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小米洒下去,一群圆滚滚的小鸡冲过来,撞萌了王虎的心。
毛茸茸细软软的小黄毛就要摸到了,米盆半空拦截。
骆楼:“我家满满送给我的小鸡,你想摸,找你自己的媳妇去。”
安静绿植鹰妮:我想歪了,但不可否认,这句话有歧义!
王虎找媳妇要小鸡时,刘花花正坐在安柔的桌子对面,艰难针织。
她一上来就野心勃勃地立下宏伟目标,她要钩出一个立体大牡丹!玫瑰都彰显不出她的富贵和大气。
一切不切实际的野心注定被现实鞭打,从入门到入土只需十分钟,刘花花灰头土脸地放弃了。
钩针在她手里,宛若有了灵魂,自己玩自己的,不顾她死活。线到她手里,含羞带怯,哆哆嗦嗦,屡次玩失踪。
“钩针又扎手了。”
“线呢,线呢?怎么成了一个窟窿?”
“这是第几针来着?”
王虎尽量不打击媳妇的信心,可看看对面安柔的岁月静好,再看看自个媳妇的鸡飞狗跳,他觉得该放弃时得放弃,这手工艺和做生意一样,选择比努力重要。
“媳妇,咱歇歇,去养小鸡。”
刘花花瞅他:“你想养?”
王虎拉媳妇起来去看骆楼养的小鸡。这群小鸡萌死个人,还会站队形!
“走,你跟我一块买小鸡。”
刘花花见缝插针地带王虎运动。有小鸡在前面吊着,她家王大猫应该不介意多绕村子走两圈。
刘花花让出了安柔对面的零基础入门宝座。骆楼坐下来,仔细地看了一会安柔的手法,拿着现成的钩针和萌四线,给他家满满钩了个朴素的绿色平针长条。满满缝合,戴到手腕上。
骆楼握着满满的手腕,翻来覆去地看,怎么看怎么好看。
他的心劲就这么起来了,他要给他的满满钩一个大龙龟!
这是个大物件,骆楼不急,先模仿再创造。
骆楼安静地模仿,安柔安静地钩,每一针都是她求生的力量。
善良的人总是顾虑太多,她优柔寡断,不想让家人担心,也不想让镜头发现。
针织是她能找到的,最合适的,能够让她心静舒适的事情。它无声无息,也可以在她暂时治愈时拿出成品,挽回体面。
制片人和导演以拍摄的需求为借口,不让苗丰打扰安柔。安柔不管不顾地钩了三天,本由安柔照顾的老爷子和侄子由苗丰照顾。老爷子挑刺,侄子闹腾,苗丰心力交瘁。
满满坐着磨石头,骆楼站在她身后,用他刚刚钩好的红发绳缠出一个松松散散的花苞头。
满满甩甩头,花苞掉了——
满满扭身捡起地上的红发绳,和发丝一块编成麻花辫,再怎么甩都不掉。
骆楼无所事事地看着满满磨石头,渐渐看入了神,什么都不想,全身心放松地看着。
“落落。”
“嗯~”
“安柔是你的手工老师。”
“嗯~”
鹰妮打个哈欠,他们在说什么,她怎么又听不懂了?
这份疑惑,在她看到骆楼吃着满满给草莓芝士棒坐到苗丰旁边时,解开了。
“照顾老人和孩子是件费心的事儿。”骆楼没有照顾过,见过,骆家不缺老人和孩子,“特别是不省心的老人和闹心的孩子,你这几天不好过吧。”
鹰妮:不知道是不是我敏感了,落落的语气贱兮兮的。
“你这样的。”骆楼上下扫苗丰一眼,嗤一声,啧啧摇头道,“做你妻子真累。”
骆楼洋洋得意,还是他明智,净身出户,脱离骆家,不然几个老家伙还不知道怎么委屈他家满满。
苗丰皱眉,他本性谦和,却不是任由人嘲讽的窝囊废。
“与你无关。”
鹰妮看的着急,明明可以好好说话,骆楼干啥用这幅傲慢气人的样子。
骆楼把人惹不快了,他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也没变,“呦,这就生气了?还有更生气的呢,你女人要跟你离婚,你知道不知道啊。”
苗丰盯着他,神色阴沉。
他不信,他从没想过离婚,他的妻子也不会。
鹰妮紧张,苗丰的拳头看起来像要砸扁骆楼的脸。
骆楼不怕打,嘴巴勇猛向前冲:“安姐离婚了更好,不用照顾你,不用照顾你这一大家子。不是我说,我见过婶娘照顾丧父丧母侄子的,还没有见过婶娘照顾父母双全侄子的。”
骆楼讥讽全开,苗丰怒形于色,鹰妮手脚哆嗦。她悄悄地给出门采购的导演和红姐发急救短信。
骆楼一疯到底,“来到这里参加节目,你当好人,带上老爷子和侄子,只当游山玩水。你倒是逍遥了,安姐却要伺候你们三个。你侄子泡个脚都要指使安姐倒热水,是你眼珠子白长没看见,还是你侄子缺胳膊断腿。”
说人孩子缺胳膊断腿太过了。
鹰妮:完了!天要塌了!人要崩了!
苗丰怒不可遏,一拳头过来。
骆楼格挡,反给苗丰一拳头,还找到鹰妮的摄像机,一本正经地解释:“他先出手,我正当防卫。”
一个为剧本学了许多的武术动作,一个为了在骆家的陷害欺压下保命,打起来便见了真章。
鹰妮松了一口气,她一个门外汉都看出来骆楼在让着苗丰。
导演和制片人紧赶慢赶地跑回来,瞧见两个打架的样子,和鹰妮做了一样的选择,蹲在不碍事的地方看他们打。
导演:“打多久了?”
鹰妮:“十分钟。”
红姐:“两人的体力在这儿摆着,一时半会打不完,至少还得半个小时。你们该忙的去忙,我在这里盯着。”
红姐估算失败,两人打架的时间不是取决于两人的体力,而是取决于满满什么时候磨完石头。
在满满磨好石头站起身的一瞬间,骆楼三下五除二地打趴下苗丰,乐颠颠地跑到满满面前邀功。
导演听不清满满和骆楼在说什么,想要蹭过去时,满满带着骆楼走到了苗丰面前。
满满:“你给安姐姐发工资吧。”
骆楼:“钱能解决许多被迫无奈的怨气和辛苦,别用你的个人账户,用你工作室账户,正式聘用为生活助理,这才是无怨无悔的名分。”
满满:“照顾小侄子的钱,让你弟弟出。”
骆楼 :“让照顾孩子这件事更加合情合理,起码挣钱比不计回报的付出更符合人性。你想吃亏是你的,别道德绑架我安姐。”
满满:“一直叠加感情,太沉太重,会压垮人。”
骆楼:“别拿兄弟感情深不能用钱计算这一套,兄弟是你兄弟,和我安姐有什么关系,又没求他吃的求他喝的,做人得要点脸懂点礼。”
满满七岁发出声音,十二岁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平日不会大段大段地说话。这一次劝苗丰,她有一些紧张,还好有落落在,她想表达的意思都表达出来了,不用说很多话。
满满轻轻呼了一口气,向后靠在落落身上放松。
目不转睛的导演和鹰妮,跟着满满一块松了一口长气。
红姐回头看两人:“这口气是这么回事?咱们满满说的多好,自豪起来!”
导演:“看别人孩子比赛和看自己孩子比赛的心,不一样,容易紧张。”
鹰妮:“来给苗丰讲道理是需要满满鼓足勇气的。”
红姐:“前几天我就瞧出来了,咱们满满不是很喜欢说话。”
鹰妮 :“满满大概也是第一次劝人。”
导演:“那以前怎么劝人?”
鹰妮:“你没见过满满的力气吗?”
导演:不劝,打乖?
红姐脑子急转,想出了许多能够发挥满满所长的游戏,急火火地去找编剧细化。
导演:“满满的力气有多大?”
“很大。”鹰妮指着墙角的大石头,“看见没,满满从山上背回来的。”
天黑,摄像头关闭,夫妻夜话。
骆楼:“明天的游戏比力气,满满的力气多大?”
满满:“不知道。”
骆楼早已查过古籍,龙龟象征忍耐、负重、长寿。他知道满满力气大,可满满的这个回答就更有趣了。
骆楼:“满满还没有遇见背不起来的东西?”
满满轻轻嗯了一声。
骆楼此刻决定把明天的力量训练换成柔韧训练。夫妻互补很重要,满满占了力度,他得占住韧度,不然以后有了孩子没办法跟孩子交代,难道说你爸哪儿哪儿都不如你妈吗?
骆楼:“我在姑奶家看见了小龙龟碑,被姑奶盘的油亮。”
满满嘴角翘了翘,“姑奶喜欢我。”
龙龟带来祥瑞,她的龙龟碑可以辟邪,临终无病无灾,平静长眠。
骆楼:“满满让我带王虎运动,又让我帮安姐和苗丰,是想让我积德,得一个姑奶那样的小龙龟碑?”
满满笑着点头。
骆楼的困倦被吓飞了。这个年代,他得做多少好事才能追上姑奶那个年代的奉献?
骆楼:“可以走后门吗?”
满满严肃:“不可以。”
骆楼现在开始后悔以前不干好事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以前在骆家不得不参与的内斗有没有折损他的阴德。还有商战上的那点事,别说积德了,他得先把以前干的事儿给找补回来,头都大了。
满满双手捧着他的脸蛋,轻轻地揉一揉,认真:“我想让落落一辈子无病无灾。”
骆楼的心一点点塌陷,捡不起来,都融在糖水里了。
不就是积德,多大点事儿! 他能行!
第9章 大龙龟09
晚八点整,节目组收工,嘉宾们休息。
鹰妮对着电脑愁眉苦脸,白天骆楼和苗丰的打架视频素材太劲爆,她不知道怎么剪,一个不慎,她的满满和落落就会被苗丰的粉丝黑成鸦。
“红姐,骆楼为什么这么说话?这不成心刺挠人吗?”鹰妮百思不得其解,她感觉到骆楼是故意的,可她想不明白为什么。
“苗丰多内敛一人,落落劈哩叭啦一顿疯,苗丰那个脸色呀,快吓死我了。”她现在还在后怕,万一落落的拳头和他的嘴巴一样疯,或者他的武力不如情绪失控的苗丰,这就成节目事故了!
“厚积薄发,一夜爆红,众人追捧,赞不绝口,即便是再沉稳的人,也会飘起来。”红姐没有提名点姓,房间里的人都知道她在说谁。
“我也有过这个时候,感同身受。这个时候旁人说什么都听不进去。”她十九岁参加选秀,仅仅三个月,成了炙手可热的明星。
她成名的太轻松太容易,面上谦虚甜美,内心狂妄自大,不把任何人看在眼里,听不进任何人的话,只傲慢地认为,人气不如她的人没有资格说她。
“就得有一个人愿意做这个恶人,把飘起来的人踹下去。摔的疼了,也就听进去了。”
她飘在半空中横冲直撞,也仅仅三个月,被娱乐圈拒之门外。苗丰幸运,遇见了愿意让他清醒的人。
鹰妮:“苗丰和落落都把自己的钱给老婆管,他们一样恩爱呀。”
蹲在旁边默默吃泡面的导演,这个时候开口了,“不一样。”
红姐附和:“的确不一样。”
“那里不一样?”鹰妮虚心求教,“不都是信任吗?”
红姐和导演都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这里面的区别很是微妙,解释起来有些麻烦。
鹰妮想知道这个区别,缠着红姐,还说自己知道了其中的区别才能更好的剪辑视频。
红姐还没有被缠烦,导演听鹰妮的夹子音听烦了,气冲冲道:“你把钱存在银行和存在你父母手里,有什么区别!都是信任!”
鹰妮竟是秒懂,震惊了许久,气弱:“他们看起来很温馨呀。”
导演不耐烦:“那是安柔牺牲自己成就的!”
红姐引导鹰妮去思考:“拍摄了这么久,你知道安柔喜欢什么吗?”
鹰妮回想,安柔做的饭菜是苗丰喜欢的、老爷子喜欢的、小侄子喜欢的,唯独没有她喜欢的。安柔每天做的事情,是为苗丰做的、为老爷子做到、为小侄子做的,她没有自己的时间。
红姐语气沉重:“她没有自己。”
导演想起了前世安柔的死,心里难受,头也跟着涨疼,背对两人拿出药片,懒得动,就着泡面汤吞了药。
他刚重生那会儿不喝药,前世喝了那么多也没管用,这辈子就破罐子破摔了。昨天,他犯病,动静有些吓人,被满满瞧见了。满满让他摸了摸姑奶的小龙龟碑。
他喝药没指望别的,就希望多活几年,干点人事,得个小龙龟碑。他不求来世大富大贵,不要再带着记忆重生就好了,哪怕傻一点。
想明白了的鹰妮对苗丰有些耿耿于怀。
红姐:“你也不必讨厌苗丰,这不全是苗丰的错,安柔也有错,她放纵了自己的行为。苗丰做错了事,承担错误后果的安柔不吵不闹不纠错,谁还能纠错?可不得一条道走到黑。骆楼想要敲醒苗丰,说不定还被埋怨多管闲事。”
鹰妮气闷就想搞事,把苗丰的那句“不关你事”反复播放。
喝了药的导演深呼吸,渐渐的心平气和。
苗丰的家事与骆楼无关,安柔的死也与骆楼无关,是他拜托满满和骆楼拉安柔一把。而满满和骆楼做到的,比他拜托的,多很多。
龙龟村的夜晚安静祥和,嘉宾们睡的香甜,失眠的只有苗丰,他看着妻子的睡颜想了很多。
龙龟村的早晨吵闹,叽叽喳喳,小鸡抢食。
“我没有缺胳膊断腿!”苗丰的小侄子站在骆楼面前,攥着拳头憋着一股气,“我爸爸知道你打我大伯了!你等着!我爸爸会来替我大伯报仇!”
“你确定让你爸爸来报仇?”骆楼没有一点欺负小孩子的觉悟,哼一拳,哈一脚,“你爸爸能打赢我?”
小侄子悄悄后退一步,挺胸:“我爸爸三岁进少林寺!习武三十年!学生无数!”
骆楼态度端正了,跟真正的练家子比,他还差点意思。
满满摸摸落落的背,捡起一块石头,伸到两人中间,慢慢握紧。
石头粉末从指缝间落下,周围鸦雀无声。
小侄子:……
“呜呜——”
“我爸爸做不到!”
绝望的小侄子哭的好大声。
鹰妮急速靠近,无视嚎啕的小侄子,镜头怼在骆楼脸上。反正她都被满满维护落落的样子甜到了,她不信他不荡漾。
小侄子的泪珠有多汹涌,骆楼心里的秋水就有多荡漾,“我家满满呀~把我放在了心尖尖上~谁也不能欺负我~”
骆楼笑的灿如骄阳:“我家满满只用一根手指头就能让他爸爸认输。”
小侄子的哭声停顿了一下,瞬时倾盆大雨。