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错着奥利弗的臂膀走, 略带惋惜地评价:“雪茄确实不如我的香烟好抽。”
“借你的小猫烟灰缸用用。”
说完,克里斯便径直钻入了飞机。
他坐在最里,目光还留在原地。
原来奥利弗青睐的女人现在长这样。
可比他以前他看到的小姑娘要自信得多。
他闭上眼,将座位调平。
脑子里闪回些别的事儿。
楚荔挑眉。
小猫烟灰缸?
是她之前在奥利弗生日的时候,去福洛克斯街做的那个吗?
楚荔咬着下唇,半天没吱声。
奥利弗今晚很好看,十二月的港区又湿又冷,他穿得依旧很单薄。
薄薄的长裤,薄薄的蓝白条纹衬衫和藏蓝色的羊毛马甲。
大衣被剥下来搭在臂弯,他周身都透着冬日暖阳的气息。
奥利弗:“今天晚上过得还好吗?”
“……还行。”
“那便好。”奥利弗把大衣拿起来,掸了掸挂在上面星星点点的霜花。
“明天就是元旦,我记得国人都很在乎这个特殊的日子。”
“利福特人不也是吗?今天是今年的最后一天,大家都很期待新的东西乃至新的日子吧。”
楚荔把手放在包里,天气冷了,她手冻得有些疼。
奥利弗略一扬眉,将大衣披在她的身上。
楚荔摇了摇头,拒绝,“你穿着吧。”
“我不,冷。”
最后冷字的尾音她打了个颤。
楚荔下意识地脸红了下。
奥利弗却没有追究她小小的谎,只是宽慰一笑,什么都过去了。
奥利弗:“你是来为我送别吗?”
“……嗯。”楚荔咬了点唇肉,“我听晓柔说,你今天要走了。”
“怎么那么急。”
奥利弗长身鹤立,背后的银灰月光为他镀上一层朦胧的光圈,“早走晚走不都一样吗?”
“反正只有我一个人回去。”
楚荔沉默了。
提到裴晓柔的事儿,她迟来的怒火又重新烧了起来,“对了,原来你早就在我身边安插了个小间谍?”
“难怪我说你怎么会连我喜欢吃梅花糕的事儿都知道。”
“合着一直都在监视我?”
“抱歉。”他圆着眼,海蓝色的眸子彰着晦暗不明的光,薄白的唇紧紧抿着,似乎耳朵也折了下来。
像只做错事的小猫。
“所以后来我也没在安排了。”奥利弗说,“裴晓柔也是真心想和你做朋友。”
“你别再怪她。”
“……我知道。”
“所以,裴晓柔今天说的事儿都是真的吗?”奥利弗皱眉,“你被人打了。”
“没有啊。”楚荔害怕奥利弗知道今天的事儿会去找方慕阳算账,虽然她现在和方慕阳已经闹掰了,但这事只有四个人知道,要是奥利弗插手,估计全公司的人都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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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想因为这样就成为公司的焦点。
楚荔摇摇头,再次强调,“没有这回事。”
奥利弗扬了扬下颌,“那你脸上是什么?”
“摔的。”
“摔跤还能摔出指头印儿来?”奥利弗微微一笑,凛冽的风吹得他发丝紊乱,“荔,你可真是太不会说谎了。”
楚荔稍惊,掏出手机来立刻照了照。
但手机里看到的脸干干净净,白白嫩嫩的,根本没有奥利弗所说的指印。
楚荔双眼一耷,嘴角一横,垮下脸,“你骗我。”
“开了玩笑。”奥利弗伸出手,手指靠在她的脸边。
他平静地说:“可以摸一下吗?”
“……”
楚荔咬着唇,将脸别开。
奥利弗知道她这是害羞。
也是一种默认。
他的手指轻轻攀上她的脸颊,少女的肌肤如羊脂玉一般嫩滑,毫无瑕疵。
只是漆黑的夜里,颜色起了变化。
他看着自己的手指擦着少女的脸庞滑过,指尖仿佛沾了火,每经一处便会留下烫人的痕迹。
她的脸上火灾成殃。
桃红泛滥一片。
楚荔打开他的手腕,低声,“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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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利弗顺从地放下手。
“如果还是很疼的话,我让布鲁斯医生留下,好好为你看看病。”
“不用。”楚荔摇摇头,脸上的婴儿肥抖了抖。
他们不说话了。
冷风还在喧嚣,却降不下她越来越高的体温。
她听见自己的心脏在疯跳,从胸腔一直跳到咽喉,拢到唇边,几乎要破出。
她的舌头也在酸胀。
晃眼之间,楚荔却忽然想起他之前的事儿。
她很难将面前这个男人和过去那个顽劣的少年做重合。
奥利弗盯着她的眼始终没有放松。
在某个节点,像是得到了答案。
忽然狼狈地笑了下。
奥利弗无奈启声:“你果然还是知道了。”
“什么?”
“知道我以前的事儿了。”他的背塌下来,“你的眼神告诉了我。”
少女的目光不再是平等,而泛着些许怜悯。
这种感觉他着实再熟悉不过了,敏感的心思和丰富的经验,教他一眼辨别出旁人低头看他的目光。
“这些事都过去了。”奥利弗说,“你可以不用同情我。”
“我就没想过同情你。”楚荔哽了下,他若有若无不在乎的敷衍态度让她更觉得难过。
楚荔别开话题:“奶奶之后的身体是怎么处理的?”
“捞上来,送去了火葬场,又洒回了布加斯海。”他顿了好一会才开口,“奶奶生前一直很想去那块地。”
海洋孕育生命,又给予人类无尽的遐想。
祖母喜欢大海,身体也是归属大海的。
在得到有关部门的允许后,奥利弗最终还是将奶奶葬在了布加斯海。
在那儿,没有世俗的身份、地位。
她过得也会比较自在吧。
冷风吹过,奥利弗将吹到面前的碎发挽到耳后。
柔软的金发脆弱地亮着微光。
过去的回忆接踵而至,奥利弗再想起,也还会觉得心痛。
这些细节被楚荔看着,也觉得难过。
她所想的难以重合,是觉得脾性难以重合。
过去他如果活到现在,本该是嚣张,自由,潇洒的人。
可现在被身份裹挟,用笑容做伪装,他的少年气早早夭折,取而代之的,是不得不时刻保持的冷静。
他不该是这样的。
他本该有个幸福的家庭和人生。
不该因为人种和出身就被歧视的。
奥利弗身体向后退,与她拉出一段距离。
“我要走了,荔。”
午夜的钟声即将敲响,他需要为过去和现在告别。
这个城市被回忆笼罩,像个巨大的囹圄。
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倒着往后走,快到飞机时,又转过身,彻彻底底地背对她。
楚荔再也看不到他的正脸了,只看得见他坚实的脚步,落拓的背影。
他踏上踏板。
她的心思像烟花一般炸开,楚荔冲过去,撞上他的后背。
手臂环在他的腰上,她紧紧在背后拥抱他。
“这次别走了。”
奥利弗身形一颤,她清晰地感受到他全身的血液都僵住。
奥利弗微弱的气息从背后传来,像是在小心翼翼地确认,“什么?”
“我说,这次别走了。”楚荔吸了吸鼻子,“留下来。”
“为我留下来。”
“……”
“我承认,因为之前的事我们闹得很不愉快,可是过去的爱意却像野草一样疯长,已经长到了我无法忽视,又不得不承认的地步。”
“我喜欢你,奥利弗。”
“从遇见你那一天,就在疯狂的喜欢你。”
楚荔将自己的心声一股脑地全抛了出来。
那些秘密在他的面前掏空,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欣喜与轻松。
年少时候的爱慕最为纯粹,像一块青白的玉,易碎又透明。
她曾经努力地藏匿,压抑,克制。
可到头来,她发现自己还是爱这个男人。
他们彼此需要。
彼此挚爱。
怀里的人在那句喜欢后血液慢慢流动,须臾,他转过身。
给了她一个用力的回抱。
不需要任何过多的言语。
她知道这是他的答案。
“谢谢你爱我。”奥利弗靠在她的耳边轻咛。
楚荔笑得想哭,这个时间点她觉他们可以做点别的事儿。
她捧着奥利弗的脸,踮起脚尖,努力地凑了凑。
但还是够不着。
奥利弗一瞬不瞬地凝着她,“想吻我吗?”
楚荔咬着下唇,害羞又干脆地坦白,“是啊,不行吗?”
奥利弗不说话。
“不愿意就算了。”她有些气馁地从他身上下来。
可就在她的手刚刚与他的脸分离时,奥利弗的手立刻扣上她的后脑勺。
用力地捧起脸。
“宝贝,我也是。”
“让我来吻你吧。”
第45章
楚荔听得面红耳赤。
嘴唇相贴的酥麻感, 她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了。
之前那次算是意外,奥利弗蛮横的吻一点也不舒服。
硬生生的,就这么撞上来。
磕得她到现在下颚都还在疼。
他贴着她, 唇肉像着了火,口腔中有淡淡的威士忌的味道, 舌头擦着她的上颚游蛇一般地撬开了她的齿贝,和她的小舌纠缠。
一股电流蹿进身体, 楚荔蛇腰轻颤, 呻-吟碎在舌尖。
她把手环在他的脑后,奥利弗的头发柔软得像一滩水,绵呼呼的落在她的指间。
头顶上的月,拨开阴霾。
终于出现。
飞机里还有人。
偏偏还是个不安分的人。
克里斯拉着安全扶手,颀长的腿要退不退的,闲闲地搭在梯下。
他咬着烟, 拖腔带调地发声:“朋友们。”
“这是公共场合, 不是你们家。”
“更没有床。”
“别当着我们这帮人的面秀好吗?”
楚荔脑子里的那根弦像被绷断了般, 理智从弦口迸发,全回来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从他的身上下来, 脸歪在一边,原本便吹弹可破的皮肤现在染上了浓重的颜色,红得能滴血。
要命。
怎么还有人偷看?
偷看了还要讲出来???
奥利弗恋恋不舍地和她分开,手指摁在楚荔的眉心,轻轻摩挲。
“等我。”
他闻声:“一会继续。”
“……”
奥利弗将手插在包里,慢悠悠地后退, 踱步到克里斯面前。
克里斯抱着双臂, 挑眉,“干嘛?”
“需要我把这儿让给你们?”
奥利弗的眼神黯了下来, “别开这些玩笑,她不喜欢。”
克里斯收起玩闹的面孔。
他一直以为奥利弗就是个铁人,每日笑盈盈的,实则比谁都心狠手辣。
可对于男女之事,奥利弗一向都抱有观望态度。
不理会,不被动,更不会主动。
没想到全推翻了。
他这眼神,什么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克里斯拍拍他的肩膀,讪讪地耸了耸肩,“行,我走。”
“Have a crazy night.”
克里斯他们之间走过,身上寡淡的古龙水香味像沁湿的羽毛,懒洋洋地洒在她的鼻息之间。
很符合他的气质。
也很符合他的名字。
他从电梯下去了。
楚荔脸又烧了起来。
不是,把人赶走了算什么事儿?
我,他,嗯,啊?
不会要在这儿……
脑子里的那些黄色废料炸了开来,楚荔多年看本子的经验让她不得不浮想联翩。
要知道,本子这东西是很多元的。
男女主发生肢体冲突的地方也是很多元的。
她越想越觉得崩溃,脑子里已经提前画好无比羞耻的四格。
直到某人的手搭在自己的肩上。
然后暧昧地搭在耳边,热烘烘的气儿往脖颈里渡时。
她的灵感才得以验证。
“宝贝,换个地如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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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房间就在隔壁大厦。
楚荔光裸地泡在水里。
要命。
他们是不是太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