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吗?连大乘期都被他重伤, 他也该是黔驴末技了。”
另一人在一旁听了许久,听到这也忍不住面露诧异加入话题。
“不会吧不会吧, 这城里的减少的煞鬼,不会真的是他杀的?”
被问的那人面色讳莫如深。
那人面上的诧异被惊恐替代。
“若真是他杀的, 这,吞噬了这么多煞鬼,这钦聿如何,怕是不能知晓了。”
听到这,白偌抓着衣袖的指尖都微微发白。
应如是察觉到白偌的异常,连忙走过来将白偌揽在怀里,远离了人群与窥视。
“怎么了,白师妹?”
众说纷纭,越听她只会徒增担忧,城门就在面前。别人进不去,但她可以。
她要自己去看。
白偌神色重新变得坚毅:“应师姐,我等不及了,我现在就要救他。每一刻的时间过去都存在隐患。
“世人都说我是白仙,给我安了这么大的名头,而我只是白偌,如今,我也只想救一人。”
只是应师姐帮她到现在,已经足够了。
白偌轻轻将应如是推开:“应师姐,你们有你们各自的宗门与家族,当时没有拆穿我,就已经帮我很多了。
“这不是一条容易的路,若你们站在我们这边,代价太大。”
应如是抓过白偌的手:“如今还分什么你我,我也只是应如是,有我应如是要做的事情。
“我想帮你们,不只是因为我们是出生入死的伙伴,还因为,我已然知晓他们会如何对你。
“一开始本是要规劝你,若是规劝不成再将你制成傀儡,但后来他们知晓了你与钦聿的关系,已经不打算给你选择了。
“我觉得不公,若我站在他们一边,我手中的剑岂不是白练了。
“白师妹,你要想清楚,若你被抓住,不会死,但活着还不如死了。”
白偌定定地与应如是对视。
“虽死不悔。更何况,无论如何我也能活着。活着就有机会。”
应如是深深叹息。
白师妹便是如此,看着只是没什么战力的医修,但一旦做了决定,便会倾尽全力。
这样的人,不应该踽踽独行。
“你只一人,这么多炼虚期大能,你想从这里进到城里都有人能瞬间阻止你。
“你放心,交给我们,等会我们帮你引开注意力,你看准时机,便直接进去。”
白偌衣袖下的手微微颤抖。
她双手交叠,头放地极低。
“应师姐几人的恩情白偌无以为报,若是日后需要我,刀山火海白偌也与应师姐几人同行。”
应如是急忙将白偌扶起:“不必如此,我们有出生入死的情谊。”
说罢便转身离开。
白偌看着拿着剑的女修远去。
从前她跟钦聿总说起伙伴二字,她以为她已经了解了所谓伙伴二字的意义。
或许不是,因为直到此刻她才明白,伙伴,到底是什么。
有的人这辈子为了权,为了钱,为了大道苍生,可以不惜手段。
但也有人会为了一些人,将所有都抛开,只因为情谊。
半个时辰之后,东边出现了七彩祥云异象。
七彩祥云与神兽白仙挂钩,这是不争的事实。
“寻找”白仙一事也不容有失,便是错的,此时各方强者也定是要去看一眼真假。
白偌闭着眼,感知到场下上至炼虚,下至筑基纷纷前去。
她才松了一口气。
她观察着四周确定没有人,便踏上小木剑,用最快的速度将要跨过城门。
却在即将将脚迈进那浓郁的煞气的那一刻,一道魔气袭来。
白偌躲避不及被击倒在地,那一瞬像是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每呼吸一刻都带着疼痛。
炼虚一击,元婴如同蝼蚁。
竟是那名魔族女修。
“那幻境想来是那霍家那咒术师所作,几乎可以假乱真。
“咒术确实是极有意思的,竟然还能造出幻境。”
白偌抑制不住吐出一口淤血。
她运转灵力,元婴之后,她灵力的治愈能力进一步增强。
魔族女修闲庭信步,一步步走近白偌。
“你不是说你出走便是为了见一见那所谓白仙?如今有了七彩祥云,怎么不见你过去?
“除非,你知道那是假的。可如今是谁最想将所有人引开?
“自然是能进这座城,又想进这座城的人。这样的人,我除了白仙便想不到其他人。
“你身上好东西这样多,有大阵师的阵盘,有精妙的法器,除了世家还有一个地方能集齐啊。
“十三余便能,众人只关注白仙,而我还知晓,白仙还是十三余人人疼爱的小师妹。
“小姑娘,你说是不是?”
白偌想逃,但炼虚的修为直直压下来,她甚至不能动弹一分。
她不甘心。
只差一步。
女修伸出了纤纤玉手,修长的指尖上染着血红的蔻丹,逐渐靠近白偌的脖子。
“魔族总是差人族一步,但这一次,白仙将属于魔族。”
威压过剩,白偌抑制不住闭上眼。
却有三道极强的剑气将这只手崩开。
鲜红的蔻丹缺了一角。
白偌倏地睁开眼。
头上的桃花发簪已然碎裂,发髻因为发簪的发力散开。
三千发丝落在白偌身后,又极轻地落了满地。
她的脸在散开的发丝中显得格外小。
白偌将发簪的碎片捡起一片拽在手心,神色意味不明。
是二师姐的送的发簪。
从前再危及的时刻都不曾用过。
白偌眼眶微红,趁着魔族女修未曾反应过来,站在木剑,灵力一挥,城门上盘桓的煞气倏地消散。
城门被灵力震开。
煞气的压迫太强,白偌需得用上全身灵力,才能不让城门被关上。
不敢有一点的停歇,站上木剑,飞身而入。
魔族女修面上的笑停滞了一瞬后全然收起。
眼底已有了杀气。
这剑气很是熟悉。
曾在魔域里里令所有人胆颤,也曾一剑刺穿她兄长的胸膛。
这人,千不该万不该,用这人的剑气。
她扬起手,手中凝聚出一枚尖刺。
她起了杀心,用的自然是杀招。
下一瞬,尖刺已然向白偌袭去。
只一瞬,白偌便周身发凉。
她咬咬牙没有用灵力抵挡,继续将灵力全数用在抵挡煞气。
木剑的速度也没有一点停滞。
意向中的疼痛没有袭来,白偌心下生疑,却管不了那么多了,极快的进入城里。
过了城门那一瞬,没有了白偌的灵力,冲天的煞气将城门重新关上。
关上的那一刻白偌下意识回头。
原来,那一枚尖刺被霍不荇的刀与应如是抵挡,而他们目光坚毅,没有一点退却。
看到城门关闭的那一刻,他们才松开手,极大的刀与透着冰凉的剑落下的那一刻,他们也跟着一同落下。
看过来的眼神却是带着笑的。
应如是的嘴型在说:“白师妹,快去,去救你的心上人。”
而他们,也才刚过元婴而已。
白偌握紧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她最终还是转身。
钦聿,如今不止是我,还有这么多人来救你。
你一定,不可以就这么死了。
煞气浓郁到几乎不能视物,若是普通人沾染一点煞气,便会无时无刻不受煞气所扰。
到最后,若是身体抗住了便变成煞鬼,若是扛不住,自然是尸骨无存。
无论哪一种,普通人都不敢轻易接触,便是修士能抵挡一瞬,到最后也是一样的结局。
但无主的煞气,只有侵蚀的作用,没有攻击性。
白偌免疫。
煞气浓郁,在触碰到白偌的那一刻倏地消融。
刚才炼虚一击,白偌受了重伤。
气血翻涌,白偌极力压下腥甜。
如今只能走过去了。
她念动口诀,一线牵显现,指向了一个方向。
白偌凝神,运转灵力将前方的煞气消融,她迈出了脚步。
迈出的那一刻她好像踩到了什么。
她低下头,竟是尸体。
是煞鬼的尸体。
而随着视线的延伸,这一路遍布了尸体。
白偌生生控制着自己将脚收回的冲动。
原来,如此浓郁的无主煞气都是因为,煞气的主人已经死了,也未曾别的煞鬼吞噬。
便只能盘桓在这座城里,将这座城变成一座被煞气充斥着的死城。
白偌不再看脚下,一步一步踩在尸体上。
若是不踩,便没有路。
她看着红线延伸的方向。
钦聿,你到底杀了多少人?又杀了多少煞鬼?
不知道过了多久,因为煞气将整座城都掩盖,看不见太阳的变化便不知时辰。
白偌的大脑一阵一阵发白。
她的灵力虽然有治愈能力,却没有消融魔气的能力。
魔气入体,灵力治愈了一点,魔气便侵入一点。
于是移开灵力去抵御魔气,才能在间隙中一点点治愈内伤。
白偌停下,晃了晃脑袋换了一点清明,又继续朝着一线牵的方向走。
红线好像没有尽头,但她没有停下的意思。
又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的煞气更浓郁了些。
白偌眼中倏地一亮,是钦聿的煞气。
如何她也不会认错。
白偌的双腿交替着,速度一点又一点加快。
直到看到那个身影。
白偌不自觉停下脚步。眼前的一幕过于震撼,却让她的眼泪倏地落下。
第69章 [VIP]
四周无主的煞气像是极惧怕钦聿的煞气一般, 两者泾渭分明。
钦聿的煞气遍布周围,直到白偌的脚下。
煞气却很是躁动不安,一会升得极高, 一会儿又倏地落下, 缩进钦聿的体内。
而煞气的来源, 钦聿本人,正站在一片尸山上。
白偌看得清晰,十一剑上是厚厚一层已经凝结的血, 而钦聿身上月白色的长衫看不出一点原来的颜色。
是全然的暗红。
此时白偌才反应过来,一个城的煞鬼,或许便是被他尽数斩下。
这一幕与白偌记忆里的重合。
不同的是, 此时的钦聿不像当时那么游刃有余。
当时的钦聿是笑着的,甚至是因为杀戮而开怀的,便是受了重伤,也是一副尽在掌握的模样。
而此时的他像是困兽,被周身翻腾的煞气层层困住的,竭尽全力也无法挣脱的困兽。
他额头上的青筋根根暴起,双眸紧闭, 握着十一剑的手都微微颤抖。
无法控制的杀念,无数次想要控制他的煞气, 和极为熟悉的他曾经历过的。
咒骂,嘶吼, 欺辱, 冷待,欺骗, 和遗弃。
体内的煞气像是终于找到了机会,想要乘机噬主, 只要将主人属于人的部分全部蚕食。
却长久没有效果。
但它有恃无恐,它看出了主人的黔驴末技,这只是时间问题。
煞鬼便会迎来有史以来最厉害的主宰。
杀。
钦聿的心中只有这一个念想。
此刻只有剑刺入血肉的声音才能将耳边一直存在的嘶吼咒骂全然覆盖。
杀。
白偌再也克制不住,她迈开步伐,一步比一步快,直到她奔跑起来。
早前散开的发丝扬在身后,发尾因为这一路走来满是血污,时不时擦过同样是血污的裙摆。
是被血色沾染的淡黄色。
便是一身血污,也掩不住明亮的淡黄色。
连接两人的红线越来越短,越来越短,直到两道身影逐渐靠近。
尸山很高,白偌跑得磕磕绊绊,将要到钦聿跟前时险些摔倒。
而钦聿看到这一抹淡黄在自己身前的那一刻,便不自觉扔了剑,将人拥进怀里。
他浑浑噩噩不得解脱的大脑有了一瞬清明。
是白偌,是白偌来了。
那如何也控制不住的杀欲,几乎将他覆盖的嘶吼,咒骂等等不详的声音。
在接触到白偌的那一刻,竟全然消失。
脑中一空,清明回归。
他却有一瞬的迷茫。
所谓爱,到底是什么?
而白偌对于他,又是什么?
白偌仰头看着钦聿的眼眸。
一会纯黑一会深灰,几经纠缠。
眼眶盛满的眼泪,由她微微一眨眼,便如同决堤。
“钦聿,我来救你了。”
钦聿愣了愣,随后顺从本能,吻上那一张一合的嘴唇。
方一触碰,他放在白偌腰上的手便控制不住用力,将白偌全然按在自己的怀里。
按在自己的身体里。
他控制不住力道,吻一下比一下狠。
是咸的。
因为白偌在哭。
白偌总是在哭。
还总是为了别人哭。
但这一次,是为了他。
于是他又忍不住松了力道,一下又一下舔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