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算什么东西,想见定江王他就得跟狗一样过去?比做梦想的还美。
至于南疆使节,打仗期间,互相利用细作渗透不算什么,以人质威胁也不算什么,但他们不该动傅绫罗。
和谈?他只信打怕了后的臣服,就更不当一回事儿了。
傅绫罗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只不耐烦他愈发过分的动作。
纪忱江耳根子的绯色退下去,全爬到了傅绫罗脸上。
她声音不自禁染上了娇嗔,“你烦死了!狗一阵猫一阵的,摆出打杀人阵仗的是你,装乖卖巧的还是你,我怎么就不能生气了?”
纪忱江不知不觉已经爬到了宽大的椅子上,人抱到了怀里,“是是是,你能生气,那我也是受惊过度,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阿棠再原谅我一回,行不行?”
“那你改吗?”傅绫罗仰头看他,声音倒是还那么温软。
纪忱江垂头看她,眼神也认真许多,“那你呢,改吗?”
傅绫罗突然发现,这人刚才还跪着呢,才多会儿功夫,又这样居高临下看她了。
她尽量冷静问:“所以,我只能等你保护我,不能保护你?”
纪忱江想也不想便回答:“只要你保护好自己,就是保护我,我想象不到没有你,该怎么活下去。”
傅绫罗愣了下,心头蓦地一软,没想到纪忱江会将她放在如此重要的位置。
白嫩的小脸儿已经成了滴粉,美得叫人想要啃上一口,可她越是心里觉得甜蜜,却越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可能两个人实在靠得太近了,而且这人也不老实,他的佩刀硌得她生疼。
扭头看了眼外头,这会儿太阳还大着呢,她不预备再丢一次脸了。
“你先去忙,我饿了,等晚一些我们再说。”傅绫罗抓住他作乱的手,开始瞪人了,“不忙你就出去跪着,别在我面前唱戏,吵得我脑仁儿疼。”
纪忱江见好就收,在深粉色的芙蓉面上偷了几口香,惹得那双狐狸眼儿里情意愈发水润,他眸底也见了笑。
心知大白天要是再胡闹一回,估计跪都哄不好了,这小女娘多要脸面纪忱江是知道的,其实也没想做什么。
他起身将傅绫罗抱到床上,“那你休息会儿。”
到底没忍住咬了咬小巧精致的耳垂,“等晚上回来,咱们再好好论论道理。”
傅绫罗:“……”
*
京都使节见到纪忱江,非常恭敬,甚至恭敬过头了。
也没端着报丧使节的架子,立刻就跪拜了下去。
“三位皇子令奴代请定江王安好。”
纪忱江大跨步走到上位坐下,“起来吧,皇使求见本王,有何要事?”
那使节不敢起身,只低着头谄媚地笑:“奴到达边南郡时,就听闻定江夫人和林郡守被南疆所俘,不敢耽搁,立刻叫人去查了怎么回事。”
“这一查之下,令奴大为震惊,常御史和周令丞竟然是叫南疆下蛊操控了,得知自己做下天大的错事,愧疚难当,已经自尽于家中,留下遗书说愿意认下所有罪责。”
“叫定江夫人和林郡守受了惊吓,三位皇子若得知,必定也会严惩,怎能叫定江夫人还没受封,就先遭了如此惊吓呢。”
使节笑得愈发讨好:“奴想跟王上请个王令,林郡守也到了致仕的年纪,逢此大难,估摸着是担不起郡守之职了,不如请林郡守跟奴回京荣养?”
若林子安在这儿,必然会大吃一惊,在他看来,若三位皇子想要压下南疆书信里那些纰漏,必然会留他们性命。
可纪忱江毫不意外这使节说的话,不过是个宫奴,他不敢做任何决定。
傅绫罗和林子安被俘,必定需要时日,边南郡有京都的探子,自会有法子快速传简单讯息。
想要在京都和南地往返需要不少时候,只能传递简短讯息的情况下,无法细谈,最好的平衡方法,自然是将所有有关之人都灭口。
林子安还是在南地太久了,高估了那三个畜生的人性。
若是有可能,那三人连他的阿棠都不会放过,想到此,纪忱江眸底闪过一丝杀意。
“林子安想致仕可以。”不等使节露出高兴神色,纪忱江垂眸,轻笑了声。
“只是他请定江夫人从定江郡一路赶至边南郡郡守府,是以发现了常祈文和周令丞通敌叛国书信为借口,南疆的书信还没送过来,事情没查清楚,他哪儿也去不了。”
使节身体僵住,脸色不大好看,却也不敢在这种时候得罪定江王,表情扭曲极了。
他赶紧低头寻思,能出京报丧,也是为了震慑和监察各地情形,他自然是皇子的人。
只不过,他是大皇子的人。
二皇子母家清贵,他外祖父拉拢了朝堂大半官员,支持他登基者重。
三皇子母家强势,舅舅与离王交好,手握京畿兵马,自己也城府极深。
两人在圣人驾崩之前就争得厉害,谁也不肯让人来南地,让通敌叛国一事成为致命关键。
于是,已经被他们提前打压出局的大皇子,捡了个好处。
若他能处理好此事,不管谁登基,都会让他立马去益州就藩。
只要能到达封地,天子再想杀封王,就没那么容易了。
使节也知道轻重,更别提,周令丞还是大皇子妃的亲舅舅。
“王上恕罪,不是奴不懂规矩,只是通敌叛国毕竟是大罪,不管他们哪个,可都是南地官员啊。”使节苦笑着提醒纪忱江。
若非要算,南地也少不了罪责。
“三位皇子身为王上的表舅,不管哪位皇子成为天子,都会记住纪家世代守卫南疆的功劳,必不会寒了功臣的心。”
纪忱江面色淡淡的,漫不经心把玩着扳指,并不说话。
使节见他不为所动,咬了咬牙,从怀里掏出一份明黄色的圣旨,膝行上前几步,举在头顶递过去。
“奴离京之前,八百里加急的战报就已传送皇庭,得知南疆驻军杀得南疆毫无抵抗之力,先圣大悦,特留下遗旨嘉奖定江王。”
按理说,接旨纪忱江该起身,但他只懒洋洋坐着,丝毫没有起身的动作。
甚至一只手不太客气地接过圣旨,扔在矮几上摊开。
一些文绉绉的夸赞之词大致是文官拟出来的,最重要的是,这份遗旨上强调了纪忱江的功劳,并且盖了先圣御印。
如此,南地只要供着这份圣旨,不叫人抓住通敌叛国或者造反的罪名,三位皇子不管谁登基,只要不想传出不孝的名声,都不能再对南地动手。
纪忱江知道那三个人定要大出血,倒是没想到他们能如此豁得出去。
他目光沁凉看着要被供奉去老宅里的圣旨,心里有些淡淡的恶心,不管是不是那老儿的旨意,他死了都要在南地留下痕迹恶心人也是真的。
可他想报仇,就不能不要。
“王上?”使节感觉到纪忱江身上气势越来越冷,心惊胆战地开口。
“圣旨明日奴会明宣,不管圣旨放在哪儿,只要南疆驻军还在,大家就都记得王上的功劳。”
他就差明说,这圣旨您想扔哪儿扔哪儿了。
显然,连宫奴都知道,定江王多恶心圣人。
纪忱江浑身气势蓦地一收,笑了,“好,那就劳烦皇使了。”
“那林郡守……”使节硬着头皮试探问道。
纪忱江起身往外走,“既然要致仕,自该落叶归根,等新圣册立封君的圣旨送来时,南疆盟约应该也签订好了。”
使节愣了下,立马反应过来,这意思是,人你可以带走,至于南疆有没有书信,还得看皇庭册立定江夫人的阵仗啊。
等再看不见纪忱江的身影,使节使劲儿嘬了下牙花子,心里纳罕,难不成,这纪家还真又出了个情种?
啧……情种可都不长命,使节吐出一口被压制好半天的浊气,心里恶狠狠地骂。
嚣张什么,只要生不出孩儿来,这就是纪家最后一对儿亡命鸳鸯!
*
纪忱江不知道有人心里骂他呢,也没急着见南疆使节,先回了王帐。
还是先跟他家阿棠谈谈道理比较要紧。
可傅绫罗昨日累得不轻,今日明显不想跟人讲道理,却又推不开纪忱江的胡搅蛮缠。
两人胡闹得衣衫不整,气喘吁吁,傅绫罗是踹也踹了,骂也骂了,不讲道理,身上的衣衫仍消失得飞快。
她迷蒙着水汪汪的眼儿,想出最后一个借口来,“纪长舟你松松手,你回王府那次,正是我容易有孕的日子,万一我有了身子……你会伤到孩子的。”
纪忱江粘着爱不释手的娇娇儿,恨不能揉进自己身体里,闻言想也不想便道:“不可能有孩子的。”
嗯?傅绫罗直接呆住,难不成……他,他真不行?!
第51章
关于身体力行, 傅绫罗倒是从未怀疑过纪忱江。
这人从他们还未有肌肤接触时,只用眼神都叫她胆战心惊,从别庄那次后, 每回她都是水里来火里去的难熬。
可房中术有云,敦伦雄风和令女子有孕不能同一而论。
傅绫罗从未想过这个可能。
因为小时候的经历, 她特别想有个孩子, 她与阿娘不一样, 她会好将自己所有缺失的盼想,都给祂。
不然, 她不会替孩子连先生都选好了。
可看纪忱江这般坦然说出口, 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有点失望,却不忍心用这种事情伤了纪忱江的自尊。
只刚才还被纪忱江撩拨软了的身子, 这会儿不自禁地冷下来。
她拥着被子不肯让他胡来, 声音有气无力,“我真的好累, 长舟,我们早些歇息吧。”
纪长舟确实要不够,刚沾了荤腥的儿郎, 立马就远征在外, 偶尔几次解馋, 根本解不了渴。
但傅绫罗突然恹恹地,纪忱江立马就老实了。
床上他确实霸道些, 基本上刀出了鞘,傅绫罗就没个能把话说囫囵的时候。
可那是在他得到反应的时候,她眸子里潋滟的柔软水光骗不了人。
若她没兴致, 纪忱江不会胡来。
他没察觉出傅绫罗对孩子的渴望,只以为她是昨天累狠了。
将傅绫罗抱进怀里, 纪忱江调侃,“回头叫堂姊带你练练功夫,这身子太虚,跑你都跑不利索。”
傅绫罗想起自己在石车上腿软到走不道儿,脸有点红,心里的失落减轻了些。
她也不反驳,慢吞吞应下:“好,等我跟云熙阿姊练好了拳脚功夫,定能跑利索了。”
纪忱江:嗯?
他哼笑着亲了亲傅绫罗额头,“轻功都是童子功,你现在练已经来不及了,不过强身健体还是好的,五禽戏便足够了。”
跑?她还是别做梦了。
两个人抱着说了会儿话,傅绫罗还是没什么兴致,很快就睡了过去。
如此过了两日,纪忱江忙着排兵布阵以防南疆反扑,还要与南疆使节定立盟约,也没折腾她。
还是阿彩她们先看出傅绫罗情绪不对头。
原本还生动瞪人,娇嗔发脾气的美人,这几日总是懒洋洋靠在屏风后头特地为她放置的软塌上发呆,魂儿都似丢了一半。
阿彩她们商量了下,叫最会说话的阿晴去问。
“没什么,只是有些累,我睡会儿。”傅绫罗没多说,定江王无法传承子嗣这种事情,她不可能告诉旁人。
阿晴有些纳闷,“可是马上到午膳时候了,您不用过膳再歇晌儿?”
傅绫罗摇摇头,“我没胃口,等醒了再说吧。”
阿晴心里咯噔一下,小声道:“夫人……不是有了身子吧?”
“不可能啊,夫人不是喝了甜汤吗?”阿彩立刻反驳。
傅绫罗原本昏昏欲睡,闻言突然清醒,她猛地坐直身子,定定看着阿彩。
“什么甜汤?”
阿彩被傅绫罗清凌凌的眸子盯得心底沁凉,莫名有些忐忑。
“就,就是您从别庄回来后,喝的那种甜汤啊,常府医特地为您开的房子,能够温补身体,还能避子。”
傅绫罗大脑一片空白,“云熙阿姊吩咐的?”
阿云:“首领哪儿敢替夫人做主,是王上特地叮嘱的,怕您觉得苦,常府医特地改良过方子,不会妨碍夫人的身子。”
就跟药膳一样,不过是用傅绫罗比较喜欢的樱桃还有枇杷膏子熬制,做成了好入口的甜汤。
傅绫罗心一点点往下沉,是,没人敢替她做主,祝阿孃也不会不吭声就替她决定什么事情。
只有纪忱江,只有他会自作主张。
所以,做了那么多,折腾了这许多事情,互诉衷肠,甚至因为请立封君,两个人已经隐约有了订立终身的默契,不过是她一厢情愿而已。
他始终没变,还是想要掌控她。
*
待到掌灯时分,纪忱江回到王帐,发现帐子里竟然没有掌灯,漆黑一片。
他心下一紧,阿棠去哪儿了?
等近前几步,看到守在门口的女卫,他才松了口气。
“夫人呢?”纪忱江沉声问。
阿彩硬着头皮答:“夫人心情不好,说想一个人静静,任何人都不准进去打扰。”
纪忱江蹙眉,心情不好?
这两晚他都顺着她什么都没做,也该休息过来了,为什么心情会不好?
他眼底闪过真切的疑惑,完全没有任何头绪地掀开帘子,进了王帐。
他目力非凡,在黑暗中视物很容易,能看到傅绫罗就靠坐在软塌上,并没有躺下。
他轻松走到烛台前,用火折子点着了烛台。
“怎么了?”纪忱江小心翼翼靠近傅绫罗,声音温柔问道。
傅绫罗眨眨眼,眨净眼底的惆怅,“阿彩跟你说了,不许任何人进来吧?”
纪忱江顿了下,面不改色脱掉外衫,“你不早就叫我混账了吗?我觉得你的话非常有道理。”
傅绫罗:“……”
她捏了捏鼻梁压下火气,军营里隔音效果并不算好,她不想与纪忱江吵架。
没抗拒纪忱江将她抱进怀里的动作,傅绫罗软声问:“前几天你说,我不可能怀身子,是为什么?”
纪忱江隐约察觉出不对劲,“堂姊没跟你说?眼下不是有孕的好时机,纪家祖上立过誓,若是真有孩子生下来,殷氏容不下祂,等过两年……”
“我没误会。”傅绫罗软声打断他的话,靠在他怀里,静静看着他,“云熙阿姊确实没与我多说,可我并非不知好歹之人。”
纪忱江目露不解,“那你在生气什么?”
“敦伦后的避子汤,你没跟我提过。”傅绫罗淡淡道,“不管别人说什么,你始终没说。”
纪忱江垂眸看着她,温和缓声道:“阿棠,你如今已经是临朝的女君,你掌控南地,也明白眼下局势,不用我说,你也该明白这个道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