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飒把自己手机递过去，让她看监控视频。
车子行驶在路上，送她回家休息。
后座的江绾看着视频，拿手机的手逐渐用力，手指泛白……
“所以，我的时间证人是我哥？”江绾明白过来，“他在刑警队？他七夕的那天就到盛江了？”
一连串的问题，柴飒从后视镜看她一眼，什么都没有说！
稍一冷静，江绾就知道自己问得问题挺蠢，答案都是肯定的。
“他不会伤害司挺的。”江绾说话的声音不大，在替江序解释。
柴飒没有搭腔，没认同也没反驳她的话，对江序的做事风格，持保留意见。
一路安静到达小区，手指摩挲着平板上的画，“上楼坐坐吧，我洗个澡换身衣服，我们去找这个人。”
知道即便自己不陪着她去，她也会自己去，且她在警方那里挂了号，即便人出来警方并没有完全排除她的嫌疑。
最重要的是，江序还在刑警队，他现在怕是被列为重点怀疑对象，江绾是他的妹妹，警方肯定会继续查。
从警局出来的时候，柴飒就发现后面跟着辆车，应该是刑警队的人。
也不好让江绾一个人待着，他总感觉这几起案子像是特意要把她卷进来，两人一起行动，好过她没有时间证人。
江绾的住处警方搜查过，有些乱，顾不上尴尬，“随便坐，等我一会儿。”
柴飒也没拿自己当外人，从冰箱里拿出果汁给自己倒了一杯，自在的在屋子里闲逛参观，顺手还帮着收拾规整东西。
顶层复式套房，面积不大，布置简约大气，随处可见关于犯罪学和名画赏析的书籍。
楼下是厨房、客厅和她的卧室，楼上是书房，一个露天阳台，种着很多好养活的绿植。
庭院桌椅和一把秋千，还摆着练拳的立式反应球，要不是阳光太猛，柴飒倒是想松松筋骨。
等江绾一身清爽的走出卧室，客厅里已经收拾过，柴飒坐在沙发上看一本犯罪学的书。
“想和我聊什么？”柴飒头也没抬，视线专注在书页上。
江绾会邀请他来家里，显然是有话要说，只是没有想好怎么说。
“想和你聊聊我哥的事情。”江绾去倒了杯水，一口气喝光，又满上端到客厅，随意盘腿坐在地毯上。
柴飒没有催她，只是把书合上放到一边，静静等她。
看过监控视频之后，江绾对江序威胁司挺的事情只字未提，丝毫不意外的样子，说明她知道。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江绾陷入回忆，低垂着头，“从小到大，我的玩伴都不长久，唯一陪着我长大的只有他。”
“他有很多事，看法和我不一样。”江绾微微仰起头看向他，“你懂不懂我的意思？”
“能猜到大概！”柴飒一手支着下颚。
父母曾经是神偷，对江绾的冲击很大，江序对这事一定也有冲击，但并不大，反而觉得父母年轻时候很酷。
“从小他就聪明，学什么都很快，在画画方面特别有天赋，也对爸爸教的那些技能更加有兴趣。”
说到江序很聪明，江绾的脸上有骄傲。
“他和我一样，觉得这些很酷，就像超人……像特工……我想长大了能当警察，他说想当画家。”
随即，她失落起来，表情纠结。
“后来，我们都知道父母年轻时候的职业，他……我当时只顾着自己的情绪，实在也没怎么注意他。”
柴飒适时劝一句，“可以理解，那时候你的年纪也不大。”
“你不用安慰我，是我不够关心他。”江绾想到以前的事情，“那时候我挺幼稚，觉得父母的事情他应该和我一样的想法，发现他接受了这一切，我不能理解，连他也很少联络。”
稍稍一顿，“后来……我和他一起调查爸妈的事情，才发现他做事有一点儿偏激……”
柴飒挑挑眉，这话说得很含蓄，按他来看，江序可不止是一点点偏激。
他没伤害司挺并不是不会伤害人，怕是江绾和司挺关系不错，他才只是做做样子。
“我和他当时制定了计划，他说可以模仿爸爸的画弄赝品，抢劫画的人没有把画出手，但是市面上如果出现和他手里一样的画，早晚就会露出破绽。”
“计划还不错。”柴飒由衷的说。
“我也觉得可行，其实每个人的画风都不一样，虽然他从小跟着爸爸学画，爸爸不想我们学画只是模仿，一直培养我们个人风格，画画的天赋我不如他，江序的个人风格很强烈，要转换成爸爸的风格，等于要磨掉自己的风格，他说要找个地方练画。”
“然后呢？”
“那时候开始，我们联系越来越少，几乎不见面，他极少回消息。其实是他让我回国的，说他已经把画风打磨差不多了，国内有被抢劫画的消息，让我回国查，而他在国外继续查。我们两个可以配合着，他在明我在暗的弄画展查人，我觉得可行，所以我回来。”
江绾叹一口气，“我查过他给的国内消息，是假的。其实在国外的时候，我们只要有画的消息，都会去查，无疑都是假的，早都习惯了。”
说到这里，她情绪很低落，三年多了，没有进展，连凶手的边都没有摸到，希望又失望……
“但是这次不一样，我觉得这个假消息是他故意放给我的，想骗我回国。”
第128章 割喉13
◎会抓到的！◎
江绾内心挺彷徨的, “其实我也不确定，只是感觉！画展开的时候，我觉得是我多想了, 我们确实在按计划走。可是前阵子，国外很多画被偷……”
柴飒点点头, “我有看过相关的新闻, 你觉得是他？”
“嗯，那些画其实都是赝品, 是我爸画的赝品。”江绾没有否认，“他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和我联络, 突然爆出来这个新闻的时候, 我认为就是他搞出来的，而他想把我从这件事里撇清关系。”
“三年多, 快四年了！”江绾语调幽幽, “我觉得他已经没有耐心等人上钩, 他要把自己豁出去站到人前, 可能……他想用自己做饵。”
她怕！
怕江序这样做要承受的危险！
怕有一天江序也像爸妈那样没了！
“国外的新闻说画被盗, 七夕那天还被爆出来一起, 那时候他已经到国内了，是不是我多想了？”事关江序, 江绾心绪不宁, 很多方面想的难免偏颇, 和柴飒说是想听听他客观一点的看法。
“客观来看，我觉得是他。”知道他想听的是实话, 柴飒并不想为了宽慰她而撒谎, “偷的画全是你爸爸的赝品, 针对性很明显, 说这是巧合很牵强。至于七夕爆出来的新闻，很可能是失主当时才发现画被偷，也可能失主在那个时间点接受媒体采访，七夕之后，国外没有再发生名画被盗。”
江绾像是在一瞬间被抽干了精气神，双肩垮下来，耷拉着脑袋。
看她这模样，柴飒觉得有些难办，不知道怎么安慰？
将近四年的时间，一点凶手的边都没有抓到，其中有多难熬只有他们兄妹俩自己知道。
“会抓到的。”
柴飒看着她，语调轻浅却坚定。
“会吗？”这三年多的时间里，从坚定到无数次的失望，江绾问过自己很多次，真的能抓到杀害父母的凶手吗？
她都变得不那么坚定了，江绾苦笑！
“会！”柴飒看着她的眼睛，视线交织，“江绾，你要知道，我们可以查错无数次，查错就重新来，但我们只要查对一次，一定就能抓到人。而凶手一次都不能错，只要错一次露出破绽，注定会被抓到。你要相信，我们能抓到凶手。”
江绾呢喃着他说的话，在他向来懒散的眼神里看到坚定和毅力，如果眼神有力量，她觉得柴飒此刻的眼神赋予她继续坚持下去的力量。
“嗯，会抓到的！”江绾露出一个短暂的浅笑。
“等我哥回来，我——要不要直接问他？”
“我建议你不要问！”
“为什么？”江绾以为柴飒会支持她直接问，毕竟他多数时候都比较直接。
“你问，他不承认，你信吗？”
想说信，可话在嘴里打转，江绾有点说不出口，只能直勾勾看着柴飒。
“那他承认，你准备怎么办？”
这个问题，好像更难回答。
“看吧，他承认，你就要纠结是大义灭亲呢？还是知情不报呢？何必呢？索性别问，我想他让你回国就打算不告诉你。”
除了沉默，江绾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江绾，没有想好答案怎么面对，就别去寻找问题！”
聊到这里，柴飒觉得气氛太凝重，手指弹弹玻璃杯，“我好歹算是客人，去给我再倒杯果汁。”
给他倒了一杯果汁，江绾想通许多，神情不再那样紧绷，催促他，“快喝，喝完我们去找那个老大爷。”
柴飒无奈，端着玻璃杯的手顿住，“河都没过就拆桥，不地道吧？”
“我哥不会做没意义的事情，特意留这幅画肯定有原因。”
“和陆队确认过，这人是目击证人，就是他说在路上看到你……你哥的脸，拼图出来陆队才会怀疑你。”
“肯定不止这样，我哥去找秦知言，先不说他有没有杀人，怎么都是去找麻烦的。如果说这个人在自己家里不小心看到我哥，这个我信。但是在路上看到，且我哥也看到他了，怎么不避开？”江绾分析，“从我爸妈出事以后，我哥不管去哪里都会刻意避开监控，随时都在关注四周，就是没有避开这个老人家，你不觉得很刻意吗？”
“我觉得秦知言的死和江序没有关系，何况还牵扯着朱广城的案子，更加不可能。”柴飒瞄她一眼，“你哥要是真杀人，他手里有一把趁手的刀，不会再去拿另外一把刀来。边走边说，去找那大爷问问。”
一路疾驰，江绾和他说起最近时不时觉得有人跟踪，应该就是江序。
能跟着江绾而不被发现，且七夕在停车场，柴飒也在，完全没有发现江序，可见他的反侦察能力有多好。
柴飒觉得这对兄妹挺神奇，江绾梦想当一名警察，江序更像是一个天生的罪犯，幸好江序算不上十恶不赦的人。
能避开而没避开，当时有什么吸引江序的注意力，让他一时不察？
还是他特意让人看到脸？
故意让一个老大爷看到脸，没有意义。
老大爷是个环卫工人，环卫所的垃圾站就在秦知言出租屋的附近，这么晚还在那儿是因为他工作的三轮车坏了，自己在那儿修车。
江绾和柴飒到的时候，恰好有两个警员在跟他确认江序的口供。
两人没有下车，坐在车里看老大爷和警员说话。
老大爷当时在大门口修车，江序在距离他不到十米的巷子口徘徊，看到他站在那儿，就多看了几眼。
“口供不太对劲。”柴飒眉头紧蹙。
这一片是老城区，周边设施老化，路灯不太亮且间隔也有些远。
既然老大爷能看清长相，为什么没注意到性别？
虽然江序长头发，但是他一米九的身高摆在那儿，难道没看到身体？
大半夜就看到一张脸？
怎么可能？
江序也看到老大爷了，说明老大爷没有撒谎，真是只来得及看到脸？
“我哥既然习惯避开监控和人，但是他的身高打眼，所以多数都会找掩体。”江绾打量四周，“现在是白天，这里路窄，晚上可能还有车停在这里只会更窄。看老大爷指的位置，江序可能站在车后面，他应该会站在车后面，可能因为这样老大爷只注意到脸。”
柴飒指指路灯，“看到没有？江序当时站的位置离两边的路灯不是很近，从垃圾站门口看过来，能不能注意到有人都不一定，能看清脸？”
“下车看看！”柴飒开门下车，和找老大爷问话的警察打了个招呼，说起自己的想法。
撇开江序为什么站这儿不说，光是那个位置怎么看清脸，很想听听老大爷怎么说？
老大爷看到江绾，先是一愣，“这不就是我看到的……”怎么和警察很熟的样子？
“你看到的不是她。”柴飒解释一句。
老大爷仔细打量，看不出来是不是，倒是担心起来会不会遭到报复？一句话不肯多说。
还是警察安抚住他，再三确认是认错人，老大爷半推半就的配合着回答问题。
“垃圾站进门是停环卫工人三轮车的地方，灯光充足。”柴飒指一下江序当晚站的位置，“从那儿看过来应该看得很清楚，但是那里路灯远，晚上真能看清脸？”
能看到一个人影怕是不错了！
“有辆车开过来，你……”老头指着江绾的手默默收回来，“那人冲我看这边看。”
江序看一个老头子？
不可能！
他究竟在看什么？
秦知言的出租屋就在那个方向……
江序和老头子遇到的时候，不是他要走？而是他刚来？
不对，老头子说他站在这儿有一会儿，要是秦知言屋子里有别人他要避忌，也应该在出租屋外面，而不是在这里傻站着。
而且，江序的性子，既然跟来了，他不会等，里面即便有人他也不一定会顾忌。
那么就是出来的时候遇到老头子，已经出来了，还看秦知言出租屋的方向做什么？
柴飒站到老头指的大概位置，冲秦知言出租屋的方向看。
出租屋是平房，看不到屋里，但是能看到大门。
难道江序在看的是有人进到秦知言出租屋里？
还是他发现什么不对劲？
光是能看到门，不值得他这样站这儿看。
老头子说了，要不是有车子灯光打过来，也没有注意到江序！
看来，他站在这儿是真看到还有人找秦知言。
那么江序真的不是凶手。
在他之后有人去找秦知言，如果秦知言已经死了，那人第一时间应该是报警。
也不至于死后十几天才被发现，难以想象案发现场的巨人观有多糟心……
而且警方还在封锁现场，江绾和柴飒也进不到现场。
想到江序不是凶手，这一趟就算没有白来，江绾和柴飒也是松一口气，虽然还没有找到什么证据。
“放心吧，江序只要和警方说看到什么，很快就能回来。”柴飒拍拍她的肩膀。
“你这么说，我觉得江序暂时回不来。”江绾无奈摇头，“他啊……对M国警察的印象不好，他八成不会配合的。”
江绾想得没错，在证明她暂时没有嫌疑已经回去之后，江序除了要吃要喝，没再开口说过话，摆明想混到时间就走人，虽然他有嫌疑，警方找不到他和朱广城有什么交集？
不过，他想出来并不容易，因为警方找到他和秦知言不止是聊聊的证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