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话说清楚,让他把话说清楚。”顾白走过来,双眼在三个人之间来回看,不想场面僵持,他想拉开江绾让秦知言说话。
没等他上手,席泽辰已经快他一步站在江绾的身后,弯下腰轻轻拉着她的手臂,示意她松手,但却完全没有效果。
江绾听到秦知言说话就来气,平白无故被指控,他像只疯狗一样的乱咬人,刚想继续发力卡他脖子,就听到席泽辰在她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劝着,“闹闹,相信我。”
闹闹……
闹闹……
这是只有家人才知道的小名……
她愣住了,手脚突然卸掉了力气,呆呆的抬头看着席泽辰,他怎么会知道?
席泽辰顺势托着她站好,立即松开手转身将她挡在身后,直面顾白,“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语气依旧和以往一样清冷,目光却异常坚定。
见江绾松开人,柴飒也没为难秦知言,松开手让他能站起来,站定在他一步左右的距离,确保他再有动作能第一时间给他撂倒。
“她就是凶手!”秦知言揉着胳膊,愤恨的盯着席泽辰身后,缓缓扔出又一记重磅炸/弹,“你们知道32档案吗?”
还沉浸在“闹闹”两字里没有回神的江绾,站在席泽辰的身后看着他笔挺的后背,“32档案”这几个字从她的耳朵钻进来,在她的心里炸开,心跳顿时失速,她极力镇定,但是身子却不受控制地轻颤起来。
她最害怕的事情,极力隐藏的事情,怎么都没有想到会在这时候被摊开在外人面前。
不想听他说话,别说话……
别再往下说了……
没有回过头的席泽辰察觉到她的不安,往后伸手带了一下,让她能完全站在自己身后,保护意味十足的举动。
顾白完全没有料到席泽辰的举动,这个认识多年的学弟,每每看到都是一幅高冷疏离的模样,从来没有见到他跟谁走得特别近……
待人有礼却不近人情,念书时候的聚会,女生们围着他转,永远都是与他无关的模样。话少,多数是在倾听别人说话,从不主动说起他自己的私事。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护着一个人的席泽辰。
32档案……
国内可能没有听过,即便是在国外这份档案都是机密,更有人说这只是传闻,世界上根本不存在32档案。
“32档案真实存在,绝对不止是传闻。”秦知言语气笃定,抬起手指向席泽辰,准确的说他想指的是他后背的江绾,“她,她一定跟32档案有关系。”
“槽!”柴飒低咒一声,直接打掉他的手,快步挡在他的面前,“指谁呢?让你指了吗?”
“32档案。”顾白探究的打量着在场的人,脑子里快速闪过32档案的传闻。
那是个关于专偷艺术品大盗的档案,快40年前,意大利一家拍卖行报警称一幅准备拍卖的名画被换成了赝品,警方立案侦查。
拍卖行找来很多鉴定画的专家对赝品进行过鉴定检查,确定是赝品。没人知道贼是如何进来的,又是如何悄无声息将真迹换成了赝品,像是在嘲笑拍卖行自称最严密的安保。
在这家拍卖行里买过画的几个富商不放心自己的收藏品,怕自己买到赝品,找专家来鉴定检查。
他们的想法很简单,既然能被换掉一幅画,极有可能已经有画被换过,只是拍卖行没有发现。或者原本就是拍卖行用赝品鱼目混珠。
当时的艺术圈和上流社会一团乱。
其他画没有出问题,但不是在这家拍卖行里卖出去的画接连又出事。
两个意大利富商报警说自家的收藏品出问题。
紧接着纽约、伦敦、瑞士……各地都有接到这样类似的报案。
各地警察联合调查,从这一堆以假乱真的赝品中找出了共同点。画里用同款颜料和画融为一体的签名,根据多方分析,这是数字32。
警方开了档案,编号32,这个来无影去无踪的贼被称为32大盗。
好些富商咽不下这口气,高额悬赏抓贼,报纸杂志传的沸沸扬扬,说什么的都有。
32大盗像是消失了一样,但每隔一段时间,国外都会接到零星报案,怀疑自己家里的收藏品成了赝品。
基于案子久久没有破,警方不再大张旗鼓的调查,其实他们拿捏不准究竟是不是32大盗再继续作案。
毕竟原本能在画里找到的数字32越来越不明显,越来越难以判断能不能并案调查。
通常这样的贼都会明里暗里留下签名,这些仿画中的签名辨别困难,谁也不敢说究竟是32大盗仿画技术又精进了,还是有人模仿作案。
但警方和艺术圈都知道,32大盗仿画的水准相当高,只要他不再签名或者签名方式更隐蔽些,以当时的技术手段很难辨别真假。
没有对外公开,可是在很多人心里都认同这个玩转艺术圈让人深恶痛绝的大盗,本身就是个艺术家。
甚至有一段时间,居然有人认为拥有32大盗的作品是件骄傲的事情……
后来,跟警察和艺术圈很多人担心的一样,报案的人越来越少。并不是32大盗没有再犯案,而是他的赝品很难被人辨认出真假,且被偷的真迹并没有流出来,犯案牵扯的国家又多,案子成了死局。
案子至今未破,32大盗的身份仍然是个谜。没人知道究竟是32大盗自己不再犯案,还是他的作品已经无法让人辨别真伪。
这事情谈起的人越来越少,传到后来根本不知道真假。
有人说贼早就被抓了,也有人说那是某个安保公司的宣传手段,只有他们家的安保能防住大盗……
说什么的都有,真相如何谁也不知道。
此时此地,秦知言提起32档案,指着江绾言之凿凿的指控她跟32大盗有关。一个活跃在几十年前不知道有没有存在过的大盗和一个才22岁的女孩儿有关?
这样的说法很离谱,令人难以置信。
顾白的心里却有其他的想法,意有所指的问秦知言,“你有证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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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诅咒
◎签名◎
“我当然有证据。”
秦知言说完话, 回客院拿东西。
一行人坐在客院的客厅里,就连躺在床上休息的三个人都被秦知言喊下楼。
两米八进来说王思琳非要跟着阿水的车下山,死活不在这儿待, 只能随她去。看江绾神情不对劲,暗搓搓的和柴飒打听完刚才发生的事儿。
恰好看到秦知言拿着一叠东西下楼, 想也没想, 上去就给了他当胸一脚。
“你想干什么?”秦知言无缘无故挨揍,想扑过来还手。
两米八怒气冲冲的回吼, “别特么不服气,不服气也给老子憋着, 你怀疑人就能上手, 老子还怀疑你呢,上脚怎么了?”
吼完扭头对着江绾教育起来, “下次记得还手, 打不过喊飒飒帮你打。”
柴飒心想:我什么时候成打手了?
江绾愣了一会儿, 讷讷的开口, “我……还手了。”别说还手了, 秦知言根本连便宜都没占到。
“啊?还手了?”两米八这才仔细看了一眼秦知言, 一脸怒容的脸上还沾着泥巴……“打得好!”
这才满意的挨着柴飒坐下,像个大爷似得喊, “不是说有证据嘛!倒是拿出来给我开开眼啊。”
“你们给我等着!”秦知言看着他们三个人, 咬牙切齿, 用力揉了下胸口,长吁出一口浊气, 尽力压住无处发泄的脾气。
只要他们知道江绾和32有关系, 看清她的真面目, 所有人都会站在他这一边。不站在他这一边的, 必然是她的同伙。
早晚都会钉在耻辱柱上的人,不在意让他们在得瑟一会儿。
当然,他绝对不会承认,动手方面,他会吃亏。
茶几上扔出来很多秦知言搜集来的资料,有几十年前的剪报,还有各方对于32大盗的猜测……
江绾看着这些东西,心里发虚,她再清楚不过,她的父亲就是32大盗……
但她依旧挺直脊梁,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只有微微颤抖的手泄露了她此刻的怯弱。
柴飒和两米八听过她说父亲的事情,再看到这些,哪里还会不明白?
“切,这算什么?有指纹?有实锤?”两米八不屑一顾,满是嘲讽的看着秦知言,“你这些东西能说明什么问题?”
柴飒只随意翻看了几页就不再碰这些东西,“你的这些主观臆测有什么用?”
席泽辰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安抚地拍了拍江绾的肩。
能说出这样话的秦知言当然不止有这些,他快速翻到一张剪报复印件,那是一张画被放大的角落,隐约可见32的字样。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张,当时是刚抵达这里的第一顿晚餐,大家相互介绍,因为不知道彼此的姓名,秦知言曾经提议过大家把名字写下来,这样方便认识。
那张纸上签着大家的名字,“江绾的江……”他指着江绾的签名,再指了下那张剪报复印件,“你们好好看看,这个江字的签名方式是不是和32是一样的。”
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到这两张纸上。
“你还能再瞎扯一点。”两米八指着那张复印件,“糊成什么样了?”
柴飒一脸看智障的表情,“不说字一样不一样,你看看她几岁?”他指了一下江绾,“报纸多少年前的?你觉得秦始皇让徐福找的长生不老药让她吃了?”
要不是场景不合适,江绾实在挺想笑的,这种惊慌过度之后突然放松下来的心情,很难形容。
有人撑腰的感觉……
很好!
特别好!
秦知言当然不会被他们三言两语给唬住,义正言辞的说,“星火这幅画在国外投保过,当时鉴定是真迹,然后被偷,这幅画突然又冒出来,她——”
指向江绾,“赏画的时候,她一眼就看出来画不是真迹,鉴定专家都看不出来的真假,她一眼就看出来不是真迹。”
原来,当时赏画暗中观察的视线,是他……
江绾暗自思索着。
“加上她一手开锁的好技巧,我仔细去看过那幅画,画上能隐约看出32的字样。”他的语气那样信誓旦旦,宛如审判。
“画呢?”柴飒轻飘飘的说了一句,“你倒是把画拿出来指给我看啊,空口白牙髓你说?既然鉴定专家都看不出来真假,你是哪儿冒出来的青光眼?”
提起星火,秦知言被噎住。
星火被烧,大家都看着的,他也在现场。
“一定是她用了障眼法,说是画烧了,我没有看到,而且她完全可以伪造一幅画把画换出来,毁掉当年32大盗作案的证据。”秦知言脸红脖子粗的据理力争,“顾老先生可能发现了端倪,她才要杀人灭口,这就是她的杀人动机。”
稍稍顿了一下,“我很肯定,她一定和32大盗有关系。”
屋子里安静下来,牵扯了一条人命,即便他的说辞站不住脚,但是对于命案,人人心里都会有恐惧,特别是大家都意识到凶手极有可能共处一室。
怀疑,疯狂滋长。
不少停留在江绾身上探究的视线变成惊恐、厌恶……
“锁我也能开。”柴飒避重就轻的聊锁,却不聊江和32,目光冰冷的扫过秦知言,忽而释然一笑,“我想起来了,你——不止是个侦探,当年星火投保的保险公司老板是个华裔商人,我要是没有记错,姓秦。”
这点,秦知言没有否认,“那又怎么样?”
“怎么样?”柴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保险公司原本经营就出现问题,星火的赔偿成为压死保险公司的最后一根稻草,从此之后你就走上非要抓住32大盗的路。”
两米八被点了一下,抢白补充,“所以当年你家大人经营不善,你非要查清楚星火的下落,知道星火现在到了顾家,想知道顾家从哪儿买的画并不难,你发现这就是一场骗保的局。你气不过,烧画,然后被顾老先生发现,动杀心了。”
学秦知言空口说白话的瞎扯一通,两米八学着他义正言辞的模样下判断,“这——就是你的杀人动机。”
同样站不住脚的说法,不过是这两人在偏帮江绾。他们俩不需要像人证明江绾没做过这事儿,只需要让众人思考另外一种可能性。
反正,秦知言打算的是咬死不放,和这样的人说不清,索性你也别闲着,当个重大嫌疑人。
“胡说八道……”秦知言气得涨红了脸。
“够了!”顾白冷冷地吼了一声,打断双方的瞎扯,把手里的资料放到茶几上,“事情交给警方去处理,至于你们两位……”
目光扫过江绾和秦知言,“避免麻烦,请你们两位留在自己的房间。”
顾白显然不想再多说,满身疲惫的站起来走出去,经过管家的时候,吩咐了一句,“叔,我有事问你。”
从头到尾一直安安静静站在一旁的管家,突然被点名回过神,跟着走出去。
屋子里有刹那的寂静。
“我们应该先想办法下山,离开这里才是首要的,找法子报警而不是相互猜忌。”说话的是魏嘉宇,现在已经不呕吐了,但脸色依旧苍白憔悴。
另外两个吐到天昏地暗的人现在也不吐了,比起来齐怀森的脸色稍好一些,年纪轻相对的恢复也快些。
江绾并不想在这件事上再和秦知言争执,虽然很想辩驳他的话,但心底的发虚让她不想纠缠。
站起身,想上楼。
秦知言冲她的背影宣告,“我一定会找到证据证明凶手是你。不管是32还是你,我都会找到证据把你们送进监狱。”
离开的脚步一顿。
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到32……
江绾脚跟一转,走到他的面前,“你既然研究32这么久,他闹出过人命吗?”
不等他回答,径自往下说,“你很清楚,32从来没有杀过人,你说我和32有关,杀人的指控多可笑!”
也不知道是哪句话惹到他,“32手里没有人命?怎么可能没有人命。我就是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秦知言越说越激动,“你们说得没错,星火当时投保的就是我爸的公司,因为这件事,接连丢了保单,欠下一屁股债,搞得我家破人亡,这不是32手里的人命?我父母的命不是命?”
这几句话比他刚才说得任何话都要重,字字泣血如同无形的鞭子抽打在江绾的身上,她想反驳,很想告诉他,当年的画早就换了,后来骗保的事根本和32无关,他恨错了人。
但她说不出口,32并不无辜……
她的父母一点儿也不清白!
而且,她还不能暴露身份,父母的死她得查,很多事不能摊开在人前。
突然明白过来,秦知言父母公司的破产让他对32产生了执念,自己又何尝不是势必要查清楚父母的死呢?
只是32藏得太好,秦知言无从下手,所以一有蛛丝马迹就把他逼成了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