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荔最烦谜语人,“你直接说你要什么。”
“这么爽快?那我就说了啦。”卢斯瓦蹬着地儿把自己抽起来,他信步而来,手闲闲地搭在楚荔的肩膀上,含情脉脉地凝着她。
他说话时还带着若有若无的烟味儿,“楚荔,我想要你。”
“做我的女人如何?”
“……”
“不设期限哦。”
“……”
“油哥,你真放我一马。”楚荔抖了抖肩膀,企图将卢斯瓦的手甩开,不料这家伙跟只八爪鱼似的,手上有吸盘,粘着她就不松开了。
“如果三秒后你还是不能甩开,我就默认你在和我玩欲情故纵。”
卢斯瓦笑靥如花,“开始计时咯。”
“三。”
卢斯瓦的倒计时令楚荔陷入一阵心烦。
这疯子可不是吃素的,真逼急了什么都做得出来。
她拼命地挣脱卢斯瓦的手,他的薄唇缓慢地翕合,字正腔圆而饱满的念出数字。
细细的长眼上勾着,漆黑的瞳仁如荫蔽的明月。
幽暗中藏匿炅亮。
窗外下着窸窸窣窣的小雨,雨落在芭蕉和枯叶上,发出沙沙的响动,青苔匍匐在白墙边,深绿如墨一般被稀释开来。
情绪在静静腐烂依誮。
尽管卢斯瓦的言行举止都保持着熟悉的随心所欲和桀骜不驯,可楚荔还是从他的眼底捕捉到些许意味不明的情愫。
侵占,霸道,嚣张。
还有自私,自卑,胆怯。
都在颜料桶里翻搅。
楚荔眯眼,“这样做真的好玩吗?”
卢斯瓦愣了瞬,随即笑了出来。
“谁知道呢?”卢斯瓦翻了个身,双手撑在楚荔的两侧,他的气息重重地压了下来,胸膛距离她的锁骨不到五厘米。
卢斯瓦要笑不笑的,“从接个吻试试?”
“二。”
“一。”
倒计时停止。
卢斯瓦捧起她的脸,眉眼弯弯,声音中挟着无限的快活,“亲哪儿好呢?”
“嘴?还是脸?”
楚荔:“我可以脱鞋。”
卢斯瓦微笑,“这样的话可就不太文明哦,淑女。”
楚荔一瞬有些恍惚。
她被卢斯瓦一句无心的“淑女”打得晕头转向。
熟悉的称呼,陌生的语气。
从两个人的口中说出来,心跳的频率却大相径庭。
真他妈要命。
她为什么还想着他。
卢斯瓦的呼吸逐渐靠近,在楚荔精神恍惚之际,猩红的薄唇已来到耳边。
这样的动作从旁边看来格外暧昧,卢斯瓦头发微长,细细地耷在楚荔的脸侧,两个人的侧脸像被虚无地盖上一层幕布,嘴唇正慢慢错位。
楚荔微微一颤,顿时清醒。
她推了把卢斯瓦没推开,又拧着卢斯瓦的耳朵将人拽起来。
卢斯瓦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踉踉跄跄地从桌上下来。
“我草。”卢斯瓦捂着耳朵说了声脏话,“你这女的要不要这么狠啊?”
“谁叫你发疯?”
卢斯瓦猝不及防地来了句:“我不发疯你能注意到我?”
“……”
“……”
空气滞凝。
雨丝斜斜地飘进室内,萧杀的冷气蔓延在头顶。
冷白的肌肤冒起密密麻麻的血点。
卢斯瓦沉眸,“喝醉了,乱说的。”
“别当真。”
楚荔摸了摸他的头。
“其实,可以不用装的。”楚荔一五一十地坦白,“没有盔甲的你,也很值得被爱。”
卢斯瓦愕然。
楚荔松了手,慢慢站了起来。
窗外的麻雀啁啾不歇,从悬铃木中低低掠过,淋湿的褐色羽毛似乎格外沉重,他们靠在灰色房顶上休息片刻,留下哀啭又匆匆消失。
羽毛掉在房顶,十二月的上海如此冰凉。
卢斯瓦狼狈地逃走。
--
她站在雨幕中望了几秒,又折返会后台。
送别了那个大麻烦,她需要回到工作状态。
写到一半的信件被扰乱,楚荔拿出一张崭新的明信片,从头再写。
面前的桌面忽然一暗,黄铜烛台上火光漂霎几秒。
奥利弗阴沉地看着她。
褪去了早上见时的矜贵,金色鬈发蔫蔫地耷在鬓角,肩膀落下,坚挺的脊梁再也撑不住宽厚的背。
他周身洋溢着淡淡的酒气,刚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原本完好的手心滴出了血,他溃烂的伤口还在流血,肉白的肌肉纤维紧紧地夹着几颗碎玻璃,他却一点也感受不到疼痛。
奥利弗拽住她的胳膊,力度大得快要失控。
“你和他刚刚做了什么?”
他冷冰冰地问。
楚荔没什么好脾气道:“我和他干嘛关你什么事儿?”
“不长记性的?我说过了奥利弗,我们已经分手了。”
“我做什么都不需要经过你的同意!”
“不关我事儿?”奥利弗嗤了声,“没有我的存在,你或许已经允许他贴上去了吧。”
楚荔冷下脸,“奥利弗,你什么意思?”
“……”
他皱着眉,边缘的肌肤像失水的细胞,慢慢蜷缩。
他明明是想来道歉的。
衬衫纽扣被解了两粒,他的领口微微敞开,暗红色伤疤斑斑驳驳。
在黯淡的灯光下更显凶恶。
奥利弗靠过来,逼近的脚步迫使她不得不后退。
直到墙上。
他捆着她的手腕,举高,压在墙上。
血液顺着她的手臂流下。
楚荔咬住下唇,几乎快要叫了出来。
她看见了他眼底跳动的情-欲。
他的唇压在她的侧脸,凸起的喉结像刀一般架在她的脖子上。
他垂下眼,略略一窥。
呼吸滞了瞬。
楚荔今天打扮得很隆重,抹胸裙,细高跟,即便平视也能窥见锁骨下隐隐约约的线条。
从他的角度来说,更甚。
他甚至能看见她勾人的软肉。
这样一想,心底的怒火又被浇了一道油。
他压了上去。
奥利弗咬着她的唇,舌头蛮横又霸道地撬开贝齿,在她的口腔里疯狂搅动,楚荔喉咙一紧,想说的话成了细碎的呜咽,传到他的耳朵里,更为情动。他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吻她也吻得更狠了些,腾出一只手垫在楚荔的后脑勺,吸吮着她迷人的滋味。
“他怎么亲你的。”奥利弗含着她的舌头说,“这样?”
“你……”
楚荔想说话,但说不出来,她被他高高地吊着,完全无法完整地说出一句话。
他想她想得快要发狂了,这几个日日夜夜他每天都在发了疯似的想见她,可是上一次的误会已经把他们拉出一段距离,他不敢在靠近。
于是,他便像一只下水道的老鼠在暗中窥伺。
躲在阴沟里,不见天日,腐臭的污水从身边流过,阳光从空洞中漏出,他却不敢再靠近。
他看着她微笑,看着她和同事们喝得酩酊大醉,天真地说着胡话。
这样的纯粹,他没见过。
更不允许别人见过。
“他怎么动你的,嗯?”
奥利弗手压着她的颈部动脉,“这样?”
他抓着她的裙子,掌心不断收窄。眼中的火焰愈来愈明,他的唇刻在她耳后的肌肤,呼吸浇着,热烘烘的。
一股若有若无地电流蹿遍楚荔的全身,他的手指攀上她颤抖不止的蝴蝶骨,蓄意下坠。
楚荔脚趾一蜷,克制不住地战栗。
他的手指却如灵蛇一般巧妙地滑到前面。
奥利弗动情地吻着她,半掀眼眸,掌心一握,少女的体香若有若无地溢出。
她的罂-粟藏匿之后。
他自问自答:“这样摸的?”
她的理智回来了大半,心里拔凉,拼命挣脱他的紧锢,扯着奥利弗的衣襟,用力向后一推。
奥利弗倒真与她分离。
楚荔抬起手,狠狠一挥。
“啪”的一声过后,奥利弗的脸上落下鲜红的指印。
他的脸歪在一边。
空气再度滞凝,喉咙里的气息也被尽数逼出。
楚荔拽着裙子从旁边走过,与他拉出一段长长的距离,因为激动,到现在胸口都在不安地起伏。
这一瞬间,她忽然觉得眼前的奥利弗好陌生。
从前的他,高贵,温柔,从不会说出这样令人难堪的话。
可现在却跟疯了似的,在她的耳边羞辱。
他不再说话了。
“我跟他没有接吻,也没有做过这种事。”楚荔冷冷地解释,“麻烦你收起你的污言秽语。”
奥利弗抿唇,他理了理袖口和松开的领口,纽扣被别扭地锁上,方才架在她脖子上如刀一般的喉结慢慢平复。
理智回来了许多,他清醒过来。
沉默许久后,他才生硬地道歉:“对不起。”
“我不喜欢别人碰你。”
“……”
“回来好吗。”奥利弗扬起眸,海蓝色的眸子滢滢的,充斥雾气,“荔,我请你回来。”
“……”
楚荔无动于衷。
他的情绪越发不可控制,想好的安抚话语,因为她的沉默而再次变卦。
拢到嘴边又变成了该死的威胁,“最后一声,楚荔,我请你回来。”
“……”
“bb,我真的好挂住你。”
他冲上去抱着她,脑袋颓败地摁进她的锁骨,细白的手向下垂着。
她仿佛看见透明如玻璃一般的指尖滴下了血。
也才发现,黯淡的地板被他生生走出一条血路。
第40章
林淼涵他们的饭局还没结束。
今天是周末, 海底捞门口早已排起长长的队伍,他们预先取了号在商场里转了圈,楚荔打电话来时差不多刚刚排到。
“你看看还要点些什么, 不够再加。”林淼涵把Ipad递过去,但楚荔没接。
她像丢了魂似的, 呆呆地坐在那儿。
大脑一片混沌。
她莫名其妙地想起奥利弗血流不止的手和海蓝色的眸子。
也莫名其妙地在想,他现在好点了吗?还会去喝酒吗?伤口会发炎吗?
刚才就这样分开, 她还来不及问他的手为什么会受伤。
林淼涵又叫了声, “荔荔?”
“荔荔?”
许近秋担心得坐不下,主动用手拍拍她的肩膀,“荔荔……”
“啊。”楚荔从幻境中抽身,回过神来,大家都忧心忡忡地望着她。
王珂然:“荔荔你没事吧?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儿吗?”
陆青:“是啊,不会遇到什么……变-态了吧……”
陆青提及变-态二字像是触犯了什么禁忌, 她小心翼翼地瞄了眼楚荔, 查看她的脸色。
但楚荔却像个没事人似的摇摇头, “不好意思,刚刚在发呆。”
“不用加了, 菜很够。”
林淼涵把平板拿了回去,“行。”
为了暖和气氛,王珂然主动聊起最近外网上一些很火的事儿。
“对了,你们有没有看那个新闻啊。”王珂然说了遍免责声明,“虽然不知道真假,但我觉得八成是真的。”
陆青:“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咱们公司那个大客户, 奥利弗, 荔荔的那位大客户,大家还记得吗?”
楚荔眉心一跳。
陆青:“废话, 咱们公司有谁不认识这个大佬的啊。”
“上次External系列的作品不就是他给包圆的吗?”
“包圆?”王珂然瞠目结舌,“这得花多少钱我的老天!”
陆青摆了摆手,“诶,这点钱对于这种顶级富豪来说也算不上什么吧。”
“对了你要说什么来着?”
王珂然回归正题,“哦哦忘了。”
“我听说这位大佬最近在追小姑娘。”
王珂然神秘兮兮地降低音量,“还是个亚洲人哦。”
陆青不以为然,“这不挺正常的吗?有钱人玩得花,谈个恋爱而已,又不是结婚,才不管对方什么人种呢。”
“不是,关键是这个女生好像就是个普通人。”王珂然急切地解释,“不是明星也不是哪家的小姐名媛,好像就是个普通人!”
“而且还是奥利弗一手带大的!”
陆青没明白:“带大?什么意思?”
“有钱人变-态到这种程度了?”
沉默许久的楚荔终于启唇,“不是,奥利弗有个福利院。”
“那个福利院只是用来资助失学青少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