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的开心回到原地的伊沐,对上脸色难看至极的康熙。
四目相对,伊沐翻身下马,把马鞭赛回康熙手里,上了马车。
关上车门后,小声的嘀咕了句:“小气。”
她以为的小声,但是被康熙听到了的话,让康熙气的脑瓜子嗡嗡的。
说,说不通。
罚,小罚没用,大罚舍不得,他要是不看着,她自己都能把自己折腾的断手断脚,人家不怕。
打,除了让俩人都是一身伤,也没什么用。
康熙紧握着马鞭,视线扫过四周,御前侍卫齐齐低头装死。
马车里,伊沐拉开左侧的抽屉,从里面拿出来一盒杏干出来。
小小颤颤巍巍道:“少将,那个康熙的脸好可怕,感觉跟要吃人一样,比星际海盗还可怕。”
伊沐:“嗯。”
“你不怕他吗?”
“不怕,我感觉下一次和他打架我就能赢了,而且我现在不怕死。”
她现在巴不得康熙把她杀了,因为康熙对岚嬷嬷的嘱咐,现在任务又陷入了僵局。
哪怕是和岚嬷嬷等人说开了,但是自残这件事,还是做不了。
停了半晌的马车,晃悠悠的动了。
伊沐嚼着杏干,推开马车的车窗,想偷瞄下康熙,看看他的气消了没。
一面没看到康熙,又推开另一扇车窗,两边居然都没有康熙的人。
在伊沐想着是不是康熙气走了的时候,小小道:“少将,你找康熙吗?他在前面赶车呢!”
伊沐:???
她掀开帘子,推开车门,康熙坐在赶马车的地方,拿着马鞭的手搭在弯曲的膝盖上,听到动静没回头,却冷哼了声。
伊沐蓦的笑了出来:“康熙,我发现你有时候还是挺可爱的。”
带着笑声的嗓音发甜,犹如雪白的羽毛扫过心尖,只是听到内容,康熙的脸又黑了。
“回马车坐着去。”
伊沐觉得生闷气的康熙还挺好玩,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肩头:“你怎么不骑马了?你不骑,可以把马给我骑吗?我还没骑够。”
康熙心塞的往一旁挪了挪,似是在嫌弃她戳他的动作,没好气道:“你离朕远点,朕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伊沐:“限度在哪里?”
康熙的动作一僵,她问他,他问谁。
天高云阔,暖阳披身,伊沐心中长久的晦暗情绪,犹如被湖水洗刷,此刻安闲自得。
她蹲在马车口,康熙越是躲,她越是用手指戳的厉害。
“康熙,我想骑马。”
“康熙,别那么小气,马借我骑骑吧!”
“康熙,康熙,康熙......我就骑一会,真的真的,拜托你了。”
“好不好?好不好?好吧好吧,康熙啊...”
商量的语气似是撒娇,不知道何时,赶车的人嘴角微微上扬。
不知道过了多少声,赶车的人似是开恩一般的,声带笑意,轻轻嗯了下。
城外不知道是去哪里的小道上,两匹马策马狂奔,女子笑声连连,频频挥鞭,男子又恼又怒的让她慢点。
跟着的侍卫挥鞭跟上,马车被远远的甩在后面。
村屋错落,田间地头,寻常百姓家,弯着腰伺候着自家的田地。
粗的够两人环抱的老树下,几个孩童玩闹着。
康熙让侍卫们留在了远处,让伊沐坐在马上,他牵着马到了树下。
孩子见了高头大马,想上前又不敢,三四岁的孩子害怕的后退了几步。
康熙把不知道要干嘛的伊沐从马上扶下来,把马栓在了大树旁的一棵小树上。
蹲下身,从荷包里摸出几块糖,递给几步远的小孩。
大些的孩子都在田里帮爹娘干活,留着玩的,年岁都小,见到糖,视线就再也移不开。
其中一个大着胆子上前,小心的从康熙掌中拿了一块,其他的见了,虽害怕,却还是难抵诱惑的走了上去。
康熙站起身,从荷包里摸出最后一块,拆开后递到了伊沐唇边。
糖块贴着唇瓣,伊沐:.....
她脸上的表情有些难辨,但怎么看都不像是感动。
康熙刚想问,就见伊沐拿过他手中的糖块,直接塞到了他嘴里。
甜意划过舌尖,康熙瞬间感动,伊沐气他归气他,最后一颗还是给他吃的。
伊沐低头用帕子擦了擦手,出来这半天都没见康熙洗手,不洗手还直接剥糖,不干不净的她才不吃。
两个人一匹马,太过显眼,在地里忙活的人见了,忙放下农具。
到了跟前,把各自的孩子拉倒自己身后,这才弯着腰,笑的局促道:“两位贵人好,不知道何故来了小李村。”
心里恐惧着,唯恐自家孩子冲撞了贵人。
虽康熙和伊沐两人的华服换了下来,可一身贵气逼人,自是难遮挡。
说话的人是个老者,康熙笑着道:“长者莫忧,我与内子原是想去山上游玩,不知不觉走至此处,现有些口渴,想讨碗水喝,不知可否?”
贵人好声好气的说话,村里人心里稍安,忙道:“自是可的。”
他想亲自带康熙去家中喝水,康熙却道知道地里活计忙,不忍占用他们时间,叫几个孩子陪着就可。
另说了把马放在这处。
村里的老者自是无不可,选了几个机灵的孩子陪着,至于担心康熙是坏人?
则是完全不担心的,老者活了大半辈子,还是有些眼力见的,就树上的这匹马,就比他们整个村子还值钱。
“你刚才说内子,是什么意思?”走在进村的路上,伊沐侧身问康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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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第 58 章
◎朕有血有肉,体温炙热,怎是虚假?◎
康熙笑道:“你猜。”
紫禁城和城外村庄, 自是天上地下无法相比,脚下的尘土,路边的杂草, 会漏雨的茅草屋,养着的鸡鸭猪羊的院子。
康熙三言两语间, 打消了几个孩子的惶恐局促, 伊沐见康熙在和别人说话,就把很多个疑问句压在了心里。
村里忙着家务的女人比较多些, 见着了有大胆的,就多嘴问一句。
康熙与孩子们聊着天, 吓人的声音突然入耳,几个孩子才猛的反应过来,他们怎么把贵人带到村东头来了,当下就吓的要带人离开。
他们刚想走, 就见这男的牵起身旁的女的,向着破败的院子走去。
越走越近, 伊沐自认为不是个胆小的,可此刻却提了心。
“这是什么声音?”
像是人声, 可又......
院门被锁的死死的,棍子几个孩子见贵人不走,看样子也不像怕的, 心中放心了一点,他们主要是怕把贵人吓出个好歹。
一旁的木梯放倒在地上,康熙弯腰扶起来靠在院墙上。
不顾棍子几个人的劝说, 他先上了梯子, 坐在墙头后, 示意伊沐上来。
院中的怪叫声不止, 伊沐站在梯子旁,抬头看康熙,康熙冲她点了点头。
素白的手指扶着梯子,一阶一阶的向上,快要看到内里的时候,康熙握住了她的手腕,似是担心她等下会摔下去。
在棍子几个小孩快要急哭的时候,伊沐直起身子,望向了长满杂草的院子里。
披头散发的人,四肢着地,在院子里疯了一般的打转,吐着舌头,喉咙里发出如狗叫一样的声音。
察觉到康熙和伊沐,四肢急速的爬过来,抬起头,凶狠的吼叫着,狂躁的似是想把他们撕扯着吃掉。
伊沐站在梯子上,对上那张要吃人的脸,忘记了呼吸,身子僵硬的不能动。
康熙心中一紧,伸手揽过她的肩,轻声道:“莫怕,他出不来。”
不过转瞬间,院中的人有了变化,像是四周的风和光都变的极为可怕,他叫着,恐慌的找着能逃避的地方。
只是那动作,依旧和刚才一样,哪怕是慌不择路,也是爬行着。
院中的人躲到了破败的屋檐下,警惕的望向四周,伊沐却依旧站在梯子上,犹如吓傻了一般。
康熙握住她的手,用力捏了下,柔声道:“吓到了?”
伊沐回神,摇摇头,抽回手,扶着梯子下来。
星际无痛感,死去的一瞬间都是平淡的表情,没有惨叫,没有痛苦,生了,死了,像她这种无牵无挂的人一般都不会在意。
她面色未变,袖口的手指却轻颤着,来到游戏中她才知道,她不怕生死,却怕别人受折磨。
宫里的太监受宫刑,女子生产时的生不如死,戴佳氏苍白如雪的脸。
以及刚才她不知道什么情况,却能看出来不正常的爬行人类,活着,却又没有完全活着。
康熙瞥见她轻颤的指尖,心中一窒,伊沐和后宫女子不同,胆大的要命,他原以为她不会被吓到,现在看还是吓到了。
他未顾四周的孩子,伸手把人揽到了怀里。
龙涎香的怀抱把伊沐包裹,康熙的手在她后背轻拍着,以为自己惹了祸的棍子几个孩子,吓的不敢说话,害怕贵人讹上了他们。
缓了一会,伊沐推开康熙,看向那面院墙,问:“这里面的人怎么了?”
一旁的棍子手心都是汗,忐忑的回:“勇叔得了狗病。”
“狗病?”
“是,是的,勇叔被狗咬了,所以现在就以为自己也是狗,以为自己是四条腿,爬着走路,见人就想咬,还天天狗叫,没办法,就把他关到了这个院子里。”
这个病,超乎了伊沐的想象,她看向一旁的康熙:“太医能治吗?”
康熙摇摇头。
“会一直这样吗?”
康熙未答,默认了这个结局。
来时的轻快,现在已经不在,棍子把梯子又放倒在地上,带着康熙和伊沐远离这个地方。
犹如落入阴云里,伊沐垂着眸双唇泛白,连康熙牵着她,她都没反抗。
康熙心脏犹如被针扎了两下,不由的发疼,原还想带伊沐看些别的,但此刻,总归是于心不忍的。
只是偏偏这么巧,喝了水出村时,梳着妇人头的女人抱着枕头在路边高兴的转着圈,见到康熙和伊沐,丝毫不怕。
“你看,我的孩子长的好不好?是不是白白胖胖的?他可能吃了,我的奶水都不够,夜里老是饿的哭。”
女人半是甜蜜半是心疼的说着。
碎花布的枕头,里面塞满了干草,此刻被她轻柔的抱在怀里,见人就重复刚才那句话。
见远处又走来一人,又跑过去高兴的说着。
棍子冲着一侧,扬声喊:“杨奶奶,桃花姑姑又跑出来了。”
伊沐这一刻,浑身发冷,说不出的冷,她不懂,不懂宫里的世界,现在出了宫,更不懂宫外的世界。
棍子带着他们往村外走,边走边解释:“桃花姑姑之前嫁到了山那边的大木村,生了个孩子被狼叼了,她家男的拿着棍进山,也死了。”
“桃花姑姑婆家说桃花姑姑是丧门星,就把桃花姑姑赶回来,所以桃花姑姑就疯了,现在整天抱着枕头,见人就说枕头是她儿子,吃饭都会藏个窝窝头,说留给她在地里的男人。”
伊沐不知道她是怎么跟康熙出的村,怎么被康熙抱上马的,又是怎么停在了河边。
日头偏移,侍卫远远的守着,康熙把马上的伊沐抱下来,心中悔之又悔。
单膝跪地在她面前,认错道:“朕不应当带你过来,让你吓到了。”
伊沐摇摇头,神情痛苦,她心中有万语千言,却不知道如何去说。
“我不是吓到了,我只是不理解,远古时期的人有痛感,无可避免的生病,可现在这里是游戏,为什么要把这里的人也弄的这么痛苦,还要臆想出这么多奇奇怪怪的病。”
“人类不可能有这些什么狗病,疯病之类的。”
“人就应该是幸福的,自由的,健康的,女子不应该被困在院子里,太监不应该被损伤身体,跛脚,狗病,癸水,不应该,这些都不应该有。”
“我原本以为癸水就很离谱很离谱,现在为什么又会有狗病,疯病这些,这样的设置就不应该,星际是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我想不通,为什么设计游戏的人会让这里的人类有这么多苦难。”
“就是很离谱的一件事,你懂吗?康熙你懂我说的吗?我不是害怕他们,就是我想不通,人要幸福的活着,过完一生,而不是充满苦难啊!这样是不对的。”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设计。”
清风吹过水面,泛起微波,伊沐嗓子口堵的发疼,不停说着她无法接受的地方,只是太过激动,把话说的支零破碎。
康熙两次想伸手安抚,都被她躲了过去。
日头与山尖相遇,伊沐才看着康熙,眼中迷茫如孩童:“康熙,不应该的。”
康熙看到她的崩溃不安,却无法懂得她的崩溃不安,那是一个别人无法进去的世界。
他只能站在一旁,等伊沐自己安静下来。
康熙自认不是一个生性薄情的帝王,可却也做不到对别人,对身怀不幸的人 ,感同身受。
伊沐,好像对别人的苦难,太过敏感了。
伊沐蹲在河边,双手垂在身侧,深深的无力感把她包围,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这些是康熙都解决不了的问题,只能联系星际,可是从光脑开启的那一日起,她就一直让光脑不间断的联系星际,从未得到回复。
日薄西山,湖面被洒下金光,他蹲下身,手掌覆在伊沐脑后,问了句:“你可知,朕为何带你来。”
她微微抬头,看向康熙,双眼犹如琥铂般透亮。
在星际,伊沐的上司是指挥官额尔,两人算得上熟悉。
在这里伊沐从进来的时候,就把康熙自动转化为上司的位置,但现在,她能清晰的感觉到,康熙和额尔是不同的。
他如深潭一般的眼中,有着伊沐不曾接触过,不曾感触过的情绪。
那是一种伊沐看不懂的东西。
“为什么?”
“你作为旁观者来看,那男子和那妇人,是否正常?”
伊沐:“肯定不正常,他们生病了,那男的是人,那女的抱的是枕头,并非孩子。”
“那你可知,外人看你,与你看他们无异。”
“什么?”
“在你给自己编造的来历中,你的所作所为皆有所因,可在外人看来,和那男子与妇人,是一样的,他们一病一疯,而你,则是痴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