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晚七点上课，不准请假，不准缺席。太过分了，连周末都不能休息。”
江允之哑然失笑。“每天早上六点才放学，我们得熬11个小时。”
校规共三十三条，学生守则的规矩更多，两人大致看全，对比较奇怪的守则印象深。
例如不要轻易照镜子。
“教学楼入口的镜子果然是一个大坑。”
高二在二楼，整栋教学楼亮灯的只有这一层。
一路上的教室没有坐满，每个教室十几至二十人，空座位很多。
准备上课的学生有的模样青涩，有的是挺着啤酒肚的大叔，有的是面容蜡黄的大妈，年龄段包括但不限于年轻人。
他们找到高二七班，在同班同学惊惶的注视下走进班里。
第24章
南栀和江允之在靠后排的空座位坐下。
课桌两人一组, 并非由两张拼成，而是一张长课桌带两个桌兜，供两人使用。
同班同学两两一组坐好, 投来打量和同情的目光。他们消瘦憔悴，心灰意冷的眼神盛满麻木丧气。
“请问你们是收容人员吗？”一个年轻人鼓起勇气走来询问。
“不是。”
校规第四条有云：诚实守信。
得到江允之的诚实回答, 年轻人失望不已, 准备离开。
南栀喊住他。“这里, 不是曾经被收容人员破解了吗？”
“那又怎么样？还不是重新出现？我们进校的11个小时内没法跟外界联系, 连手镯也没法给这里定位。如果你们不想每天白天被警察烦，最好遵守校规少用异能。”
江允之吃惊。“就没收容人员再进来吗？”
苦笑的年轻人看向其他同班同学。“如果有, 我们至于这么绝望吗？白天当个人，晚上被迫进校当个忐忑不安的缩头乌龟，时间长了，你们也会心灰意冷。”
说完, 他回到自己的座位趴着。
手机没有信号, 诚挚高中没法定位，学生禁止向外人透露高中的一切信息，却在每天的白天有机会找收容人员求助。
这里的受害者每天被希望与绝望疯狂拉扯, 比困在张家村更煎熬。
江允之深知破解的希望不大，但见南栀眼里的光没有熄灭，忧心忡忡的他暗道见步行步。
就快七点，一名神色匆匆的胖子来到班里。
他看见两位新同学坐一块, 脚步凝滞，仓皇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直到老师进来，他的邻桌仍是空无一人。
女老师穿着套装裙, 大方得体，两手空空地踏上讲台。
她扫视台下, 眸里闪过异色，冷道：“今晚班上来了两位新同学，大家鼓掌欢迎。”
稀稀拉拉的掌声落下。
“上课前，我给两位新同学讲解一下。晚上只上两节课，第一节是思想品德课，第二节课做作业。”她顿了顿，目光梭巡，眼里含霜。“当晚完成不了作业的同学视为违反学生守则，会送去教务处受罚。”
空气为之凝固。
南栀发现其他同学频频回头。
看的是独自坐的胖子。
胖子正魂不守舍地咬手指头。
他们的目光充满怜悯。
接下来的上课内容使南栀昏昏欲睡。
女老师讲解《论语》中关于诚信、交友的句子。
从老鬼说出“小甜甜”的梗开始，南栀发现这个世界的人文发展跟她的世界高度相似，只有科技发展领先。
再比如，《来自星星的教授》、《黑色荣耀》、《欢乐曲》、《古剑奇闻》等等电视剧，同样是这个世界的热播剧。
她推测为平行世界。
邻座的江允之认真听讲，防止女老师突然提问刁难。
而上课期间，教室外老是有一个黑衣人低着头走动。
南栀观察一会儿，发现他是倒着走，而其他同学目不斜视看黑板，或者凝视课桌发呆，不敢看走廊上的黑衣人。
终于熬到下课，咬着手指头的胖子盯着两位新同学，卯足勇气走过去。
“……你……你等会和我一起做作业比较好。”胖子对着江允之说。
“为什么？”
他不安地咬手指头瞥南栀。“同桌优先住同一个寝室，但是你和她不是同性，必须分开住。万一她在女生宿舍犯规被抓走，你就没同桌，完成不了作业也会被抓走，所以你和我当同桌更好。”
南栀恍然大悟：“你担心等会被抓走所以来挖墙脚？”
“胡、胡说八道！”他急得憋红脸。“你根本不明白被抓走的恐怖！他们从没回来过，肯定是死了！”
“你之前的同桌犯规被抓了？”
此言一出，他圆乎乎的腮肉变得煞白。“别废话了。小伙子，你过来当我的同桌吧。”
江允之避开他抓来的手。“抱歉，我不打算换同桌。”
胖子不死心：“我是C级精神力，异能阶级是掌控者，我还有做作业的经验，可以带你规避做作业的弯路。”
南栀愈发好奇“做作业”是怎么回事。
“抱歉，我不换。”江允之坚定不移地拒绝。
“为什么？你们分开住宿会冒着失去同桌的风险。小伙子，你别用生命赌/博！”
南栀觉得好笑。“跟你做同桌就不是用生命赌/博？班上还有很多男性，为什么你只敢找新人不挖其他同学的墙脚？你是不是隐瞒什么？”
此言一出，胖子握紧拳头，扭曲的眉心呈现深深的褶皱，恶狠狠的目光仿佛要剜掉南栀的一层皮。
“昨晚做作业的时候，它们出尽陷阱逼我们二选一，胖子他那组，投出他的同桌当牺牲品。哈哈，笑死，最后的正确选项居然是‘保护同桌’，就他那组背刺同桌，真是笑死。”
一个看不下去的白领姐姐捅破胖子的隐瞒，其他同学投来鄙夷的眼神。
“臭表子关你屁事？”胖子咬牙切齿地怒瞪女白领。“平时你们不是漠不关心同学的吗？今晚凑尼玛的热闹！”
“我看你不顺眼不行吗？你也就只有坑新人的出息。”
“闭嘴！放尼玛的屁！”他心急如焚地一瞥黑板上面的时钟。
剩下五分钟课间时间，他把心一横，用力拉起江允之的手腕。“我不会再选错，我不会！和我当同桌，我——”
他拉不动江允之。
怎么可能？
屹然不动的江允之目若冷霜，侧过手腕，从胖子的手中抽回来。“我不换同桌，我不是卑鄙小人。”
“你……是A级——”
“啊！”
突如其来的尖叫打断胖子的话，阴寒的气息如同万千条毒蛇，瞬间席卷教室。
胖子面如死灰。
南栀和江允之惊恐地盯紧教室门口，不敢动弹。
门口出现低头的黑衣人。
他背向教室，倒着走进来。
其他同学飞快地靠边站，迫不及待远离黑衣人。
满头冷汗的胖子像被注射水银，使得全身的血管凝固，肌肉僵硬，迈不开双腿逃跑。
惊慌失措的他看着黑衣人倒退走来。
越来越近。
“不要……”
黑衣人二话不说地钳紧他的手腕。
冷冰冰又僵硬的触感，使胖子面如菜色，俨然身处死尸环绕的太平间。
“不要！”
胖子失声尖叫，试图挣脱黑衣人的钳制。
“我没有犯规！你不要抓我！”
“救命！”
“你们救救我！”
黑衣人的嗓子被烧伤般，声音晦涩沙哑：“张成峰，违反第二十条校规，必须去教务处受罚。”
“不！我没有！”
“张成峰，违反第二十条校规，必须去教务处受罚。”
“我没有！我没有啊啊啊——”
这时，火光顿现。
焦急的胖子使出异能焚烧黑衣人，熊熊烈火窜上黑衣人的胳膊。
不料，低头的黑衣人自断被烧的胳膊，从肩膀的断口伸出新的胳膊。
“啊！去死吧怪物！”胖子大吼大叫着继续放火。
一晃眼，眼前的黑衣人不见了。
嘎吱！
“啊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震耳欲聋。
难以置信的胖子，回望瞬移到背后的黑衣人。
南栀和江允之则看见黑衣人的手，插进胖子的后背，掰断胖子的脊椎。
胖子彻底完了。
趁这时，她屏着呼吸歪过身子，窥觑黑衣人的正面。
长长的刘海遮挡他的侧面。
下一秒，他强蛮地拖走大喊大叫且半身不遂的胖子。
他面朝教室门口，竟然不再倒着走。
其他同学不敢吱声，战战兢兢地看着黑衣人抓走胖子。
绝望的求救声响彻楼层，逐渐在走廊的尽头淡去。
阴寒骤退，南栀已吓得后背被冷汗濡湿，额头尽是薄汗。
地面留下的不是黑衣人的断臂，而是薄薄的灰烬。
“……第二十条校规是……”江允之在桌肚翻找校规手册，双手不住发抖。“同学之间团结友爱，禁止伤害同学。看来肢体冲突也属于伤害，我们得更加谨慎。”
“总之以和为贵。”南栀压低声线：“刚才我看到黑衣人像纸片一样滑落地面，绕到胖子身后，它是鬼还是怪物？”
江允之悄悄地合上校规手册，观察其他同学。“应该是厉鬼，他进来的时候爆发鬼魂的阴气。”
上课铃打响，刺耳尖锐的铃声像亢奋的催命符，催促大家乖乖地回到自己的座位。
这会，换成黑衣、低头的长发女人在走廊上倒行巡逻。
给大家上课的依然是上一节课的女老师，她的神色比上一节课轻松，甚至充满期待，眼中的雀跃蠢蠢欲动。
“同学们，记得上一节课我们学到的‘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大车无輗，小车无軏，其何以行之哉。’[1]吗？这一节课我们来深入学习，你们将会有深刻的理解。”
女老师似笑非笑地提起一捆绳子。“两人一组，每个组一条，绑在脚上。”
桌椅和讲台被大家搬出走廊叠放，空荡荡的教室剩下黑板。
两人三足的每组禁止携带任何身外物，有序进入教室。
恰好十四人，四面墙，每一面墙壁前站三组，最后一组孤独地站在教室中间。
南栀和江允之一组靠墙站，彼此的右腿和左腿绑一块。为了等会行走顺利，两人紧紧地勾肩搭背。
“记住默念行走的口令。”
“收到。”
教室关了灯，加上外面没有路灯，两人只看见前面一组模糊的背影。
游戏即将开始，教室外面的女老师幽幽提醒：“游戏进行的半小时内禁止说话，每一组进行的时候禁止停下，如果犯规，视为没完成作业，该小组要留在教学楼罚站一晚。”
南栀听见周围的喘息变急，变粗，紧张得手心冒出冷汗。
“游戏正式开始。”
黑暗中，响起一脚深一脚浅的声音。
第一组开始行动。
这是升级版的四角游戏，等靠墙的最后一组被拍肩膀，他们便走去拍教室中间的一组的肩膀，然后相互替换。
变成靠墙的那一组开始第二轮游戏。
正常而言，每一组都有机会到教室中间站。
南栀和江允之安静地等待被拍肩膀。
“唔……”
轻微的鼻音转瞬即逝，南栀险些以为听错。
发生什么事，为什么那人差点开口？
终于，粗喘的呼吸靠近身后，两人的肩头被拍一下。
背后的人有呼吸，是活人。
轮到南栀和江允之一组往前走。
两人三足的行走十分吃力，而且容易摔倒，事前他们商量好，先迈绑在一块的脚。
走得慢没关系，走得稳是关键。
南栀用力揽紧江允之的肩膀，对方也配合她的身高稍微前倾，将她揽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