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快就找到他们那届所在的位置,不出意外,排在第一的是陈京澍。
他名字后面,缀刻是麻省理工学院金融硕士,壹京JING资本创始人。
而排在他下面的,居然是她的名字。
林逾静,华清美院艺术管理硕士,百校联盟核心成员。
她想,这应该是近两年才有的,然后突然想到什么,蹲下身子就看到侧面刻着的捐赠人姓名——陈京澍。
“这是什么时候有的?”林逾静好奇问道。
陈京澍瞧着她,淡淡回道:“我刚毕业回国那年,给澎镇注资时一并为母校捐了笔款项。校长提议要做一个校友榜...”
那也是,他时隔很久,再见她名字。
“那个时候,你应该还没原谅我。”她意想不到的是,那时的陈京澍居然就肯让她的名字排在他之后。
“那个时候澎镇一中要办校庆,凡是篆刻上榜的同学都会收到邀请信。”陈京澍舌尖顶了下腮,眯着眼瞧她,“全世界铺天盖地都是我的新闻,我以为你知道,也以为你会来参加。”
林逾静扯了扯嘴角,回忆那年她确实收到了澎镇一中的邀请信,可彼时的她正深陷泥沼,哪里有参加校庆的勇气,更没有来见他一面的胆量。
“静静,你可真倔呀!”他一次又一次想等她服软,然后他就会立刻不计前嫌,给两人重新开始的机会。
可校庆日当天,他最早过来,直到太阳落了山才离开,都没见到她身影。
连当天的签到簿,他都反复翻了两遍。
姓林的同学有好几个,却没有一个叫林逾静的。
他当晚喝的伶仃大醉,胸口闷到发疼。
那些白日恭维散尽,第一次感觉到和林逾静的分手戒断反应是那么绵绵无绝期,爱而不得的遗憾,和想和一人至死不休的纠缠,蔓延至他全身每一根血管。
但上天似乎不忍他彻底死心,也像不朽的命运羁绊转呀转。
翌日,他返京到陈今宜公司开会,恰好路过华清美院。
明明是工作日的错高峰,他的车子还是被堵在学校门口的红灯前。
低着头看了一路商业报表的人,抬眸转眼间,瞧见了坐在校门口红色帐篷里的林逾静。
她穿着红色的志愿者马甲,头靠在祁渥雪肩上,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笑得很开心。
那一刻,他心里有说不出的苦涩。
幻想中的,她会在思念和懊恼中度过,看到他消息后,应该也会有止不住的情绪波动。
可好像,只有他一个人被困在回忆里。
但之后的华仁全体总裁会上,全场都在提出各种各样的投资方案时,他却用十分钟临时改了份慈善项目。
恰好那时,陈嵘清正攻于竞选,众董事看后皆表示支持赞同。
于是,华仁因他成立了专项慈善。
这也才有了,百校联盟的慈善捐款项目投进华仁集团的可能。
所有人都以为是幸运,是机缘巧合。连林逾静很长一段时间都觉得是自己运气好,胆子大。
但其实不过是一个人放不下过往情缘的执念。
“阿澍。”林逾静听完后眼眶已然灼烫,连话音都是哽咽的,很多压在心里的秘密也再难掩藏,“我其实有偷偷去华清大学,挨个系找你名字的。”
分开的七年里,她不是没有和内心挣扎过,也不是一直那么清醒洒脱的。
大一刚入学时,她努力想要改变自己,学着陈京澍的样子去结交朋友,也和宿舍一个女生快速建立起友谊。
只不过没想到同系一个学长的出现,令两人的友情出现裂痕。
林逾静向来珍视身边出现的朋友,所以在察觉出好友喜欢学长时,她就立刻有意疏远学长。
可学长突然的告白,终于还是让两人的关系彻底决裂。
在先是失去好友,然后因为老旧的电脑丢掉连续加班一周的作业文档时,她情绪终于崩溃到了极点,再也忍不住跑去华清大学。
可华清每年单是不含特殊招生人数外,录取就达三千人左右。
林逾静只能先从陈京澍最喜欢的数学系开始找起,再是经管学院,直到她找了将近一周,几乎将华清每个院系都找了个遍。
才收到本校一个学姐的回复,“逾静,我们校信网里,本科一年级没有叫陈京澍的同学。”
她第一想到的是,华清大学毕竟是两人曾经的约定,她先伤害了他,陈京澍自然也有放弃的资格。
就在她心如死灰时,有人告诉她京大医学部有一个男生叫陈京澍。
虽然知道陈京澍学医的可能不大,但她还是决定一试,费尽周折找到男生后,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努力不过为了印证从前的想法和做法有多可笑。
网络上,陈家对陈京澍更是护得严密。
除了他刚回陈家时的新闻外,没有半点有关他的信息。
就连褚言和曲溪,她都鼓足勇气冒昧打扰,却发现两人早已把她拉黑。
她这才终于有了失去最爱的人,无比具象化的痛彻心扉的感觉。
那之后,在没有他消息的日子里,林逾静其实早已养成去注意有关于他一切风吹草动的习惯。
还记得有一年春节,她因拒婚被林大国赶出家门,无处可去的她游荡到长安街。
因为那里最安全,也最热闹。
她坐在路边的石墩上,听等待升旗的人群八卦,说旁边华仁万襄酒店顶楼,围了好一圈绿网,听说在修建什么私人庭院。
旁人还在感叹,“怎么可能,万襄酒店的顶层可是被誉为华仁集团心脏的地方。”
谁会被允许,在心脏上修建私人庭院。
林逾静没关心空中庭院的消息,只吸了吸鼻子,突然转头问道:“那你们知道华仁集团的少爷,陈京澍的消息吗?”
几人面面相觑,摇头,“陈家护他可严了,这个还真不知道。”
林逾静呼了口气,全是心酸的白烟。
再瞧着此刻的烟火绚烂,歌舞升平,她再难忍眼眶中的泪光,于是只好把脸埋进双臂中,企图藏住眼泪和对陈京澍的思念。
但思念哪里是可以掩藏的,思念就像爱意一样难以藏匿。
同样是捂住了嘴巴,还是能从眼中倾泻。
但好在思念是可入梦的,余下的日日月月里。
她便靠着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借黄昏二两的苦相思酒,救下一次次看不到明日光的自己。
可每个人声鼎沸,阖家团圆的节日里。她还是好想好想,陈京澍这个人能在自己的身边。
“再后来听到你的消息,就是你麻省金融硕士毕业。你爸爸和爷爷去美国参加你毕业典礼的照片被媒体放出。”可那时的她,再看着意气风发的陈京澍。
已经深深意识到,两人之间早已隔着万水千山的不可能。
“阿澍,你说我倔不肯服软,可我连去你面前服软的资格都没有。”天壤之别,云里泥里的两人,她连和华仁大厦门口保安搭话的机会都没有。
陈京澍听她讲完这些,眼眶都一同红了起来,心脏更是揪着疼,“静静,我没去华清不是因为你。是我刚回壹京没多久就遇到了车祸,错过了新生报到。康复后,陈家索性给我安排了留学事宜。”
“我那个时候,也很是心灰意冷。想着去国外也好...”他唇角都在微微颤抖,“可后来,我无时无刻不在后悔...”
再次和她产生交际,是陈京澍从两千份标书里随手捏出20份,其余的被他一起丢进了垃圾桶。
也是那个动作,他余光快瞥到一个“林”字。
没人知道,再瞧着那三个字拼合到他眼前时,心脏深处迸出的百感交集。
那场招标会,他先是在纽约耽搁了两天。
回国时,又遇大雨,航班中途迫降其他城市。
等他风尘仆仆而来时,还没顾得上进入内场,就被一群人拦在门口寒暄。
也是那瞬,他迎着一道炽热目光,见到了刻至心扉的人。
起初见她,他也是恨的。
可那晚,袁术开着车,不远不近跟在她身后。
瞧着她被威胁,无助又倔强的模样。
他就放弃执着那些过往了,反正一辈子那么长,他只想要这个人罢了。
她是好是坏,人性是自私还是善良。反正他现在总能满足,她想要的一切。
特别,当他看到了张嘉乐的出现,知道了他会常陪林逾静上课、工作和吃饭后...
心底的悔,就更浓了。
“后悔什么?”林逾静低声问道。
“后悔,早知道初恋如此难忘,就不该和你闹那么久别扭。”陈京澍单手撑着校友榜,指腹温柔缱绻地摩挲着她名字,“我该坚持把华清当成目标。估计在我们分开的第二年,我就去找你了。”
“然后用遗憾交织的七年,彻底弥补抹平彼此所受伤害。会每天去接你上课,晚上送你回宿舍。”像千千万万个普通的校园情侣,共度每个想要直至余生的瞬间。
最关键的,她就不会多吃七年的苦。
作者有话说:
国庆快乐!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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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事故
◎“你真的准备,出了国就不回来了?”◎
林逾静看似平静地听他说完那些心里话, 但只有她心脏知道,激起的浪花有多沸腾。
他们之间的开始,本来就是美好夹杂着别有用心。
所以此后的命运羁绊, 似乎也合该梦幻与现实交织。
她深吸口气,挪移开视线,什么话也没回。
但更多的话, 像是都压在了心底。
如果未来有可能,那就用余生回答也不迟。
毕竟,过往的事已经发生, 这个世界也没有后悔药提供。
而与他们一同深谙命运纠缠的, 还有美国俄亥俄市郊的一场公路狂飙。
渐浓的冬夜, 郊区马路连行人都格外稀少。
唯有道路两侧高耸的大型商场,幕墙装饰的钻石灯亮如繁星。
黄灯闪动几下, 姜应礼听到云越荻低声骂了句‘艹’, “红灯了宝贝。”
姜应礼回头看了眼, 只见黑色迈巴赫没有半点停下的打算, 一副势必要逼停她的架势,“闯过去!”
“我真是舍命陪君子了。”云越荻一脚油门踩到底,低沉的引擎声势如破竹, 冒出的灰烟压着斑马线呼啸而过, “我草,你哥真是疯了!”
姜应止见她们两人闯了过去, 迈巴赫车速也随之快速加码,紧随其后横穿而过中心大道,一齐消失在暮色的尽头。
“大小姐, 我快撑不住了!”云越荻感觉自己扶着方向盘的手臂都开始发酸, 还有便是载着姜应礼在国外飙车的事被爷爷知道, 她估计也要跟着玩完。
姜应礼眼眶内已经闪动出泪光,特别看着姜应止不肯放过她的模样,心脏都像是被一捧沙堵得喘息不过,“手机给我用下。”
她跑出来时,只拿了自己的身份证、护照,和一台没有插卡的iPad,一路只靠着商场里的WiFi和云越荻取得联系。
姜应礼拨通姜应止的电话,那边很快接通,然后听筒内立刻传出低沉阴鸷的声音,“越荻,停车。”
“哥哥。”姜应礼声音都是颤的,不难听出其中夹杂的委屈。
姜应止声线这才软和几分,“小礼,听话和我回去。”
姜应礼眉心轻颤,问道:“哥哥,你不肯爱我,也不肯放我走是吗?”
“小礼,我这是在保护你。”
姜应礼鼻腔都泛起酸涩,“我已经闯下大祸了,回去,只会是死路一条。”
姜家和诗家,都是京圈政商界有头有脸的人物。
自她一闹,两家配享太庙的老祖宗,怕是棺材板都要压不住怨气了。
“小礼,从小到大,我哪次没有护住你。”姜应止还是习惯于先安抚她的情绪,这也是每次都能快速抚顺她脾气的办法,“让越荻停车。”
姜应礼也有瞬间想要服软,可小腹的骤疼,又唤醒她理智,“姜应止,可我们都知道,我不是你连接血缘的妹妹,所以你也没有保护我的职责。”
十几岁的深冬夜晚,他们二人差点被冻死在院子里,于是保姆将她一并抱到姜应止房间睡觉。
兄妹两人紧紧相拥,边听着客厅传来熟悉的摔砸打骂声音。
姜应礼害怕的将头整个埋在姜应止怀中,似是听着他心跳声,自己也就没那么怕了。
“姜辞,你为什么不肯签离婚协议书!”诗尔歇斯底里的质问,“怎么?那个女人死了,你就也要拖死我和他吗?”
姜辞恼地将电视柜旁的瓷器摆件摔了个粉碎,一并传出的还有他震怒的声音,“对!从你单方面违反婚前协议开始,我们这辈子都会绑在一起,不死不休。”
“你王八蛋!”诗尔喜欢用尖叫去发泄情绪,这次还不忘说出如匕首剜心的话,“当年如果不是你意志不坚,我们怎么可能会妥协父母结婚!”
年轻时的诗尔,是京圈子弟里出了名的漂亮又有才华的才女。
无论是读书,还是工作,身边总围绕着一群追求者。
而俘获她芳心的,却是所有追求者里,最与她不相匹配的。
农村出身的男孩,除了长相出众,连前途都是渺茫的。
诗家父母得知后,立刻便棒打鸳鸯。
即使面对诗尔各种苦苦哀求,还是毅然决然为她和姜氏生物的长子定了亲。
姜氏生物长子——姜辞,也是当时京圈子弟里出了名的人物。
最有名的当属他身边养着的最当红影后王澜,他几乎是要星星附赠月亮,甚至一度传出两人在国外登记结婚的消息。
所以,门当户对的两家,几乎一拍即合。
得知这个消息后,向来依靠浪漫而活的诗尔,犹觉天崩。
好在她很快就和姜辞取得联系,两人达成协议,绝不妥协家中。
“我明明都要登船离开了!”婚礼前夜,诗尔和情人筹划逃婚私奔。
最后,带人追上码头,将她强行送回诗家的人,却是帮忙出谋划策的姜辞。
十几年来,诗尔每每提起这件事就会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那你又好到哪里去?”姜辞指了指二楼和三楼上锁的楚河汉界,“这里是姜家,你什么时候把我放在眼里过。十几年,那个男人都快把这里当成他自己的家了吧!”
“是你先逼我的!”诗尔声音又尖又细,像是带着穿透云霄的冲击力,“你和王澜生下姜应止的时候,又何曾把我放在眼里,把诗家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