯狂追一个男生,为他做了很多改变,变成了短发,有了马甲线,然后他挺感动的,就答应和我在一起了。”
“那现在呢?你俩还在一起吗?”
“在一起个屁啊。”柒时宜看着宿舍门后面挂着的全身镜,像是陷入了回忆,“他职高的,我家里人不同意我给在一起,他家境不是很好,自尊心又强,知道我家里的态度后就提出分手了。”
柒时宜吸了口牛奶,停了几秒,又说:“我就觉着他因为这点破事就提分手,也太不尊重我们这段感情了,就同意了家里人安排的联姻,就顾津南那个渣男。后来我在大街上遇到了前男友,他搂着怀里的女孩笑的春风满面,我就知道怎么回事了,然后,我就约他吃饭,他带着现任女友去的,我带着顾津南去的,结果你猜怎么着?”
夏里听的入神,“怎么着?”
“他女朋友看上了顾津南,哈哈哈,笑死我了。”
柒时宜没心没肺地笑着,夏里也跟着笑,但笑意不达眼底,顾津南太耀眼了。
柒时宜的手机响了,是任子旭的微信语音电话。她轻闭了下眼睛酝酿情绪,点开接通,大声斥责任子旭,“你有病啊,午休时间给我打什么电话?”
静了三秒,
任子旭没想到柒时宜会接这通电话,还接的那么快,态度……还不怎么好,他以为自己真扰了她的美梦,愧疚道:“你……真睡了啊?”
嘟的一声,电话被挂断。
顾津南在旁边落井下石,“活该!”
夏里拆开了江少禹送的牛肉干,尝了一根,美味十足,她往柒时宜嘴里塞了一根,“用美食来消消气。”
“这牛肉干你哪弄的?挺好吃的。”
“江少禹送的,就那个戴眼镜的学长。”
“哦~,他为什么要给你送牛肉干啊?”柒时宜挠夏里痒痒,“说,他是不是喜欢你。”
夏里笑的喘不过来气,说话断断续续的,“不知道,但我和他没可能。”
“你呢,有喜欢的人吗?”柒时宜反问夏里。
夏里拿了个牛肉干放在嘴巴里慢慢咀嚼,准备打马虎眼,含糊混过去。
“说啊。”柒时宜催促。
“就我暗恋一个人,然后他喜欢的人不是我这类型的,我在想要不要放弃。”
“放弃吧,两条腿的男人满大街都是,没必要吊死在一颗树上,而且暗恋……多苦啊。”柒时宜语气里掺杂了几丝心酸。
夏里紧绷着背坐在那里,落寞且沉默,好半晌,她敛了敛眸子,小声说:“可是我没觉着暗恋苦,而且我真的舍不得。”
她不信佛,不喜欢哭。
她跟着朋友去寺庙里玩,虔诚地跪在佛前,求神灵保佑顾津南一声无痛无灾。
来大学报道,得知顾津南有了新女朋友后,她的心像是被刀剜一样,抱着被子哭到深夜。
你看,这世界总有那么一个人,让你脆弱的坚强着。
柒时宜注意到夏里的情绪不对,揉揉她的头,温和道:“放不下的话,就勇敢一次吧,说不定会得偿所愿。”
第13章
新的一周,夏里全身心投入ICC的比赛中,整天和小组成员一起讨论话术、准备知识点,熬夜到凌晨四点是常事,经常抱着咖啡就睡了,早上起来回宿舍简单洗漱下后,又和小组成员找地准备比赛去了。
柒时宜怕夏里身体吃不消,给她买了很多昂贵的营养品。
东大校园内部比赛开始的当天,夏里起的很早,就着暖黄的台灯,又过了遍国际法和国际刑法案例相关的重点知识,过完知识点后,她简单地化了个淡妆,就出门了。
天空清澈明亮,路上都是被昨天夜里大雨打落的枯枝败叶,环卫工人弯着腰清理,几缕阳光斜映在夏里身上,一切都是那么的舒适。
夏里掏出手机,拍了张天空的照片,发了条朋友圈:【加油。】
她这条朋友圈的首赞是周教授点的。
之后,顾津南和任子旭各点了个赞,顾津南还评论了:【凯旋。】
任子旭则是在顾津南评论下面回复了句:【有文化。】
夏里嘴角扬着,满眼笑意,心尖痒痒的,又跳的很快。她今天扎了个高马尾,额头碎发随意地铺着,饱满的额头和高挺的鼻梁让她的侧颜好看的移不开眼,红领带黑袍子又平添了几分飒爽感。
江少禹盯着傻笑的夏里看了须臾,喉结不由自主地滑动了下,问:“笑什么呢?比赛要开始了,不紧张?”
夏里边把手机调静音,边说:“不紧张,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们一定会赢的。”
旁边的南月学姐调侃夏里:“男神给你加油了?”
夏里嘴角扬的更高,她岔开话题,“学姐今天的口红好好看。”
江少禹嘴角的笑容褪去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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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怎么样?你们队伍赢了没有?”夏里一推开宿舍门,柒时宜一把撕掉脸上刚贴上去的面膜,着急忙慌地问夏里比赛结果。
夏里把宿舍门关上,后背抵着门,笑的明朗,“我们小组要代表东大的法学院参加ICC比赛了。”
柒时宜把夏里抱起来,转了好几圈,激动的不行,“我就知道你能赢。”
“嘻嘻,我也是运气好,全靠学姐学长带。”
“你也很努力的好不好,都有黑眼圈了。”柒时宜拇指蹭了蹭夏里的眼眶,“我也就快活这一个学期,下学期我就要上岗采访了。”
“加油,为了我们风光的未来。”
“加油!”
两个小姑娘在宿舍相互加油鼓劲,对未来茫然又憧憬,残留的余晖穿过玻璃照进来,把夏里和柒时宜圈在光里面。
夏里补两小时的觉后,就下床捣鼓一会儿出去吃饭的妆容和衣服了。
她五官立体,又天生的冷白皮,淡妆就很好看,但她今天在以往淡妆的基础上加了浅浅的眼影和眼线,让她立体的五官又添了几分妩媚感。
夏里穿了件白色毛呢大衣,紧身的针织衫,下面穿了条高腰裙子。
柒时宜打量她:“你穿这么好看干什么?”
夏里扯谎,“我就这几件衣服,只能这么穿。”
柒时宜捏了捏夏里的脸蛋,“人长的好看穿啥都好看,当然不穿更好看。”
“柒时宜。”夏里拉尾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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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津南起了个大早去医学院检验科帮忙,他在检验科没忙一会儿,被顾父顾谦以他心脏病犯了为由给逼回去了。
他回到家时,顾谦正在别墅院子里悠闲逗鸟呢。
顾津南舌尖抵了下左脸,语气很不爽:“你心脏病好了?”
顾谦瞥了他一眼,“我不这么说你能回来?”
顾津南冷笑,从兜里掏出根烟,慢慢抽着,“说吧,什么事?”
“高家的老爷子回来了,昨天我们几位长辈聚了聚,他家的掌上明珠年纪和你一样,你这两天给人女孩见个面,合适的话,把这门亲事定下来。”
“哦,不用见了,不合适。”顾津南语气懒懒散散的,又含着倦意,仿佛下一秒就能睡着。
他这不在意劲儿激怒了顾谦,顾谦瞥着狠劲儿把杯子里的水泼在了顾津南脸上,几片茶叶挂在他脸上,让顾津南看起来狼狈至极。
“你认清你自己,顾家还轮不到你做主。”顾谦咆哮道。
顾津南把脸上的茶叶一点点拿掉,烟扔在地上,踩灭,再抬头,他那副玩世不恭的眼神如刀,泛着嗜血寒光,声音冰冷,“我说了我不去,你放心,你只要没进棺材,顾家就永远是你说了算。”
“混账东西。”顾谦像是看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一样盯着顾津南,眼珠浑浊。
顾津南轻笑,眼底的放荡不羁意味又涌上来,“别生气,会影响精子质量,你最近不是在找人帮你生二胎?”
顾谦脸上挂不住,“你调查我?”
顾津南把玩着打火机,忍住一把烧掉这充满痛苦回忆别墅的冲动,“你小老婆把电话打到我那里去了,说是让我上她一次,生个孙子给你当儿子。”
“你……”顾谦猛地咳嗽起来,老脸通红。
顾津南叹了口气,两步走过去,给顾谦拍背帮他顺气。
等顾谦安静下来,顾津南淡淡道:“你拼几胎都可以,你把我从顾家族谱除去我也没意见,你那些财产、我姥爷的财产,我都没兴趣,我呢,就想做一个废物,像小时候那样的废物,所以都别干涉我的生活,谁都不行。”
“你说什么混账话,我生你就是让你当废物的?一个大男人连基本的责任都扛不起来?”
顾津南忽地笑了,“别急,你的财产,我姥爷家的财产,你们生前尽情挥霍,挥霍完的剩下的我会帮你们打理好,只增不减,走了。”
他走了两步顿住,回头对顾谦说:“有空去医院检查下身体,毕竟我只有你一个爹。”
这话被顾谦理解成顾津南在嘲笑自己当年被抛弃的事情,他又横着脸怒骂起来。
顾津南窝回到公寓,百无聊赖地窝在沙发里,他想到了许多从前的事情,想到了他像野狗一样被人撵过来撵过去的日子,想到了他一遍遍被带去医院做DNA的日子,心脏像是被钝刀来回的拉扯着,疼的他不敢重呼吸。
在本该被爱意包围的童年,他却过着空荡荡的日子。
再后来,被犬马声色的场所激起的丁点存在感,让他在人群中更孤独。
“忙完了没?我在医学院门口。”
接到任子旭电话时,顾津南睡的迷迷糊糊,双眼皮折痕很深,声音有点沙哑,“有事?”
“什么叫有事?不是约好了一块去吃饭?”
顾津南捏了捏眉心,“哦,你们去吧,我不去了,随便点,我请客。”
任子旭把手机推给夏里,“你给他说。”
夏里拿着任子旭的手机像拿烫手山芋一样,她红着脸说:“顾津南,我是夏里,那个……你忙完了吗?我们三个在医学院门口等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