绫罗夫人——金阿淼【完结】
时间:2023-11-07 23:09:32

  去了寺庙,夫人们还能外出散心呢,说不定心思一开阔,又想出其他阴毒主意来。
  后院有祝阿孃盯着,夫人们不敢明目张胆为难娘子,少不得还是身边伺候的人来行事。
  可有了今日这一茬,往后谁再想给娘子下绊子,且得掂量掂量那两个婢子的下场。
  于管事是个油滑的,没有犯事儿的情况下,祝阿孃一直不好收拾。
  这回有了由头,祝阿孃也可以好好整治整治后院了。
  娘子只是闷不吭声了些时日,一石三鸟,可比张牙舞爪打杀回去的好。
  宁音心里感叹,娘子不愧是不吭声咬人的……咳咳,翘楚!
  乔安虽然听明白了,他对后宅不了解,仍小声嘟囔,“让祝阿孃抓住几个,铁血手段打死了事,作甚要如此麻烦。”
  宁音偷偷瞪乔安,“偏乔阿兄长了嘴,你既知道我们娘子不容易,还瞧不起我们女娘的委婉手段,好歹叫你一声阿兄,你倒是雷厉风行打死几个看看!”
  乔安抬起头想反驳,目光突然就落入了傅绫罗的狐狸眸子里。
  她还是轻柔笑着,目光却清凌凌的,令人心里沁凉。
  乔安突然有种被王上注视的感觉,后脖颈一寒,再也没能吐槽出来。
  卫明只是处理事情路过,见傅绫罗被欺负才站出来替她出头,见事情解决,就先一步出府了。
  封王本该住在封地的宫殿之中,被称呼为大王。
  第一任定江王为了表忠心,不建宫殿,不称孤,拒不受大王尊称,还对大睿开国帝王立下誓言,娶妻必为皇族之人,传位必传嫡子。
  如此一来,后继的定江王身上,也都会流着皇族的血脉,可保异姓王所属的封地,也在大睿皇族掌控之中。
  即便如此,定江王府前后格局也与王宫有些相似,一条做成高檐长廊的甬道蜿蜒着贯穿整个定江王府。
  其中,被二门隔开的后院分了东西两侧,西侧是祝阿孃的住所和佛堂,东侧是夫人们的院落。
  二门外的前院,以一条无名湖隔开内院和外院。
  内院中,东面是幕僚所在,西面是演武场。
  外院东侧是铜甲卫居所,西面是车马和大库房所在。
  定江王居所墨麟阁,以及小朝所在的勤政轩,都在前后院的中轴线上,离二门并不远,他们很快就到了。
  乔安对自己被个小几岁的女娘吓到的事情,还是有点抹不开面子。
  拐进墨麟阁大门后,他斜乜傅绫罗,问,“傅娘子知道进去了该如何行事吧?”
  宁音抢在傅绫罗前头开口,“乔阿兄不说,我们怎么知道?”
  乔安轻哼,“傅娘子那么聪明,还要我说甚?”
  到底是担心傅绫罗出岔子,乔安顿了下,避开墨麟阁守门的铜甲卫,小声道,“反正闹得动静大点,叫王上吃点东西,再自然些叫府医进去。”
  傅绫罗抓住了重点,细细咀嚼字眼,“自然些?”
  乔安抱着胳膊轻哼,“就是让人相信王上病重,你被吓到了呗,见鬼你会吧?”
  傅绫罗和宁音:“……”说的跟她们见过一样。
  但祝阿孃确实叮嘱过傅绫罗,对于该做什么,傅绫罗心里有一杆秤。
  她捏了捏还想说什么的宁音,冲她摇摇头,人多眼杂,不宜多问。
  “你在外头等我,少说话。”傅绫罗接过宁音手中的食盒,轻声吩咐。
  宁音点点头,由着乔安带傅绫罗往里走,自己站在拐去书房的垂花门外等着。
  乔安开书房门之前,还是没忍住跟傅绫罗多说几句。
  “你若实在不知该如何,只管听王上吩咐就是,王上不喜人凑太近,也不喜人狡言饰非,你多注意些。”
  傅绫罗轻轻嗯了声,提起一口气,放轻脚步进了书房。
  她从未来过这里,但也知道王上的书房肯定不小,尤其余光瞥见绣着八骏图的屏风时,就知道书房里分了内外。
  书桌前无人,她心想,王上应是在后面休息。
  傅绫罗屏气凝神移步屏风前,刚想开口请安,就听到身后有轻微动静。
  她心下一惊,赶忙转身,略忐忑的目光直直落入一双深邃星眸之中。
第5章 (微修)
  发出声响的,是纪忱江敲在软塌矮几上的扳指。
  他靠在进门处不远的窗边软榻上,因傅绫罗进门便恭敬垂着眸子,才没看到身后有人。
  小时傅绫罗见定江王那次,因太过惊慌,并未看清定江王的长相。
  这些年她牢记祝阿孃的叮嘱,也不曾近前过,还是第一次如此近打量定江王。
  定江王斜靠在矮几上,许是一直不曾好好休息,墨绿长袍松松垮垮,面上有些许慵懒。
  王府中人都道王上好看,傅绫罗从未想过如此好看。
  他面庞之白皙不亚于她,却与她的娇弱莹白不同,透着股子令人不敢造次的冷峻。
  青丝如墨,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薄唇颜色浅淡,所谓公子无双,不外如是。
  只那一双淡淡打量人的丹凤眸乌黑深邃,令人不敢直视。
  傅绫罗匆匆看过一眼就赶紧垂下眸子,心头跳得厉害,并非为美色所惑,是害怕。
  尤其目光落入他眼眸时,傅绫罗总忍不住回想,小时被他盯着打量的时候,自己对未来捉摸不透又无枝可依的惊恐。
  那时的她还不够坚强,现在不一样了,在后院时,面对内忧外患她都能冷静面对,没道理在这里失了分寸。
  傅绫罗尽量和缓了呼吸,稳下心神福礼,“绫罗拜见王上,祝阿孃听说您归来,她身子不适,特令绫罗前来探望王上。”
  纪忱江目光落在傅绫罗捏食盒手柄的手指上,可能太紧张,泛着淡淡青白。
  这让纪忱江忆起,六年前见到傅绫罗的情形。
  那时,哭红了眼角鼻头的小女娘,拽住他衣袖的手指也是这般,像极了娇弱的菟丝花,在大树面前颤抖着伪装坚强。
  无用的倔强,只为惹人怜惜。
  纪忱江半阖上淡漠的眸子,声音略有些沙哑,如同月色下的洞箫,低沉却不失清朗,“阿孃吩咐你什么了?”
  傅绫罗低垂螓首,轻声回话,“阿孃让我伺候王上用膳,再请府医来为王上诊脉。”
  纪忱江淡淡嗯了一声,没再说话,书房内突然安静下来。
  傅绫罗稍顿片刻才反应过来,刚才王上并非让她回答,而是要她按照吩咐行事。
  她脚步轻缓走上前,记着乔安的叮嘱,只停在矮几对面,方便服侍又离他最远的地方,端出厨房准备的膳食,连同碗筷一起轻巧快速摆好。
  听闻王上归来路上就没怎么用膳,归府后也不曾进食,祝阿孃令厨房准备的,都是清淡好克化的菜肴和点心。
  纪忱江只拈了几块点心吃。
  傅绫罗看得仔细,她明明摆了玉著,但王上丝毫没有动菜肴的意思。
  她心底不明,既然王上不喜菜肴,为何祝阿孃要特地准备?
  傅绫罗正微微出神,纪忱江突然开口问她,“怕疼吗?”
  “回王上,不怕。”傅绫罗手指一紧,毫不犹豫回答。
  其实,她特别怕疼。
  纪忱江淡淡扫了眼她的手指,不在意傅绫罗到底怕不怕,声音中的淡漠丝毫不变。
  “后退些。”
  傅绫罗立刻听吩咐退出去老远,还不等她站定,纪忱江就端起一盘菜,随手摔在地上。
  ‘啪’的一声,几乎摔在傅绫罗的心上。
  溅起的碎片擦着她的衣摆落在脚边,傅绫罗又紧张起来。
  难道光她哭闹一番还不够,王上还准备拿她撒个气,好让人相信他这惫懒模样是‘震怒’?
  傅绫罗咬紧牙关,做好被碎片划伤的准备。
  谁知,纪忱江只摔了一个盘子就停下,这次他说话多了些。
  “你自己选伤哪儿,动作快一些不会太疼,我需要五日时间。”
  傅绫罗没大听明白,什么要五日时间,还需要她受伤?
  纪忱江眉心微拢,“你若拿捏不准尺度,可以想想小时候拉住我的时候。”
  傅绫罗不是笨人,立马明白过来。
  是要她跟死了阿爹一样卖惨,让所有人相信,王上五日内谁都见不了。
  她心底腹诽,真真是主仆俩,一个让她见鬼,一个让她哭爹。
  想明白后,傅绫罗没有任何耽搁,她本就是过来表现,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如何换王上的恩典。
  时间紧迫,她立刻蹲身选了一块三角碎片,毫不犹豫在手心划了道口子。
  傅绫罗没忍住轻撕了声,眼眶瞬间就起了晶莹,虽然动作不慢,该疼还是疼得要死。
  但这样正好,她用还没沾染油腻的血迹在脸上抹了一把,又在身上到处抹,而后沾了些菜肴油水在衣摆上。
  “绫罗告退。”傅绫罗再开口,声音已经轻轻发颤。
  纪忱江自她进屋后,第一次掀起眼皮子,仔细打量了她一眼,心下微哂。
  要她受伤是怕她不会做戏,没想到比起小时候,现在的傅绫罗倒更能唬人。
  “去吧。”纪忱江的声音更冷淡了些。
  傅绫罗没仔细分辨他话里的情绪,直直跑出书房。
  乔安听到里面突然起了碎裂声响,正迟疑,还没来得及进屋,就见傅绫罗白着脸颤抖着冲了出来。
  本就是娇花照水,弱柳扶风的怜人模样,如今狼狈中,还添了雪白面庞上一抹凌乱的红,刺眼至极,令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惊疑。
  乔安赶紧问:“这是怎么了?”
  傅绫罗刚一张嘴,眼泪就一连串的跌落面颊,她张嘴好几次,却说不出话来。
  乔安生怕王上出事,急得快要冲进去了。
  傅绫罗被撞得一个踉跄,才哽咽着喊出来:“我,我刚劝王上进膳,王上突然就怒急攻心晕过去了……快叫府医!”
  乔安心里生疑,他家三天三夜不睡,受了重伤都还能跟铜甲卫切磋的主子,还会怒急攻心?
  但傅绫罗雨打娇花,天崩地裂的模样,着实是令人来不及多想,乔安跟着白了脸,立刻高喊铜甲卫——
  “快!快去请府医!”
  “让人立刻去外头,将圣安堂的大夫也请来,快去!”
  说完,乔安也顾不得傅绫罗,她这凄惨模样着实吓人,他风一样冲进了书房。
  宁音听到动静,从垂花门外一探头,魂儿都要吓飞了。
  好家伙,在后宅没被划花脸,在前头反倒破了相?
  她赶紧冲过来,“娘子您——”
  傅绫罗见宁音过来,如断了线的风筝一样,白着脸晕过去,身后是六层的玉石台阶。
  宁音大惊失色,拼着受伤的姿势扑过去,垫在傅绫罗身下,抱着她喊出声来:“娘子您怎么了?娘子你醒醒!”
  傅绫罗狠狠掐了下掌心,血一滴滴落在地上,脸色几乎与白玉台阶媲美,快把宁音吓哭了。
  宁音刚才听到乔安的喊声,知道府医这会儿肯定是顾着王上,顾不上自家娘子。
  她死死咬着牙,一个用力将傅绫罗背起来,急匆匆往后院跑。
  祝阿孃身边的仆妇好歹能包扎,回去让祝阿孃去外头请大夫比较快。
  暗地里打探的那些人,看着宁音失了章法的脚下,绽开一朵朵血花,再见宁音脸白得跟鬼一样,心里都信了。
  定江王看来是真不大好。
  至于是更添一把柴,还是帮定江王稳定局势,都得是他们背后的主子做决定,消息很快就通过各自的途径传了出去。
  无人注意到,纪忱江坐着的那个位置,窗户稍稍开了个缝,他半垂着眸子,淡淡睨向远去的身影,也没错过地上的斑驳血迹。
  傅翟家这个小女娘,不管是小时候,还是现在,卖起可怜来,都足够精彩。
  像极了他记忆中那个为了利用他,抱着他哀哀哭泣的女人。
  府医和圣安堂的大夫很快就来了。
  那位大夫是铜甲卫暗探,双方得出来的结果,自然都是伤及肺腑的重症。
  到了傍晚,灯火通明的书房内,卫喆面无表情禀报:“传出去的消息属下已经查过,各处探子都是相信居多。”
  “最近的封王封地,传递消息也要几日时间,咱们派去南疆的暗探,最多三日就能传来消息,那位岑御史必死无疑。”
  刚上任的监察御史太跳脱,定江城容不下他。
  但为了避免京都坐收渔翁之利,眼下定江城乱不得,各封地也还不能乱,总得等京都先乱起来,他们才有可趁之机。
  只能杀掉现任监察御史,也不给京都留下把柄,让京中换个稍微懂事点的来。
  乔安忍不住叹了声,“啧~傅娘子确实有些手段。”
  卫喆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明显的无奈,“傅娘子已看过大夫,说是惊吓过度,手心要留疤了。”
  乔安想起自己先是被傅绫罗的眼神镇住,刚才又被她吓得够呛,翻了个白眼,“惊吓过度?我看,杀人不见血的后宅女娘,才不会做得不偿失的事情。”
  卫喆蹙眉,冷冷扫了乔安一眼,他不如兄长能言善辩,但乔安这臭小子敢编排小师妹,绝对是欠揍了。
  纪忱江淡淡扫乔安一眼,“早该让你去后宅里学学。”
  乔安缩了缩脖子,突然想起自己方才的话,影射到了曾经在老王上病重时,被人捉奸在床,却还算计儿子的老王妃。
  乔安再不敢吭声,生怕王上一个不高兴,真将他扔给祝阿孃。
  纪忱江看了眼卫喆,眸光愈发冷淡,“我知道你和卫明的心思,事情你们以我的名义去办便可。”
  卫喆眼神中闪过喜色,立马应下来,“我和阿兄替阿……替傅娘子谢过王上恩典。”
  “不必。”纪忱江闭目凝神,“继续监视各封地动静,出去吧。”
  傅绫罗差事办得不错,这是她该得的,即便不喜娇弱女子,纪忱江也从不会迁怒。
  乔安一出门,就被卫喆擒住脖子,卫喆准备好好跟他聊聊刚才的编排。
  乔安跟个鸡崽子一样被捂嘴拖走的时候,后院里,傅绫罗已经从‘昏迷’中醒来,乖巧靠在床榻上,拿外头的大戏下药。
第6章 (大修)
  傅绫罗‘昏迷’受伤,被宁音背回来,动静不小。
  吓得祝阿孃躺不住,令人去外头请大夫的功夫,就匆匆扶着婢子到了傅绫罗屋里。
  她是想让纪忱江看在傅翟的面子上,帮傅绫罗一把,可没想将自个儿养的娇娇儿送去让那浑小子摔打。
  傅绫罗跟祝阿孃一起住在西院,就在小佛堂和祝阿孃院落中间。
  大夫还没到,傅绫罗怕祝阿孃太担心,再伤着身子,就赶紧醒过来了。
  祝阿孃看出机锋,这才松了口气,一巴掌看着狠实则轻地落在傅绫罗脑门上,“怎么回事?让你去唱戏,谁让你作践自己身子了!”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