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的收纳篮里,摆着琳琅满目的珠宝。
这些都是她精心准备的材料。
看着宝石时,她会灵感泉涌,也会相应的为他们写上一段又一段的故事。
在篮子的正中央,有一枚漂亮的欧泊。
以及一袋未开封的粉水晶。
楚荔瞥了眼,心情倒是并不怎么美好。
早上还强迫着她吃早餐,还是黄油法棍。
谁吃法棍爱抹纯黄油啊。
当然要抹蒜香黄油啊。
这么多年了还一点都不了解她。
可恶。
楚荔咬着法棍,一句一句地数落着那人。
景子逸察觉到她的异常,热情巴巴地贴上来,“荔荔,你怎么了?感觉心情不太好啊。”
“和奥利弗吵架了?”
楚荔瞥了他眼,没说话。
下一秒捂着脑门,拇指勾着袋子置在操作台上,“景子逸,这个水晶你拿去帮我处理了吧。”。
“给我的?”景子逸用手指指着自己,惊喜溢于言表。
楚荔嗯了声,“你那手链不是还没做吗?借你先救救急咯。”
“谢谢你祖宗,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景子逸泪眼婆娑的,“祖宗,这水晶多少钱,我给你。”
“上面不是有价格吗?你就按照那个价格给吧。”楚荔可没这么大方,斯里兰卡的水晶都不便宜,更何况她当初还是打算做来送给奥利弗的。
不过,说来也是好笑。
她还真以为粉水晶能吸引桃花。
唉。
楚荔把耳机带上,调出开会软件,“行了,先别说话了。”
“我还有会要开。”
“好嘞,您忙。”
说罢,景子逸便欢欢喜喜地静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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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头,古堡内。
送别楚荔后,奥利弗并没有去银行会客。
而是驱车返回古堡,接待一位不速之客。
这座古堡,是上个世纪的产物。
保留着些许罗曼式风格,直立长柱、带镶板的拱顶和圆形屋顶支撑着整个城堡的构造,又以格里芬和灰墁华饰装点其间,黯淡灰白外平添些许活泼的色彩。
仿若黑白电影里的一抹赤红。
顺着百花齐放的花园往里走,可见美丽的方形前庭,绿阴如盖,花天锦地,依自然地势形成半圆形的小型列廊式中庭,然后是一处更大的庭院,院子尽头设有了柱廊和亭子。
娉婷花团簇拥着一个用天然大理石打造的高大的,骑在马上满身盔甲的雕像。
雕像面善,似曾相识。
却另附几分狠戾。
奥利弗坐在圆形穹顶的大厅中,双手悠闲地垂在椅子两侧。
他举起茶杯的杯把,慢慢饮入一口清爽的铁观音。
在利福特能见到如此罕见的珍品,也属实不易。
而他的对面却是一个肥头大耳,戴着礼帽,呼吸沉沉的绅士。
肯尼愤怒地拍案而起:“奥利弗!你别太过分了。”
“再怎么样我也是你的伯父!你起码要尊重我的家族和我的威严!”肯尼大喊,“奥利弗银行的份额你已经悉数占尽,为什么连原先在港区码头的生意你都要抢!”
“做人不要太贪心!不然上帝是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肯尼是个忠诚的天主教教徒,对他而言,最无出其右的权利代表除了老奥利弗就是上帝。
奥利弗啜饮了口茶,用面前的餐巾轻轻拭去嘴边残留的茶水。
他不紧不慢地将韦奇伍德圆雕饰的盘子推到男人的面前,微笑道:“肯尼,我也希望你能明白。”
“你原先的行为叫做强占,我现在只不过是在收回罢了。”
“但鉴于我们有过如此微薄的血缘关系,我还是愿意通知你一声。”
奥利弗的笑意愈发深邃,头顶上的爱神轻托鎏金叶,微醺的灯光落在他的半边脸上,一半阳光,一半阴暗。
他深陷的眼窝泛着一抹杏粉,嘴角依旧是若有若无的礼貌弧度。
“You are out.”
肯尼气鼓鼓的瞪着他,眼睛瞪得像青蛙,他的呼吸比原先更重。
现在的局势,已经非常明朗了。
奥利弗自17岁那年回到利福特一点点开始接管奥利弗家族的生意开始,他们的命运便已悄然开始更替。
这个少年表现出超人的判断力和冷静,日薄西山的家族事业到他手上居然开始欣欣向荣,甚至少年还拓展了更多更远的商业板块。
肯尼却太低估他了。
太低估这个当年回来时,只会说低贱的俚语而非正统英语,满目冰凉的少年了。
肯尼冷哼:“奥利弗,你即便一身矜衣,也改不掉那点可笑的市井气。”
“和你的祖母一样。”
奥利弗平静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松动,他冷着海蓝色的眸子,气息又深又重。
忽地,又举起手。
贴在自己的身下拍了拍。
“不愧是家族里最正统的绅士。”奥利弗微笑着嘲讽,“连对方的祖母都可以随意脚踏。”
肯尼哽了哽,将手搭在鹰头拐杖上,表面无异。
空气中氤氲着冷冷的柑橘和杜松子的香气。
奥利弗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脸上笑意尽收。
他直起身,踱步而来。
周身都罩着股不露自威的气焰。
肯尼吓得连连后退,滑到椅子上,坐了下来。
肯尼:“奥利弗,你冷静下来。”
“得罪了我可不是什么合适的买卖。”
“我做的买卖,从来不计报酬。”奥利弗微笑着将拐杖从中间踩碎,楠木拐杖分崩离析,鹰头咕噜咕噜地滚到神龛之下。
一束光打在鹰头上,鹰嘴泛起油亮的光泽。
如肮脏的血一般。
“我只计较我的情绪成本和利润。”
肯尼瘫坐在地上。
“快回去吧,我亲爱的伯父。”奥利弗睥睨着肯尼,“再有下次,我可不敢保证断的还是你的拐杖。”
“而是别的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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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完会后,楚荔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预约时间到了,想要继续留下还得重新申请。
她看了眼时间,正好到了吃饭的时间。
不过她的手稿本落在家里了,她得先回去取一下。
“你先去吃饭吧,我回家一趟。”楚荔一边收拾一边拿上雨伞准备走人。
“要不要我送你。”景子逸说,“我有车,这样也会快点。”
楚荔思考了下,觉得也还行。
索性直接答应下来。
古堡距离学校并不远,开车很快便抵达。
景子逸的车停在入口外二三十米的距离,正好在门卫们的视线死角处。
楚荔松开安全带正要走,却忽地听见门锁“咔嗒”一声。
她出不去了。
楚荔挑眉:“你在干什么,赶紧放老娘下车。”
“荔荔你先听我说。”景子逸从怀抱里掏出一枚方方正正的黑丝绒盒子。
他掀开盒盖,露出一枚闪闪发光的钻戒。
景子逸诚恳道:“荔荔,嫁给我,好吗?”
第8章
楚荔愣了两秒后,拍了拍他的手腕。
“酒还没醒?”
“我没喝酒也没说胡话。”景子逸叹了口气,“我是说真的。”
“荔荔,我喜欢你很久了,这你应该知道。”
“我是真心的。”
楚荔看着景子逸的眼,哦了声。
“那我也认真地跟你说吧。”楚荔淡唇,“我不喜欢你,景子逸。”
“我一直把你当成我的好同学,好朋友罢了。”
“那你喜欢谁。”景子逸皱眉,越说越激动,甚至把戒指丢到中台上一把抓住楚荔的手臂,“奥利弗吗?那个大你八岁的老头子。”
“大八岁就叫老头子,那我爸还大我二三十呢我叫什么?老僵尸?”楚荔拉开景子逸,径直准备下车。
谁知景子逸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
相反,反擒住楚荔的手腕。
一个成年男人的力气远超于她的想象,楚荔被生生地拽了回来。
“荔荔,我不会让你走的,就算奥利弗杀了我我也要把你留住。”
“你想想清楚,他今年三十几了还没成家立业,和他平时来往的又都是什么达官显贵,多少女人觊觎他。”
“他可是贵族家庭出生,生来和我们就是不一样的。”景子逸说,“荔荔,你清醒点吧。”
楚荔看看自己的手腕,忽地闷下来不做声。
景子逸说的,她都懂。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
古堡里常有利福特其他的贵族踊跃聚会,其中自然不乏对奥利弗青眼有加的小姐。
他们表面和平,背地里却使尽肮脏手段,甚至不惜辜负自己家族的荣耀,也要将这个男人收入囊中。
虽然奥利弗并没有正眼看过谁。
但楚荔的心里就是莫名的不安。
按照他们的话来说,他们天生就流着比普通人还要高贵的血液。
楚荔的平民身份和狗并没有什么两样。
她简直是在痴心妄想。
楚荔心跳得很快,她低着狭长浓郁的睫毛,心里一阵一阵地揪着疼。
仿佛被一双手抓住了心脏,又狠狠地攥进手心。
景子逸拽着她的肩膀,前后摇了摇。
她像个木-偶似的任凭操作。
远处传来一阵局促的喇叭声,一辆金贵的豪车擦过他们身边。
忽地停下。
下来的人正是肯尼。
肯尼带着墨镜,缓缓摁下车窗。
“荔?”肯尼问,“你怎么在这儿?”
话刚落地,肯尼愣了下,又笑了出来。
“怎么,你也厌烦那位大少爷打算另觅佳人了?”肯尼趴在车窗上,一口古典的英腔格外慵懒,“不喜欢可以到因纽堡来,我随时为你打开大门。”
奥利弗他还有所忌惮,但这丫头他是一点没放眼里。
几年前奥利弗将她带入城堡,本来以为新鲜感也就是一阵子的事儿,没想到一养就是好几年。
这丫头有能耐,但也只有讨好奥利弗的能耐。
他可真不怕她。
“……滚远点吧糟老头子。”楚荔冷冰冰道,“老娘去你妈的。”
楚荔和肯尼也不对付,她知道奥利弗并不喜欢这个老头子,毕竟每次奥利弗看见肯尼时脸上都露出非凡的假笑,她也因此对这个老人怀揣着一份恶意。
初到古堡时这个老头子还经常对她露出色眯眯的笑。
一开始楚荔还以为自己是自作多情,直到肯尼给她寄了盘儿童色-情片时,她才反应过来女人的直觉一向很准。
肯尼就是个典型的变-态。
肯尼的司机皱眉,用英文大声地反问:“你嘀咕些什么呢,出身卑贱的乡下人?”
“居然敢对我们尊贵的肯尼先生大放厥词,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不想活了?
笑话。
景子逸乖乖地坐在旁边,这下居然不敢说话了。
肯尼可没有奥利弗的慈眉善目,他满脸横肉,金眉斜飞,一看就绝非善类。
景子逸也不拦楚荔了,看着楚荔气愤地下车,也只敢像只跟屁虫似的跟着下车。
楚荔抱着双臂,站在轿车的面前。
这是一辆改装过的劳斯莱斯,表面磨砂灰,色泽低调不扬。
内里却装裱得极尽奢华,除了用鞣过的兽皮做坐垫外,连旋钮上都布满了华贵的宝石。
很美艳,也很符合他的身份。
却不符合他肮脏的内心。
楚荔勾唇,慢慢俯下身。
乌黑亮丽的长发如瀑般倾斜于胸前,一双颀长的腿踩着五公分的高跟鞋,她的小腿肌肉线条被衬得格外优美,细削而光滑。
漂亮的锁骨上如洒满碎钻,正滢滢地发着微光。
她是典型的桃花眼,笑起来时眼成弯月形,眼底盈满亮亮的水花,鼻头红红的,像只可爱的麋鹿。
奥利弗说过,她是个典型的狐狸。
笑起来时,连他这个顶尖的猎人都会蒙骗。
“肯尼。”楚荔声线勾人而妩媚,“想知道我刚刚在夸你什么吗?”
肯尼饶有意味地笑:“当然了,美丽的中国甜心。”
“夸你是狗娘养的。”楚荔微笑着抬脚,一脚踢飞了那端庄昂贵的后视镜。
后视镜在空中滚了好几转,几秒后才以最优美的姿势落下。
镜片破碎,零落一地。
楚荔耐心地解释:“翻译过来,就是son of beach。”
“……”
“你好大的胆子!”司机大叫一声后,从车上齐刷刷地下来了好几拨人。
他们拿着枪-支对准楚荔,似乎都进入了戒备的状态。
肯尼看着这满地的狼藉,忍不住笑了出来。
真是有趣。
刚被里头的疯子弄坏了拐杖,现在又被这野蛮丫头踢碎了后视镜。
这两个东西,骨子里到底都流着些什么卑贱的血?
景子逸吓得腿软,木愣愣地看了会,好不容易才清醒过来,爬到楚荔面前。
景子逸颤抖着嗓音喊:“有,有什么,冲着我来。”
“你们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男人啊。”
他的音量越来越小,说到最后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保镖们不由得嗤笑起来,全把他们当笑话。
“荔,本来你是奥利弗的人,我不该对你如此无礼。”肯尼说,“可是很抱歉,你触碰到了我的底线。”
“按照你们中国话来说,我只能送你上西天了。”
说完,四面传来清脆的子弹上膛声。
枪口瞄准了她。
楚荔的心短暂地停了两秒,她忽然意识到这次情况的不妙。
可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如若退缩,就显得怯懦。
完全不像奥利弗的人。
她咬着下唇,平静地凝着他们。
就在这时,古堡的大门缓缓打开。
更多的扈从包围上来,他们兜成了一个庞大的圈,将肯尼的人和她都围堵起来。
肯尼大惊失色,手别在腰上,顿时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密密麻麻的黑影里,一具身影缓缓移动。
楚荔抬眼,那张熟悉的面孔落入视线。
五官利落,眉眼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