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对方明明已经察觉到了她的意图,却主动提出将魔尊之位拱手想让。这是她连做梦都不敢想象的情景。
他到底想干什么?
不过一个瞬间,她的脑海中已经闪过了无数种猜想,盯着莫白的目光越发的戒备与警惕。
“你不信我?”察觉到她眼神中的戒备,莫白的眼神暗了暗。
韦妆摇了摇头,哭笑不得:“这太离谱了,你让我怎么信?”
“你不信也没关系。”莫白叹了口气,目光一如既往的诚挚,“我先教你怎样使用体内的力量。那股力量太过霸道,一直积蓄在体内得不到疏导,会很麻烦。”
他说罢,竟真的开始念诵修魔的口诀。
“真教?”韦妆震惊。
“难道还能假教?”莫白反问,“哦!对了,要不露破绽,你还得搞清楚玄渊境的基本状况。”
“玄渊境?”
“就是你们外人口中的魔界。魔界其实有自己的名字,它叫玄渊境。如果你不放心,可以等我将一切都教会了你,再陪我一起去找千机引的解药。”
莫白体会过韦妆曾经遭遇过的绝望,明白她的不安,惶恐与无助,理解她对千机引奇怪的执着,他不怪她,她只是太害怕了。他也不喜欢被他人主宰命运的感觉,他也曾不惜一切代价往上爬。
她的不安,惶恐与无助可以用力量去填满,等她变得够强,强到足够主宰自己的命运,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惶恐不安,患得患失了。
感谢母树的存在,让他不需要费心去猜她的心思。爱是真的,恐惧也是真的。他如今要做的,不过是尽力打消她的顾虑,驱散她的恐惧。
莫白提的条件实在太过诱人了,韦妆果然没有拒绝。
二人在无色海边结庐而居,一个教,一个学,学习的闲暇就抬头看看无色海上的飞峰。
因为之前韦妆丢出的魔尊令,这段时间的无色海上热闹非凡,各大宗门前来赎人的人来了一波又一波,有人乖乖付了赎金,自然也有人想要挑战一下魔尊的权威,无一例外都被母树加持下的四象图狠狠教训了一番。
对比无色海上风起云涌,韦妆与莫白二人的日子平静得仿佛不似人间。除了学习修炼,偶尔再看看无色海上的风起云涌,剩下的大部分时间都被韦妆用来琢磨一日三餐。
无色海上的鱼不能吃,好在韦妆的紫金铃中存货充足,偶尔还能去附近的村庄跟村民们交换一些食物,食材倒是充足。韦妆甚至还跟附近的村民学了好几道新菜。
在外人眼里,二人俨然已经是一对恩爱的小夫妻。没人知道,虽然同吃同住,二人却楚河汉界,互不侵犯。
嗯,好吧!因为千机引,莫白心如止水,倒是韦妆,依旧不放弃想让千机引生效,让莫白成为她傀儡的打算。
又是夜阑人静时。
莫白睡得正香,忽然感觉身上一沉,睁开眼睛,眼前赫然是韦妆的脸。
“还没放弃呢?”他满脸无奈。
像这种半夜爬床的游戏,韦妆已经试过无数次,也失败过无数次,然而,她却依旧乐此不疲。
“我不信我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半夜主动爬床,你一个正常男人会不动心!”
事实证明,她是对的。虽然莫白表面上一派云淡风轻,但心底深处早已风起云涌,他每次都得耗尽所有的自制力,才能勉强不让自己失态。
无论是少女身上香甜的气息,还是二人肌肤相贴那温热的触感,都让他浑身战栗。每每这种时候,他总会落荒而逃。但今天,似乎有些不同。
他试图起身,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定睛朝韦妆看去,才发现她两颊通红,那双黑曜石般的大眼睛里甚至还泛着不正常的水汽。
“你给我下了软筋散?你还喝酒了!”莫白顿时头皮发麻。
果然,下一瞬,身上的少女已经微微一笑,朝他压了下来。当对方温热的唇落到他脸颊上,阵阵发麻的已不止他的头皮,此刻,莫白浑身瘫软,欲哭无泪。
“现在不行!真的不行!我向你保证,等千机引解了,我会十倍百倍地补偿你。”他只能闭上眼睛,一脸懊恼地求饶。
韦妆俯下身,在他耳后吹了口气,少女的呼吸带着酒气,灼得莫白的耳根仿佛在燃烧。
“你连魔尊之位都可以让给我,为什么就不能再让让我?”明明是撒娇的语气,说出口的话却有种天真的残忍。
莫白恼羞成怒:“你别得寸进尺!你明明知道千机引意味着什么!”
似乎是被他此刻这窘迫的模样所取悦,韦妆的脸上忽然绽放开一抹灿烂到极点的笑,歪着头,故意问他:“哦,千机引意味着什么?”
莫白满脸屈辱:“意味着我会失去自我,变成你的傀儡,你的狗!任你予取予求,生杀予夺。”
韦妆定定望着他,媚眼如丝,忽然伸出一根手指,开始在他胸口画圈圈。
“不行吗?你为什么就不能乖乖做我的狗呢?狗狗多好啊,狗狗的眼里永远只有主人,永远忠诚,永远不离不弃。”
少女的眼神温柔至极,望过来的神情不像是在看一个人,更是在看这世间独一无二的珍宝。
“小白,我真的好喜欢你,乖乖做我的狗,好不好……”
莫白长长叹了口气,想笑却又笑不出来,想哭却又实在挤不出眼泪。这世上也就只有她,能够用如此深情的眼神,理直气壮地说出如此任性自私的话。
“永远只属于我一人,永永远远只爱我,只陪在我身边。”少女的声音像是在梦呓,明明正做着不可理喻的事,眼神却仿佛信徒正在期待神明的垂怜。
被她眼神中的哀伤所感染,莫白心中的怒火瞬间一泻千里,他长长吐出一口气,安静地闭上了眼睛。
给喜欢的人当狗,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如果她坚持,那好吧……
莫白做好了准备承受一切,然而,令他意外的是,压在他身上的少女却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他睁开眼,刚好对上了韦妆那双不知何时已经冷静下来的眼睛。
“你能如此干脆地把魔尊之位弃若敝履,不过是因为,只要不中千机引,魔尊之位,你随时可以拿回去罢了。我不过是你手中的玩物,喜欢的时候逗一逗,一旦厌倦,便会毫不犹豫抛弃。”
莫白失笑:“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韦妆定睛望着他,反问:“谁敢小看你?你可是魔尊啊!”
“不!现在,你才是魔尊。”莫白纠正,“如果你实在不放心,我可以对着天道发誓。”
见韦妆正好整以暇地望着他,他竟真的郑重起誓:“我莫白,对天发誓。此生若重夺魔尊之位,我将永失所爱,死无葬身之地。”
这里是修真界,天道在上,誓言的效力是实打实的。随着莫白话音落下,一直对他放弃魔尊之位存疑的韦妆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动容。
“为什么?”她皱眉望着眼前的少年,眼神中有感动,更多的却是狐疑与不解,“多少人做梦都想要的位置,你竟然弃若敝履。”
莫白试图伸手摸她的脸,可惜,身体依旧处于软筋散的效力之下,手只抬到一半便落了下去,只能退而求其次,朝她露出一抹安抚的笑。
“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别怕,我不会像你娘亲跟陆行舟那样丢下你一个人不管的。只要你不主动离开,我永远都会陪在你身边。”
听到这番话,眼前的少女果然泪如雨下。
莫白刚刚松了口气,眼前泪如雨下的少女已经俯身,狠狠咬住了他的唇。唇齿纠缠间,莫白只觉自己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脏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狂跳。
该死,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
这狗,他是非当不可吗?
就在莫白闭上眼睛,准备放弃之时,芦苇编成的房门忽然被人一脚从外面踹开,一道白色的人影伴着夜风迎面而来。
竟然是陆行舟!
见到床上纠缠的二人,陆行舟的脸色难看得仿佛刚刚吞下了苍蝇。
莫白做梦都没想到,再次见到陆行舟竟会有见到救星的感觉。他甚至顾不得他此刻的脸色到底有多难看,便第一时间出声向他求救:“陆行舟,快!打晕她!”
此时陆行舟早已察觉到了韦妆的不妥,一记手刀重重落在了韦妆的后颈,韦妆只来得及看清他是谁,不等开口,便已眼前一黑,安静地闭上了眼睛。
一把将韦妆搂进怀里,陆行舟上下打量着床上的莫白,眼神冷到了极点:“你对她做了什么?”
“你该问的是,她对我做了什么?”莫白翻了个白眼。
回想起之前的场景,陆行舟恶狠狠瞪着莫白:“你是说,妆妆她强迫你?”
“强迫算不上,最多算□□。”莫白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一脸的死猪不怕开水烫,“眼前的一切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陆行舟探了探莫白的脉门,顿时瞳孔一缩,满脸的难以置信:“是韦家的软筋散,她真的对你……她怎么可以……”
莫白摇头:“她行事一向任性妄为,百无禁忌,她有什么不敢的?”
陆行舟看看怀中的少女,又看看床上的莫白,脸上悲愤交加:“她就这么喜欢你,竟喜欢到哪怕下药也要得到你?”
见他这么生气,莫白原本因为韦妆的任性妄为而有些糟糕的心情忽然奇迹般地好了起来:“生气吗?嫉妒吗?没用!”
“妆妆主动投怀送抱,你为什么抵死不从?”
“与你无关。”
“难不成,你有隐疾?”陆行舟忽然眼前一脸,嘴角勾起一抹幸灾乐祸的笑。
莫白自然不可能告诉他千机引的存在,只能继续冷冷道:“与你无关!”
莫白此刻的表现让陆行舟越发坚定了刚刚的猜测。
“亲爱的哥哥,你的血虽然害我在床上躺了足有半个月,却也让我破开封印拥有了一张与你一模一样的脸。你有隐疾,我没有!杀了你,妆妆就是我的!”
陆行舟说罢,竟放下韦妆,主动坐到莫白身旁,撤去障眼法,露出了那张与莫白一模一样的真容。
月光下,二人一坐一躺,那两张脸一比一复刻,仿佛照镜子一般。
本该是相亲相爱的孪生兄弟,然而坐着的那人却毫不犹豫掏出了匕首,直刺躺着那人的心脏,动作凌厉,没留丝毫余地。
脑海中浮现出幼时在邪修巢穴中的遭遇,一想到当初正是陆行舟半路截胡,抢走了本属于他的一切,莫白顿时怒火中烧。
抢走了一次不算,还想来第二次吗?
“你做梦!”
就在那把匕首即将刺入莫白心脏的那一霎,莫白的身上忽然迸发出一道耀眼的白光,白光形成的护罩竟将陆行舟崩飞了出去,砸穿了芦苇编成的墙壁。
待到陆行舟回神,莫白已经从床上爬起来,面无表情地走到了他的面前:“你果然被商玄教坏了,一言不合就想害人性命!面对妆妆的时候,我不反抗是怕伤到她,你以为你是谁?也配让我手下留情!”
看到若无其事站在他面前的莫白,陆行舟满脸的难以置信:“这怎么可能?你明明修为全失,这么短的时间……”
莫白冷笑着打断了他:“知道我从魔界最底层做到魔尊用了多久吗?”
“多久?”
“十年。”
陆行舟瞠目结舌:“怎么可能?十年,普通人连筑基都做不到。”
“不要把我跟普通人相提并论。”莫白居高临下地睨着他,摆足了上位者的姿态。
其实,他不过是运气好,因祸得福罢了。
从来没有天人尝试过修魔,自然也不可能知道,原来修魔,将身体的潜能压榨到极限,才能真正激发出鸿蒙仙体的最大潜力。
之前在桃源城,复苏的不仅仅只有母树,还有他体内的力量,只是,这一次,这些力量再也不是之前让他痛不欲生的魔气,而是干净纯粹的灵气。
桃源城一战让他成功恢复了鼎盛时期的实力,后来,他又阴差阳错拿到了族长信物。天人一族的族长信物,除了是身份的象征,同时也是一种力量的传承。借着族长信物,他又拿到了一笔属于族人的馈赠。
拿到族长信物的那一瞬,他就已经有了跟正道魁首商玄一战之力。
如今的他,实力比起他当初身为魔尊之时,更强大了几分,最重要的是那力量干净纯粹,不带丝毫杂质,甚至比那些仙门弟子更加纯正光明,正气凛然。
光与暗,善与恶,阳与阴,看似对立,其实完全可以相互转化,天道循环就是如此神奇。
陆行舟竟然不长眼过来挑衅他,不好好碾压他一番,都对不起他这些年因他吃过的苦。
随着莫白逼近,陆行舟果然方寸大乱:“你不是魔尊吗?为什么现在的你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魔气?”
“你猜?”曾经的魔尊竟然一身纯正的仙灵之气,连莫白自己都有些不可思议。
知道不可能得到答案,陆行舟没再继续这个问题,转而深深地望了床上的韦妆一眼,神色复杂:“既然你已经恢复修为,为什么还要留在妆妆身边?”
莫白仿佛刚刚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冷声反问:“她是我妻子,我不留在她身边,留在谁身边?”
陆行舟一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又不喜欢她,你想要的人是韦姗,不是吗?”
“谁说我不喜欢她?至于韦姗……”莫白摸了摸鼻子,“差点忘了,也是时候该把她放回去了。”
他原本还一直在烦恼,该怎么处置她,因为她尴尬的身份,似乎怎么处理都不合适。偏偏她又是他破劫的关键。没想到时移世易,再想起她时,他已经不需要她了。
回想起当初推演到的那个死劫,莫白一愣。他当时只算到了韦氏女,既然问题已经解决,他算到的那个韦氏女,该不会打从一开始就是韦妆吧?
这就尴尬了。
【非鸟,让人把韦姗送回韦家,赎金?既然韦家愿意付,当然要收!哪怕我认错了人,也改变不了,她这些年一直欺负韦妆的事实。】
他知道错了,但他是不会道歉的。
第58章 疯了
◎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莫白正准备警告陆行舟管好自己的嘴, 床上的韦妆却忽然幽幽地睁开了眼睛。他没办法,只能悄悄将手指放到嘴唇上,对着陆行舟威胁意味十足地嘘了一声。
大概是被他之前的表现吓到了, 陆行舟果然只字未提二人之前的交锋。只是看向莫白的目光一如既往的嫌弃:“你之前不是说好了,帮他治好了病, 就跟他分道扬镳的吗?”
面对陆行舟的质疑, 韦妆满脸尴尬:“我害他中了千机引, 我得对他负责。”
“千机引?!”身为正道魁首首徒,陆行舟自然不可能不知道千机引, 闻言,立刻倒吸了一口凉气。
韦妆点点头, 补充道:“我得陪他去找解药!”
“我陪你们一起去。”知道韦妆要解千机引, 陆行舟立刻便来了精神,见二人一直站在原地不动,忍不住催促道,“走啊!怎么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