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蓝色的眸子明显一顿,他的眼睫颤了颤。
半晌,下巴猫进她的肩头。
奥利弗喘着粗气,温声:“不提这些了。”
“昨晚我让凯文给你买了新的衣服,要不要试试?”
楚荔摇摇头,“不用了。”
“你的衣服都挺贵的,我买不起。”
奥利弗抬了抬眉骨,“可是宝贝,这是我送你的礼物。”
“那送一条围巾就够了啊,送那么多干嘛?”
奥利弗:“送一条围巾和送一套衣服,对于我来说,没有任何的区别。”
“……”
是。
九牛一毛而已。
楚荔手拉着围巾,往下扯了点准备还给他,结果掩盖的红印再度出现。
她又安安分分地缩了回去。
“这个围巾,我向你买吧。”楚荔转过身,认真地看着他,“一共多少钱?”
奥利弗脸朝着一边,“不清楚。”
楚荔以前穿名牌穿出了经验,她举起围巾的一角,流苏上缘两寸左右确乎挂着一快小小的矩形吊牌。
楚荔看了眼最下角,登时便沉默了。
“……”
对不起,钱包。
妈妈爱你。
楚荔二话没……啊好吧,还是说了说后,将这份钱转给了某人。
奥利弗倒也不含糊,收到以后还抱了抱她。
楚荔指出:“这时候你应该对我说声谢谢老板。”
“好的。”奥利弗舔舔唇角,晶莹的唇湿润而透亮,“谢谢你,美丽温柔的老板。”
他垂着脸,晨间虽明,但他背对着窗台,懒散的音调一阵一阵勾着她的神经,漆黑的长睫落下密密的阴影,海蓝色的眸子被墨色渲染。
……
妈的。
妖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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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前,奥利弗已乘坐私人飞机暂时离开了港区。
利福特的事确实刻不容缓,他那天耽搁了一晚,只能早上加紧回去。
临别时,他给了楚荔一个新的电话号码。
——想我的时候就给我打电话。
——不要害羞。
“……”
楚荔回想着某人就这么贴着恶意地用腿蹭撞她的软肉时,脸上忍不住又爬上一抹红意。
她拍拍脸,摇摇头,将他彻底甩出大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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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晓柔以为她还在生气。
一开始来实习确实是受奥利弗所托来边工作边监视楚荔。
可随着相处时间越长,裴晓柔越发觉得愧疚。
楚荔对她很好,不仅每天都请她吃早餐,在自己工作出错时还会悉心指出,帮忙挡刀,甚至在她抱怨以后不知该如何就业时,还主动请缨,邀请她毕业后留下。
她本来想向楚荔坦白的。
可另一面是奥利弗,又让她无法开口。
不安感日益累积,到了秘密重见天日的这天,最终转变为害怕。
她害怕会失去亦师亦友的楚荔。
裴晓柔捏了捏手里的梅花糕,指尖用力,塑料袋发出噼里啪啦如炮仗般的响动。
她怯生生地喊:“楚荔姐,我……”
“没关系。”楚荔笑眼弯弯,宽慰地勾起唇角。
“什么都没关系。”
“……”
裴晓柔的声音忍不住哑了,“谢谢。”
裴晓柔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熊宝。
王珂然提了碗牛肉面进来,边走边打趣二人:“哟,一大早就这么黏糊?”
“你俩最近,有点不对劲啊。”
王珂然笑得意味不明,对于一个纯爱重度爱好者,她越看两人最近的相处方式越觉得苗头不对劲。
楚荔用手扇了扇,“没有啦,别开这个玩笑。”
“好吧,我错惹。”王珂然拉着椅子坐下。
楚荔四周看了看,“阿秋呢?”
“请假了,说是元旦假一家人去深圳玩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这两天大家有没有买到什么好东西?”王珂然说,“我和陆青去K楼买了个ysl的包,一万多就收到了!”
陆青:“一万六也能算一万多?”
王珂然:“差不多差不多,四舍五也舍一下就是啦。”
王珂然嘿嘿地笑着。
她歪过头来说话,忽然发现了楚荔脖颈上挂着的新围巾。
“荔荔,你这围巾还挺漂亮的。”王珂然把一次性筷子拆开,“在哪儿买的呀?”
陆青对奢侈品一向很有研究,摸摸下巴,侦探似的点破,“我怎么看起来像X牌今年新出的冬季新品。”
“五位数吧我记得?”
“啊,这么贵。”王珂然瞪大了眼。
楚荔面上没表现出什么,但在心里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五位数。
五位数啊。
都快赶上她一个月的工资了……
楚荔要笑不笑地打了个哈哈,“没有没有,这不想着新年伊始嘛,所以就忍不住割了点肉。”
王珂然想想,也觉得确实有道理。
她用酒精喷了喷手,将面上挂着的水渍擦去后,若有其事地摊在楚荔面前。
“荔荔,我可以摸摸吗?要是不错的话,我也买个。”
“可以。”
楚荔说着便将围巾的一角递了过去。
王珂然抖抖围巾,两手往上抬了抬,再往下扯到眼前。
上抬的过程中,无意间瞥见楚荔“伤痕累累”的脖子。
王珂然愣了下,“荔荔,你脖子……”
嗯?
……嗯!
楚荔打了个激灵,猛然想起脖子上昨夜风流后留下的印记。
她捂了捂喉咙,匆忙地将围巾下摆抹在脖颈上。
可为时已晚,她现在做什么都亡羊补牢。
他们四个除楚荔外都没有过那方面经历的人都沉默了。
“……”
“你男朋友,玩得挺花啊呵呵……”
“……”
会议室外响了一声,原来是方慕阳。
方慕阳搬离了原先的工位,转到了设计二组。
现在过来,大概是为了落在工位上的几点遗留物。
她听见了他们所说的“男朋友”。
也看见了楚荔脖颈上的伤痕。
方慕阳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她甩着胳膊从他们之间穿过,也不避讳谁,踩着几个人的脚就过去了。
陆青被踩得发出一声猪叫,她也全然不在乎。
将桌上的名牌和摆件揣进包里径直便走了。
看她走远了,陆青才忍不住大声抱怨:“我靠,她今天大姨妈来了?发什么疯啊?”
“踩着人连声对不起都没有,升职就能这么嚣张啊。”
王珂然:“升职?”
“对啊,你不知道吗?”陆青说,“二组的老组长下个周就要辞职了,她过去是填空的。”
“我去。”王珂然忍不住感叹。
别人的二十八岁就已经升职了。
她的二十八还在这儿吃不加肉的牛肉粉呜呜呜。
王珂然内心大喊老天不公,将悲愤化为食欲,一口一口地往嘴里送面。
楚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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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利弗定制的戒指已经制作完成,凯文安排人来取,戒指现在已经坐上飞机去往利福特了。
她也想过当面给奥利弗,可迫切的心完全让她无法等待。
她期待奥利弗早日看到。
也期望他早日能读懂她设计里的巧思。
楚荔走到顶楼望了一圈,地上白茫茫的一片,空无一人。
她放心地坐下,一摇一摇的,给某人拨去了电话。
奥利弗接起。
楚荔开门见山,“我给你寄过去的戒指收到了吗?”
“还没呢宝贝。”奥利弗无奈又宠溺地笑,“估计还有五个小时。”
“耐心等等。”
他的声线婉转而低哑,冬日的利福特照旧寒冷,但他的声音听上去倒格外温暖。
即便打的并不是视频电话,楚荔也可以想象到他悠闲地坐在沙发上,壁炉噼里啪啦的响,手边是醒好的红酒,他怡然自得,慢条斯理抽着雪茄的模样。
“啊还有五个小时。”楚荔故作惋惜,“可惜下班前听不到你的尖叫了。”
“没关系,下次见了再叫。”奥利弗微笑,“宝贝想听什么我都可以。”
“……”
“下面还痛吗?”
“布鲁斯医生还在中国,我让他去给你送点药?”
“别。”
千万别。
要是被外人知道他俩这么激烈,她很难想象到以后在布鲁斯医生面前怎么抬起头。
奥利弗轻轻地嗯了声,“如果痛的话要及时讲。”@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要忍着。”
“知道,我又不是笨……”
末尾的字儿还没说完,后背的椅子发出一阵响动。
楚荔大惊失色,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靠。
又是卢斯瓦。
卢斯瓦睡得迷迷糊糊的,或许是刚才听到了楚荔的声音,被意外吵醒。
以为自己睡在床上,下意识地翻身。
没想到就这么直挺挺地摔下去了。
楚荔忍不住皱眉,又好气又好笑地问:“你为什么总在顶楼睡觉?”
“不冷吗?”
“还好吧。”卢斯瓦颇为吃痛地捂着伤口站起来,“我扛得住。”
他边说着边从包里掏出一根崭新的香烟。
手拢在烟头,擦了擦搓轮,慢悠悠地点燃。
冷风吹过,他渐渐恢复意识。
对了。
他们刚才说什么来着?
五个……小时?
叫?
卢斯瓦很精准地提取出这俩字。
卢斯瓦眯着眼,直白地问:“你们这两天做了?”
“……”
“你又胡说八道什么?”
“哦?”卢斯瓦要笑不笑的,嘴角勾出一抹痞里痞气的弧度,“我刚刚才看见你脖子上有吻痕。”
“那老头干的?”
“?”
楚荔低下头,下意识地看了看脖颈。
围巾捂得严严实实的,完全看不到某人所说的吻痕。
“……”
草。
她的动作很了然,卢斯瓦完全不需要她口头上的承认了。
卢斯瓦随即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他提着肩膀,笑得一抖一抖的。
烟灰如雪花一般郁郁坠落。
“不好意思,”卢斯瓦笑得眼泪都掉出来了,“只是觉得太好笑了,忍不住。”
“没想到你还是和那个老头在一起了。”
楚荔抿唇,双臂环在胸前,眉头蹙拥,“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卢斯瓦擦过她的肩膀,“还不好笑?”
“你宁可要一个比你大八岁,还是私生子的老头子,都不要我。”
卢斯瓦咬着烟,“楚荔,我到底该说你聪明,还是说你笨呢?”
“……”
“不管你知道什么,我都希望你不要把这些说出去。”
楚荔冷冷地看着他,“不然,我拼死都不会放过你。”
楚荔仰着头,天空暗暗的,灰白烟雾丝丝缕缕飘升入云,琥珀色的瞳被阴冷的光所遮蔽。
空气中弥漫中淡淡的烟味。
还混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卢斯瓦的手顿了下,怔了会,才放进兜里。
他很少见到她这副模样。
他没再继续说了,擦过楚荔的肩膀便走出顶楼。
楚荔手里的电话再度响起。
是方才那人打回来的其中之一。
“刚刚怎么挂电话了?”
他的语气中裹挟着隐隐的责备与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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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荔望着卢斯瓦离开的方向,他的烟雾久久未散,如牢笼一般囚在黯淡无光的铁门上。
楚荔扯着嘴角,尽力用平静的语气告诉奥利弗,“没什么。”
“只是在践行我的承诺。”
第47章
卢斯瓦知道奥利弗的事儿还是在一个星期以前。
那时候上网, 看到推特上有人在铺天盖地地报道奥利弗的消息。
报道他的过去,现在,杀伐果断以及非法手段。
这些报道千篇一律, 如出一辙,对于生在卢家的卢斯瓦来说, 更是熟悉。
真假遑论,可以确定的是, 奥利弗惹上人了。
惹上的还是奥利弗家族内部的人。
贵族家庭的肮脏事儿一点也不比普通老百姓家少。
相反, 因为至高无上的权利和数不尽的金钱,大家都早已忘却血缘关系,背地里斗得你死我活。
卢斯瓦对此毫无兴趣,直到听到卢荣山和妻子谈话。
卢荣山叹了口气,“唉,奥利弗先生家的斗争, 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Radiance。”
“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要和他合作, 你不听, 现在好了吧。”
“乡野之人都是如此。”何菱婷堂皇地展示自己的未卜先知,并送上一记不屑的嗤笑。
“他骨子里流的还是富兰村的血, 一辈子也好不了了。”
何菱婷出生名门,祖上三代都是做珠宝生意的,从小接受良好的精英教育,但为人尖酸刻薄,遇着什么事儿都忍不住踩两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