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荔皱眉,“谁过生日希望一个人待在冷冰冰的家里过?”
“那非得和你抱着过?”奥利弗冷哼,“谁知道今天是不是他的生日,还是他想来找你随便找的理由?”
楚荔心凉了半截,“奥利弗,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残忍了!”
“残忍?”奥利弗冷冰冰地望着她,“我对他的所作所为有什么残忍的?”
“我已经警告过他,叫他不要轻易靠近你。”奥利弗说,“这是他应得的下场。”
楚荔凝着他的眼,有一瞬间忽然觉得奥利弗的面孔是这么的陌生。
阴冷,沉郁,淡漠。
这些她从未在他身上见到过的糟糕,在刚刚那一秒暴露无遗。
“奥利弗,我是楚荔,一个完完整整,不受控制的人,不是你的谁,更不是你的附属品。”
“我想和谁拥抱就和谁拥抱。”楚荔敛眸,“你他妈真管不着。”
奥利弗去抓她的手,身形微微陷落,“荔。”
“你别碰我。”楚荔避开,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你现在让我觉得特别恶心。”
“你走。”
楚荔背对着他,手指向旁边。
鹿眼滢滢,满是冷漠和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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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她躺在床上。
大家都已经走了。
现在偌大的家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楚荔扶着脑袋,躺到床上,看看网上的快餐消息,又看了看平时最喜欢的综艺。
睡不着,重新起来。
也顾不上背上的伤口疼,将本来就收拾干净的屋子整理一遍。
电话响了响。
【卢斯瓦】:他走了?
【楚荔】:应该吧。
【卢斯瓦】:挺好,走了好。
【楚荔】:你还说,今天到底是不是你生日。
【卢斯瓦】:是的啊。
说完卢斯瓦发了自己的护照来。
11月6日。
还真是。
【楚荔】:行吧,对不起,我误会你了。
【楚荔】:生日快乐。
【卢斯瓦】:谢谢。
【卢斯瓦】:不送点礼物吗朋友?
【楚荔】:你想要什么礼物?
【卢斯瓦】:你。
【楚荔】:滚。
隔着屏幕楚荔都能想到卢斯瓦在那头哈哈大笑的场面。
楚荔收拾完家,抬起手机一看,发现已经三点了。
三点,居然都三点了。
离他们刚刚的冲突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他还在吗?
楚荔来到窗边,用手指轻轻拨开窗帘。
寂寞的街道上车和人都很少。@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对面的黄色台阶上只有他。
奥利弗站在路边,枯萎的银杏叶落在老鼠灰搭领上,他低着眼,嘴里含着一只棕黑色的雪茄,烟雾从他面前飘出来,好像升空的魂魄。
抽完雪茄,奥利弗将残余抛进了垃圾桶。
他一只手抄在包里,一只手无所适从地举着。
忽地,抬眼。
他的目光凝到她这边。
楚荔下意识地拉上窗帘遮住自己,翦瞳茫茫,小心翼翼地从罅隙中窥他。
他在路边又站了会,终于进去。
空气中阴郁的白雾久久未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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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好几天她都没有再看见过奥利弗。
楚荔却几乎每天在做噩梦。
梦的内容大致相同,都和他有关。
她梦见了他们还在古堡时的往事。
那时候楚荔刚来城堡,对一切都不熟悉。
她站在花园里,面前是一片彩色的蝴蝶。
蝴蝶翻飞,遁溺花蕊。
斑斓的翅膀看上去是这么的有力。
她坐在石阶旁,捧着脸,目不转睛地盯着它们看。
看累了,居然就趴在台阶上睡着了。
睡着后的许久,铁门大开,奥利弗回来了。
他扬着头,每一步都走得如此笃然,结实。
身上的盔甲似乎无坚不摧,他从来没有任何的软肋。
奥利弗走到她身边,旁边的仆人下意识地想要将她叫醒。
奥利弗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弯下身,将楚荔抱在怀中。
她在他的怀里入眠,温暖的怀抱是如此稳定。
在他的庇佑之下,再小的雏鸟也可以风雨无忧。
可是,雏鸟长大以后呢?
奥利弗是个成年人,还是和她天差地别的贵族。
他们这样的温存,到底还能存在多久?
人在幸福时总会无缘无故地想到痛苦的以后。
想到这些,楚荔瞑闭的眼角落出一行清澈的泪。
温暖的风裹挟着馥郁花香飘进窗棂,彩色的玻璃窗映射出斑斑驳驳的光线。
她一身白裙,安安静静地躺在雕花床上。
薄帘落下,遮住白皙小腿。
她隐隐约约觉得唇上一热。
阳光温柔地吻了她。
第38章
这种梦可不是一个好梦。
楚荔从床上坐了起来, 扭了扭身子,脖子机械地发出几声响动,她的肩膀又酸又痛。
要命。
昨晚不该躺着睡的。
离上一次受伤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多, 转眼便来到了十二月底。
楚荔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偶尔还会隐隐的有些阵痛。
初冬降临, 花叶凋敝,风月刹寂, 冰凉的水凝结在屋檐之下, 回旋,吸吮,萧条的光隐隐乍泄,却迟迟未落。
枯叶掉入涧水,逶迤的河流缠缠绵绵地向前去了,只留下发霉的落叶。
Radiance举办的珠宝设计展即将开始。
这次设计展定在上海, 她的老家。
好久没回去了, 这次回去不像以前是因为放假, 而是为了工作。
楚荔收拾好行李,许近秋从背后拍拍她的肩膀。
“荔荔, 这是展会的门票。”许近秋拿出几张蓝钻外形的门票,“你多拿几张去吧,分给你爸爸妈妈。”
楚荔迟疑地接过,又退了回去,“你留着把阿秋。”
“怎么了?”
“我爸爸妈妈应该不会来。”楚荔无力地笑了下。
“……”
许近秋愣了下,仔细琢磨这句话。
好像楚荔来港区的这么几个月, 她的爸爸妈妈确实从来不打电话来。
她很少听到楚荔提到自己的家庭情况, 虽然听其他同事八卦,说楚荔的父母都是内地的成功人士, 爸爸还是一上市企业的高管,家里起码也是小康。
但当大家提到这方面的话题,楚荔始终是缄默。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她不会去轻易揭穿。
许近秋略略一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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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上海的第一晚很热闹。
设计展在三天过后,设计部的人来了大半,大家都拿出了十二分的干劲,每天狠狠保养。
王珂然对着镜子抚平面膜上的褶皱,闷闷不乐地抱怨:“我觉得我是真有病,一有急事就老用新玩意化妆。”
“开了个新粉底结果闷出一脸痘啊啊啊啊!!”
“你别说。”陆青指了指王珂然眉心的那颗痘,“我还以为你这儿开天眼了哈哈哈哈。”
“……”
王珂然追着陆青打了很久。
相比之下,一向比较高冷的方慕阳倒显得格外活跃。
连着两天到处出差,联络联络之前的老客户,也熟络下即将来参展的部分大佬。
楚荔和许近秋一面感叹方慕阳的交际能力,一面默默啃全麦面包,希望这两天突然暴瘦,穿衣服也能好看点。
结果一到晚上楚荔就饿得快要晕倒了。
“吃宵夜吗?”楚荔瘫在床上,奄奄一息地拉了拉许近秋的衣摆。
许近秋欲言又止,“可是要减肥……”
“随便吃点不会胖的。”楚荔宽慰她,“而且我们白天饿很久了,已经消耗掉很多脂肪了。”
“走吧~走吧~”
许近秋想了想,终于点点头,“走吧,去吃碗面或者烤串?”@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OK。”楚荔一下子坐了起来。
临走时,王珂然在门口的浴室里刚敷上面膜。
“你俩去哪儿?”王珂然预先捕捉到他俩身上的香味,用力嗅了嗅,“去吃小龙虾?”
楚荔如实交代,“有什么吃什么。”
王珂然:“好,那帮我带份炸□□,谢谢。”
楚荔:“等着。”
楚荔和许近秋拿上包一块走了。
酒店位于市中心,周边都是繁华的商业街,不过现在的时间已经很晚,经过的商城都熄了灯打烊。
在楚荔的印象中,上海的夜生活是在长寿路。
那边的人好像都不睡觉的。
穿过一家德国啤酒,来进一条老巷。
老巷里藏匿美食,楚荔点了些烤串和面条后便和许近秋到旁边的茶室避避风。
这一路上她都默不作声,手揣在黑色皮衣的兜里,脖子向里缩了缩。
脸上的表情很寡淡。
许近秋察觉到了她的异常。
这段时间的楚荔仿佛换了一个人,以前走在一起,他们总有说不完的话。
可现在的楚荔却总是闷闷的,一个人盯着自己的脚尖走。
脑子里好像装满了心事儿。
找了处坐下,许近秋忍不住戳戳楚荔,“荔荔,我感觉你这段时间状态都不太好。”
“怎么了吗?”
“荔荔?”
“啊?”楚荔刚刚想事儿想得有些入迷,寂寥的大街,昏暗的灯光,总能让她莫名其妙地想到那夜。
楚荔被叫醒,转过脸,有些不好意思地又问了遍,“怎么了?”
“……”
“我说。”许近秋重复,“我感觉你最近好像心情都不太好。”
“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当然没有。”
“老实说。”
“真的。”楚荔虚伪地扬起一抹笑,“我的作品要参展了,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楚荔的笑是古怪的,扬起的嘴角像是刻意挤出的弧度,眉眼看似弯弯,眼尾的肌肤却丝毫不动。
烛火映着她通红的鼻子,楚荔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喷嚏。
侍从送上两杯茶,乖巧地退下。
许近秋递过去一张纸,“荔荔,你别笑了,笑起来比哭还难看。”
“……”
楚荔放下嘴角。
“虽然这么说会有些冒犯……但是我感觉从上一次我们看望你以后,你的状态就一直不太好。”
“如果,如果我有什么能帮上忙的,你可以告诉我。”
“别再一个人憋在心里了好吗?”
许近秋仰起脸,乖巧的眼睛躲在厚厚的黑框眼镜背后,带着些许迷茫和笃然,目不转睛的望着她。
她不希望楚荔不开心。
“是因为那个叫奥利弗的客户吗?”许近秋小心翼翼地问,“我总感觉,你好像就是从接了他的单子过后心情便一直都不太好。”
“……”
迎上许近秋担忧的目光,楚荔心脏一颤。
一瞬间,她真想什么都顾不得,直白坦率的告诉许近秋。
这些事儿如洪水一般,需要一个出口。
她憋得太久了。
楚荔抿唇,杯盖在茶壶上点点,倾出半杯三泡茶。
白茶不炒不揉,破损少,物质析出缓慢。头两泡算是洗茶,蜷曲的茶叶如蚕茧一般慢慢舒展开,第三泡的味道最好,物质尽数析出,茶叶的清香达到极致。
沉默良久后她说:“算是吧。”
许近秋:“他是你前男友吗?”
“……算是吧。”
“我怎么感觉他的名字好熟悉。”许近秋挠头,“好像之前在哪儿听过。”
楚荔喝了杯茶,淡唇,“新闻上吧。”
“不是。”许近秋摇头,“不是在新闻上,但具体在哪儿我就是想不起来。”
“啊这狗吃的记性。”
许近秋抓狂。
“那他是想来和你复合吗?”
“嗯。”楚荔说,“但我没同意。”
“所以他就一直死缠烂打咯?”
死缠烂打?
用这个词来形容奥利弗倒是头一次。
他高高在上,不可一世。
是利福特最为人仰望的神,她着实不敢就这样轻易地贬损他。
虽然事实好像确实如此。
“倒也不至于。”楚荔放下茶杯,“只是我们之间有些误会还没解开,他来,估计是为了满足那点不败心理。”
“他接受不了有人不听他的话。”
许近秋还是单纯,风月之事都是从本子和恋爱漫画中习来的,在听完楚荔的描述后,觉得一切都如梦一般迷离。
现实和漫画完全是两个样。
现实没有漫画里的浪漫,鸡毛蒜皮,喜怒哀乐,都会在时间的放大镜里一点一点被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