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回太子妃的话，奴婢已经在东宫待了十余年了。”
“想来之前这宫中的事务大多是您来打理的吧？”
“嗯，奴婢不才，也就能办点这些差事了。”
秦书宜点点头，“如此，就很好。这宫中事务说大可大，说小可小，我倒是觉得兰芬姑姑您将这宫中事务打理得很好。”
“太子妃谬赞了。”
这寻常百姓家想要将家里打整得井井有条都需费些心力，何况一个东宫，可见其自然有些本事手段。
秦书宜指着她手里的簿子道，“我初到东宫很多东西都还不明白，兰芬姑姑倒也不必将这些都交于我。你能在太子身边这么多年，想必太子也是极信任你的。因此这宫中的事务我觉得还是由兰芬姑姑你来打理更好，若是碰到拿不准的或者需要请示的，再问我即可。”
一席话，既夸赞了兰芬姑姑，也把自己撇了出来，倒叫这位兰芬姑姑不好推辞了。
秦书宜笑着道，“兰芬姑姑就放心按着原来的法子手段做就是了，有我和太子给你撑腰，想来这宫中也无人敢异议。”
兰芬姑姑思量了一会儿，这才勉强答应下来，“既如此，那我就先打理着，太子妃什么时候熟悉了，我再将这些交于您。”
秦书宜才不想管这一堆的杂物，费力不讨好不说，这李沐言还有个毛病就是忒大方了些，经常那东宫的钱补贴国库，她之前管东宫时，可是贴了不少嫁妆进去。
和兰芬姑姑说完话，秦书宜回院子刚吃了口茶就听见春雨说宫中太医来了。
秦书宜一愣，她何时传过太医了？
春雨连忙道，“听说好像是太子那边传的，说是给太子妃您瞧瞧。”
是因为昨天的事吗？
秦书宜不免觉得好笑，上一世的时候，她生病时李沐言干得最多的就是传太医，不曾想重来一世，李沐言还是如此。
其实有时候她需要的根本不是太医，而是他的关心。
秦书宜想了想，也好，自己这月信确实不规律，正好调养一下。
等把过脉，又开了方子，春竹便去太医院拿药煎药。
秦书宜因为有些乏了，便回房补觉去了。
另一头，李沐言处理完公务，想起来秦书宜，问起来，“太子妃那边怎么样了？”
冯全忙应道，“太子妃已经回东宫了，太医也去看过了，说是太子妃只是底子弱，加上常年有体寒之症，只要用心调养，一两年就能恢复过来的。”
“体寒之症？”
“正是，说是因为常年郁滞，又未多加注意，才如此的。”
她是永国公嫡长女，怎么会常年体寒都没人知道？
李沐言想起来昨天秦书宜喊“痛”的神情，心头一软，想着自己今天撇下她自己先走了，心中不免觉得自己有些幼稚了。
他站起身来，对着冯全道，“你去内务府那边支会一声，选些上好的滋补品过去，对了，再送些头钗什么的过去。”
女子嘛，总是喜欢这些的。
冯全连忙应下来，“是，奴才这就去。”
傍晚，李沐言从太极宫回来，听说秦书宜还睡着，想了想，脚步一转便去了承恩园。
进到屋子里，闻着一股淡淡的药味，抬脚走了两步便到了床前，见着床上的人又瘦又小的，脸上因为褪去了胭脂仍旧显得有些苍白。
春竹正要上前去叫秦书宜，却被李沐言示意不用了。
“让太子妃睡着吧。”
李沐言又坐了片刻，然后才出了门。
当天晚上，冀州急报。
大雨连连，连着淹了好几处城池，皇上看了几封奏折，急得又病倒了，内侍便急急地将李沐言叫了过去。
等秦书宜醒来之后，已经是酉时左右了。
得知李沐言来过承恩园一回然后又进宫去了，也没有要等人用膳的意思，吩咐了春雨传膳，吃过之后又在园子里走了一圈当是消食，然后回房喝过了汤药就又歇息去了。
翌日，秦书宜觉得人舒服不少，起得略微早些。
吃早膳的时候，问了一句李沐言的去向，才知道他昨夜一夜未归。
秦书宜点点头，算是知道了，然后便没了下文。
她转头看向春雨，“你让人去备车，一会儿我们去找凝姐姐。”
学堂的事情还没完全落实，她得同车凝再商量商量。
等秦书宜和车凝忙完之后已经很晚了，想着明天和车凝决定要去看一处在近郊的铺子，一大早就要走，想着不如就在车凝这边住下了，这样一来倒少了一来一回的麻烦。
于是，当天便没有回东宫。
李沐言这边，忙得晕头转向，连夜召大臣进宫商量了一应粗略的对策之后，草草地在太极殿偏殿囫囵睡了一觉，起来又继续忙起来。
约摸傍晚时才算是把事情安排完。
冯全递过去一碗醒神汤，“殿下要不要在这里用膳？您忙了一天一夜了，还没顾上吃饭呢。”
李沐言揉着眉心，眼神半闭，沉吟了一会儿才道，“回东宫吧。”
等到了东宫，李沐言本来是想着去承恩园用晚膳的，结果，园里的人说太子妃一大早就出了门到现在都还未回来。
李沐言一听脸就沉了下来，所以他这一晚上没回来于她秦书宜而言根本无所谓？
而他不顾疲惫，想回来同她一起用膳也是白瞎？
上一世的时候，秦书宜可不是这样的，在他的印象里，只要他愿意，随时去她那里都有他喜欢喝的茶，喜欢吃的点心、菜色。甚至，他想要的一切在她那里都有。
秦书宜像是永远等着他似的。
怎么如今全然不一样了呢？
看着空荡的房间，李沐言兴致失了大半，转头就回了崇德园。
眼见着天色渐沉，秦书宜还未回来，李沐言本来就有些不高兴，这会儿更不高兴了。随手拿起一本书翻了两页，又放了下去。
如此反复了两三次还是静不下心来。
新婚的第二天，太子妃就不着家，简直闻所未闻。
他书也看不进去了，索性丢在一边，打发了冯全去问问看什么情况。
可这事儿只有春雨春竹知情，园里的人都只知道太子妃出了门，并不知道去了哪里，何时回来。
冯全来问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回去之后他也只得小心着将这话转述给李沐言。
李沐言半天没说话，冯全不禁捏了一把汗。
好一会儿之后，他才道，“让朝阳去车凝那边看看。”
秦书宜和车凝说了会儿话本来都已经准备就寝了，听见说朝阳来了，一脸的莫名。
只得往外来。
得知了来意之后，秦书宜更莫名了，李沐言找自己？
她对着朝阳道，“你就说明天我还有事儿，今夜就宿在凝姐姐这边就不回去了。”
朝阳这人直，只道是自家殿下见太子妃未回，让他来看看。听见秦书宜这般说，便也就将这话原原本本地转述给了李沐言。
听见这话，他看了眼朝阳，“她真这么说的？”
朝阳点点头，“太子妃确实是这般说的，我看着太子妃不像说假。”
李沐言一眼扫过去，盯着朝阳看了半天，最后蹦出了句，“自己领罚去。”
朝阳傻了，“啊？”
李沐言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忽然笑了，一转身冲着冯全道，“今天的奏折是不是还没看完？”
冯全看了一眼李沐言的神色一时间不知道该说是还是不是好，颤颤歪歪地道，“好，好像批完了吧？”
李沐言蓦地看过来，冯全连忙又改口道，“好像，没，没有？”
李沐言点点头，拔腿就往外去。
谁还没个事儿一样。
第29章
往郊外去看过地方后, 与京城内的房子两相比较之下，车凝和秦书宜商量着还是将放在近郊看好的那处农庄上。
毕竟学堂所用的地方大，京城房子租金太贵, 而且车凝觉得近郊也更自由方便些，还是城外好一些。
虽然是处农庄, 但格局不错, 左边可供孩子平日里居住, 右边可供孩子上学, 中间则是一间可供练武的场地, 旁边还有一处小溪, 依山傍水，环境也好。
只要收拾过后再装点装点, 将东西添置进去就可焕然一新。
汴南晴听着说找到了学堂当天就带着汴策汴寻也去了，还帮忙带了不少米面药物一类的常需物品。
如此一来, 这学堂就算办起来了, 取名为远山学堂。
秦书宜和汴家兄妹忙着添置往学堂添置东西，而车凝和荷花则去寻了前两日她们遇见的那孩子。
找着时, 问他愿不愿意去学堂学东西，还有饭吃。
那孩子听了，想了想后，使劲点头，“我愿意。”
车凝和荷花便笑起来将那孩子领回去洗了澡，又换了新的衣裳。
车凝带着他去了学堂看了一圈，那孩子眼睛都瞪大了。
或许他从没想过自己有天真能进学堂读书练功, 又或许他是没想到真有学堂。
车凝见他发愣, 问他怎么了，那孩子只摇摇头又点点头, 然后瑟缩着道，“姐，姐姐，我真的可以一直留在这里吗？”
车凝点头，“自然。”
“那要，要我做什么吗？我可以砍柴挑水，洗衣做饭，有的是力气。”
车凝看了一眼他瘦削的身板，笑起来，“砍柴挑水只是锻炼身体的，洗衣做饭也是日常之事，倒不用当成主要的事情，你每日的事情就是读书练功。”
那孩子又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仿佛听到的是个天方夜谭。
过了半晌，他才扯着自己的衣角低着头又道，“那，姐姐，我，我还有一个妹妹，能一起吗？”
“当然可以，你如果有认识的孩子，无家可归的，或者家里穷读不起书的，都可以来这里。”车凝温柔地告诉他。
“真的？”
“真的。”
后来，那孩子领着车凝去接自己的妹妹时，车凝才知道他叫田仁，仁义的仁。
因家乡闹了灾才来了这京城，母亲后来病重死了，就剩下了他和妹妹两人，常出没在城东一带，和其他无家可归的孩子混在一起。
上次被车凝遇见的时候，就是因为饿了几天了，才去店里问那些穿着体面的人要饭吃，不曾想却被打了出来。
车凝找到他的时候，他还以为车凝是个骗子，可想着饿得都走不动路的妹妹，又抱着一丝希望。
不曾想，真有这样的好事。
再后来，他便带着好几个孩子来了远山学堂。
那几个孩子确认了此事是真的后，竟又带了些孩子来，不觉间，学堂便有了十多个孩子。
幸而当时租的这房子够大，车凝和秦书宜商量着将孩子分成四人一个房间，按着制定好的学习计划每日按时上课。课后，孩子们自己担水砍柴做饭洗衣，倒也十分和谐充实。
因为忙学堂的事情，秦书宜这两日让春竹传了话回去，两日都未回东宫。
李沐言虽然上次赌气去了太极殿，一宿未回，但第二日还是又回去了，只是承恩园依旧无人，李沐言一问才知秦书宜传了话回来说是这两日就住在邵阳县主府，都不回来。
他脸立刻就冷了下来，两日都不回来么？
很好。
于是，出了承恩园后，李沐言就是一副见谁都不爽的神情，连着冯全都格外小心。
第三日傍晚，李沐言一遍看书一边看时辰，终于没忍住，还是差了朝阳回东宫，结果不曾想得到的消息是太子妃还未回来。
他一下就坐不住了。
不是说两日吗？都这点儿了还不回家？
李沐言在屋子里转了两圈，对着冯全道，“备马，去邵阳县主府。”
秦书宜这边和车凝正坐在屋子里盘算这几日的花销以及后面这银两支出的事情，因为涉及的东西比较细也比较散，因此算起账来格外慢。
等将这些杂七杂八的算完，天儿都擦黑了。
秦书宜只觉得浑身疲累，本想还就在车凝这边休息一晚明天再回去的。
可想着明日就是回门的时间，有些东西还没准备，便同车凝告辞了准备回去。
没曾想刚出门就听着一阵马蹄声传来，她循声望去，借着月色只见好像有几匹高头大马往这边而来。
这个时辰，谁会来找凝姐姐？
秦书宜不禁多打望了几眼，随着那马蹄声越来越近，秦书宜才觉着来人有些熟悉。
等到了府门跟前，秦书宜总算是看清楚了，这不是李沐言和朝阳朝明吗？
秦书宜往前走了两步，冲着李沐言笑笑，“臣妾请殿下安，殿下这个时候来这里是有事找凝姐姐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