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也有青春期吗[西幻]——栖逸qiyi/悬九【完结+番外】
时间:2023-11-01 23:05:55

  所有的一切,作为“以撒”的个体,将会被轻而易举地抹除,因为伟大之主的光辉荣耀里不允许出现一个腌臜.卑下的.混血杂种的污点。
  “以撒,能听见我说话吗?先别睡,你睁开眼来看看我。”
  殷棠解下背后法杖,手臂肌肉紧绷着抡起将巨大的逆十字从中断裂。
  她搂着向下坠落的人体,深渊族原本超过常人体表温度的炙热体温此刻摸上去却一片冰凉。殷棠心中将以亚伯兰为首的众魔神骂了个狗血淋头,一边拖着以撒寻找主殿废墟中的掩体。
  “以撒,别睡。”
  她皱眉隔空抚上深渊族胸前破开一个血洞的缝隙。那种被施加了特殊邪恶咒符的祭祀刀割出来的伤口,使得原本深渊族强悍的自我恢复能力统统失效,被破开的血洞源源不断向外渗血,再这么下去他迟早得死于失血过多。
  在上个世纪,圣塔利亚教堂的绝境中,殷棠献祭燃烧自身魔力与骨血为代价杀出去之后,从此作为背弃“魔法师”这个职业的代价,她再也不能使用任何一句用以引导魔力的咒语。
  “净化止伤.净化……止血咒?什么玩意来着?”
  魔女嘴唇翕动着半晌都想不起来有关于治愈的魔咒,她正想干脆先念一句最简单的疗伤咒语试试,九星法杖刚提起来的瞬间,一只深肤色的手掌以缓慢而强硬的姿态按住仗柄。
  “以撒!”
  “别乱动别乱动,我刚把你拖到教堂主殿背面的废墟下了,一时半会祂们应该找不过来,我……”
  “别念。”
  深渊族的金瞳中凝着浓稠到化不开的情愫,他话音因为重伤有几分战栗与后怕,“别丢下我,求你。”
  殷棠啧了一声,“说什么傻话,而且现在这种情况也应该是‘你丢下我’比较符合吧。哎呀没事的,都已经几十年过去了,那什么所谓的‘规则’难道还能记得我这么一个魔法师的叛徒?只是一句治愈咒语而已,要是反噬惩罚的话,顶多吐两口血,我顶得住嗷。”
  可就算她好话坏话说尽,那只按在魔杖顶端的手掌始终未曾放下。
  四肢依然被长钉贯穿着的深渊族轻轻眨了下眼,仿佛是最后一眼般长久地凝视着她的面目。
  “那个魔族告诉我,我是什么……神祇在人间的化身?”以撒突然轻声开口,按在魔杖上的手逐渐下移,紧紧握住魔女的手指。“祂们想要杀了我来换取那位邪神的重返世间,期间,那个魔族告诉了我一些,有关于神祇的事情。”
  以撒阖上金瞳,似是不愿意再去仔细回忆。
  “你是怎么想的呢?”他问道,“毕竟,你当初那么喜欢邪神。其实只要你开口,我现在立马可以放弃这具身体,好让……那.位.神.祇按照所有人的心意降临世间。”
  他嘴角扬起,望着殷棠短暂怔愣的目光这样说道。
  魔女未曾看见的视线死角内,森然骨节暴露在血肉模糊的伤口下,密密麻麻的诡物阴影扎根在整座教堂的地底,在蜿蜒流淌的血液之下狰狞舞动。
  哈,怎么可能。
  以撒这样想道。
  愈发暴动狂怒的诡物阴影上,他凝视着魔女那张在战火中依然美丽得惊人的面庞,嘴边笑容的弧度愈发深刻。
  他不知道什么邪神,亚伯兰跟他洗脑的话语再多,那些在黑暗种族们眼中无可企及的荣耀在他听来也不过是在听着另一个人的故事。
  他也不在乎什么邪神,哪怕天上天下所有生物都想让那位神祇降临,哪怕……这么想的人群中,也包括魔女。
  既然所有人都想看邪神降世,他偏要反其道行之。在狂热追随者们的眼皮下亲手斩灭神祇降临的可能,到那时候,那些高高在上的魔神们脸上,会露出怎样好玩的神情呢?
  以撒咳出一口淤血,嘶嗬着笑起来。断断续续的笑声可怖而悚然,回荡在圣塔利亚的主教堂中宛如末日再临。
  “……”
  “可是这样的话,你会难过吗?”
  他沙哑地呼吸着,破开一个血洞的胸腔宛如破烂拉风箱似的嘶嗬喘气。“如果我这样做,你会为了我……还是,为那个血腥王座上的神祇而难过?你现在看着我,又是否在透过我……看着祂呢?”
  金瞳灼灼望进她的视线,殷棠用脚想也大概猜到以撒这个时候在想什么。她突然像是卸下了全身力道,背靠着一片废墟墙体深深呼了口气。
  “反正现在外面都是魔神,我们两个怎么也逃不出去呗,那干脆来缕缕清楚吧。”
  她本想要救以撒,可如今放弃一切要决绝玉石俱焚的人也是以撒。
  殷棠往后仰头,在缝隙中与已然搜寻到此地的魔神视线对上,她啧了一声。
  “我不知道我对那位邪神是什么感情。说实话,原本是憧憬喜欢,后来是怨恨,到现在……啧,太复杂了,我知道这事也不能怪祂,但是终是不能再像几十年前那样毫无芥蒂而纯粹地喜欢了,你能懂我意思不?”
  “对你的话,哈,更不用谈了。”
  “你自己稍微想象一下好不容易将长出触手感到自卑的养女培养成人接着养女突然一夜之间就变成男人然后跟自己告白完了之后又在一夜之间变成曾经喜欢又因为种种破事而没有回应的神祇对象你就知道我是什么感受了。”
  面无表情地一口气说完,殷棠说到后面都觉得自己这辈子活得真几把费劲。
  如果当初在那场期末考试上,她选择的祷告对象是随便一个不出名的小神,再不济哪怕是亚伯兰也好,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之后的一系列破事了?
  殷棠龇牙对着空气打出数拳。与此同时,恶魔巨大的骨翼遮蔽了天日,顺着痕迹追来的始祖神们团团将主殿背后的废墟包围。
  “殷棠,你没法抵抗的。”
  亚伯兰低垂着眼睑,望向那一头双手紧握在一起的两人。“把伟大之主的载体交出来,祂的灵魂不应该被束缚在这样一具肮脏下贱的躯体里。”
  “你不会说话就不要说,你才肮脏下贱!”
  殷棠猛地转头瞪向亚伯兰。半晌,顶着一众始祖神们凝视而来的目光,她朝着漫天众神挥了挥手。
  “让我再说两句话,好歹我当过你们邪神在人间一段时间的领养者,我总有资格说两句吧?”
  亚伯兰面露不耐,刚想要直接动手。却是之前长桌聚会上坐在魔女左手边的那位巫妖神上前一步,取下自己的嘴巴低声道:“几句话的时间而已,反正我们都在这里他们也没能力抵抗……你想想之前主对她的态度。”
  恶魔神身形有一瞬微怔。
  殷棠不管这边魔神们在讨论什么,视线径直移回满身是血的以撒身上。
  “现在是真的没时间了。”她耸耸肩,“你还记得我曾经说过,我教你一切是为了让你以后能够拥有自由行走于世的底气,这样类似的话吧?现在的情况看来是不能随便走来走去了,但是幸好本质是不变的。”
  “我把选择权交给你。只要你说一句,你想要活下去,我拼死也会从神明们手中带你走……”
  “崽。”
  “……”
  以撒瞳孔紧缩。
  作者有话要说:  快要结束了嗷朋友们
第57章 57.魔女的狗
  “只要你说一句, 你想要活下去,我拼死也会从神明们手中带你走。”
  “……”
  “别傻了, 殷棠。”半晌,位于亚伯兰身侧的巫妖神长叹一口气,抬手将自己的嘴巴扔过来。
  “还记得我吧?当初聚餐时坐你旁边的那个。你应该知道,凡体与神祇中间隔着不可逾越的天堑。而且,我是真搞不懂你们人类,明明这个混血跟伟大之主是同一个意识,共属于一个神祇,这又有什么区别呢?”
  殷棠嗤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戳祂痛脚。
  “所以说,你们巫妖都没有心的。”
  她捡起巫妖神的嘴巴,抡起膀子扔了回去。“别说了, 你根本就什么都不懂。”
  “伯修, 没必要再过多废话。”
  亚伯兰彻底冷肃下神情,背后翕张着的巨大膜翼裹挟着剧烈到不可想象的能量席卷而来。“你们拦住魔女, 我去将主的载体带过来。“
  在锋利的膜翼尖端刺破眼前的瞬间, 殷棠双手持起九星法杖挡在以撒身前, 突然意识到有哪里不对劲。下一秒她整个人隔着法杖被不可思议的力量击飞出去, 横斜着将教堂主殿的墙壁砸出一个深坑。
  ……这就是, 神的力量?
  她咳喘着将贯穿进腹部的尖刺拔出, 涓流似的血液一股脑地渗出来。而另一头巨大的膜翼堪称轻而易举地提起深渊族高大的身躯,甩在主殿中心断裂的逆十字上。
  “快走!”
  刹那间扎根于地底之下的触状衍生体拔地而起, 缠绕桎梏住几名朝着殷棠冲过来的魔神们。
  以撒抬手捂住胸膛前破开的血洞, 身后的诡物们滔天而狂舞,阻拦住一个个始祖神们攻击的动作。“你快走。”
  他半跪在逆十字散发着炙热火焰的猩红中,这样说道。
  “我什么都不想要了, 我也什么都可以放弃。你活下去,我只要你活下去。”
  殷棠抿唇骂了句什么,随即在未被触手绊住的巫妖与巨魔始神联手挥击而来的剧烈攻击中,她不顾伤口的二次破裂翻身一滚拎起法杖,开始在教堂主殿的断壁残垣中奔跑起来。
  “说得好像我现在走得掉似的……妈的,又来一次是不是,你们就喜欢搞这种东西是不是?!”
  魔女眼珠通红,一瞬间透过无数朝之奔涌而来的浪潮宛如看见了另一个轰然倒地的女人。代号为“诅咒”的女人是她昔日记忆中最为强大坚不可摧的存在,而她几乎轻而易举地死在自己面前,那颗被斩落的冰冷头颅至今都没闭上眼睛。
  “亚伯兰!”
  殷棠脚尖踩着巫妖神丢过来的一截惨白手臂,突然高高跃身而起,双手高举镶嵌着九颗地狱宝石的法杖裹挟万钧之力朝着那名悬浮在半空的恶魔神击来。
  亚伯兰分出一点心来膜翼挥着抵挡住攻击,面上似有嘲讽。“没用的,凡体与神祇之间的差距不是用‘天赋’可以弥补的。”
  下一秒在断帛撕裂的巨响中,他蓦地收敛起神情,面露极端的不可思议。
  从残破的膜翼中跃起以不间断的爆裂频率再度进攻的魔女眼珠充血,浑身磅礴狂暴的魔力透过九星法杖的引导,即便未曾开口念一句咒语也强大得惊人。
  “祭祀的仪式是错的,亚伯兰。”
  殷棠不顾周边始祖神们对自己的围攻,眼中就只死死盯着一个目标,纵使全身血肉模糊也拼着劲要在面前的魔神身上制造一个更重的伤口。
  “之前你将以撒钉死在逆十字上,所用的材料跟祭祀仪式的步骤全是反的,亚伯兰!你猜怎么着,就在刚刚你亲口说出那个迟到了多年的宗教战争真相时,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她在神明与人类交织在一起纷飞的血雾中一字一句地说道,“几十年前的宗教战争,你说你曾亲眼看见科洛丝死在我面前。可是,在几十年前最后一场圣塔利亚的战役中,你们连同邪神在内统统都被正神们联手困在聻底,请问,你又是怎么出现在最后一场战役中的?”
  巫妖神攻击的动作在原地顿住一瞬,自祂周身,漫天始祖神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集中在恶魔神身上。
  凝固又破开的伤口血液流淌在面目上,殷棠蓄力咬牙将全身魔力集中调动在法杖,裹挟着万钧之力朝着仿佛怔愣在空中的魔神挥击而去。
  “因为你跟九重天之上的正神勾结!在邪神愤怒屠杀正神们的那一刻你感到心慌,因为你背叛了自己的阵营跟主人!你早早化作人形潜伏在兰斯特大陆上,甚至引诱王后使得她诞下作为邪神‘载体’的孩子就是为了等这一天!正神与魔神是你向上爬的踏板,你真正想要的不是什么狗屁人间的王位,你想要的是血腥王座,是取代邪神成为新的聻底之主!”
  九星法杖在剧烈能量的爆破中发出悲鸣,魔女周身燃烧着化为实质的爆裂魔力,在一众始祖神们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一下下朝亚伯兰重击而去。
  从那一节节断裂的膜翼中,下一秒竟是蜕变出一双更加坚硬锐利的骨翼。
  巫妖神率先感知到不对劲,抛掷而出的手臂扯着将杀红了眼的殷棠拉回来。“小心!”
  可令在场的诸神都未曾想到的是,那双蜕变而出的骨翼目标竟直直从魔女面前掠过,刺向逆十字上那一秒内为拦住漫天魔神而全身触手断裂的以撒。
  骤然紧缩的金色瞳孔中,鲜活的.鼓胀的.连通着脉络骨血而跳动着的心脏,战栗着在骨翼的尖端跳动。
  “……”
  “所以呢……殷棠?”
  一切连贯动作的发生仅仅在瞬息之内,突兀到极致的死寂氛围中,祂轻声问道。
  亚伯兰手掌握着将那颗心脏捏碎,血迹与组织碎片一点点地掉落在地上,在血泊中溅起一个小小的洼。
  “……”
  “毕竟谁又能想到,那个蠢货会以真身降临在世间呢?”亚伯兰突然捂着脸大笑起来。
  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黑暗始祖神们裹挟着暴怒一拥而上,以自身最邪恶最能发泄怒火的能力将恶魔神折磨得奄奄一息。
  那团逐渐虚弱下去的肉块依旧在大笑,刺耳得恨不得让人将自己耳朵给割下来。
  “你还不知道吧?那一年,邪神在冲出桎梏之后赶去人间,待了片刻便就只身杀上九重天,凭一己之力抹杀了所有参与进战争的正神。”
  “亚伯兰”的身躯在众始祖神们燃起的怒火下逐渐消散,可那道声音却如跗骨之蛆,阴魂不散地回荡在所有人耳边。
  “最后一个光明神死去的时候,我们赶到九重天,发现祂重伤虚弱得只剩下了一抹意识。当时伯修提出联众魔神之力为祂重塑实体,却被拒绝了,祂只是从血腥王座上站起来,带着最后的那抹意识去了下界。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力气才从茫茫众生中找到那抹意识吗,殷棠?我花了一点手段,使得祂降生在那个愚蠢女人的肚子里,我本可以轻而易举地杀了祂,可却发现那个该死的走狗在庇护祂。”
  “——魇魔。
  好不容易,我将那个走狗重新赶回深渊底层,赶回到它应该待的那个脏臭的狗窝里。下一秒我却发现祂消失了,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几年来我找遍了大陆上所有偏僻的角落,最后才发现原来祂一直躲在主城边缘的眼线底下,原来魔女在庇护祂。”
  “多可笑啊,明明是世间最邪恶最腌臜的存在,一切邪祟的罪恶源头,这样的人,竟然还有那么多的生物愿意接近祂。不过好在,虽然这几年来计划与预想中出现偏差,结果却总是如我所愿。”
  “殷棠,你还是错了,我想要的倒也不是聻底之主的位置。我只是单纯恨祂,恨祂自诞生的那一刻就是血腥王座上有史以来最强大的主,恨祂生来就达到了我终其一生也无法追上的高度,恨祂满身污浊.腌臜邪恶,却能够拥有那么多的追随与爱意。而我!从我诞生之初,就只能跪在祂的右边,当深渊芸芸众生中最平庸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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