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眉头蹙了起来,“我们什么时候有这么莫名其妙的约定?”
“你不承认,那我就要翻证据了。”
颜籁更是一脸不相信,“什么啊,给我看看。”
林澄净拿出手机,胳膊肘撑在桌面上,划拉划拉了手机,从视频里找出了珍藏多年的视频,调高了音量给她看。
视频里,颜籁倚靠在河岸边的围栏上,看得出明显是有点喝多了,微眯着眼睛,脸颊泛红。
视频里的画外音说:“颜满满,你可别赖账,刚刚说的话再说一遍呗。”
她拽了拽身上的挎包,醉醺醺地看着镜头说:“我说,咱俩三十岁还没结婚,瞎凑合算了。”
“行。”他应了,还应得很爽快,短短两个字里藏着笑意。
视频短短一分钟,到这就结束了。
颜籁简直比被打了一闷棍还难以置信,瞪大了眼睛,“这是我说的?”
“怎么,难道还是我合成的?”林澄净慢条斯理收起了手机。
“那可说不定,反正你是专业的。”
“嗯?”他似笑非笑,“怎么,不认账了?”
颜籁仔细想想,觉得自己喝醉了也说不出要和林澄净凑合的话来。
很简单,他俩要是有可能,这么多年了,就是试也应该试过了。
她道:“你文艺电影看多了吧,我那话可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我是说,等到三十岁咱俩都还没能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可能就只能找个人凑合了。”
说着,她靠倒在了椅背上。
茶水润湿了她的唇,泛着清透的水光。
明澈的灯光也照出了她眼神里的丁点迷茫。
林澄净怎么可能让她这么轻易糊弄过去,他将真心话藏在玩笑里,眸光闪闪:“反正和谁凑合都是凑合,咱俩知根知底,不比找个乱七八糟的强吗?”
颜籁打量了他一圈,发出了“噫——”的声音。
林澄净的手在桌下紧张到攥紧,“怎么,我还给你丢脸了?”
她摆摆手,“跟你太熟了,抱着啃都下不了嘴。”
他喉结滚了又滚,“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打住!”她赶忙叫停,拧着眉头道,“吃饭呢,怎么说到这么恶心的事上了。”
林澄净气笑了,“你觉得我恶心?”
“不是,我是说咱俩,认识的时间太长了,别说实践,我就这么一想象都感觉......”她抖了抖肩膀上的鸡皮疙瘩。
林澄净感觉自己额头青筋都在跳,声音不免有些咬牙切齿:“和我不敢想,和你那个从小叫哥叫到大的就敢想,就不觉得别扭了?!”
“那不一样,我从小就对他……”
心里话脱口而出,她忽然怔住了。
是啊。
她对林鹤梦的喜欢,不是从某天开始变质的,也不是因为习惯而混淆,她从见到林鹤梦的第一面开始,她就决定了,这个漂亮哥哥一定要是她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就是这么直接,这么肤浅。
她比同龄孩子都早熟,更比山里的孩子心思复杂,很小的时候就有了自己的小心机,她是借着兄妹的名义,堂而皇之进入他的世界,堂而皇之觊觎他。
她一合掌,忽地郑重其事道:“谢谢,我又想明白了。”
林澄净被她弄得稀里糊涂的,“你想明白什么了?”
“装了这么多年,我都快把自己装糊涂了。”
“什么意思?”
她俯下身,趴在桌上,下定决心说:“我对林鹤梦图谋不轨这么多年,一放弃岂不是前功尽弃?我一定要把他搞到手,否则我抱憾终身。”
“……”
他怒目圆睁,气个倒仰。
第二十七章
小县城餐馆打烊也早, 十点出头服务生来告知他们要结束营业了。
俩人收拾了一下东西,正准备离开时, 一声怒骂传进她耳朵里。
“操你妈的!你今天要是不说清楚王东保在哪,你他妈别想走!”
这声怒骂混着含糊不清的酒醉意味。
颜籁在听到“王东保”这个名字时敏锐地转过了头。
这一看,她就又看见了老熟人——面包车司机。
王孟仲,王东保的二叔。
这些天在村里的走访让她了解到不少事情。
王东保父亲是个瘸子,精神还不正常,靠乞讨为生,有年冬天被人发现冻死在了河边。王东保母亲是唐氏综合征,王东保父亲去世后,他母亲也痴痴傻傻地走丢了——村里流言纷纷, 还有村民小声和他们说,王东保母亲是被王孟仲卖给了其他村单身汉做老婆,但也没有证据。
王东保六岁就寄住在王孟仲家。
村里人都说, 王东保就像王孟仲的亲儿子, 每天天不亮就上山砍猪草、喂猪、喂鸡,然后一个人下山去上学, 十几年来风雨无阻,成绩也是名列前茅,见了村里乡亲都是客客气气打招呼, 从小到大都没让人操心过,后来赚钱了, 更是没少给家里钱。
王家人的关系,越深入打听,颜籁就觉得越奇怪。
按村里人说法, 王孟仲既然是把王东保当亲儿子,那王东保作为第一个从王家村考出去的大学生, 王孟仲应该把这事引以为傲才对,可颜籁还记得王孟仲在第一次见面时,对林家村出了好几个状元这事是掩不住的羡慕。
再说王家那尊价值不菲的菩萨像,想想便知道那是王东保给亲奶奶的贺寿礼。王家人提起来却含糊其辞,话里话外,说起王东保都是以“亲戚”为指代。
既然是将王东保视为外人,恨不得和物流仓库的事划清界限。那与物流仓库有关的事,王孟仲应该敬而远之才对,可他却来主动和他们套近乎,处处打听,连当初工人去县宾馆闹事都有他的影子。
他的动机是什么?
凑热闹?好奇?
吵闹声还在继续,喝醉了的踉踉跄跄就要去推王孟仲,一圈人喊的喊,拦的拦,服务员们吓得都躲到了一边,生怕惹火上身。
知道她一向是不爱凑热闹的,见她一直看着,林澄净问:“怎么,有熟人?”
和对方的嚣张跋扈相比,王孟仲好像自知理亏,闷不做声挨骂。
眼看就要打起来了,颜籁侧头和林澄净道:“报个警吧。”
在混乱中他先护着颜籁先走了出去,站门外打了报警电话。
“这是市中心,出警肯定快,别担心了。”挂了电话,见她还往回看,林澄净安抚了一声。
送她回宾馆的路上,林澄净对这事评价道:“有些人喝两杯猫尿就好像什么名啊姓啊都忘了,趁醉卖疯,其实自己在做什么,脑子里清楚得很。”
颜籁很是附和,“说得对,喝醉的人看起来迷迷瞪瞪,其实自己在做什么,心里都清楚得很,真正醉了的,早断片趴下了,有几个还能发酒疯?”
他打了一把方向盘,“所以啊,酒有什么好的,没意思,人还是清醒着点,比借酒的名义不知道干出些什么荒唐事好。”
她似笑非笑道:“这就是你不喝酒的原因?”
他静了静,又笑了下,“是啊,我也怕......有明知不可为却为之。”
街上车已不多,等待红灯的间隙,他扭头看向她。
她低低打了个哈欠,手掩着唇,眯了眯眼睛。
“困了?”他问。@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吸了吸鼻子,“嗯,有点儿。”
林澄净抽了两张纸递给她,又把车空调打开了。
“就五分钟的路,空调还没热就到了。”颜籁说。
“我乐意。”
他把她的话又原样奉还。
她弯了下唇,“幼稚。”
霓虹灯光落在她脸上,眉眼温润,皮肤清透,嫩红的唇微微抿着,好像亟待一个吻。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辗转流连,恨不得时间在这一刻停止。
可静谧如此短暂,手机铃声响起,她睁开眼睛,林澄净也转过头,发动了车。
她拿起手机看,来电人——“鹤哥”。
手指落在接通键上,顿了顿,她又朝向另一边划过了挂断。
没听到她接电话,林澄净攥紧方向盘的手松了松,好像自找苦吃,他语气佯作轻松地问:“你不怕他着急?”
“那就让他急着吧。”她不悦地微微撅着唇。
“想要他着急——那,我再带你兜一圈?”他侧目看她。
县宾馆已经到了。
颜籁又打了个哈欠,“我都困死了。”
“那我掉个头。”他说。
“不用了,就在这边下吧。”她说。
林澄净不怕麻烦,“不碍事,也就一分钟。”
“这边有便利店,我买点东西。”
见她这么说,林澄净也只能看准路边的一家便利店,将车停在了门口。
颜籁下了车,回头说:“不用送了,走吧。”
他还是没走,坐在车里目送她进了便利店。
颜籁是来买洗发水的,之前用的宾馆的小瓶装洗发水,用了几回,总感觉头发油得格外地快。
一进店,她就问:“请问洗发水在哪?”
店员往里指了指,“那个位置。”
“好,谢谢。”她往里走去,在最里层的货架上看见了洗发水,从十几块到七十不等。
她盘算着,选了个不算太贵的洗发水。
顺便又在店里转了转,在卖酒的货架旁,她停了停。
她又想起了林澄净的话——都是借酒的名义干些什么荒唐事。
她伸出手搭在货架上,停了一会儿,她拿了一小瓶酒。
“一起是四十五,我扫您。”
收银员扫了一下她手机,又扯了个袋子将她买的东西装起来。
颜籁走出便利店时发现林澄净的车还没有走。见她出来,他笑问:“买什么了?”
“生活用品。你明天上午走吗?”她问。
林澄净:“对。”
“那明天到楠市了发条消息给我,注意安全。”
“好。”
“走吧。”她站在路边朝他挥了挥手。
见她一直目送,林澄净这才不得不开车走了。
开了一段距离,他瞥向后视镜,看见她过马路的身影。
风把她衬衫吹得很薄,发尾在风中摇曳,她像一株莞草,亭亭净植,随风而逸。
他停下车,从后视镜里一直看到她走进了宾馆。
于黑夜中,他又点上了一根烟。
进了大门后,颜籁拧开了那一小瓶的酒,抿了一口,接着又倒了一些在手心上,将袖口,脖颈处,都洒上酒液。
走到转角镜处,她踮脚看了看自己的脸,发现脸还没红,索性将剩下的一小瓶都喝了。
度数高,容量不大,喝不醉人。
她抬手闻了闻自己袖口,确认自己身上能闻到一股浓郁的酒味了,又将酒瓶盖拧回去,将酒瓶投进了垃圾桶。
往房间走的路上,她心跳得很快。
她做了几个深呼吸。
电梯里,她的手机又响了,一看,果然还是那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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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将洗发水塞进包里,又长做了两个深呼吸,接着接通了电话。
“满满,你在哪?什么时候回来?”
电话一通,那边就传来一声急迫的追问,随着电梯门开,这道声音与出现在她面前的身影重叠上了。
她挺直的肩背当即一弯,靠住了电梯壁。
林鹤梦一晚上在过道守株待兔,听到电梯声往回一看,总算逮着了这只“兔”。
她脸颊泛着微红,眼神迷离,接通的手机被她握在手里,像是无意中按到了。
“满满!”
他火上眉梢,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去,一进电梯,一股浓烈的酒味扑鼻而来,将他冲得眉头一紧。
在她靠着电梯滑下前,他一把搀住了她。
“你晚上去哪了?怎么喝这么多酒?”他低声问。
颜籁靠着他的手臂,淡淡地微笑,“只喝了一点点。”
酒味呛到林鹤梦闻两口都受不了了,这还只有一点点?
他想将她扶回房间,但她扒着电梯门,怎么都不肯动。
实在没办法了,他弯下腰,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一直快步抱到了房间门口,又想起她这会儿也掏不出钥匙,索性又转到了自己房间,将她放在地上。
她还牢牢地圈着他的脖颈,迫使他不得不弯腰低头配合她的高度站着。
钥匙从兜里掏出来,林鹤梦拧开门,将她扶进了房间。
“满满,你坐会儿,我待会给你洗个脸,好不好?”他将她扶到床边。
她坐在他的床上,紧紧地搂着他的肩背,含糊不清地说“不要”。
林鹤梦的脖颈和她的侧脸紧密地贴着,她身上的酒味好像也蔓延到他的身上来了,让他的皮肤也发起了烧,从脖颈到额头,红了一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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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许走。”她喃喃地说着。
林鹤梦俯下身,被她圈在怀里,双臂撑在她身侧,一股燥热快把他也烧化了。
“我不走,乖,先放手,躺下来好不好?”他声音发哑。
“嗯。”她总算乖巧地应了一声,接着却抱着林鹤梦就往床上倒。
他愕然大惊,却来不及补救,被她带倒在了床上。
好像生怕他跑了,她手脚并用地像树袋熊一般圈在了他身上。
这样亲密无间的拥抱......
“满满。”他微仰着下巴,甚至不敢去看她的模样。
他哄弄着:“我们先把鞋脱了再睡觉,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