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尉鞅对冯慕妍的态度转变,连带的宫人们也小心的服侍她,不敢再对她有任何怠慢,免得惹祸上身。
等到她打扮好后,一桌香气四溢的早膳也已摆好在她的寝房内,她由宫女引领着落坐,同样梳理完毕的尉鞅就坐在她身旁,打算陪她一起用膳。
冯慕妍不知所措,就算宫女已经将一碗清淡的小鱼粥摆在她面前,她还是一动也不动,像是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吃饭。
尉鞅看她迟迟没有动作,眉心微蹙,「这鱼粥不合你胃口?」
「不……不是……」她赶紧将碗给捧起,却没想到粥很烫,连带的碗也烫手,她低呼一声,一不小心就把碗给打翻了,「啊―」
粥洒了一地,她惊慌的瞧向尉鞅,就怕他会更加不悦,果然他眉心的皱痕更明显了,但他却是握住她的手查看着,语气有些担忧,「烫到手吗?很疼吗?」
「呃?」他……在关心她?
他赶紧命令一旁的宫女,「去把布巾用冷水打衲霉来。」
「是。」宫女动作俐落的转身拿布巾去。
等到宫女将癫冀硭凸来后,尉鞅将冯慕妍的双手包裹在癫冀砝铮替她降下掌心的热烫。
「还疼吗?」
听着他关怀的话语,冯慕妍眼眶一热、鼻一酸,有种想哭的冲动,她知道自己只要一开口说话,可能就会控制不住的落下泪来,只好紧抿着唇摇头。
为什么又突然对她这么好?难道他不恨她了吗?如果他只是希望她安分的将孩子生下,不会出任何差错,其实他没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
因为无论如何她都会将孩子生下,她是心甘情愿怀着这个孩子的,绝不会让孩子有任何万一。
敷了一会儿,尉鞅将布巾拿开,仔细端详她的掌心,没有发现红肿后,才放心下来。
冯慕妍连忙将手收回,不让他再继续握着。
她的举动让他眉心又是一蹙,「怎么了?」
「王……您大可不必这么做,无论如何,罪妾都会努力将孩子平安生下来的。」她扯开一抹苦笑,「罪妾向您保证,绝不会耍任何花样。」
「你认为本王是为了安抚你才这么做的?」
「难道不是?」
尉鞅忍不住气恼,恼的是她不明白他的心意,也恼自己无法软下口气直接说不恨她了。
「本王懒得安抚任何女人。」他气闷的拐个弯回答。
懒得安抚?如果他不是在安抚,那又是在干什么?冯慕妍小心翼翼,就是不敢将他的举动和原谅她的意思给摆在一起。
毕竟她差点害他丢了性命,这么严重的事情,他不可能轻易原谅她的。
「还有,你不必再自称罪妾,本王不想听。」
「那……罪妾还能自称什么?」
「你从前怎么唤自己,就怎么唤吧。」
「……是。」
一时之间,两人都沉默了,气氛变得尴尬生疏,这让尉鞅有些懊恼无奈,没想到要修补两人之间破裂的关系会是如此困难的一件事。
她现在对他有顾忌,不敢放开心相信他对她的好,他也就只能慢慢用时间让她明白,他对她不是安抚,而是怜惜。
此时宫女又重新添了一碗粥摆在冯慕妍桌前,尉鞅马上将粥碗端过,「碗烫,还是由本王喂你吧。」
「呃?」
冯慕妍错愕的看着尉鞅用汤匙舀起一些粥,放在嘴边吹凉之后,才递到她面前,顿时一阵酸意又蔓延在鼻间,眶中甚至已经浮起泪波,随时都有可能溃堤而下。
他居然不顾王的身分,纡尊降贵的H自喂她吃粥!她除了受宠若惊之外,心中还泛满了说不出的感动。
就算他真的只是为了孩子,她也心满意足,死而无憾了……
「快吃,要不然就冷了。」
她张开嘴,终于将粥给吞下,他每喂一口,她鼻头的酸意就越来越浓厚,最后开始边吃边落泪,一发不可收拾。
「哭什么?」看她哭,他也很不好受,赶紧伸手抹去她眼角的泪,「这粥难吃到让你落泪?本王马上命御膳房重煮……」
「不是这样的。」她忍着泪阻止,「不是粥的关系,是臣妾自己的问题。」
她是感动的哭了,粥的暖意温暖了她的胃,也温暖了她原本憔悴的心,那道温暖里还包含了他的情意,像在疗K她心上的伤痛。
她真的可以这么想,他已经原谅她了吗?她真的很希望,他别再恨她,能够重新信任她……
「既然不是粥难吃,那你就要好好吃完,还有……别边吃边哭。」他说不出安慰的话,还是只能用命令的口气,只盼她能赶紧停下泪。
冯慕妍点点头,赶紧将自己脸上的泪都抹掉,深吸好几口气,好不容易才压抑住想哭的冲动。
尉鞅继续喂她,动作轻缓小心,不管他喂什么,她都乖乖吃下,两人就这么静静的用着早膳,谁也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他试着想弥补、想改变,但这种事情急不来,现在只要她能好好的用膳,将身子养得丰腴一些,他就不敢再多奢求什么了。
他相信两人之间的关系会慢慢转好的,只要他不放弃的话……
【第九章】
不论早、午、晚膳,尉鞅都H自陪着冯慕妍用膳,一日不曾间断,渐渐的,冯慕妍的身子终于丰腴起来,脸颊也有了红润的气色。
她从一开始的不解、困惑,到后来慢慢了解,他对她的好,是发自内心的,如果只是暂时想安抚她,是做不到这种程度的。
所以……他真的原谅她了?他始终没有明白说出口,但他对她的照顾、呵护,都透露着这种感觉,要她不这么想都难。
但她一直不懂,他为什么肯原谅她?她到底做了什么,让他愿意放下对她的仇恨,不再打算折磨她?
这一日用完午膳后没多久,尉鞅看外头阳光温煦,心想冯慕妍始终都待在莲宫里,没有出去透透气,便有了想带她到花园散步的念头。
「咱们出去走走吧,御医说你该适度的走动,到时生产时才会顺利些。」
冯慕妍的肚子非常大,已有九个月身孕,她抱着沉重的肚子,实在没什么兴趣出去外头晒太阳,「臣妾只要在莲宫内走动就够了,不需要到外头去。」
「一直待在莲宫里,你不觉得烦闷?」
「……臣妾是不被允许出莲宫的,王忘记了吗?」她故意提醒,这个命令还是他自己下的呢。
「呃?」尉鞅心中一阵懊恼,直接握住她的手,「由本王带你出宫,本王就不信有谁敢拦。」
他等会儿一定要撤掉这个命令,根本没必要将她软禁在莲宫里,他当初这么做只是还在赌气罢了。
冯慕妍也不抗拒,偷偷扬起一抹淡笑,被他拉着慢慢走出莲宫,到附近的花园去散步。
因为她的肚子很沉,所以他也不敢走太快、太远,两人像是老夫老妻般牵着手慢步,就算不说话,彼此之间也弥漫着一股甜蜜。
她很喜欢此刻的气氛,两人之间没有对立、没有挣扎,她不必再承受内心的煎熬,将他视为敌人,甚至得强逼自己害死他。
席国已不在,她的任务也早已结束,现在的她,只要专心生下孩子就够,其他的她都可以不必想,也不必再烦恼了。
这一次,她会将自己的真心全都交付给他,毫不犹豫,只要他还愿意收的话。
而他……愿意吗?
她瞧着他的背影,暗暗深吸好几口气,终于鼓起勇气开口,「王。」
「嗯?」
「您……」她的肚子突然猛烈一疼,她只能抱着肚子低呼出声,原本想说的话又全都吞了回去,「哎呀……」
「怎么了?」尉鞅紧张的扶住她的身子,「是孩子要出来了吗?你忍忍,本王马上带你回去!」
「不……不是的。」冯慕妍赶紧漾起笑,「只是肚子里的孩子最近动得较烈,没什么大碍。」
「真的?」但他看她频皱眉,似乎很不舒服呀。
「真的,只要一会儿孩子就会安静下来的。」
尉鞅看凉亭就在前方几步路而已,便赶紧扶着她往凉亭的方向走,「先进亭里休息一会吧。」
「嗯。」
进到凉亭后,冯慕妍便坐在石椅上暂时休息,随行的宫女急忙找来一条乾布巾递上,让尉鞅替她擦掉脸上的薄汗。
尉鞅一边帮她擦汗,一边担心的问:「还疼吗?」
「其实……也没那么严重。」冯慕妍忍不住失笑,「况且孩子在动,就表示孩子很健康,要是哪一日他突然不动,臣妾才要担心呢。」
虽说如此,但他还是不忍见她难受的模样。她因为怀孕所受的苦已经够多了,他真希望孩子能快快生下,好结束这一切的辛苦。
冯慕妍坐下没多久,孩子又不听话的乱动起来,她抚着肚子,温柔的对孩子说道:「孩子乖,娘知道你已经迫不及待想出来玩,再忍耐一个月,一个月之后,你就不必再继续窝在娘的肚子里,可以出来见世面了。」
「他在你的肚子里就这样不听话,出生之后肯定是个静不下来的小麻烦。」尉鞅有些不满的皱起眉。
「王别这样说他。」她突然想到,他还不曾摸过胎动,便提议,「王想摸摸孩子吗?」
「摸他做什么?」尉鞅这下子眉蹙得更紧了,似乎有些排斥。
冯慕妍好笑的直接拉住他的手,将他的掌心放在自己的肚子上,让他H自感受胎儿在她肚子里的活动。
尉鞅没有阻止她的行动,但手势是僵硬的,当他的手轻贴上她的肚子,一股震动便让他吓了一跳,微微收起手,好一会之后才又重新贴了上去。
胎儿的震动从掌心传递过来,带给他的不仅有讶异、震撼,还有……感动,一种感受到新生命正在茁壮的感动。
他的孩子正在她的肚子里成长,这是一件多么奇妙的事,而且只要再一个月,孩子就会出来与他们见面了……
尉鞅的眼神从讶异、不习惯,到慢慢感到欣喜、期待,冯慕妍都看在眼里,她嘴角始终保持着欣慰的微笑,和他一同期待着新生命的到来。
她脑海已经浮现他抱着孩子开心的模样,而她就在一旁微笑看着,那画面很幸福,且洋溢着无边的天伦之乐……
一个月后某天,冯慕妍开始阵痛,孩子即将出世了。
「啊―」
莲宫内不断传出她痛苦尖叫的声音,从一早便开始,直到现在入夜了还没停止,待在寝房外的尉鞅简直心急如焚,恨不得不顾禁忌的冲进房内瞧她。
「该死!怎么会这么久还没生出来?」他焦躁的在门前不断的左右来回踱步,「她都已经痛一整日了,再继续下去还得了?」
「王请别担心。」一旁随侍的小勤子只能想办法安抚,「里头有经验丰富的产婆在帮娘娘接生,不会有事的,听说女人头一胎都难生了些,会耗上不少时间也属正常。」
就算明白这些事情,尉鞅还是无法安心,更无法忍受妍儿已经承受了整整一日的痛苦,却还是无法将孩子生出来。
到底还要等多久?听着她痛苦的尖叫,他的心也跟着紧紧揪住,非常的不好受。
「王,夜已深了,王要不要回寝宫去歇着?」小勤子轻声劝道。
「不,本王要继续在这里等,直到她生下孩子为止。」
「要不然这样吧,等娘娘生下孩子,奴才马上派人回禀王,这样可好?」
「你不必多说了。」尉鞅决定就算彻夜不眠,也要等到妍儿将孩子生下。
小勤子只好不再多说,静静的陪伴。
冯慕妍在寝房内煎熬,尉鞅在房外焦急等待,不知不觉间,黑的东方天际出现了鱼肚白,新的一日又即将开始。
小勤子瞧着越来越亮的天色,只能再次开口提醒,「王,该上早朝了。」
尉鞅双手紧握成拳,又急又恼,妍儿还没将孩子给顺利生下,他又怎么有心思上早朝?
「王?」
他犹豫许久,最后还是只能转身离去,压下担忧的心情,上朝去会见朝臣。
房里的冯慕妍几乎已经痛得快没力了,产婆还是不停的鼓励她,尽力帮她催生。
「快了娘娘,再用一点力,孩子就快要出来了。」
「啊―」
「再用力一点、再用力一点,对,就是这样……」
冯慕妍使尽身上仅存的力气,觉得自己几乎快要昏死过去了,好不容易,婴儿嘹亮的哭声终于回在寝房里,孩子出世了。
产婆将刚出生的婴儿用温水洗净,用锦布妥善的包裹起来,欣喜的来到床榻边,「恭喜娘娘,是位健康的小王子呀。」
冯慕妍虚弱的看着产婆怀里健康啼哭的孩子,内心的喜悦几乎要满溢出来。
「王呢?王不来看孩子吗?」孩子都出生好一会儿了,却没见到尉鞅进房来,她忍不住问道。
「王去上早朝了,等下朝之后,肯定就会马上过来的。」一旁的宫女回道。
「那就好。」她松了口气,笑自己的大惊小怪,怎会以为尉鞅不想进来看孩子呢?
他们俩同样期待着孩子的出世呀,她相信,他看到孩子时一定也会和她一样喜悦的。
宫女们帮冯慕妍清理乾净,换上另一套乾净的白色单衣,她还是虚弱得只能躺在床上,却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抱抱孩子了。
「我想抱孩子,让我抱抱吧。」
「是,娘娘。」
就在产婆要将孩子放上床时,蕊妃突然带着宫女进来,脸色有些凝重,「孩子顺利生下来了?」
「奴婢见过娘娘。」产婆抱着孩子赶紧躬身行礼。
「蕊姊姊,怎么突然来了?」冯慕妍勉强撑坐起身来,不明白蕊妃的神色为什么那么凝重。
蕊妃来到床边,朝产婆伸出手,「将孩子交给本宫。」
「呃?这……」产婆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照做。
「这是王刚才命人传达给本宫的命令,无论妍妃生下来的孩子是男是女,都交给本宫带回梅宫养育。」
「是。」产婆不敢违抗的将孩子交到蕊妃手上,因为后宫大小事向来都由蕊妃在打理,她所说的话大家都乖乖照办。
「什么?把孩子还我!」冯慕妍用尽力气起身,死命抓住蕊妃的衣袖,「孩子是我生下的,该由我H自养育照顾,把孩子还我!」
蕊妃眼神冷淡的瞪着她,「这是王的命令,难道你想违抗命令?」
「不,我不相信王会这么做……」那是她费尽千辛万苦才生下来的骨肉呀,她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孩子被人给抱养去,她不相信尉鞅会这么对她!
他这么做和活生生在她身上挖下一大块肉没什么两样,会让她痛不j生,内心直淌血呀。
「你不相信也得信,王是这么吩咐我的,要不然……我也不想抢走你的孩子,给自己揽这么个苦差事。」蕊妃状似无奈的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