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夫君瞎了眼——鹊桥西【完结】
时间:2023-11-07 23:08:44

  江颂月与她实在无话可说,向厅外看了两眼,委婉提醒:“才说了会儿话,天怎么就显出暮色了?”
  “是呢,入秋后天黑的早,晚间也冷的厉害,县主当心,别在大婚前着了凉。”
  江颂月:“……”
  不是说国公府除了闻人雨棠,其余姑娘都是心思玲珑、温婉识礼的吗?
  怎么眼前这个完全听不懂别人的暗示?
  江颂月说的更直白些,“是啊,晚间天冷,八姑娘出来可带了披风?我怕你回去晚了着凉。”
  “的确忘了带,县主可否借我一件?”闻人听榆接的顺畅,要求提的理所应当,仿佛二人是闺中密友一般。
  江颂月得不偿失,扯着嘴角干巴巴答应下来。
  闻人听榆看着她的神色,暗暗唾弃自己。她早就听出江颂月是在赶人,是假装听不懂。
  她不想入宫,需要闻人惊阙帮忙。
  可说到底,二人只是堂兄妹,且她是姑娘,为了能嫁得好人家,自幼养在京中,闻人惊阙则是随着祖父长在槐江。
  兄妹二人首次见面,是闻人惊阙十五岁初入京时,彼时已有男女之别,实在很难产生什么深刻的兄妹情谊。
  想闻人惊阙帮她,拿不出筹码,只好盲目来讨好江颂月。
  知晓二人无共同话题可谈,闻人听榆就说起兄长来。
  “五哥遇刺之后,祖父就严禁我与六姐出府,今日若非五哥有事要我帮忙,我还要闷在府中呢。”
  江颂月只能顺着她的话往闻人惊阙身上问:“他托你什么事?”
  闻人听榆道:“一是给县主送首饰,二是替他去大理寺取一封书信。”
  江颂月是打死也不想提首饰的事,再问:“怎的还要你去帮忙取书信?”
  自是为了给贺笳生下套。
  闻人听榆是来江府之前去的大理寺,见贺笳生时特意下了马车,还故意掉了帕子。
  贺笳生替她捡起,得了她的温柔浅笑,直接痴愣在原处。
  “五哥出事后,大理寺新来了一批官员,其中有几个不太好说话,下人去,恐不太顺利,五哥才托我去的。”
  江颂月不可思议:“他才出事不到一个月,大理寺就有人胆敢怠慢他?”
  闻人听榆知晓她误会了,但都给贺笳生设套了,不怕再往他身上泼些污水。
  她点头,道:“就如同那位管理文书的贺大人,我去取时,他都再三为难,还……”
  闻人听榆皱起眉,面露隐怒。
  “还什么?”江颂月急声追问。
  “没什么。”闻人听榆牵强地笑着,“没事,不过是多看了我几眼,那眼神让人……不适。”
  是多看她了,只不过是在她冲人笑了一下之后。
  江颂月听后抿紧双唇,半晌没出声。
  贺笳生前脚高中,后脚就把江家贬低到尘泥中,入了大理寺,会看不起瞎眼的闻人惊阙,完全有可能。
  这样品性低劣的人,知晓她与闻人惊阙要成亲,起了攀比心思,肖想起闻人听榆,也是做得出来的。
  江颂月心中又恨又酸。
  恨的是贺笳生,酸涩是为闻人惊阙。
  原本大理寺人人敬畏的少卿,一朝落难,竟然要遭贺笳生那等小人的为难!
  江颂月心中火气无处可出,憋了半晌,最后全部化成对闻人惊阙的怜爱。
  待到暮色加重,闻人听榆终于要离开时,她甚至让人准备了食盒,让闻人听榆带回去转交。
  闻人听榆内心迷茫,但面上不动如风地接着了。
  .
  回到府中,正是掌灯时分。
  闻人听榆连自己的小院都没回,径直去了兄长那,将今日事情一一讲述。
  当然,她用了点小小的话术,“五嫂正觉无趣,拉着我说了许多话,我才回来晚了。我与她说好了,咱们族中亲戚众多,成亲后,由我带着她认人。”
  闻人听榆边说边打量闻人惊阙的神色。
  后者眼盲后无法看书,便让人寻来前人刻录的竹简,闲暇时摸着竹简,也能读上几本书。
  此时他于灯下温柔一笑,道:“她与你能有什么话可说?过去闻人雨棠嘲讽她时,你可没为她挺身而出过。”
  闻人听榆心头一动,连忙道:“五哥你知道的,我素来不爱沾外面的风风雨雨。我若知晓你那么早就在意五嫂了,定会帮五嫂出头。”
  闻人惊阙嘴角微扬,摸着竹简没再说话。
  闻人听榆从来都看不懂这个兄长,不知道他是真的早就在意江颂月,还是为了已定的婚事故意这么说的。
  暗自琢磨了会儿,她偷觑着闻人惊阙古井一般沉静的双眸,决心不管是真是假,都配合着他。
  “我以后会护着五嫂的。”她将披着的薄绒披风脱下,折叠整齐后放在书房中的小榻上,再将江颂月让她带来的食盒往闻人惊阙手边推了推,道,“五哥,这是五嫂给你的,还有她借我的披风,左右你俩要成亲了,我就偷个懒,直接把它搁五哥你这儿了。”
  说完不见闻人惊阙有反应,闻人听榆等了片刻,再低声央求:“五哥,我真的不想去宫中。”
  闻人惊阙终于开口:“我瞎了之后,就是个废人,求我有什么用?”
  他语气散漫,在闻人听榆开口前又道:“再者说,我们屋里,你五嫂才是做主的那个,求我,不如求她。”
  闻人听榆惊疑不定地望着他。
  没成亲就“我们屋里”了?还把事情都交给江颂月做主?
  她有点无法想象,将这句话细细拆解琢磨后,小心翼翼问:“五哥说真的?”
  没有回答。
  凝神等了片刻,闻人听月暗吸一口气,恭敬地行礼,道:“小妹知晓了,多谢五哥。”
  反正没有别的法子,死马当成活马医吧!
第20章 偶遇
  江颂月能下地走动时,距婚期仅剩数日,本该全身心准备婚事的,可她既要检查养伤期间金铺生意状况,又要招待时不时登门的闻人听榆,还得应付那个一心想与她合伙赚钱的小侯爷。
  江颂月不胜其烦,下面的人更是忙得晕头转向。
  婚期将至,江老夫人下了令,绝不能让她的婚事出现半点纰漏,府中所有人都在一遍遍检查着大婚当日的每一个细节,力求完美无缺,根本分不出心神去招待贵客。
  这日送走二人后,管家实在受不住了,正与江老夫人抱怨着,来了俩通传太监。
  “太后一个多月没见县主了,想念的紧,知晓县主的腿伤痊愈了,想请她明日进宫一趟。”
  按理说,婚期将至,待嫁姑娘是不能出门的。
  可皇权大于天,总是例外的。
  次日,腿伤痊愈的江颂月去了宫中。
  太后给了她县主之名,虽说江颂月因此被闻人雨棠等人嫌恶,但总体来说,所得远大于所失。
  一是京城附近几个州府的生意,许多人顾忌皇权,不敢明里暗里使小绊子。
  再是体现在云翘和宋寡妇的商队上,打着怀恩县主的名号,除了各地官员要给上几分薄面,近到漕运水商,远到东越闽海一带,寻常水贼盗匪也不敢轻易拦截抢掠。
  何况太后特意遣了御医给她治腿,还赐了金屏玉器等添妆,与情于理,江颂月都该在痊愈后进宫给太后请安。
  这是江颂月遇刺后首次出府,卫章、云翘等护卫同行,走的是午陵长街。
  青天白日里,沿途不是官署衙门就是热闹集市,以防备夜鸦山匪再次行动。
  一路顺畅地到了慈云宫,太后免了江颂月的礼,招她在身旁坐下,慈爱道:“本不该喊你入宫来的,可昨夜哀家做了个噩梦,不亲眼看见你好好的,就睡不安稳。”
  “太后做了什么梦?”江颂月乖顺地做解语花,说话时余光瞥向太后的另一侧。
  为什么没有人告诉她,云襄郡主也来了慈云宫?
  “除了夜鸦山匪,还能是谁?”太后抚着江颂月的手叹气,“你个半大丫头,怎么就招惹上了那等恶徒?”
  江颂月哪里知晓,也不好反驳,便道:“不碍事,京中守卫森严,他不敢现身。”
  “你小姑娘家不知道那贼寇有多阴狠……”
  太后哀叹几声,大概觉得在大喜的日子前说这事不好,转而问起江颂月的伤势与婚事准备。
  江颂月挑着拣着说了,最后道:“祖母挑剔,嫌街面上的喜饼不合口味,非要府中自己准备,厨娘为此三日没睡好觉了。”
  太后笑着责备:“哪里是挑剔,分明是看重你的婚事,想尽善尽美。”
  问完江颂月的事,她像是突然想起,转向久未出声的云襄郡主,问:“云襄方才说到哪儿了?”
  云襄郡主笑道:“说小弟贪玩,前几日攀爬假山伤了手臂……”
  之后尽是闲聊,江颂月安静听着,觉得比与闻人听榆在一块儿还要难熬。
  原本康王府与国公府有意结亲只是个传言,在闻人惊阙眼盲后,出了康王府迫不及待地与之撇清关系那桩事,传言就多了几分真实性。
  现今江颂月面对云襄郡主,有一种捡了人家不要的东西的微妙感。
  她是不愿意用“废弃品”来形容闻人惊阙的,也不愿把自己比做捡废品的人,可这事在别人眼中,就是这么回事。
  好不容易熬到太后乏力,江颂月正寻机请辞,太监入内禀告:“娘娘,小侯爷来了。”
  京中有且只有一个小侯爷,便是陶宿锦。
  他在哪儿都不见外,进来请了安,就自顾自道:“江颂月,你怎么偷偷跑宫里来了?亏的我特意去你府上寻你,白跑一趟。”
  陈瞩登基后,太后了却心头大事,加上得了几个孙儿,这几年是愈发慈祥。
  她不计较陶宿锦这没规矩的样子,嗔怪道:“你今年也十六了,总往颂月那跑做什么?怎么这样讨人嫌。”
  “我找她是为正事,我想与她合伙做生意。”陶宿锦信誓旦旦道,“我想过了,反正不是做官的料,不如经商,还能赚钱养家。”
  一句话把太后逗笑了。
  堂堂侯府独子,放着高贵的小侯爷不做,跑去行商。用得着你行商养家吗?
  行商也就罢了,还尽做亏本生意。
  不过有事做总比惹祸强,太后情愿侯府、王府子弟全是这等纨绔,越没出息,她儿的江山才越稳固。
  笑完,她看着满面抗拒的江颂月,劝道:“颂月你就带带他,反正亏了银子算他的,还省得他总烦你。”
  太后的面子不能不给,江颂月垂着嘴角,不甘心地应下。
  陶宿锦可算是得了她的准话,见太后要歇息了,跟着江颂月行礼退到殿外,没说几句,瞟到了云襄郡主。
  “你俩约好一块入宫的吗?”他大大咧咧道,“我当你俩会不和呢。”
  在太后面前默契地维持了半天的平和,被这一句话打破。
  江颂月与云襄郡主飞速对视,再双双转开眼。
  陶宿锦向来不会看人脸色,又说:“今日可巧了,闻人五也入宫来了,说不准待会儿在宫门口还能碰见呢。你们三个见面会尴尬吗?”
  云襄郡主:“……”
  江颂月:“……”
  见两人不吭声,陶宿锦有点搞不清这是什么意思,继续道:“其实没啥可尴尬的,江颂月,你别觉得捡了人家不要的东西。云襄你也别多想,跟你说吧,闻人五早就看上江颂月了,就是你不避嫌,人家也不会去你府上提亲……”
  三人刚出慈云宫,送几人出来的太监看着面色又青又红的两姑娘,低咳几声,悄悄扯了扯陶宿锦的衣袖。
  “别扒拉我!”陶宿锦甩开他,与二女求证,“我说的在理吧?”
  “还有啊,待会儿我再跟闻人五说说,瞎了眼没事,不是说人有两双眼吗?瞎了肉眼,他那个心眼用得够好就成……”
  江颂月听到这里实在听不下去了,板着发烫的脸打岔:“小侯爷明日无事的话,再去我府上一趟吧,正好有事需要你做。”
  陶宿锦一心赚钱,登时不再提那让人发窘的事,喜滋滋道:“无事无事,明日我去找你,对了,上回在你那用的午膳太过清淡,让你府上厨子改进一下……”
  那厢云襄郡主也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万分后悔今日入宫。
  见江颂月岔开了话题,她赶忙道:“县主,小侯爷,我忽然想起有事忘记与太后说了,我再等等,你们先走吧。”
  “什么……”
  陶宿锦又要开口,江颂月迅疾抢先,“那我们先离开,郡主请便。”
  继在太后面前佯装淡然之后,二人难得的再次默契,快速与彼此道别,然后毫不留恋地向着反方向错开!
  江颂月脚步不停,忍着陶宿锦聒噪的声音往宫门口去,心中期盼着不要再遇见其他人。
  “明日要我做什么事,是赚几万两的大生意吗?”
  “什么生意先说说啊。”
  “……”
  江颂月快步疾走,不回答他任何问题。
  陶宿锦不高兴了,道:“江颂月,你是不是瞧不起我?你是比我大两岁,不过我是男人,以后肯定比你强……”
  “别以为你……哦,我知道了!”说了几句气话,他忽然改了语气,得意洋洋道,“我知道了,你走这么急,是赶着见闻人五。”
  江颂月差点跌倒,绷着脸回头望他。
  陶宿锦一点也不怕,道:“婚前不能见面,你俩肯定急坏了,特意约了今日相会,是不是?我就说嘛,难怪闻人五的马车横着停放,生怕你看不见呢。”
  “你别胡说!”江颂月有点生气。
  说她就罢了,闻人惊阙那样守礼的公子,才不会做出这种于礼不合的事情!
  “我怎么胡说了,他不就在前面等你呢吗!”陶宿锦指着宫门口与江颂月争执。
  江颂月扭头,发现两人不知不觉已近宫门口,闻人惊阙竟真就立在前方不远。
  自从婚事敲定,两人就没见过面,足有二十余天了。
  江颂月乍然看见从前不敢直视的、玉树琼枝的清隽公子端方立着,一想到他是在等自己,且将要成为自己的夫婿,就血气直往脸上冲。
  她太喜欢闻人惊阙的身段与翩然风姿了,往那一站,就勾着她的心,让她想要靠近。
  可婚前见面不合礼法,宫门口许多侍卫看着呢。
  江颂月脚下迟疑,没往前走。
  “你怎么不过去啊?”陶宿锦头脑简单,见她满面通红地站着不动,疑惑极了。
  懵懂中,他忽然想起一件事。
  有一回他陪他娘买首饰,有一个玉如意,他娘本来挺喜欢的,在得知是与她不对付的苏夫人挑剩下的后,把玉如意贬低得一文不值,回府后却又偷摸让人买回来。
  陶宿锦恍然大悟,“你不会是因为方才见了云襄郡主,要面子才不理闻人五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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