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改变了人生轨迹，只为接近她所在的世界。
她不忍心再用套路去操纵他。
后面的话，简亭灵没明说，阮夏曦却心神领会，又是一阵原地飞升的狂喜：“好啊好啊，那我就不出馊主意了！祝你们早日修成正果，甜甜蜜蜜！”
“但还是有件事，想让你教教我。”简亭灵忽然道。
她试着抬手，学了学阮夏曦那个撩头发的动作，又默默放下：“你刚刚说，表白当天，要选条成熟挂的裙子？”
接下来，两人激情网购俩小时，由内而外、从上到下地凑齐了一套必胜战.衣，保证她当天的装扮，连每一根头发丝都是精致迷人的。
简亭灵付完款，对即将到来的这天愈发期待，笑吟吟地抬起头：“谢谢啦，今天这顿我来请。”
阮夏曦却认真地划了两下手机，问道：“亭灵，你的高中同学，有几个进了娱乐圈？”
简亭灵一怔：“就我跟……”她脸一红，仍硬着头皮说下来，“我跟意之啊。”
阮夏曦姨母笑着看她一眼，声音也没那么紧绷了，但还是把手机递过来：“那你看看这个词条。”
简亭灵接过手机，第一眼就看见几个醒目的大字：
#柯意之高中同学#。
后面跟了个紫色的爆。
点进去，是一组新剧的宣传照。
精修九图，所有场景元素都甜美梦幻，全用来烘托照片正中的新剧女主。
同窗三年，简亭灵对她的长相再清楚不过。但这照片上的眉眼，却精致得令她陌生。
记忆中——她没这么深的双眼皮，鼻梁也没有这么精巧，身材更不比如今凹凸有致，刻意被摄影师放在视觉焦点。
在看到照片的那一刻，简亭灵便念出了她的名字。
“杨柳菁。”
作者有话说：
催化剂上线了ww
第50章 见意
“你这同学家里挺有钱啊。”阮夏曦点评, “一出道就能拿下这么好的资源，这剧的小说原著可红了。”
忍了忍，还是一言难尽地补了句：“但这外形跟书里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啊。原著女主古灵精怪, 哪是这种毫无记忆点的网红脸。”
这部小甜剧即将开始网播，一连空降了好几个热搜。关键词全在女主身上，男主连个正脸都见不着。
放眼过去，热搜上就是满眼的“杨柳菁”, 捆绑着小说原著跟柯意之。
简亭灵啪地放下杯子，站起身：“回去吧。”
-
这周的录制, 简亭灵很心不在焉。几百束舞美灯光撒下来, 照亮她一张毫无营业心情的臭脸。
别人都把舞跳得轻快又活泼, 只有她每个动作都杀气十足, 像在练武术，拳脚间风声嗖嗖。
表演完扭头就回席位, 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给观众。
直播间弹幕都是：[谁惹亭哥了]
[这舞跳得像个侠女]
[嗷嗷姐姐好A]
人气选手总是会受到颇多关注。表演结束，周晓笑着打趣：“亭灵今天肝火挺旺啊。”
似乎自从简亭灵上次凭借唱作才华一鸣惊人，周晓就格外关心她，还几次私下唱过他写的那首歌。
弹幕顿时一阵：[啊啊啊！！！主动cue了主动cue了！]
[周老师真是一点不避嫌]
[艹, 是萧剑糖！]
简亭灵脸色更黑。
她之前那段喜欢的人的采访已经被播出去了，但被剪得乱七八糟, 气得她一晚没睡。
她说了那么多话, 最后被剪得只剩下两句。
“对别人冷淡, 对我温柔的”。
以及“能把我写的歌, 唱得很好听的”。
采访放出去，大批人开始莫名其妙地嗑周晓跟她的什么“萧剑CP”, 让她烦不胜烦。
烦到把自己关屋里, 玩了两个小时的蝴蝶.刀。
周晓其实长得挺帅。
他轮廓称得上深邃, 桃花眼、薄嘴唇。嘻哈酷哥么，造型走的也是痞帅路线。黑发里藏着一撮白色挑染，被粉丝称作什么“黑夜里的白色琴键”。
而且身上同样背负着“不好好唱歌就要回去继承家产”的梗。是内娱为数不多，专心搞音乐的新生代。
周晓刚问完这话，忽然感到两团沉沉的黑雾。
一团来自简亭灵。
而另一团——
孤身坐在首席导师位上的那人，若有似无地，朝这边看了一眼。
那可是内娱出名的冰山冷颜。
不苟言笑时，漆黑凤眸间寒光凛冽。
周晓被看得心头一麻，热乎乎的心情立刻凉了半截。
下一瞬，简亭灵半抬起眼，冷声发话。
“对，是有点不高兴。”
她咬住前唇内侧，目光扫视全场镜头。
“因为，有人乱剪我的采访。”
这话一出，周晓剩下那半截心也凉了。他默默垂下头，不再说话。
倪景言倒有些好奇：“把什么剪掉了？”
倪天王年纪大了，不太关注这些东西，也不知采访的具体内容。
但他现在无比欣赏简亭灵这孩子，于是一脸慈祥地提议：“既然剪了，你现在再重说一遍不就行了，直播间大家都看着呢。”
“我……”
简亭灵怔了怔，目光飞快掠过首席导师位。
台下观众席无数双眼睛望过来，荧光棒汇成漫漫星河。
这还不算网线背后的百万观众。
但凡只有观众，或者只有本人……
简亭灵眸光动摇，默默退后一步。
她今天穿了一身纯黑的演出服。由于人气上升，造型也精致不少。欧根纱短裙蓬松轻软，蕾丝精致的袜套衬得双腿更加修长。
配上绝美五官，正像个暗黑系的BJD娃娃。
而眼下美人为难，真是我见犹怜。
袁茵是导师里心最软的一个，笑着出来救场：“好几天前的事儿了，亭灵也记不太清了吧？”
“是诶，那天吵吵的，可能剪辑就误解了亭灵的意思。”
Chloe觉得节目组肯定有自己的考量，不能让她接着往下说，也帮忙转移话题。
简亭灵松口气，眼看焦点已经不在自己身上，打算摘麦退场。
忽然，环绕式音响里，传出一个清冷的声音。
整场节目录制到现在，这是他唯一一次出声。
“我倒很想知道。”
金白色冷光垂落发梢，那人如披半身皎皎圆月。
他修长手指拿起话筒，冷白腕骨上方，凸显几条青色脉络。
柯意之微微前倾身体，凤眸漆黑，像两潭静谧幽邃的无边深夜。
他一字一句，缓声问道：“被剪掉的内容，是什么？”
是——
简亭灵不由微仰起头，遥遥望进那双眼。
他眸光落寞，阴翳沉沉，其间几缕赤红血丝，令他看起来多出几分薄怒。
可注视她片刻，那怒意到底还是隐了下去，风浪渐息，只化作两个无言的夜晚。
刹那间，简亭灵脑海一片空白。
全场几千号人像是不复存在。天地间变得如此清净、宁谧，只剩下他们两人。
他双眸过于蛊人心魄，令她将所有顾虑担忧都抛到九霄云外。
简亭灵下定决心。
她眸光并未离开柯意之，微微偏过头，调了下麦克风的位置，确保能最大程度地收音。
然后，一字一句地开口。
“是，我喜欢你。”
话已出口，全场的音响却一片安静。
安静得，像是从没有人出过声。
台下那些观众，仍一脸兴奋地注视着她的反应。
简亭灵诧异地低下头。
她的麦克风，没有声音。
“喂？能听见吗？”
她再次开口，仍是徒劳。台上嘈杂喧嚷，她又戴着耳麦，连自己都听不见自己的声音，更何况别人。
此时，耳麦里响起导演组的指示：“这一part耗时太久了，Chloe老师收下尾。各单位注意，接下来进行下个环节。”
灯光不由分说地全部暗下去，调度上台清场，为下个节目做舞台布置。
简亭灵只得一步三回头地下了台。
浸于黑暗里，她仍能看见金白光芒下的他。
他神色若有所思，似乎在猜测她的口型。尽管隔着遥远距离，他看得并不真切。
-
简亭灵垂头丧气地回到选手席，默默看一眼台下的导演组，飞过去一个眼刀。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经历了大起大落的她，感觉身体仿佛被掏空，连挺直脊背的力气都没了。
她软绵绵地往马卡龙座椅里一靠，开始思考，将她赶下台的这个金贵节目到底是什么。
四周座位空着大半，D班E班更是一个人都没有。
她怏怏地叹了口气，觉得可能是孟苒苒带队的那支国风歌舞。
那节目阵仗很大，需要民乐团现场合奏，乐器不少，古筝之类全是大件，怪不得要急着清场。
简亭灵沉浸于失落里，没注意到，导师席的灯光也暗了下去。
足足过了十分钟，舞台才重新亮起。
优美精巧的前奏，自环绕式音响里流泻而出。
前几个音符刚蹦出来。
简亭灵一个激灵，坐直了身体。
这浸透了豆浆和鸡蛋灌饼香气的旋律——
咳，不是。
这在烟火气中孕育、诞生，折磨得她好几个晚上夜不能寐的作品——毫无疑问，正是她上期在节目里□□的那首心血之作。
只是当时，她编曲采用bigband风格，整支曲子非常轻快明亮，很适合十数个青春又鲜妍的女孩一齐表演。
而台上这个伴奏版本，经过细致修改，气质变得沉静幽深，几乎透出些干净的圣洁感。
就像是，雪山之巅的缥缈云层。
简亭灵心里一动，朝舞台看去。
那里已变成一片幽深海洋。
鲸鱼在水中游荡，波纹轻漾。光芒盈盈流动，涌出大片银蓝色的裂痕。
那么美，却那么孤寂，半丝温度也没有。像旅人独自行至世界尽头，只见到浩浩荡荡漫天白雪。
他穿一身银白，像披着皓洁雪光，立于舞台中央。
睫毛与发梢落下星点莹白微光，剔透得像碎钻，或是不知从哪个星系陨落的细碎星屑。
而后启唇，缓缓唱出，她再熟悉不过的词句。
简亭灵无言地聆听着。
他今天的唱法与以往习惯不同，也许是为了迎合歌曲气质，特意调整过。不复往日盐系、明亮的少年感，而是十分清冷疏淡。
可这种感觉，却恰恰最符合她起初构思歌曲意境时，理想中的模样。
出于种种易于表演的考量，她最终放弃了这条路。
却从未想过。
他能像会读心一般，给予这首歌，如此精准的诠释。
她默默凝视他的背影。
这是她第一次，亲眼见证柯意之的舞台。
最年轻的天王，所谓神迹，所谓谪仙，果然名不虚传。
直到歌声停止良久，她仍陷在那细腻入骨的意境里。眼眶温热，身体也因这份极致的美感而微微战栗。
弹幕早已刷屏：[绝了，之前还get不到这首歌，被柯神这么一改编，我立刻跑去单曲循环三百遍]
[啊啊啊好动人qaq谁说内娱乐坛没救了，这两个人就是大救星！]
[听哭了……唱腔绝美旋律也绝美，这个现场诠释更是神级，关键主角还是让人根本挪不开眼的绝美苏神www]
余音袅袅绕梁，特效灯光缓缓熄灭，导师席和选手席重新亮起。
全场这才大梦初醒，霎时掌声雷动，无数观众站起身，泪流满面地喊他的名字。
导师席众人也全部起立鼓掌，不乏有人泪光闪动。
可柯意之并未对他们多做回应。
他转过身，面朝选手席。目光只落在简亭灵身上。
“我想问问这首歌的创作者——”
“对我刚才的唱法，可还满意？”
第51章 见意
简亭灵现在的心情, 又怎会仅仅只是“满意”二字。
她不假思索地张口：“超级满意！”
话说完又是一阵窒息——这麦还是没声音。也不知道坏了还是被关了。
她愤怒。她下次一定要挑一个绝佳的、私底下面对面的环境，再也不受这些奇奇怪怪的干扰。
简亭灵严肃地站起身，朝向他, 进行一个捣蒜般的点头。
柯意之神色稍霁。
这个角度，只有她能看见。
银蓝水雾如纱幔垂落，他逆着光，笑了一下。
-
这期录制的高光并不在简亭灵身上。
有人跳出了比杂技还难的舞蹈动作, 有人撕掉旧人设走搞笑路线，说话也确实带梗, 还没下节目就靠几个热词上了热搜。
简亭灵看一眼台前那块实时显示投票数的屏幕。
金色的柱状图一直在动, 她一点一点被别人超过, 目前排第四。
她不太介意, 只要不出A班就行。
她心里明白，自身气质与传统女团完全不符, 虽然能做到高人气，但不可能长久第一。
看广告商的口味就知道了——甜美活力、清纯娴静的，才能接到广告。
就一直没人找她代言。
简亭灵在意这个。
她真挺缺钱。
而且高中时星探分明向她许诺过，她会是娱乐圈的宠儿。现在这样, 让人很难不怀疑自己。
还有一种感觉也很糟糕——节目需要所有人一起排练，所以队友出门拍广告的时候, 她们只能在空荡荡的练习室里, 无所事事地等人归队。
就比如现在。
导演一声收工, 摄像机关闭。穿着黑色衣裤的工作人员们大汗淋漓地取下器材, 舞台上的所有人也从表演状态退回自然状态。
好几个以“乐观、好性格”著称的艺人当时就把笑容收了回去，头也不回地离了场。
简亭灵这边的A班选手席也瞬间空了。
其余人刷刷起身, 聚成一个小圈, 大声讨论起下节目后直接去拍广告的事。
只将她孤身隔绝在外。
似乎还能感到几缕耀武扬威的目光。
场内的普通灯光全部打开, 亮得像火光。杂音一波高过一波，她不愿听，某些人的声音却往她耳朵里飘。
“……也难怪啦……咱们这种……至少得会比个心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