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财进我——葫禄【完结+番外】
时间:2023-11-02 23:08:46

  但是再怎么教育,蒋中朝和许婉楼住在那的几天,蒋俞白的日子也是好过的。
  那时候王雪平也跟着他们回繁春了,她虽然在蒋家不负责厨房,但也知道他的口味,能顺着他的口味做点东西吃,等他们都回北京了,只剩下蒋俞白一个人住在那以后,也不知道是不是蒋中朝跟陶竹她爷爷奶奶交代了什么,反正那俩老人是一点不惯着他,就那么几样菜天天轮着做,蒋俞白爱吃不吃,不吃就饿着,绝不给他开小灶。
  没辙,人是铁,饭是钢,铁骨铮铮的蒋俞白饿了一礼拜以后,不得不向现实低下了他高贵的头颅。
  他是饿,但不是没有味觉,陶竹她爷爷奶奶做饭图省事,对食材不讲究,菜还好,最多就是豆角在嘴里拉丝,但未经仔细处理过的猪肉,泛着浓浓的肉腥味,蒋俞白得憋着气才能勉强咽下一块。
  那种时刻,唯一的人间美味,就是偶尔一顿的水煮虾,矜贵的蒋俞白连不去虾线都忍了。
  可他忘记了一件事,他有味觉,陶竹也有。
  陶竹吃惯了爷爷奶奶做的饭,虽然不觉得饭难吃,但她也觉得水煮虾好吃,特爱吃。
  就算跟蒋俞白关系好,也从来没产生过把好吃的给他分一点的念头。
  她家有规矩,菜得吃多少夹多少,不许把桌上的菜都夹到自己碗里霸占,因此每次一有水煮虾,陶竹为了多吃点,都吃的狼吞虎咽,蒋俞白哪见过这阵仗,等他白皙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把手里的虾线剥干净送进嘴里,再一抬头,好家伙,最多盘子里再剩俩。
  剩下的还得是可怜巴巴的小虾米。
  塞牙缝都够呛的那种。
  就这陶竹还得再抢一个。
  蒋俞白一开始是不服输的,但抢了几次之后,他发现他真抢不过陶竹。
  他看不懂她剥虾的手法,看不明白她究竟是怎么做到一掰整个都下来的。
  没看懂,但他看开了。
  蒋俞白能屈能伸,认命地从包里拿出一张红色纸钞,深谙谈判套路的他上来就把筹码开到最高,高到对方无法反驳:“你每次多分给我一个虾,我就给你一百块钱。”
  听到这个交易的时候,陶竹正在洗手,她像看神经病似的看他,又看看他手里的钱,不解地问:“我要你钱干嘛?”
  傻吗!
  蒋俞白撑着头无奈笑了会儿,高大的身形斜倚在洗手池边,拇指摩挲额头,老神在在地给她讲最基础的商业计算逻辑:“姑且按照北京的物价来给你算吧,咱们假设你奶奶买的虾是三十五一斤,那我买你一只虾的一百块钱,实际上是不是可以买将近三斤的虾?哪怕生姜、水、燃气费,连着调料汁我也都给你算进成本里,也至少,至少也得买两斤半的虾。”
  生意家庭出身,他这成本已经算的非常高了,一百块钱里甚至包涵了原料折损,这要真做生意,裤衩都得赔干净了还得卖给人家打一辈子苦工。
  蒋俞白这辈子听都没听说过这么亏本的生意,他说到最后,咬牙切齿地重复了两遍。
  陶竹双手抹了肥皂,搓均匀后左手用力攥拳,透明气泡随着她缓缓松开拳头时食指和拇指撑开的缝隙,一点点扩大。
  微风轻拂,脆弱的泡泡在她手中轻颤了几下彻底碎开。
  她对着消失的泡泡遗憾地“啊”了声,像是才想起来旁边有这么个人似的,转头看向他,重复道:“能买两斤半呢。”
  她这态度还能再敷衍点吗?
  蒋俞白怀疑她还是没懂这稳赚不赔的生意,试图掰开揉碎了给她讲:“两斤半,你知道什么概念吗?”
  陶竹又打了一次肥皂,又搓了一遍,边搓边歪头问:“什么概念呀?”
  还是小孩儿。
  这点儿账都没算明白。
  蒋俞白笑了下,身子又闲哉哉地靠回去,食指和中指交叠,反手在她头上落了个轻飘飘的脑瓜崩,收回手在她眼前比了三根手指:“就你家那盘儿,能装满三盘儿。”
  刚下过雨,浅绿色树叶下露出一只圆润柔软的蜗牛,缓慢爬过肥皂,陶竹就盯着那蜗牛,不假思索道:“那你去买不就行了吗。”
  蒋俞白:“……”
  那是蒋俞白人生中第一次跟人抢饭吃,抢的是水煮虾。
  那是蒋俞白人生中第一次深刻地认识到,钱真他妈不是万能的。
  钱连一盆,不,一只水煮虾,都买不到。
  -
  兵荒马乱的一天终于到了晚上,洗漱后躺在床上,陶竹紧绷的神经才敢慢慢松懈下来。
  这是北京二环里,城中心的位置,可到了晚上的环境并不嘈杂,街道旁的路灯和建筑犹如一颗颗明亮的珍珠串在一起,安静而宁谧。
  她细细观赏属于她和王雪平的房间,房间不大,放了两张单人床,左边的是王雪平在睡,右边的是她的,中间被床头柜隔开。桌椅衣柜这些一应俱全。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靠近玄关处还有几个房间,分别住了其他几位住家阿姨,王雪平絮絮念叨着给陶竹介绍,丽姨和小雪是负责家务的,丽姨主要负责洗衣服和收拾,小雪负责打扫卫生,丹姐和老钱负责做饭和厨房那块。
  尽管王雪平大概介绍了她们的特征,可陶竹毕竟只看了匆匆一眼,没办法在脑子里把每个人和她们的名字对上号。
  可对于离开父母身边多年的陶竹来说,不管王雪平在说什么,只要能听妈妈的碎碎念,她就觉得好安心。
  她听到睡着,嘴角仍挂着浅浅的微笑。
  第一天很累,可初来北京的亢奋还是支撑陶竹,让她早早地睁开了眼睛。
  还不到八点,王雪平已经离开房间,陶竹光脚踩着地板,拉开窗帘。
  天空染上淡蓝色的色调,晨光透过树梢碎下,透出斑驳的光影,反射在草坪的露珠上,闪耀晶莹的水光。
  这样的景色,让伸懒腰的陶竹情不自禁在心中感慨,天气真好哇!
  早在刚得知自己会来北京的时候,陶竹就已经在本子上列下了她这个暑假的计划,其中第一项,是去参观传说中的故宫。
  她眯了眯眼,看外面的树叶随风轻轻摇曳,当即就决定,择日不如撞日!
  陶竹趴回床上翻出手机,给王雪平打了通电话,铃声持续响了将近一分钟都没人接,估计是在忙。
  陶竹换好衣服,出去找她。
  昨晚王雪平说过的,现在她是家庭主管,如果找不到她可以随便和任何一个阿姨问,她们都知道她在哪。
  客厅落地窗外的景色比卧室更生动,高大的树木投下浓密的树荫,花瓣如绚丽的画笔点缀绿草地,一眼望过去,像是掉进一副柔和的水彩画。
  有人踩着画卷边缘,不自知入了她眼里的画。
  或许是状态还没有调整过来的缘故,刚一起床就在同一个屋檐下看见了年轻男人,让陶竹心跳不受控制的加速。
  她甚至不敢看他的脸,假装什么都没看见,快速低头。
  不经意间,她看见他穿的九分裤,裤脚一圈随意挽了边,露出清瘦的脚踝,更显得那双腿笔直修长。
  他的腿越来越近,陶竹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和耳朵在发烫,在两人离得最近时,她匆匆用小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快速说了声:“俞白哥好。”
  心脏都要跟着这四个字从身体里跳出去了。
  分明以前也在同一个屋檐下住过的,但是眼前的这个蒋俞白带给她的感觉和三年前完全不同,陶竹不明白为什么,只想快点逃开。
  她低头往左,那双腿也往左。
  她往右躲,那双腿也往右。
  她不动,那双腿就闲闲地站在她对面,也不动。
  那么大的地方他不走,偏偏要在她面前,不是故意找事是什么?
  陶竹忐忑却又没办法,硬着头皮慢慢把脸抬起来,却也只是水平视线看他胸口:“你、你干嘛?”
  蒋俞白不答反问,垂睨着她:“出去玩儿?”
  “嗯。”陶竹紧张地都想去厕所了,“想去故宫。”
  “还玩儿呐?”他逗孩子似的,拖腔带调地慢悠悠问了句:“学不上了啊?”
  他就这样,说出来的话总觉得是在气人,事实上陶竹也确实被他这个悠哉的语气气到了,但她却不敢直面反驳,毕竟她来北京最重要的目的就是读书。
  陶竹解释道:“我妈妈说了,她今天没空带我去。”
  蒋俞白抽出环在胸前的手,食指和中指交叠,反手在她头上落了个轻飘飘的脑瓜崩:“考个试,还不能自己去?”
  他指尖微凉,落在她滚烫的脑门上像一滴冰水掉进油锅里,短暂凉了一瞬后,她从额头烫到耳根,声音微微发颤:“我不认路。”
  “我带你去。”
第5章 白柳横坡
  陶竹心思重,知道转学有入学考试,她前面半个假期都过的不安稳,不管干什么都想着,根本玩不痛快。
  能早一点考试,她当然一百个愿意,早一天考完就能早一天解放。
  而且,考试和转学手续本来一天就办不下来,陶竹本意其实不太希望这事拖着,但她也不好意思让王雪平请假。
  算下来的话,让蒋俞白带她去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陶竹又稍微抬起一点点头:“那我去跟我妈说一下。”
  蒋俞白不置可否,朝落地窗外懒懒地扬了扬下巴,陶竹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王雪平正在花园给绿植浇水。
  院子有树荫和流动水,陶竹一路小跑到王雪平身边也没觉得热:“妈,我能今天先去学校里考试吗?”
  王雪平关上水阀,纳闷问:“你怎么去?”
  陶竹往屋里一指:“俞白哥说他送我过去。”
  “啊?”一听到这名字,王雪平眉头皱紧,她收起送水带,“我昨天怎么跟你说的?是不是跟你说不许麻烦别人?而且我不是说了我明天就休息了吗?你急什么?”
  刚到王雪平身边,陶竹不舍得跟她吵架,一个字也没反驳,垂着头,丧丧地应:“哦……”
  “没事,我路过。”
  蒋俞白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淡淡的嗓音,盖过陶竹垂头丧气的回应声。
  “蒋老师。”专心收送水带的王雪平听见他声音吓了一跳,放下手里的活,笑着解释,“孩子考试我怕她紧张,还是我送她过去吧。”
  蒋俞白把手抄回兜里,垂睨着眼,不再说话,周身遍布压迫感。
  陶竹不知道蒋俞白发呆在想什么,可她还是有点失落,她知道,既然王雪平不想麻烦蒋俞白,就肯定不会让他带她去的。
  她转身刚要回房间,却听见身后的王雪平对蒋俞白说:“那陶竹就辛苦您了。”
  哎?
  怎么忽然松口了?
  -
  陶竹拿了语文和英语书坐上蒋俞白的车,本来跟他单独相处她应该紧张的,但是有考试这样的大事在前,她暂时顾不上别的,一上车就打开英语书,翻到书末单词页。
  蒋俞白以为她就忙那么一会儿,没想到她打开书以后真就心无旁骛地背上了,他没情绪地勾下唇,舌尖在下牙悠哉哉扫了一圈,在她背完上一个单词准备背下一个的间隙提醒道:“安全带。”
  陶竹没反应过来:“啊?”
  在繁春,她要么走路要么坐公交,就算偶尔坐小轿车,也不用系安全带。
  在繁春生活过的蒋俞白显然也想到了这点,他侧过身,靠近陶竹的手松松地撑在真皮座椅上,另一手绕过少女纤瘦的上半身,扯下她右手边的安全带。
  男人忽然靠近,柔软蓬松的头发与她的鼻尖近在咫尺,淡淡的果木香猝不及防变得馥郁。
  扣紧安全带“啪嗒”的那一声,她的肌肉条件反射般绷紧,加快的心跳,每时每刻都在提醒她内心的紧张和慌乱。
  再一低头,英语书的边缘已经被她湿润的手心攥到发褶。
  她一颗脑袋红成西红柿,蒋俞白瞥她一眼:“这么热么?”
  他倒是觉得还行,但也随手调低了车内空调温度。
  陶竹心里七上八下,但车里实在太冷,慢慢的,她也跟着冷静下来了。
  她刻意避开被拽出褶皱的地方,继续看书。
  蒋俞白说他是路过,还真就路过。
  他把她送到学校,跟着她进去跟老师简单说明了情况之后就得走了。
  “没有其他情况的话我下午六点应该能过来接你,如果我那边儿有事,或者你这边儿结束的早,那你就自己回。”蒋俞白跟着老师一起把陶竹送到教室,临走前问了句,“家认识吧?”
  陶竹攥着笔:“不认识。”
  她表情莫名严肃,因为即将考试跟他说话还有点心不在焉,蒋俞白不在意地笑了下:“天台壹号院。”
  他看得出来小孩儿紧张,不耽误她考试,说完环视了一圈教室就离开。
  陶竹坐在靠门第二排第二个的位置,从老师手里接卷子,抬起头,正好看见他离开的背影,洒脱又恣意,带着是个人就该知道天台壹号院的理所当然。
  这确实是个满北京城都叫得出来名字的地界儿,只是陶竹刚来,她确实不知道。
  她上次看见天台两个字,还是红楼梦里的那句——
  黄花满地,白柳横坡。小桥通若耶之溪,曲径接天台之路。
  想到了这句词,在接下来的语文考试中,陶竹顺手就把这句话引用在了末尾话题作文里。
  文科偏弱的她洋洋洒洒地写完八百字后,对自己的表现相当满意。
  浅蓝的窗帘随着冷风的节奏轻拂,柔和而明亮的教室回荡着签字笔和纸张触碰的沙沙声。
  上午考完语文和物理,老师带着她去食堂吃了午饭,吃完之后让她在座位上稍微休息了一下,下午就把数学英语和化学全考了。
  卷子交上去,陶竹看了眼挂在教室后面的钟,已经六点半。
  老师收了卷子,告诉她阅卷需要大概半小时的时间,这半小时可以在教室里呆着,如果她想的话也可以去操场走走,或者去学校外面逛也行。
  陶竹选择留在教室。
  她观察着未来新教室,桌椅和板凳跟繁春区别都不大,只是这里有干净如新的空调,哪怕教室里只有她一个学生也在开,而繁春的教室里,夏天只有摇摇晃晃的风扇叶,吱呀吱呀转个不停。
  这里的讲台和繁春的讲台也不一样,这没有黑板,而是一整块绿板,难道是专门投影用的?难道北京的老师不用粉笔写字吗?
  她看不出个所以然,扭头看向别处。
  靠门第一排第一个的同学桌洞里,放了一台很新的电子仪器。
  她没用过电子类的学习产品,看不出来那是什么,只是在心中诧异,这么贵的东西放假怎么都不拿回家?
  虽然学校相对安全,但如果是她的话,连水瓶都不舍得放在学校一个假期。
  她本来还想再多看看教室的,但是自从看到这个电子仪器之后,她就开始坐立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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