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沐言此时是真心怕她着凉,此时她头发湿漉漉的,加上身子没暖透,出去只怕真会着了风寒。
这山间不比城中,凉意更甚,若是出个好歹不是好事变坏事了吗?
如此想着,他人已经站起了身来,想要去抓秦书宜。
可没想到踩住了秦书宜的裙摆,正走着的秦书宜一个踉跄,人就栽了下去。
李沐言眼疾手快,将手托在秦书宜背下。
可即便如此,秦书宜还是着实吃了痛。
李沐言将人扶起来赶紧问道,上下看一回,“没事吧。”
秦书宜待痛意过了才呼出一口长气,她指了指李沐言的身子,“殿下,你,你贴太紧了。”
汤池内本来就热,加上刚刚秦书宜多少有些紧张害羞,呼吸本来就紧促。
被他这一压,险些没喘上气儿来。
李沐言意识到自己贴她贴得太近时,眼睛不由得往她胸前的朱砂痣一望,喉结微动,赶紧侧身过去。
“现在呢?好些没有?”
秦书宜长吐了口气,又狠狠地吸了几口气才缓过来。
她作势要起身往外去。
刚一动,就发现不妙。
刚刚李沐言踩住她的裙摆又这么拉扯了一番,那裙子的系带好像,松了。
若这会儿起来,怕是裙子就得掉下来。
可她又不好明说,只得待在原地不动。
李沐言以为她这是听进去了他刚刚说的话。
这才又道,“太子妃如此就对了,不过这衣裳,你确定当真不脱?”
其实,这汤池内水汽弥漫的,即便脱了衣服,若不是贴近了看,是真看不真切。
他是真觉得裹着一层衣服实在束缚。
可秦书宜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嗯,臣妾觉得这样甚好。”
李沐言无奈也只得由着她。
不过他一会儿拿起水瓢往身上泼水,一会儿又将整个身子没入汤池中,一会儿又扑腾起水花来,似乎在对秦书宜说,你看这脱了衣服多自在。
可秦书宜就当看不见似的,心里只是祈求他赶紧泡完赶紧走。
两人约摸又在汤池内待了一盏茶的功夫,李沐言看着仍旧挺兴奋的模样,她就有些待不住了。
“殿下,臣妾见着也快用午膳的时候了,不如大家一起坐下来吃个饭?”
李沐言这才往窗柩处看去,“也行,等晚上的时候,咱们可以再来。这泡过汤池再睡觉,当真舒服,保管你睡得香。”
秦书宜头轰地一下就大了。
她这都委婉暗示了这么久了,李沐言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啊?
要是再这么绕下去是不是她还得在这儿住一宿?
想到这里,她心里就不耐起来。
左右想了一会儿,干脆直接挑明了道,“殿下,其实当真不用如此的,你若是想纳人,同臣妾说一声就行,臣妾定然不会有任何异议。”
李沐言一脸的莫名其妙,“纳人?纳什么人?”
秦书宜真不知道他在装什么,他是太子,而她不过一个没任何根基的太子妃,他要干啥,她还能拦着?和她在这儿绕什么弯子呢。
“殿下,臣妾都听说了,您不是在泗城带了女子回来吗?听说那人还是你青梅竹马,你放心,无论你是要纳人为侧妃还是想将人带回东宫,或者说就让人住在这里,臣妾都同意。”
李沐言闻言,沉吟了一会儿。
雾气缭绕,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就在秦书宜又要开口时,他“霍”地一下将她拉起来,“纳什么人?你给本宫说说清楚。”
汤池内,秦书宜瞳孔蓦地放大,只觉得小腹和大腿处有种莫名的凉意。
她的裙摆,好像,滑了。
第58章
秦书宜羞都羞死了, 可胸腔内却又忍不住窜起一股怒意来。
李沐言真是不要脸!
她衣裙都掉了,他居然能不动生色地立在原地,盯着她看, 这样的时候不应该是立刻转过脸去吗?
李沐言倒好,非但没有转过去的意思, 还问她, “需不需要替她将衣裙拉上来。”
她有手有脚的, 稀罕他拉啊?
而李沐言还是头一回见秦书宜如此, 前一世, 在他的刻板印象里, 秦书宜就如那开在御花园的红牡丹。
每一片枝叶都一尘不染的,仿佛置于神坛之上, 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糗事?
所以,当秦书宜衣裙掉落的瞬间, 他一顿, 半天挪不开脚步。
见她双脸染霞,眸子里虽说情绪不清, 但急促的呼吸声使他明白了,她这会儿怕是又气又羞。
李沐言这才回过味儿来,好心想要问问她要不要帮忙。
可下一瞬,秦书宜捡起裙子转身就走,那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要多好笑有多好笑。
他刚刚本来还有些生气,气她居然觉得他要纳人。
今日, 他放着一堆政务撇开来放在一边, 特意腾出一天时间,为的就是弥补昨日的生辰他未能及时赶回来。
不仅一早就遣人过来让庭芳姑姑备下她喜爱的吃食, 还特意吩咐了让专门布置了寝殿。
为的不就是她能开心些?
可她心心念念的却是他要纳人的事情。
他纳什么人?
难怪她一路上就奇奇怪怪的,还说些阴阳怪气的话,还什么她都同意?
他心里的怨气不比她少。
可如今看着这样的她,他气性一下就消了下来。
这样的秦书宜活色生香,他还真是越来越喜欢了。
从西厢房出来之后,秦书宜就没说半句话,只气呼呼地不停地扇着扇子。
春竹春雨站在她身边望了望了这天儿,有这么热么?她和太子在汤池究竟发生了何事?
想问吧,可又怕她提起来又要生一回气。
只好噤了声。
好半天之后,庭芳姑姑来传话,说是午膳已经备好了,太子正等着太子妃一起过去用膳。
秦书宜扇子扇地更快了。
他还有心情用膳?还让她过去?
刚刚那一幕还不够尴尬的吗?
秦书宜冷着一张脸往外去,一进门就见着李沐言果然已经在里面了,好像个没事人一样。
她随意地行了一礼,未等李沐言说话就自己坐下来。
李沐言见她如此,也不与她计较。
所谓天下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他若是计较,那她是女子,自己不就成小人了?
李沐言睨眼看了看秦书宜气呼呼的模样,咳了两声然后才道,“本宫不想纳什么人。”
这话既像是陈述,又像是解释。
可秦书宜一听就来气。
不纳人?不纳人,他这一出一出的是干什么?
秦书宜越发觉得刚刚在汤池的时候就该一脚把他踹进汤池里去,让他好好喝一壶。
李沐言沉沉眸子,十分坦然地继续道,“你说的泗城那位女子,压根儿就没同本宫一起回京,你是误会本宫了。”
误会?呵~~~
若不是她是重生来的,恐怕还真就信了他的鬼话。
不过他刚刚说人没跟着一起回京?
秦书宜心里一默想,如此一来就说得通了。
敢情,他这是先打了前兆?
今日,叫她来不是为了让她见庄舒云,而是先给她些甜头尝尝,如此一来庄舒云真进京了,她也不好置喙什么了。
李沐言这一招,着实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她秦书宜是那样的人?
上一世,她即便是有些不情愿不也同意了吗?
何况这一世,她根本就不在意,他李沐言就是再纳十个八个庄舒云都和她没什么关系。
关键是,别折腾她啊。
李沐言见她不语,继续道,“刚刚在汤池,本宫也不是故意的——”
“行了!”秦书宜赫然打断了李沐言的话。
他是要再说下去,她真不能保证不会端起桌上的汤浇他。
秦书宜长吐了口气,罢了,是前兆也罢,是要到时直接纳人也无所谓。
他爱怎样就怎样吧,她懒得理会了。
反正,下一回,她可是不回再路途迢迢地来这什么破汤池了。
她努力地平复了心绪,这才去看桌上的饭菜。
有白切鸭,三刀花,小米蒸排骨,小暖锅,乳酪馍馍,都是她爱吃的东西。
折腾了这一天,肚子确实空了。
这人啊,和谁过不去都行,就是千万别和自己的肚子过去。
她拿起筷子来,夹了一块鸭子,“殿下,吃饭吧。”
李沐言见她也不回应,反倒是专心吃起饭了,也是不解她这迷惑行为。
可见秦书宜吃得香,也只得拿起筷子来跟着吃起来。
当天晚上,秦书宜并没留宿在私园。
用过午膳之后,她就以要去凤仪宫向皇后拜谢为由,回了东宫。
李沐言当然也只得同她一起返回了东宫。
一上马车,秦书宜仍旧不愿理睬李沐言,自己靠着马车就睡觉去了。
等到了东宫才被叫醒过来。
李沐言被她气笑了,气性不小,倒是能吃能喝的。
回了东宫后,秦书宜收拾了一番便直接往凤仪宫去了。
李沐言闲着无聊,也只得去太极殿继续处理公务去了。
这些日子未在京城,皇上遇上换季,身体反反复复的,留了许多事情未处理。
李沐言一头扎进去,不觉间已经的月上西头了。
而秦书宜这头入了凤仪宫,先是同叩谢了皇后昨日送来的礼物。
然后才提起有意为太子纳妃的意思。
皇后一愣,“太子与太子妃成婚半年都不足,怎的忽然提起此事?”
秦书宜笑起来,“这开枝散叶是皇室的大事,儿臣想着自己身子本就不好,倒不如多个人来,一起伺候太子,也好尽快绵延子嗣不是?”
皇后也不知秦书宜为何会有此一说,等她走了之后才对着白熹道,“你去查查,看看太子和太子妃最近都发生了何事?”
白熹点点头,“是,奴婢这就去,不过太子去泗城?”
皇后眸色一沉,“不是说人不在泗城吗?”
白熹朝皇后道,“原先好像是说人不在泗城,往定城投奔亲戚去了,这个中情节,奴婢查后再来同皇后禀告。”
皇后点点头,“嗯,仔细着点儿。”
从凤仪宫回来后,秦书宜正好碰上回东宫的冯全。
冯全见着秦书宜,忙行礼道,“奴才给太子妃请安。”
秦书宜见他手里拿着一件儿披风,问起来,“这是给太子拿的?”
冯全连忙点点头,“可不是,这天气凉了,奴才过来给太子拿过去御个寒。这太极殿放着的衣裳都太厚,这会儿还用不上。”
秦书宜“嗯”了一声,“如此,那冯公公快些去吧。”
冯全朝着秦书宜躬身福了一礼,往外去了。
走了两步,忽然停下来道,“对了,奴才今日听闻太子妃说起泗城的事情,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秦书宜顿住脚步,往后看了一眼冯全,“关于泗城的?”
冯全这才笑着道,“原先的时候,殿下一到泗城就忙得不可开交,根本就没想着去寻人。后来殿下心系太子妃,等泗城的事情一落定,便急着往回赶。却是没想到,到了定城地界的时候,遇上了庄姑娘,那庄姑娘父母亲被洪水卷走不知所踪,无家可归,咱们殿下仁慈,这才着人将人带回了京中。不过,和中间殿下怕赶不回来,所以便让庄姑娘跟着大部队一起的,这会儿人都还未回京呢。”
“太子妃,您心明眼亮的,可不得听那些人瞎胡说,殿下根本就是途中遇上顺便将人带着入京的。”
秦书宜一愣,不太明白冯全给她解释这个作甚。
这有意无意有何区别吗?
冯全见她不说话,弯着身子躬身道,“太子妃可是嫌奴才多嘴了?”
他做了做样子往自己嘴巴上打了一下,“瞧瞧奴才这张嘴,又说多了,实在是该打。”
秦书宜这才笑起来道,“冯公公哪里的话,你这怎么能算多嘴呢?本宫知道了,你快往太极殿去吧。”
冯全见她如此,这才退了出去。
秦书宜望了一眼门廊,若有所思。
冯全刚刚说李沐言着急见自己?
李沐言为何要着急见自己?
一些不该有的念头从她脑中略过,着实将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不可能,不可能,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李沐言根本就不爱自己,即便重来一世,事情也还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