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绝对移位了!
可怕的认知带来胆寒的惧意,绷紧梁叔的神经。他强迫自己冷静,加快抽出纱布缠绕小青蛇的身躯。
对面的电视柜里安装了镜子,镜中的梁叔、小青蛇、小黑猫和脸盆都在。
小黑猫感到异样,扭头瞅电视柜里的镜子。
镜中的小黑猫同样盯来。
两只猫的表情和动作一模一样。
不对劲,哪里不对劲。
它亮出尖锐的爪子。
嘀嗒,嘀嗒……
浴室的水声响得过分,传到客厅来。
一丝血滴飞溅空中,稀淡的血腥味弥漫。
梁叔停下包扎,在茶几的四周建造看不见的围墙防御。
他的艮系异能是“建造”,能改变物质的分子结构使之加固,变成坚硬的防御墙。
“小园?”
小黑猫瞬移到茶几的另一侧,带着冒血的耳朵打滚。
梁叔加快速度包扎,再抽出长长的纱布裹住小青蛇,斜背在胸前。
小黑猫无精打采地回到脸盆旁边,左耳被剪了一道口子。
梁叔心疼不已,抽出卫生纸给它擦拭耳朵。“屋里一定有什么,否则不可能伤到你们。”
小黑猫望二楼的方向,忧色浓浓。
咕噜咕噜,药膏滚落地面。
“咳咳咳……”
南栀被看不见的东西压在地上,喉咙又沉又疼,像有人坐在她的脖子上。
她试着挥舞戴手镯的右手,压她的力量并没消失。
手镯内含符文,不该没效果,莫非对方不是鬼?
南栀想起张零的科学解释,抬眼盯着梳妆镜。
回想起来,每次物品掉落,都发生在镜子的附近。
出其不意的洞悉令她心悸,心脏宛如被所有心血管勒紧。
南栀吃力闭上眼,专心制造幻觉。
她让自己幻化成虚无空气。
梳妆镜中,躺着地上的南栀没了身影。
成功了,趁压她的力量暂时消失。
她趁机翻身,瘆人的凉意擦过后背。
焦急的青凤蝶绕着她的后背飞,没法帮上忙。
她冷静下来,朝着镜子爬过去,速度飞快。
攀上梳妆台的手摸到瓶子,她狠狠地向镜子砸去。
四分五裂的碎片陆续掉落。
震惊的她紧盯碎镜之后。
那不是木制的镜板,而是乌漆墨黑的洞,诡异的洞,不晓得通往什么地方。
看不见洞有尽头。
心慌慌的南栀扶梳妆台站起来。
洞内像一团浓稠的黑云。
也像宇宙中的黑洞。
很深。
她抽一口凉气,抄起桌上的一瓶爽肤水当武器。
突然,黑暗的洞内伸出五根苍白的手指。
南栀不敢喘息,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
她攥紧爽肤水,静悄悄地后退,生怕惊动爬出来的东西。
小说都是骗人的,她根本来不及搬来重物堵住黑洞。
对方的脑袋已经冒出来,南栀被冷汗的浸湿,使得浑身冰凉。
对方的头发也有一缕粉毛,但颜色黯淡枯燥,远没有她的粉毛富有光泽。
爬出黑洞的双手支撑梳妆台,对方抬起头,露出丑陋的脸。
左脸跟南栀长得一样,浮肿的右脸长满大小不一的脓疱,半排尖细的獠牙冒出嘴唇。
啵。
其中一个脓疱自行破裂,钻出一对触角。
南栀顿时被一片蚂蚁爬上头皮般,所有勇气被抽干。
随即,黑色的幼虫从破裂的脓疱爬出来。
啊啊啊啊啊……
头脑一片空白的南栀扔掉爽肤水,搬起沉甸甸的椅子。
对方见状,发狠爬出黑洞,眼神写满怨恨的戾气。
又一个脓疱破裂。
刚才那只幼虫爬上她的梳妆台。
不能忍!
椅子死命地砸恶心的怪物,要把她砸回黑洞。
啵。啵。啵。
椅子腿砸破很多脓疱,甚至把怪物的右脸皮刮下来。
“呕——”
对方的右脸皮下,居然藏着无数条蚯蚓蠕动。
不行,很恶心。
她想跑,跑得远远的,跑到没有虫子的世界。
那些蚯蚓和幼虫一起掉落梳妆台上,她险些两眼一黑,往后踉跄,椅子差点滑落下来。
这时,她的脚后跟碰到地上的凉物。
她回头,看见动物使用的药膏。
“啊啊啊!你别进来!滚!”
南栀使尽全身的力气狂砸。
“你是谁!你从哪儿过来?你是不是域主?”
对方单手抵挡椅子的攻击,愤恨地宣泄无尽的冤屈:“我就是你!南栀,我就是失败的你!”
南栀暗自骇然,手里却没停下砸椅子。“你当我是小孩子会信这种蹩脚的谎话?这个世界没有相同的两片叶子,更没有相同的人!”
对方单手抓住椅子腿,大量小虫子从她的指甲缝冒出来,爬上椅子。
南栀吓得松开拇指,只是救人的欲望没让她完全松开手。
代价是,黑漆漆的小虫子逼近南栀的双手。
“我取代你就行了。嘻嘻,我会离开那条因果链,继承你的一切。”怪物南栀咧嘴一笑,又掉落几条蚯蚓。
“什么是因果链?”
“你居然不知道?我和你只隔着薄薄的隔膜而已。为什么我没有你那么幸运,为什么!这条因果链的你活得太幸福,我——”
她突然发力推开椅子,裂开的大嘴伸出肉色的虫首。
“要毁了你!!!”
像大甲虫的巨虫,伸出两根修长的前肢,掀翻怪物南栀的口腔,嘴角从耳根撕裂到后颈,撕烂不成人形的皮囊。
恶心的肉色甲虫已经露出半个庞然身子。
乏力疲软的南栀迈不开逃跑的腿。
她傻愣愣地站在原地,等大甲虫咬来。
比起死亡,她更害怕被虫生吞。
脑袋大的青凤蝶飞去撕咬虫首,但她深知它不足以对付大甲虫。
她好不容易拯救了四个目标反派,绝不能功亏一篑。
对方说是失败的她。
出现这种半人半虫的怪物之地,只有张家村。
对方不认识许哥。
南栀强迫自己盯着大甲虫的黑眼睛。
强迫自己直面大片虫子。
强迫自己的精神力平静如水。
她的恐惧是大甲虫早有预料的,它知道另一个自己的致命弱点是怕虫。
它没见过这么大的蝴蝶,也没料到另一个怕虫的自己有蝴蝶作帮手。
但蝴蝶没有异能,不足为惧。
就在它烦躁地驱赶青凤蝶时,它看见台上的虫子和蚯蚓爬回黑洞。
“你们?”
不只爬回黑洞,甚至爬上它的虫肢,爬上它的身体。
怎么回事?它没呼唤它们回来。
下一秒,它产生针扎的微疼。
它们在啃咬大甲虫。
奇怪,越来越疼。
“滚开!我才是你们的主人!滚开!”
南栀看见大甲虫一边大喊,一边挣扎,锋利的前肢不惜划伤自己。
梳妆台上的虫子没了清晰的指令,懵在原地打转。
“啊啊啊……好疼!你们滚开!”
前肢不小心戳死桌上的一些虫子。
“去死去死!你们全部去死!”
鲜红的血从洞/口流下来,南栀看着它深陷死亡幻觉而自残。
噼啪!
对面的房间也响起碎镜子的声音。
南栀决定速战速决,欺骗它把前肢插进脑袋。
一抹血浆喷溅到梳妆台。
她闭上眼,忍着反胃的不适,用椅子推搡大甲虫的尸体和皮囊回黑洞里面。
连这张带有虫子和血的椅子,也不想要。
黑洞被塞得满当当。
她终究忍受不了恶心,扶着梳妆台的边沿呕吐。
洞/口逐渐缩小,直至消失,剩下普通的木制镜板。
第51章
狂舞的黑色蝴蝶, 填满乔园的卧室。
地板则爬满各种各样的昆虫。
它们听从某个人的指挥,摩擦口器,朝着卧室中间的张零进攻。
房中的梳妆镜被打碎, 露出深不见底的黑洞。
烦躁的蝴蝶们与地上的虫子撕咬,有些叼起蜈蚣或蜘蛛到半空, 有的被地上的甲虫触角戳穿翅膀。
“啧。蝴蝶, 漂亮不中用。”黑衣黑裤的少年踩上地板的虫子尸体, 信步走来。“你什么时候喜欢这种东西?”
空中的黑色蝴蝶冲向黑衣少年, 被他肩上的镰刀形前肢劈成碎块。
张零神色阴沉,盯着跟他长一模一样的黑衣少年。
他们俩如同镜像, 不过一个白衣,一个黑衣。
黑衣少年已经摘下一个耳钉,戏谑地操控镰刀前肢劈蝴蝶,玩切水果游戏似的。“取代你, 不要太容易。”
闻言, 剩下的黑色蝴蝶包裹张零,看不出他的位置。
嘶啦,嘶啦。
刺耳的划地板之声, 令黑衣少年沉下脸。
另一对前肢犹如螳螂的镰刀,若隐若现,把地板的虫子切成两半。
黑色蝴蝶遮挡卧室的庞大黑影。
“你说,你要取代我?”
噼啪!
楼下, 梁叔还没为小黑猫包扎好耳朵,对面的电视柜突然镜子破裂,一人一猫如临大敌。
噼啪!
破裂的镜子继续延展裂纹。
乒乒乓乓。
电视柜的所有镜子自行破碎, 纷然掉落地面,露出一大片黑暗的窟窿。
哗啦哗啦, 浴室传来滑行的怪声。
电视柜处,一双长着青色鳞片的手,从黑洞里伸出来。
随后,另一双苍白的手,从黑洞攀上电视柜。
梁叔和小黑猫没见过这种状况,无措地待在原地。
可是当两双手的主人爬出来,他们瞠目结舌。
一个头发及肩的男人穿着灰色的衬衣,拖着青色、粗壮的蛇尾。
另一个长着黑色猫耳,参差不齐的短发狗啃似的,一双胳膊满是长长的刀痕。
而他们身后,滑行的声音越来越近。
梁叔僵硬地回望。
长发男人赤着长满脓疱的上半身,下半身是溃烂的鱼尾,鱼尾几乎没有完好的鱼鳞。
他艰难地爬行一段,留下一段脓水混血的污渍。
“许先生?”
脸盆里的银鱼跃出水面。
梁叔猛然摇头。
银鱼才是许先生,尽管他变成一条银鱼。
这三个怪物充斥杀伐之气,来者不善。
“喵!”
小黑猫惊愕地打量跟自己长一模一样的猫耳少女,以及半人半蛇但长着瞿锦司外貌的怪物。
“瞿!锦!司!”
蛇怪怒瞪梁叔的胸口大喊。
如此熟悉的声音,被包裹的小青蛇全身一震,吃力地把脑袋钻出纱布。
蛇瞳顿时瞪圆。
那半人半蛇的男人狼狈不堪,跟他每晚噩梦里的怪物长一样。
正是它粗壮的蛇尾勒紧自己。
正是它的血盆大口想生吞自己。
梁叔温暖的掌心,安抚躁动的小青蛇。
看不见的护墙保护他们,三只怪物没法再接近,露出不甘心的目光。
“你们到底是谁?”梁叔打算拖延时间,等张零和南栀赶回来。
“……好疼……我好疼……”身后的溃烂人鱼痛苦地呻/吟。
小黑猫守在脸盆旁边,不忍细看另一个许青庭。
“乔园,这是哪里?”护墙外面的猫耳少女,阴恻恻地环顾大厅,当目光落在梁叔身上,妒忌扭曲了她的表情。“他们又是谁?为什么会站在你那边?”
小黑猫龇牙警告,伏下前身戒备。
“他们是谁!”
“喵呜!”
“朋友?你有朋友?你怎么可能有朋友?你忘记被背叛的痛苦了吗?你应该孤独一个才对!”
小黑猫龇牙咧嘴,竖起炸毛的猫尾。
“瞿锦司!”丑陋的蛇怪支起人形的上半身,脸庞和脖子也露出青色的蛇鳞。“嘶嘶……为什么这条因果链的你没有变成我这样?”
它说话的时候吐信,吐出细长、分叉的舌头。
小青蛇没法说话,颤动的瞳孔荡漾恐惧的波澜。
“嘶嘶……所以你可以像一条可怜虫那样被人收养?龟缩在象牙塔里面躲避追捕、逃避厌恶?不公平!”
梁叔的掌心护着小青蛇。“因果链是什么?”
后面的人鱼长发曳地,黑沉沉的暗影令它眼里的妒火不甚明显。
梁叔想继续打听,不料头痛欲裂。
眼前不再是客厅,而是尸横遍野的地方,四处是恶心的怪物在啃食尸体。
其中一团烂肉怪物发现他,迅速爬过来。
不甘、恐惧与绝望的情绪攻击他的心理防线,手脚逐渐冰凉。
“喵!喵喵喵……”
猫叫使梁叔产生心悸,他徒然记起自己该在客厅保护乔园他们。
“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